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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排列整齐, 迈着整齐的步伐,快步进入山里。
姜祁带着后卫军等在长岭山外。
过了两刻钟,便有探报回来禀报战况:“陛下,长岭山上未有落石滚木投下,大军顺利进行。山里的尸首、落石俱已清理干净,只剩下黑油燃烧过的味道。”
姜祁挥手道:“再探。”
姜祁的次子姜承道:“父皇,他们这要等到我们的大军深入之后,再以落石击之么?”
姜祁道:“此次是大举进攻,若现在就把储备的石头投完,何以为继?他们必然要等到先锋军攻到长岭关口前,我军大部队都已经进入山中官道,以落石轰击,方才能对我军造成最大伤亡。”可等到那时,他派出去的精锐早爬上悬崖,攻下落石机营了。
姜祁的大军一路畅行无阻地往里去。
背着长刀、绳索,带着攀爬工具的突袭队伍,也借着草木峭壁的掩映朝着有落石痕迹的山崖爬去。爬到高处的人,把绳索挂在岩石上固定好,下面的人抓着绳子加快速度往上爬。
很快,他们便到了投石机的下方,等到后面的人爬上来后,一股作气,翻上山崖对着投石机奔去,却赫然发现,只有投石机摆在这里,人不见了。
“人呢?”
一声询问,众人迅速环首四顾,赫然见到本该守在投石机前的兵卒们正聚在远离投石机好几十步远的地方,正左手盾、右手长刀等着他们。
伴随着投石机营佰长一声令下,“杀——”投石机营的人,挥着长刀冲杀过去。
这些都是卫侯麾下的娃娃兵,别看他们只有十来岁,却全都是死守过东安关从战场里厮杀出来的。爬山上来的齐国发出嘶吼,毫不势弱地冲杀过来。两方当即战成一团,然而,一方是刚攀岩上来的,且刀子是生铁浇铸的,又没有盾牌,另一方以逸待劳,经过这么久的军阵训练,配合默契,攻守得当。
交手没多久,投石机营的娃娃们兵便将攻上来的齐军全部斩落。
有些齐军,还没爬上山崖就被发现,在半途遭到弓箭射击,摔死在山崖下。
攻夺山上的投石机营不利,并没有拿下对方,在姜祁的意料之内。沐瑾的军队,仗着兵甲精良,以及军阵配合,向来打的都是以少胜多的仗。第一批攻夺投石机营的人没有成功实属正常,好在攀山的绳索都已经挂上去了,只需要等到对方的投石在落下时,趁着他们操作投石机没有防备的当头再攻一波即可。
随着队伍前进,齐国源源不断地开进长岭山中,在长岭关外汇聚。城墙外的黑油沟并没有燃烧,城墙上密密麻麻地站满守城兵卒,却不见弓箭手。
先锋将军抬手一挥,旁边的兵卒吹响号角,擂响了战鼓。
“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起,兵卒们扛着长长铁梯飞快地往城墙处奔去,他们来到黑油沟前,以最快的速度把梯子架上去,将扛来的沙袋铺在梯子的卡梢上,踩着梯子飞快地往上爬。
兵卒往上爬时,心惊胆战地往下瞧,却发现黑油沟里竟然只剩下不到膝盖深的水,不见了黑油。
可此刻,立功心切,顾不上想那些,他们只看了眼,便盯着城墙上拿着长刀的兵卒,发出大喊声,挥着长刀朝对方劈去,意图用刀子压住对方,夺关。
城楼上,战鼓声响。
手拿火把的兵卒点燃了投石机上的燃油罐。
投石机上早已经准上燃油罐蓄势待发,而这些燃油罐用的是陶罐,外面裹着浸过油的布,随着火把引燃,呼地一下子烧起大火球,操作投石机的兵卒直接扳下拉杆。
燃烧的火球呼地一下子飞出去,在空中划过,落在了军队中间。
陶罐摔裂,里面的燃油飞溅开来,上面沾着的着火布条引燃了地上的燃油,呼地一下子烧了起来,瞬间冒起大量黑烟。
地上的燃油顺着事先挖好的凹槽流到引线处,火顺着油烧过去,点燃了引线,又再点燃了埋在地下的燃油罐,引燃了里面的燃油。
