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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留意过,这么多年,徐娇从来没有去看过她亲妈,哪怕当年她和徐思远还在北城,也没有去见过一眼。
倒是徐思远,大概是对叶惜还有感情在,单独见过她几面。
陆长风昨天说的话点醒了他,这次他们是来参加妹妹婚礼的,如果中途去了徐娇那儿,以后被妹妹知道,这件事就是她心中一根刺。
爸爸妈妈到底是来参加她的婚宴,还是为了看徐娇,所以才来西北的呢。
沈青雪在刚出生时失去过妹妹一次,不敢再失去第二次。
他对徐娇有亲情在,但是和阿软一母同胞,又是双生子,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妹妹在他心里的地位无人能替。
现在再让他选择,他会毫不犹豫选择自己的妹妹。
徐娇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也会施以援手,仅仅是因为以前的情份,但也仅限于此了。
苏娉不知道这些事,她低声和妈妈说着话,容岚在叮嘱一些她平时要注意的。
苏定邦时不时附和两句,沈霄也偶尔会开口。
吃完饭,食堂有采购车去火车站拉食材,陆长风和苏娉也一并跟了过去。
到了站,陆长风去买票,只留下他们两家人在。
苏定邦从口袋里摸出一捆钱票,交给女儿:“这些是爸爸这些年给你攒的压箱底的钱,平时别舍不得吃用,爸爸妈妈最见不得亏着你,有什么喜欢的就买。”
“爸爸妈妈的工资津贴都给你用。”
苏驭越听越不对劲,他沉思片刻,认真道:“爸,这钱都是你从我这儿拿的吧?”
还说什么给爷爷奶奶。
苏定邦干咳一声,权当没听见。
苏策也有些无语:“您可真行,拿着儿子的钱说是自己辛辛苦苦攒的,您那点工资都在妈妈那里,这都是我和呆头鹅的钱。”
慈父倒是他当了。
他和苏驭手头这点钱都是陆长风这个妹夫为了讨好他们给的。
“……胡说什么。”苏定邦给他们使眼色,沈家人还在这儿呢,别下他面子。
沈霄也从口袋里拿出一卷钱票,对女儿说:“阿软,爸爸这些没给过你什么,也没养过你,爸爸对你和苏家都很愧疚。”
“以后有什么事给爸爸写信,不管在哪,只要受了委屈,爸爸会放下所有的事,立刻过来。”
他没有找陆长风说过什么,他知道该说的苏定邦都会说。
陆长风如果是个好男人,好丈夫,这些话不管他们说不说都会自觉去做,如果不是,说再多也没有用。
苏娉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两扎钱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眶已经有些泛红。
她接受的爱从来都是大方热烈的,爸爸妈妈哥哥,还有他,都是这样。
没有什么隐忍含蓄,大概他们是想以此告诉她,她是真真切切被爱的,她这一生都在被爱意包围。
沈元白没有拿什么给她,只是站在她旁边,含笑望着她,身形修长挺拔。
苏娉知道,温柔的哥哥永远会是她的依靠,永远会在她身边。
见她鼻尖有点红,苏策屈指蹭了蹭:“大姑娘了,不能动不动哭鼻子了,不然哥哥们要难受了。”
苏驭也说:“是啊,还有几个月就要过年了,二哥在北城等你们回来,你不是爱吃糖炒栗子吗,我到时候买好多放在家里。”
说完,他看向苏定邦,一字一句:“我的钱不会再交给爸爸了。”
苏定邦背着手,双眼望天。
沈青雪反正是在东城军区,等她们回去经常能见到,也没有什么离别的忧愁。
偏头看向大步走来的妹夫,他问妈妈:“要上火车了,您有什么话要对妹妹说吗?”
