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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过世,还在孝中呢。”她惊闻父亲因为流放受苦得了痨病,英年早逝,但是在顾望舒身边也不好穿孝,只有穿些素净点的衣裳。
蜜娘垂眸,“那你等会儿桌上有荤腥怎么办?我之前也没看你避讳啊。”
服丧是对的,但你也不看看场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蜜娘一直对她很客气,现在突然沉下脸来,简凝初号称“全”姑娘,过人之处就是温柔包容不计较,但不知道今天她怎么了,听到蜜娘说话,就想起了顾望舒,顾望舒好像也是这么说话的。
很不客气,一针见血。
平日都是不苟言笑,但是狠起来都很疯。
见简凝初不说话,蜜娘就道:“你赶紧换了吧,你见过几个商户的夫人穿成这般的?而且顾指挥使带你过来,肯定也是想早日让咱们和章家人多接触,你若不表现出对做生意的热忱,怎么搭上这个关系。”
还好她不是她亲妹妹,要是亲妹妹,蜜娘更是懒得往来。
要做什么事情,既然准备做了,就别矫情。
如此,简凝初才换了一身鲜亮点的衣服出来。
二人同上马车之后,蜜娘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去了的人已经去了,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才是。”
但她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句其它的事情了。
简凝初看向蜜娘,蜜娘正靠在马车上假寐,其实她相貌是真的很不错,但她最出众的倒不是她的相貌,而是气质很出众,这样的人在哪里都不会被埋没。
眸子大而坚定,不达目的不撒手,只要去做,从不怕艰难。
却说二人到了九如楼后,这九如楼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但又不落于俗套,门口迎接她的是个干练的女掌柜。
这掌柜忙上前磕头,自己道自己姓肖。
“肖掌柜,那就麻烦你带我和我妹妹上楼了。”
肖掌柜殷切道:“我们三位小姐都等着,还有几位通判知县的夫人,说起来今儿是真的热闹,我们三小姐还特地吩咐人做了江陵的小吃呢。”
“哟,这怎么好意思。”蜜娘和简凝初对视一眼,睁眼说瞎话:“素日你就想吃咱们江陵的菜,只是跟着你男人东奔西走的,还好今日三小姐体贴不是。”
简凝初也适时的道:“姐姐说的是,家里的厨子即便让她们做,也总觉得做得不够地道。”
肖掌柜看了这姐妹二人,都是尤物一样,在登州本地还没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上了楼梯之后,只见一红衣女子正站在门口,连忙要下跪,蜜娘见她艳若桃李,身材窈窕。
她见到蜜娘忙福身道:“知州夫人,请恕我方才失礼了,没有下去远迎。”
章顺芳说话声音很清脆,不拖泥带水,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劲儿。
都说她是美女蛇,蜜娘却想,难怪她能被人称作美女蛇的,不管如何说,就这说话的做派,就能看出她不是寻常女子,身上没有半点娇怯之气。
蜜娘摆手:“本来说是我做东的,又听府尊夫人说章三小姐要替我做东,实在是让我惭愧。”
“能替知州夫人迎客,这是我们的福气。况且您才来,也不知道这里的风俗,这不就有我们在了,若是没这个巧宗儿,还轮不到我在您面前卖弄了。”
章顺芳也顺便在打量蜜娘,只见她穿着打扮很是端庄,但是说话只微微笑,一看就是个矜持的贵妇人,这样的贵妇人好糊弄的很。
她们从未出过远门,每日不是和自己的丈夫就是和仆从在一起,最多就是家族大一些的,和族里人往来,但章顺芳也知道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女人。
简凝初见章顺芳这般会说话,也暗自叹服,但知晓她名声不好,又为蜜娘担心。
即便不被抢丈夫,但万一有什么勾搭也膈应。
蜜娘却跟无事人一样,进去之后,先是没见到许夫人,这也很正常,一般官儿最大的人都是最后来。
几位通判夫人连忙起身问好,蜜娘也含笑应了。
章顺芳又介绍她两位姐姐给蜜娘,章家大姐叫沁芳,她很符合蜜娘北地女子的看法,丰腴高挑,再有章家二姐流芳,她看起来毫无城府的样子。
蜜娘也把简凝初介绍给她们,“这是我妹妹,她平素胆子小,几位小姐夫人们日后可要看在我的薄面上多照顾啊。”
众人正说说笑笑,却见一通判夫人微微叹气,蜜娘问道:“何夫人为何叹气啊?”