轰地一声爆炸声响,大量的燃油化成大团的火焰朝着周围涌荡开去,爆炸掀起的气浪将油罐里的碎铁片以及油罐周围的泥土、碎石,以及站得近的兵卒都炸飞出去。
锋利的铁片在爆炸的威力下,有些插在盔甲上,有些插在兵卒的头上。
最可怕的是爆炸时油和火在气浪的带动下喷溅出来,瞬间将其覆盖范围内的兵卒裹卷进去,当场把人的头发、皮肤都燎烧没了,那些混有粘稠石油的燃油落在地上便粘上了,火沾在上面燃烧。
许多兵卒着火,发出凄厉的惨叫,疯狂打滚,其惨叫声却淹没在轰鸣的爆炸中。
站在城墙上的兵将们,只看到随着一排着火的油罐落下,爆炸声犹如滚雷般轰轰隆隆迅速远去,而爆炸声响起的地方,巨大的火焰涌荡出,瞧着都觉骇人,紧跟着便是浓烟四起,原本还站着的齐军,有些人倒下了,有些人身上燃起火焰惨叫着打滚,还有些在地上痛苦挣扎。
守城的兵卒们看着从火焰中扑出来的敌军,吓得猛咽口水。
攻城的齐国听到爆炸声感觉到脚下的震动,回头望去时,让百步外的爆炸吓得当场手脚发软。
沐瑾听到爆炸声一路远去,等到火势渐灭,烟也散得差不多了,下令:“开城门,进攻。”
战鼓声再次响起,城门打开,十万大军从城里奔出。
他们没有管地上的伤残兵卒,一路朝长岭关外奔去。
姜祁骑在马上,估算着时辰,觉得差不多已经到关口处展开进攻了,却忽然听到山里发出轰隆隆宛若滚雷的响声,下意识地抬头看天气,以为是要打雷下雨,入眼却是一片晴朗。
旱天雷?
没过多久,便有探报骑马飞奔来报,神情惊恐至极:“陛下……陛下……火……”探报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恐怖的一幕,叫道:“火焰吞没了战场,先锋、先军以及大半中军全陷在了火焰中,大团的火焰伴随雷霆巨响冲天而起,白……白泽……白泽……”
姜祁听到探报说白泽,就知道不好,以最快的速度拔剑划破探报的咽喉。他冷声道:“没有白泽,只有妖孽。”他迅速下令:“火需要油,油烧完,火就灭了。列阵,等火烧完,继续进攻。”
他很清楚,如果不趁着沐瑾打草原,兵力不济,将其拿下,等待他的必是亡国灭族,大齐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处于燃油罐爆炸边缘的齐兵吓得当场腿软,恨不得调头就跑,却是不敢。
他们盯着在火焰中惨吓打滚的人,想着如果逃了,自己和全家都要被架在火里这么烧,哪怕有些人吓得都尿裤子,腿抖成了面条,两条腿也牢牢地盯在地上,也不敢后退半步。
火,很快烧完。
只剩下一些黑石油块还在燃烧。
地上,满是尸体,每一具尸体都面目全非惨不忍睹,一些活着的人倒在地上挣扎扭动,却也是眼见着不行了。他们攻打平野关时,有被火烧伤的伤兵抬回去,最后却是身上的肉都烧熟了,大块地掉落、流黄水,在痛苦中死去。
火焰渐渐熄灭。
有营将骑马而来:“陛下有令,继续进攻。”
齐兵哆嗦着望向前方炼狱般的战场,握紧手里的武器,想到怯战的下战,只能壮起胆子继续往前攻,见到那些在地上爬不起来,烧得没有人样的伤兵,只能用手里的武器结束他们的痛苦。
他们往前走了没多远,突然听到整齐的步伐声响。那声音是脚步声伴随着盔甲摩擦形成的声响,仿佛在有一支军队正在朝他们靠近。这支军队从满是烧死尸体的战场中出来,又因为山路崎岖,有山体树木遮挡了视线,看不见,只能听到声音,这就给人一种仿佛从地下出来的鬼兵般恐怖的感觉。
往前攻的齐国吓得生生地停下步子。
领军的营将也抬起手,喊:“停!”
声音越来越近,前面弯道的尽头,一支扛着重盾的军队以十人为一排,迈着整齐的步伐开来。
出来的淮军见到齐国军队居然没有败退,还在前面等着他们,随着先锋将军岚樟一声令下,“杀——”大军保持整齐的步伐,一步步朝他们逼近。
狭路相逢,勇者胜!