林漪看着眼前容貌昳丽的女儿,她动了动嘴角,最后轻声说了句:“对不起,阿软。”
有当初没有保护好女儿的愧疚,也有对于自己摇摆不定的自责。
苏娉看着她,眉眼微敛,轻轻摇头。
陆长风送他们上火车,容岚又留在站台和女儿说了一会儿话:“回了东城,记得去张爷爷家把东西拿去宿舍,到时候让你张叔叔帮忙送一下。”
“你和长风的工作都是不太稳定,随时可能调动,还是要有自己的房子才好,不然这些东西以后搬来搬去也麻烦。”
现在的房子都是单位分配,不能私人买卖,也不好给女儿置办一套房子。
她们家住的房子都是分配的,每次苏定邦一调动,就是浩浩荡荡搬家,累得够呛。
苏娉抱住她:“我知道啦妈妈,我一年之内应该不会有调动的。”
容岚拍了拍女儿的后背:“研究所经常有外出交流的任务,你和长风以后怕是一个月也难见几面,记住妈妈说的话——”
“有问题就两个人一起去解决问题,不要把过错推到对方身上,不要因为他宠你就去伤害他。”
“妈妈知道,我的囡囡最好最善良最会疼人,以后你们夫妻俩好好过日子,爸爸妈妈都会很开心的。”
苏娉用力点了点头,趴在她肩上,轻声道:“我都听您的。”
“乖囡囡。”容岚最后亲了亲她额头,就像小时候那样,温柔怜爱。
“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回去了,你和长风回了东城,记得时常给我们来信,还有你们拍的结婚照也给我们寄一份。”
“好。”
等她上了车,陆长风也下来了,揽着她的肩膀,站在月台上,朝车窗招手。
沈元白靠窗而坐,看到妹妹强忍着不舍,露出一个灿烂笑容,他也弯起唇角,眸光温柔缱绻。
等长长的车厢彻底从视线里消失,苏娉才趴在男人怀里哭了一场。
陆长风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抽抽噎噎,他知道小姑娘这也不是难过,刚才估计被煽情到了,但是又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哭。
宽大的手掌轻拍她后背,他下巴抵着小姑娘的额头。
目睹一切的火车站的同志,大概也猜到这是远嫁来西北的姑娘。
他不由想到自己的媳妇儿,也有许多年没有回过娘家了。
想着今年年底一定得带她和孩子们回去一趟。
哭够了,她从男人怀里起身,看着他被眼泪洇湿的衣襟,吸了吸鼻子:“回去我帮你洗。”
“洗什么?”男人明知故问:“洗澡啊?”
“你可真会想。”陆长风啧了声,“不过我不介意,你想给我洗也行。”
“谁让你是我媳妇儿呢。”
见他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样子,苏娉气呼呼地别过头,率先往出口走。
陆长风见她情绪缓解,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过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眼火车消失的方向。
只希望那位丈母娘不要让阿软再失望。
回了陆家,陆长风不由分说带着她去楼上补觉:“下午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122章
陆家人都开始忙碌起来,陆诩和陆渐鸿都去了部队,陆家大哥二哥也回了军区。
陆家两个嫂嫂都没有去随军,有时候会去见一下丈夫,大多时候陪着陆夫人在家。
三个女人玩玩扑克或者一起打毛衣,反正也不会无聊。
现在家里已经空了,陆夫人她们去大院的婶子们家聊天,陆政委在司令部,陆曦在家待不住,早就跑小姐妹家玩了。
苏娉窝在男人怀里睡了会儿,醒来是十一点多,陆曦从食堂打了饭过来。
“笃笃——”
“小婶婶?小叔叔!”她在门外喊。
苏娉推了推还在睡觉的男人:“去开门。”
陆长风恨恨地用鼻尖蹭了她额头一下,这才不情不愿起身,捞过旁边的手表一看,又扔了回去。
“嘎吱——”门被打开。
“小叔叔~”陆曦拎着饭盒,踮着脚探头探脑往里看:“我小婶婶呢?”
“睡觉。”陆长风看着才到自己胸口的小侄女,挑眉:“这是去谁家蹭饭了?”