何通判的夫人忧心忡忡道:“我们山东大旱,原本今年该轮到向夫人了,可惜她随她家老爷去了云南,这次若不是尽早确定人下来?如何施粥。”
“敢问这位向夫人就是前任知州夫人吗?”蜜娘问道。
何夫人点头应是。
却见身旁的圆脸夫人陈通判的夫人出来打圆场道:“方夫人才刚到,你说这个做什么,不该说这个。”
蜜娘却笑道:“无妨,不知道你们之前是如何的章程,我年轻,不妨听听看。桂夫人,你说呢?”
这些夫人们哪里会轮着施粥啊,今日不过是过来设陷阱的。
但知道计划的只有几位通判夫人,这也很正常,一件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那就不叫秘密了。
桂夫人是登州下辖云县的县令夫人,她见蜜娘问她,一下就紧张了,连忙道:“知州夫人,我们老爷才刚来这里,我也不知道啊。”
蜜娘莞尔:“可是云县县令不是国子监监生,三年前外放这里来的么?难道三年前您不跟着赴任,之后才来的呀!”
桂夫人立马尴尬的笑了两声。
这当然是第一个陷阱,呼拢住这个年轻面嫩的阮氏,施粥可不是一点小钱就搞定的,还有中途遇到什么麻烦,章家很容易就在其中施展手段,到时候蜜娘就是不想受她们的恩情,也没办法。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反击过来,而且非常机敏,章二姐看了妹妹章顺芳一眼,章顺芳却是脸上了然一笑,心道,有意思,这个人倒是真的有意思。
简凝初在旁边也看的捏了一把冷汗,方才几位通判夫人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她都可能招架不住,但是她却立马点了一个人,而且能马上知道人家丈夫是何时做县令的都知道,反应也太快乐。
以前简尚书还在的时候,很精通相面,简凝初当时为了讨好祖父,也找了不少相面的书来看,是故,她悄悄打量了一下蜜娘,心道,初看不觉得,可再看却是不一般。
起初以为只是凤凰命,毕竟她从寒门跳入豪门,方惟彦又上进,肯定很会越过越好。如今在看却是既有孟德之志,又有阿瞒之心,简单点说就是她既有雄才大略,奸佞之心也一点也不少。
第123章
“诸位在说什么呢?”
只听门口传来女声,众人抬头一看,正是许夫人,都起身相迎,许夫人却一片和蔼:“众位平日我们都处的如姐妹一般,怎地今日倒是客气起来。”
大家都陪笑,这就是上官夫人的威风。
章家把九如楼清了场,四处布置的十分雅致,蜜娘的桌前就摆着四色蜜饯,四色干果,几碟精致的点心,还有新鲜的果品。
旁边还有丫头随时奉茶,这茶也是极香醇,不知道是什么茶,蜜娘向来对茶水没什么研究,她喝茶只有两种,好喝和不好喝。
但这样的茶绝对是极其名贵的茶。
许夫人坐下,大家才都坐下来,她头一个看向蜜娘:“方夫人,如何?我们登州没有京都繁华,可还习惯?”
蜜娘微微侧身道,正色道:“京都是天子脚下,一等繁华之地,但登州亦有蓬莱、栖霞二地,梅尧臣诗中写道:驾言发夷门,东方守牟城。城临沧海上,不厌风涛声。海市有时望,闾屋空虚生。车马或隐见,人物亦纵横。如此之景色,又让我极其向来蓬莱仙境,王维诗上说云里帝城双凤阙,雨中春树万人家。为乘阳气行时令,不是宸游玩物华。真是天道好,人也好,我又怎么会嫌弃呢。”
这就是一路蜜娘在在看的书,王维这首应制诗颂圣诗,写的也是极好。
许夫人没什么表情,只是觉得她在掉书袋,蜜娘心里很清楚,成了婚的女人,除非像以前教她的女先生一样,经常读书,否则很快就忘掉了。
只有极少一部分人和她一样,手不释卷,严格要求自己。
故而蜜娘也没想听懂,倒是章三小姐接话:“多谢方夫人欣赏,我们登州虽然算不得物华天宝之地,其他地方我不敢说,若说是蓬莱岛,那绝对是仙境。”
蜜娘恰如其分的露出好奇:“不知海市蜃楼是否真有?”