齐国过来的营将深知此时若退,此战便败了,且沐瑾的军队迎出来,双方战作一团,他们的投石机、黑油火攻攻击便再不能派上用场,当即下令:“杀——”
四十万大军攻城,哪怕前面有折损,此刻,齐国的军队,仍是沐瑾大军的两倍,此刻,还有颇大胜算。
双方都要攻,于是在官道上展开厮杀。
官道狭窄,沐瑾的军队以伍、什为单位,抱团,切入齐军中,先将照面接触的齐兵跟后面的进行切割,然后围剿。
齐军之前叫爆炸吓着了,对火的畏惧刻进骨子里,如今见到对方的军队出来,将对火焰的畏惧都化成凶戾狠劲发泄在长岭关出来的沐瑾大军身上,拼命地朝着他们攻去。
双方都在拼命,而沐瑾军队的装备更为精良,再加上各伍、什配合得当,使得战线不断地往齐兵方向压,在中午时分,将进入长岭山的齐兵都斩杀,但他们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受伤退到战场后方的极多,好在拼命把对方挤出了长岭山官道,出了官道就是平原。
等待已久的一万长岭关骑兵飞奔而出,一分为二,两股骑兵,每股各五千,飞快地绕行姜祁的侧翼。
姜祁拿下京城,缴获不少马匹,也是有五千骑兵随行护卫。他当即调出三千骑兵,去左翼拦截,留了两千骑兵以防不测。至于另一侧,则赶紧让他们缩紧阵形,把钩镰枪营派在最外围。
骑兵见到钩镰枪并没有冒然进攻,而是继续绕行寻找战机。他们绕着姜祁大军跑了大半圈,遇到去拦截左翼的骑兵,以及朝着左翼骑兵去的步兵,又抄了对方的侧面,进入对方的步兵军中。
姜祁的三千骑兵陷在一万骑兵中间,很快便遭到了围剿。
沐瑾带着卫队骑马出了长岭山,来到京城平原。他的卫队盔甲颜色跟普通兵卒有不同,很快便引起姜祁的注意。
沐瑾骑在马上,拿着望远镜,朝远处被骑兵牢牢拱卫的地方望去,也见到了姜祁。
姜祁认出沐瑾,拔剑出鞘,大喝:“随我杀——”从大军中冲出去,直扑沐瑾。他一动,身后的骑兵、押阵的中军全部动了,随着他一起朝着沐瑾冲杀过去。
沐瑾心道:“挺猛啊。怕你啊!”挥着长刀朝着姜祁就去了。
他一动,身旁的卫队、关注战局的营将们也全都朝着姜祁去了。
沐瑾可是知道,他要是不出,王不见王,姜祁战事若是不利,很可能会退回京城。他出来,那双方就看鹿死谁手了。他的卫队,也是想要战功的!有他在,士气都不一样。如果让姜祁退回京城,就凭姜祁这股劲,必然还会继续征民招兵。
连年征战,已经是人口锐减死伤惨重,再让姜祁再招几波兵霍霍,那还不得十室九空没人了。
石油运输全靠马车,运输量有限,长岭关的石油存量几乎已经耗尽,再靠火攻守,难了。
沐瑾决定,亲自出来干他,尽量把姜祁留下。
姜祁深知沐瑾有多可怕,打定主意,死也要把沐瑾留下,甚至不惜同归于尽。只有沐瑾死了,大齐才有可能延续下去。
第220章
就在沐瑾从长岭山中出来后不久, 一辆帐篷式样的由十六匹马拉的大马车驶了出来。
这马车的轮子足以到成年壮汉的胸口,其宽度能够占据两辆马车的车道,车棚呈帐篷式样, 上面插着写有“主将”二字的大旗正迎风招展。马车三面敞开, 居中设主座,两侧设客座,正前方则是一平台, 台子两侧立有战鼓、挂有铜锣。此刻, 鼓手已经立在战鼓旁,双手握紧战鼓,目光落在赖瑶身侧手拿令旗的旗官手上。
赖瑶坐在主位上,拿起望远镜查看战局。
她的主将行军大帐位置高,看得远,一眼望去, 将战况尽收眼底, 见到沐瑾和姜祁都朝着对方去,心中迅速做了决断。
她当即下令:“火速命令骑兵切中路, 拿下姜祁!”