“哪有,给你们打的午饭,我妈她们不回来吃,中午不做饭,跟你们说一声。”
“进来吧。”正好陆长风也有事要跟她说。
苏娉已经起身了,她穿的是棉麻睡衣,坐在床边拿过床头柜的腕表手串这些戴上。
陆曦目不转睛看了一会儿,小婶婶做什么都赏心悦目的,她挺愿意看。
苏娉戴上银镯,又戴了腕表和手串,本来就纤细的手腕被这些饰品衬得骨瘦如柴。
陆曦把饭盒放桌上,打开,看看自己的胳膊,又看看她的,认真道:“小婶婶,你得多吃点饭呀。”
“别把家里的粮食都让我小叔叔吃了。”
苏娉有些好笑:“嗯,听你的,我多吃一点。”
陆长风这次倒是没有反驳侄女的话,点头道:“是太瘦了,以后好好养养。”
以前就觉得这姑娘看起来风一吹就倒,这胳膊腿他都不敢用力。
陆曦拎了两个饭盒,正好一人一个也不用分,就是米饭上面一点青菜和土豆烧肉。
苏娉下意识把肥肉夹到男人碗里,问她:“你吃了吗?”
“吃啦,我吃完了才回来的。”陆曦也不客气,自己拉了条椅子坐在他们中间,看他们吃饭。
“我跟你小婶婶下午出去。”陆长风随口道:“要是待会儿家里没人,你就帮我带个话,如果你奶奶回来了,我就亲自说。”
“出去?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呀。”
“小孩子问这么多干嘛,到时候直接回东城了,不过来了。”
“啊?”
和陆曦一样惊讶的还有苏娉,她呆愣愣地看着男人,之前也没有说呀。
“你们才刚回来,”陆曦瘪嘴:“这么快就要走啊。”
“是啊,舍不得啊?”陆长风嚼着土豆块,他说:“今年肯定不回来了,明年看看有没有空。”
陆曦揽着小婶婶的胳膊撒娇:“带上我嘛,我还有好几天才开学,现在有的是时间。”
苏娉刚要开口,就被男人抢先道:“不行,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下次再接你去东城玩。”
她还要再说什么,接触到小叔叔警告的眼神,也只能戛然而止。
“不去就不去。”她哼了一声,“以后我去哪也不带你。”
“行,”陆长风吃完最后一口饭,说:“那我先谢谢你。”
陆曦气得牙根直痒痒。
但最后下楼还是把他们的饭盒带下去洗了还给食堂。
“你怎么总是欺负她。”苏娉不满道:“我家里的长辈从来不会欺负我。”
像是小姨小姨父都对她很好,苏家大伯人也不错,只是大伯母差了一些。
小叔叔也待她非常好。
“她就这性子,越是惯着她越闹腾。”男人把床单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然后去衣柜那儿拿来行李袋,开始拣衣服:“不用管她。”
“行吧。”他们叔侄有自己的相处方式,苏娉也不插手了,有时候她和老师也是这样的。
“我们要去哪儿?直接回东城吗?”
“不是,我有个战友,负伤退伍了,他家也在西北,带你去看看。”陆长风手里拿着她的裙子,问:“这个带回去还是留在这儿?”
“留在这儿吧,东城还有不少衣服。”
现在换了季,这些也不怎么能穿了。
男人点头,继续收拾东西。
苏娉想到什么,她问:“你有小时候的相片吗?”