章顺芳笑道:“有人看到过,也有人没看到过,但具体如何,怕也是要因缘际会。”
“你说的是,万事万物就在一个缘字上,外面都说外子被贬谪此地,但我看,退一步海阔天空,能在此地结识诸位,实在是我的荣幸。”
听蜜娘如此说,大家十分受用。
接着她又让丫鬟们把她带过来的礼物送来,她淡淡一笑:“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只是这些都是内造之物,胜在意头好。”
何夫人打开看了一眼,竟然是绒花。
绒花相较于珠宝,其重在一个雅字上,绒花有牡丹、海棠、茱萸、菊花、梅花、玫瑰、茉莉、珠兰样式,晨起簪花,心情都会变好。
大家对这份礼物都很喜欢,尤其是这番姹紫嫣红,人皆有爱美之心。
章顺芳就道:“《东度记》上说通草花夭桃活似,盘线花红杏无差。纸剪花荷莲染色,皮金花梅菊堆黄。铺绒花石榴喷火,剪彩花兰蕙拖青。翠毛花金凤生成,珠石花玉兰做就。可见这像生花多么逼真了,方夫人还真是多谢你了。”
“哪里哪里,章三小姐女中英豪,是我佩服的对象呢。金银果然长久,但绒花更为新鲜,人若如像生花一样每日不一样,心情也自然畅快。”蜜娘听了暗自点头,倒有些佩服这位章三小姐,在场人中,只有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若非二者立场不同,倒是个知己。
章顺芳也有此感,素日她在家中,以为自己是个女诸葛,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家里那些被侵吞蚕食的生意大部分也是她维持着,甚至九如楼也因为她起死回生,故而颇有些自视甚高,觉得男子不如她,女子多庸俗,也没几个懂她的。
她之所以和许夫人这些人往来,但也常常占据主要地位。
但没想到这位方夫人却不一般,即便被贬谪而来,毫无怨气,脸上一派自然。
大抵众人都收了礼物,暂时气氛很和谐。
但部分人也不是这点小礼物能够收买的,他们该打探还是打探,圆脸的陈夫人很是面善,她就对简凝初道:“不知道您要在我们登州做什么生意呢?如今买卖可不好做啊。”
简凝初想起蜜娘的吩咐,她现在是商户夫人,当然要更热情就好,故而道:“其实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懂,全部是我们家那口子在做,不过我听说本地果子比其他处要好,以前我们家是专做南北货行的,若非我夫君得了病,也不会被人捐款潜逃。”
这话当然也是顾望舒提前说的,他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办事十分细心。
跑南北货的,来这里就是来对了,再有登州还有另外一个好处,这里是通往高丽、倭国的要道,这样明面的事儿,大家肯定不会说出来,一个不小心,人家说你通倭,那可就不好啦。
陈夫人说完,接着吃茶的功夫看了章三小姐一眼,见章三小姐微微点头,她笑道:“你是知州夫人的妹妹,和我们都是一家人,若是有什么难处要大家帮忙的,可千万别见外呀!”
简凝初眼睛一亮,蜜娘也抬抬手:“妹妹,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如章家几位巾帼英雄取取经,你若立起来,我这个做姐姐的,日后就不担心了。”
这话说的仿佛是家事,大家都好奇的看着蜜娘和简凝初,这方夫人嘛,很少见到她笑,就是笑也是浅笑,很有威严的样子,也非常会说话,而且滴水不漏,她妹妹嘛,倒是情绪外露,一听说有生意做,眼睛就发亮。
章顺芳边道:“若说别的,也许我们姐妹还插不上嘴,这生意上的事情算是知道一些,若知州夫人不嫌弃,我们也和姨太太结个善缘,也愿意倾囊相授。”
简凝初看向蜜娘,见蜜娘微微颔首,她也同意了,还热情上前攀谈,也许在别的方面简凝初不如蜜娘,但她性格很能沉得住气,而且很宽容,别人话语的机锋,她装作听不懂。
不管如何,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
茶水喝的多了,蜜娘就去恭房,出来时,却见一位夫人对她微微招手,蜜娘认识她,这位是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王通判的夫人,听说王通判是名门子弟,当年因为反对崔缇被贬谪至此,官声很好。
但无奈,朝中无人就没办法当官。
听方惟彦说,这位王通判在本地官声不错。
“您找我来是有何事?”蜜娘问道。
只听这王夫人道:“她们那些人都等着设陷阱,你一定要小心。”
蜜娘面露感激:“多谢您提醒,不过我看大家都还挺好的。”
“那您就错了,此事,我不必多说,日后您就知道了。现下大家歇息之时,不如我替您打掩护,您先走吧。”
“什么?”