旗官立即挥旗, 报出:“骑兵,切中路, 斩贼首”三个旗号。
鼓手闻令,先是一齐大力敲动一声鼓响,表示切鼓令的意思。战场上的淮军听到鼓声响, 都下意识听向鼓令,然后便听到连续两声鼓响, 知道是骑兵的鼓令。
战场上的骑兵听到鼓令, 一边迎敌, 一边听着后面的命令,待听到切中路、斩贼首的鼓令,激动地调转马头,拼命驱动身下的坐骑,以锐不可当之势朝着中间直扑过去。
斩贼首,那出敌击战的头功!要是哪个运气好,拿下姜祁的脑袋,就算是兵卒,战功都够升佰长的。
赖瑶扫了眼迅速朝着姜祁切近的骑兵,下令各路营将营集结军阵,切割敌军。
平原作战,军队摆得开,同样军阵也摆得开。
对方人多,那么便将十万大军分成十个万人军阵,将对方的军队困于阵中,切割蚕食。
这时候,三个营将营为中路大军,以重盾兵、重甲兵为抵御主力,扛住对方正面攻过来的大军,另外六万大军则分别从两翼过去,左右各两支万人军阵攻其侧翼,剩下两万人,分别从左右两翼绕过去,围其后路。
万人军阵中,又以千总营、佰长营为单位,分成一个个小军营。在展开包围途中,就会把沿途遇到的敌军收入阵中,以配合作战的方式进行围剿,一步步侵吞歼灭,直到最终实现全面包围、全歼。
这套打法,是在草原训练出来的,用来困围骑兵的,后来草原王带着骑兵跑远了,但军阵训练并没有落下,因为除了草原,还有京城平原要打,这套军阵打法同样适用。
沐瑾的军队优势不仅在于盔甲武械上,更在于军队配合上。
再就是,兵卒们有厚实的盔甲做保护,除非特别保霉让人戳到眼睛、脖子等要害,想要一击致命很难的,大部分都是受伤后流血不止造成的伤亡,以及倒下后因为周围到处都是人挤来挤去,站不起来,被活活踩死的。
军阵配合,进攻、防守相结合,有谁要是倒下了,旁边的队友能立即护一下,伸个援手拉起来,每个什都配有医疗兵带有急救物资,遇到受伤较重、失血严重的,在队友的掩护下能够及时得到救助包扎。
血流不止地战斗,跟缝几针涂上伤药、裹上纱布再战,造成的死亡程度可大不一样。
再就是甲衣,沐瑾的军队最不缺的就是牛皮。用的是三层牛皮制的厚甲衣,重盾兵是铁甲,而姜祁的军队则是单层牛皮甲衣,许多还是羊皮、猪皮、藤编甲衣,防御力度弱上许多。
人数再多,甲衣比别人的薄,刀子没有别人的锋利、厚重,大部分还用着长矛,单兵战斗力比不上,军队配合指挥上也比不上,人数差距因为之前的那场烧燃弹爆炸,也拉近到十万打二十多万。
最开始,双方刚照面,赖瑶还没赶到,双方混战,姜祁那边还能跟沐瑾的大军战个旗鼓相当。赖瑶出来,全军呼应配合,整个战局立即呈现一面倒的势头。
姜祁身陷战局,正在朝沐瑾冲杀过去,听到战鼓声响,心头立时涌现起不好的预感。
沐瑾在战场上,竟然还有人擂鼓指挥作战。
他下意识地朝着后方望去,一眼看到后面的主将大帐,满目诧异地看向已经冲到队伍最前面,正挥刀斩敌的沐瑾,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沐瑾是将门出身,从无败绩,其擅战之名极盛,再加上登基称帝,如今亲上战场,竟然不是他指挥作战,而是当个冲锋陷阵的将军?
沐瑾登基称帝了,哪个将军敢指挥他?