“不知道还有没有,估计被陆曦扔哪个角落去了。”陆长风想了一下:“你要看?那我去找找。”
“她小时候比现在还闹腾,家里的相册经常翻着玩,多半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有些东西你突然去找,还真没那么容易找到。
“不用了。”苏娉觉得这个工程过于浩大,“以后有空再回来找吧。”
“行,其实我小时候没什么好看的,和现在差不多。”陆长风回忆了一下:“现在可能还比较顺眼一点。”
小时候那拽样,用他二哥的话来说就是:“看到了就想踹两脚。”
整个大院都被他嚯嚯过,谁能想到温文尔雅的陆政委有个这样的混账儿子。
踢球砸玻璃、堵烟囱、揭瓦漏雨,这些事他都干过,因为小时候经常跟着军区里的年轻战士一起玩,还跑马什么的,非常调皮。
苏娉听完他的话,再看看他现在这总是笑吟吟的模样,确实想象不出来冷着一张脸鼻孔朝天的小陆长风是什么样子。
“其实你现在有时候也挺欠揍的。”她诚恳道。
男人只是哼笑一声。
他们下楼的时候家里没人,陆曦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见他拎着两个行李袋直接往门外走,苏娉心里有些不安:“要不要等爸妈回来跟他们说一声。”
“不用,有陆曦带句话就行了,家里的人都是来去匆匆,习惯了。”陆长风说:“现在食堂没有车去火车站,我们得自己走一段路,你能行吗?”
“……我没事。”面对他促狭的打量,她红着脸:“已经过了一天了,能走。”
“行,”男人下巴微抬,“你走前面,我跟着你。”
陆长风要去的战友家比林江那里还远一点,大概是傍晚五点多到的,也坐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的火车。
秋天的西北没有冬天的荒凉,到处金黄一片,看起来就格外漂亮。
苏娉这一路上都侧头看着车窗外欣赏景色,他们买的是硬座,陆长风坐在她旁边,哈欠连天。
到了目的地后,男人提着行李,示意道:“跟紧我。”
她点点头,挽着男人的胳膊。
在生产队接到从军区发来的电报,盛仞在火车站门口翘首以盼。
直到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才挥手:“长风,这儿!”
陆长风看到他也露出笑脸,对旁边的妻子说:“就是他,盛仞。以前和我一起在东城军区并肩作战过的战友,大哥也认识他。”
苏娉乖巧地跟在男人身边,等到了近前,互相打招呼。
“你都没有跟我说你结婚了,不然我肯定是要去的。”盛仞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三年没见了。”
“这不回去之前想着来看看你吗,我们在南城扯的证,太远了,就没叫你。”陆长风给妻子使了个眼色。
苏娉会意:“不好意思盛大哥,我在南城长大,所以在那办的婚事,没有回西北办。”
“没事没事,反正我准备好了份子钱。”盛仞挥挥手,毫不在意道:“长风,弟妹,咱们边走边说,你嫂子在家做饭,回去就能吃了。”
说着,他还要接过陆长风手里的行李袋,陆长风也没有推脱,给了他一个。
“谢了啊兄弟。”
“客气,咱俩谁跟谁。”
走了一段距离,苏娉才发现,他右脚有点跛。
应该就是战场上受的伤。
知道苏娉是沈元白的妹妹后,盛仞和她说话的语气明显亲切了一些,战友的媳妇是战友的媳妇,但是战友的妹妹是大家伙的妹妹。
“刚来西北是不是不太习惯?这边风沙大,特别是我这边,挨着大漠,每天时不时卷来一阵尘沙。”
“南城是个好地方,水土养人,我们这儿就太粗糙了些。”
“还好,西北很辽阔,也很壮丽。”苏娉看了眼旁边高大的男人,温声道:“我很喜欢。”
陆长风眉梢微挑,含笑睇她。
火车站离盛仞家得有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距离,他是赶着牛车来的,速度快了不少。
苏娉坐在后面的板车上,听陆长风和他聊天。
将近六点时,到了盛家。
陆长风扶着她下牛车,盛仞平时如果看到了会说一声娇气,但这是战友的妹妹和媳妇,感觉又不同了。
赵云霞在屋子里翘首以盼许久,听到动静赶紧从厨房出来,“盛哥,人接回来了吗?”