可事实上,沐瑾的军队,是真有指挥。
姜祁思量间,旁边的骑兵,以及正面攻过来的沐瑾,已经杀出来好几十步远,正在朝他逼近。特别是从侧面斜插过来的骑兵,那轰隆隆的马蹄声响、掀起的尘烟,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哪怕兵卒子们手里拿着钩镰枪,对着冲杀过来的骑兵,连瞄都没瞄准,枪杆便让骑兵那一米多长的大长刀挥刀斩断,再在马匹的撞击、践踏下丧命。
有少数反应快的,把钩镰刀挂在骑兵身上,将对方拖下马,旁边的骑兵立即侧应上来,将枪杆斩断后,把落到地上的同袍拉上自己的马。待寻到有空马,骑马的人靠过去,马背后方的骑兵一个飞扑过去,便又上了马,继续战斗。
骑兵过来,一路上所向披靡。
姜祁一眼看出,骑兵是朝他来的,且沐瑾的军队涌过来的越来越多,很显然,己方不敌,已呈败势,这种情况下,只怕自己还没靠近沐瑾,就已经先让骑兵围了。
他想到还有二十万大军正在赶来的路上,平野关、云水关各有十万,目前至少还剩下十几万人,整合起来,还有再战之力,当机立断,大喊:“撤!”毫不犹豫地调头就跑!
他有两千骑兵拱卫,往回撤的速度极快,很快便跑到大军后方,却一眼看到正有两支万人军队正在飞快绕向后方,意图对自己展开合围,又惊又后怕。幸亏自己反应及时,要不然,怕是要让沐瑾打个围歼!
骑马的速度,远比步兵一边杀敌一边合围的速度要快。
姜祁往后一跑,鸣金收兵的敲锣声响起,齐军也随之调头往后跑,跟展开合围的军队、身后追击的军队赛跑。他们的盔甲薄,重量相对较轻,再加上逃命,全都用上了最快的速度。
可人的腿再快,跑不过马的。
对方这么一跑,立即失了防御,骑兵冲进溃逃的齐军中挥刀猛砍,对着脑袋、脖子下去,一刀一个!
沐瑾带着骑兵卫队,跟自己的骑兵大军汇合,也只追上一些步兵,但齐军大部队已经跟着姜祁趁着包围圈合拢前跑了。
赖瑶拿着望远镜,根据扬起的尘烟、盔甲的颜色判断战场形势,确定对方已经脱离包围,又一次变换鼓令:停止追击、战场扫尾。
沐瑾远远地看了眼齐军逃跑的方向,调转马头回去。他回到主将大帐,问赖瑶:“怎么样?”
赖瑶道:“刚开打,对方就跑了,至少跑了将近二十万人。”
对方四十万大军过来,让他们留下一半,也算是不俗的战绩了。
赖瑶道:“姜祁必定还会来攻。”说话间已经把沐瑾从头看到脚,看到他的盔甲、脸上都有血,但甲衣没破,也没见到有伤口,放心下来。
沐瑾道:“攻就攻呗。”他的眼里添了几分笑意和松快,道:“姜祁跑得这么快,说明他的心里虚。两军打仗,打的就是一个气势,他心虚,不敢拼命,先就输了一半。”
赖瑶没好气地扫了眼沐瑾,说:“换作是我,大军刚到城门口就让你这么一通炸,早调头回去,考虑怎么投降了。”白泽之名加上西边诸郡飞速发展带来的新物什,就算是昔日的齐帝正统也不由得他们不怕。
再是齐国皇室正统又如何?天要亡他们!
战场上大混战,各营将把自己军队所笼罩范围内的斩杀清点出来,再将那些来回奔袭踩踏中分不清是谁杀的斩杀数量分一分,将收缴到的兵械收集成堆,等着马车来拉,又把敌军尸体抬到低洼处,等回头弄点火油过来点火烧完后再洒上石灰掩埋。
大战过后,如果不把尸体处理妥当,容易引发瘟疫。
战场上的人多,各营把要清理的区域一分,到傍晚时分便都弄好了。他们押着少数没死的战俘,拉着用马车装好的战获,回程。
入了长岭山,官道上还都是尸体,这会儿却是来不及收了,只能把堵路的尸体往旁边挪了挪,等到明日再来收。
齐军溃败,即使想要再攻,还得重新整合兵力、鼓舞士气,没个十天半月时间攻不过来。
沐瑾回到大营后,洗干净身上的血污,填饱肚子,赖瑶领着军功曹来到沐瑾的大帐中,呈上战报。
虽然的他们的人数少,但仗着□□便利,且齐军溃败太快,只死了几百人,加上重伤的还不到两千,轻伤的那些都不用管,包扎好伤口养几天就又能投入战场。
俘获到的齐军不多,只有一千多人,这些都是跑在后面让骑兵围住后投降的。
在齐军溃败前,除了战死的,就是负伤倒下被人补刀或被踩死的,没有投降的,也不会有倒在战场上混在尸体堆里诈死的,因为倒下的都会被踩了又踩,人踩马踏,装死只会变成真死。
打这种防御战,除了捡点武器,基本上没什么收获。
打英国公的军队还好,好歹盔甲还不错,特别是打禁军,那些都是制作精良的铁甲。打齐国的军队,那些奴隶兵穷到只剩下他们自己,盔甲扒下来也都没什么用,捡那点皮料,拆卸重新加工的成本都抵不上料子钱。
几乎就是说,这场仗打下来,没有收入,纯开销。哪怕对方有将近二十万人是炸死的,不需要发多少战功奖励,那些石油、燃油也是要成本的,还不低!从开采、运输、装罐,全都是钱。军工部提炼出的燃油就更不必说了!