嗓音嘹亮,一听就精气神十足。
“回来了。”盛仞对这夫妻俩说:“我先把牛还到大队上去,你们进屋吃饭,不用等我。”
陆长风拿下板车上的行李袋,随口应道:“行,早点回来。”
“知道。”
赵云霞是盛仞的媳妇儿,比他小一岁,是以前老家给他定下的娃娃亲。
她做事干脆利索,跟苏娉打过招呼后,带着他们到厨房,“饿了吧?先吃饭,不用等盛哥。”
“谢谢嫂子。”苏娉随便看了一眼,这里没有通电,只有一盏煤油灯在晃悠。
眼前的房子是土砖胚,茅草屋,灶也是自己砌的土灶。
灶边整齐垒着劈好的柴,看起来干净整洁。
陆长风刚才跟着盛仞的大儿子去屋子里放了行李袋,才往厨房这边来。
见小姑娘眉眼带笑和赵云霞聊天,陆长风随手拉了条椅子坐下,腿挨着她。
苏娉神色未变,继续和赵云霞说话。
第123章
盛仞有一儿一女,大儿子八岁,小女儿三岁。
听到他们在厨房说话,小女儿手扒着门框,探头探脑看。
这时,懂事的大儿子就会轻声哄着妹妹,说要她去堂屋玩。
“在这干啥?”从生产队回来的男人一手拎一个,把他们提起来:“是不是你妈没给你们吃饭。”
小女儿在半空中扑腾,嘴里高兴地喊着:“爸爸!饭饭~”
赵云霞看到不由头疼,怕他们误会自己不给儿女饭吃:“我是想着等客人吃完了,再喂她。”
她小时候就是这样长大的,家里来了客人让客人先吃,客人吃完了小孩才能上桌。
“我们家没这么多名堂,”盛仞把儿子放椅子上,抱着小女儿坐下:“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夹,叔叔婶婶都是自己人,他们不会介意的。”
陆长风很自然地拿了个红薯放到旁边的小家伙碗里,刚才就是他带着自己把行李放去房间的。
小男孩怯生生说了声谢谢。
赵云霞笑了一下,继续跟苏娉说话,家长里短的,东聊西扯。
“来,长风,喝这个酒。”盛仞抬手,给他倒了一杯:“这是我自己泡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陆长风也没客气,已经是打算在这住两天再回东城,明天不用坐车也不用做什么,可以喝酒。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反正以前没喝过。
“这是用什么泡的?”没咂摸出味,他又喝了一口。
“锁阳、巴戟天、补骨脂、菟丝子。”盛仞自己也喝了几口,他神秘兮兮道:“这可是好东西。”
赵云霞脸上飘上红霞,听完丈夫的话,她小声对苏娉道:“这是补血益精、补肾壮阳的,男人喝了好。锁阳是我们这的一味中药,到时候你们回去带一点走,用来泡白酒。”
从听到配方,苏娉就知道是做什么的了,现在又听她这么一解释,她也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陆长风耳尖,听到她们的话,桌下的腿稍微一动,碰了碰她。
“……”男人现在即便没看她,苏娉也知道他眼底应该是带着调侃和揶揄的。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吃完。
赵云霞见男人们一边喝酒一边忆往昔,她许久没有见过盛哥有这么开心放松的时候了。
三年前,他负伤退伍,回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闷不吭声,后来虽然说话了,但人也比以前消沉了许多。
这两年虽然慢慢调整了过来,但赵云霞知道,他还是不开心。
而昨天他去生产队接到电报的时候,眉眼间流露的高兴是她这两年鲜少看到的,她希望这对夫妇能在这多住两天,他也能多高兴一阵。
他和陆长风喝酒时,整个人的状态是放松的。
而且神色是鲜明的。
赵云霞从他怀里抱过睡着的小女儿,没有打扰他们喝酒,喊上苏娉一起去里屋。
苏娉看了男人一眼,起身跟着赵云霞一起走。
大概是习惯了,赵云霞抹黑也能准确认识路,还不忘提醒苏娉:“妹子,扶着墙不会摔。”
“嫂子您顾着自己就好,我没事的。”苏娉温声道。
她抬手触上粗粝的土墙,跟着赵云霞的脚步慢慢往前走。
“我们生产队条件不好,靠近大漠,没水又没电,生产队办了个中草药加工厂,买了发电机,队上每家每户都拉了个灯泡。”