沐瑾算账算得格外心痛,打齐国,估计得夺了对方的大营粮草,抄了皇宫、贵族的家才能有钱赚。
姜祁撤回大营,等到各营把逃回来的人数报上来,脸都黑了。
虽然他对伤亡数已经有了判断,也不是折不起这些人,可想到沐瑾是怎么给他造成的伤亡,只觉无比愤怒。
上苍竟然降下沐瑾这么一个颠覆朝纲礼法的妖孽,而萧赫那狗东西,竟然把沐瑾放出了京!萧赫给沐瑾派兵放他离京前,都不好好查查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么!若是早发现异样,一杯毒酒赐下,哪会是如今的局面。
可事已至此,再怒也没用,姜祁只能去想怎么打败沐瑾。
兵甲器械、黑油火攻、军阵、骑兵乃是沐瑾的四大优势。他之前派出探子混在商队中,想花重金找军工部的官员买沐瑾的配方,却让那些官员把探子给扭送到军情部领了笔奖赏。
沐瑾竟然给低贱工匠封爵,甚至有封侯的!一边是贵族爵位高官厚禄,一边是通敌赚金子,军工部的官员大放厥词:区区一点金银财宝就想收买我等,这是看不起谁呢。我等随便弄点方子,开个作坊赚的都不止这些。啊呸!
姜祁压住心头怒意,将麾下将领、官员都召来,问他们对于此战有何看法?兵甲器械、黑油火攻的方子,在打下沐瑾之前怕是没什么想头了,但军阵却是可以想办法破一破。
不然,人数优势被军阵克住,如今天这样对方一变阵,战局瞬间一面倒,那可真是想胜,难了!
十万人,打二十多万,他们竟然敢打围歼战!要不是姜祁亲眼所见,他都不敢信。
位列三公之一的司马说道:“陛下,非我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话实说,我们的军队,除了数量多、不怕死,旁的都比不过沐瑾的军队。
他们在战场上,看似分散成团,实则为相互配合的一个整体。鼓声一响,立即有军队随之变动。就说那骑兵,原本正在清剿陛下派出去的三千骑兵,虽说当时我方骑兵已经伤亡惨重,但还剩下数百骑在拼死作战。
对方听到鼓令,毫不犹豫地放弃身旁激战的骑兵,调头便朝陛下扑过去。若非陛下见势不对,即刻退走,后果不堪设想。仅凭对方能做到令行禁止这点,便已是极难对付。”
他说完,扫向坐在席间的各路公侯们。将近二十万大军折在沐瑾的火攻之下,折在里面的公、侯、子爵都有,好几个封国的兵都没了,人心浮动啊。
在座的公侯子爵们,朝中各路将军,能做到放弃眼前到嘴的战功,随着鼓令而动吗?
席上众人扫了眼司马,谁都不敢跟他顶嘴,但脸色亦不算好。奴隶没了,再征召就是了,可谁家的子弟不心疼,一条长岭山官道竟真了全军覆灭之地。再是填人命攻城,也不是这么个填法!
司马对姜祁说:“沐瑾不是说,要与我等摆开阵仗当面打吗?那就让他来!我们摆开兵马,跟他们硬碰碰地打。他们配合密切,变阵迅速,但人数有限,我们就以几倍于他们的兵力,把他们的每个军阵都困住、拖住。他们想要用军团切割我们的大军,我们只要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们就只能各自为战。沐瑾大军出战,必定会把投石机也安排上,但只要我们双方混战成团,对方的投石机便没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