因为载电有限,每家每户只能安一个灯泡,盛仞就让队上的人把灯泡安在她们屋子,这样晚上小孩起夜的时候也方便。
“你和长风今晚就睡我们那个屋子,有个灯泡,就是电量不稳会时不时闪动。”赵云霞带着她去,跟着来的大儿子提前摸进房把灯开了。
进了屋子,苏娉一眼就把整个屋子的摆设尽收眼底。
一个炕、一张桌子、两条椅子、一个柜子、一个木箱,箱子上有两床薄被。
其余就没什么了。
“条件简陋应该比不得你们那儿,”赵云霞脸上也没有丝毫窘迫,这里家家户户都一样,“你看看能不能习惯睡炕,你们南方应该不是这种。”
看到她怀里沉睡的小女孩,苏娉柔声道:“嫂子,这个炕你们睡吧。”
见赵云霞正要开口,她解释道:“我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来打扰你们本来已经就很麻烦您了,带着孩子住这间房要方便一点,我和长风晚上不用灯也可以,我们不起夜。”
这明显是把最好的房间留给他们,而且说不定这是最大的一间房。
赵云霞劝了半天,见她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把怀里的女儿放到炕上,盖好被子。
大概是被触动,又或者好不容易碰到个知心人,忍不住打开话匣子,把这几年的苦闷都倒了出来——
“妹子,如果不是盛哥受伤退伍了,我们家现在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他从小就老实本分,家里五兄弟,他最小。”
“三年前他退伍回来,兄弟伙提出分家单过,他啥也没捞着,也啥也没抢,就带着我们单独分了出来,自己在村里分的地基上砌了这个屋子。”
地基不大,又加上只有盛仞一个人做事,就只有两间房一个堂屋一间厨房,还另外搭了个旱厕。
现在和婆家亲戚也没什么来往,因为公婆前几年都去世了,剩下的那些兄弟妯娌都是只想占便宜的。
她嫁给盛仞也有十年,他很少回家探亲,都在部队,后来有了大儿子才算有个伴。
盛仞一年最多回来一次,他还在部队的时候,每两个月会寄一次钱,最早的时候钱都被婆婆以家里的吃穿用度为理由拿去了,还说她不下地干活,儿子的津贴都被她嚯嚯完。
可她男人的工资,追根究底都落到了兄弟们手里去,婆婆心太偏了,看着她好欺负。
以前订下娃娃亲是因为公公和她爸关系好,两家又知根知底,后来她家出了点变故,成份不太好,盛家就想要退亲。
可她爸死活不愿意,把这事闹大了,盛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她婆婆直到临终前还嘟囔着是她影响了盛哥的升迁。
好在盛仞一直没有在她面前提过这件事。
“看到你和长风的相处,我就知道他是爱你的。”赵云霞比苏娉大了有差不多十来岁,她眼角笑起来有细细的皱纹,应该是太过操劳。
“盛哥和我是娃娃亲,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和我成亲。”她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叹气道:“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只是为了承诺和责任。”
“不过没关系,他心里有孩子们就行,我也不奢求更多了。”
苏娉听她的言谈,忍不住问:“嫂子,你应该也读过不少书吧?”
“是,我爸是私塾先生。”赵云霞飞快擦掉眼角的泪,“以前教学生也是要收点钱的,我爸被人偷偷报上去了,后来就挨□□。”
苏娉大致了解了,她点头:“原来是这样。”
“我也觉得我拖累了盛哥。”女人失落道:“不过现在已经这样了,他也只能将就和我过了。”
苏娉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安慰地握住她的手。
待了一会儿,赵云霞翻箱倒柜找出蜡烛,她叮嘱大儿子看顾好妹妹,别让她从炕上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