王夫人见她不听,气道:“您若如此,万一有事,又该如何是好。”
蜜娘心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此人虽然面善,仿佛为了我好,通风报信,殊不知其中又有没有诈呢。
有那种拍花子的,起先一群人抢孩子或者女人,你挣扎不过时,狂呼救命想引人注目,有一好人此时出现帮你,你肯定无比信任她,殊不知她也是拍花子其中一员,也是骗你的招数罢了。
除了方惟彦,她谁也不相信。
“我会有何事?谁敢对我如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可什么都不怕。您也别藏头露尾,她们到底要如何对付我,您也该告诉我真相才是啊?”
“这……”王夫人略加沉思,但心里暗骂,这一招以前很有效果的,怎么她就是不上当呢?
蜜娘见她的神情,冷哼一声,甩袖而走,却见王夫人上前道:“御史被杀的事情,众人议论纷纷,她们怀疑您,上回已经错杀过一个了,这次您……”
蜜娘不耐烦道:“什么御史被杀,和我有什么关系,不是吧,你们这里还杀官员吗?若是如此,我还不如让外子趁早回家养望。”
她的反应实在是让王夫人措手不及,一般人听到这种事情应该会探听,她却是抱怨,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贵妇,不能受苦,甚至上楼时还对身边的人抱怨:“早知道这个地方这么乱,我就不该让他来,我本以为来这里看蓬莱仙境的。”
在隔间的章顺芳和许夫人听到这话,对视了一眼,章顺芳问:“您看如何?”
许夫人沉思了一下道:“虚虚实实不好说,却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章顺芳大笑:“这样才有意思。”
因御史和锦衣卫被杀,登州人人自危的同时,又全部抱团,对新来的人都不信任,若她们是朝廷的探子,将如何,因此百般试探,甚至连王夫人都收买了,但还是束手无策。
午膳才是重头戏,章顺芳吩咐人上菜,桌上飞禽走兽,尽大雍之富,怕是全部在这桌上了,蜜娘不禁道:“这也太奢了。”
许夫人笑道:“知州夫人不必如此,章家姐妹都是慷慨之人,这也是她们对上官夫人的心意。”
蜜娘叹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方才通判夫人还说要施粥,如今倒好,我们却吃这么贵的筵席。”
此言一出,简凝初也觉得大好气氛,现在说这个有些尴尬。
章顺芳此时也表现得诚惶诚恐,一顿饭用毕,众人看她的心思都不在吃饭上了,连戏都不想听,就拔腿而走了。
众人挽留不成,只得见她扬长而去,不一会儿,有个人过来在章顺芳的耳边传话,章顺芳闻言讥讽道:“这位方夫人一上马车,就和她的胞妹商量要回京中,仆从和她妹妹都劝她,她也不听,还发了好大的火。”
闻言,许夫人略微放心了:“如此看,她是真的不是为了御史被杀过来的。”
章二姐流芳不假思索道:“若真要派,也该派刑名相关的官员,方惟彦听说就只是词臣,也未曾听说他有何任事之能?怕是真的受朝廷贬谪至此,并非查案的官员。”
这话也很有道理,若是真的要查弊案,也该派天子心腹,亦或者是外任官,方惟彦可是毫无经验啊?
再有,这位方夫人听到御史被杀的事情,第一反应是烦恼,而非细问究竟,或者拉拢人脉,甚至在之后闹着要走。这就表明,她只觉得这件事情是个麻烦事。
章顺芳也赞同道:“看来方知州的确不知道,既然如此,日后大家该如何就如何。虽然如今初三辅陆如法归乡,我听沿途驿站说皇上特地差官员去问陆如法,日后启用也未可知,咱们这位方知州可谓是陆三辅的得意门生啊,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许夫人也放下心来。
蜜娘回到家之后,正好看到方惟彦和顾望舒都在,不禁笑道:“幸不辱命。”
顾望舒和方惟彦俱是神色一松。
第124章
“羡哥儿先生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办的?”蜜娘提起这件事情就愁,之前在京里,她们夫妻都是打算三岁给孩子开蒙。
因为孩子只有幼时开始学,才会变得有规矩,把习惯学好。
而且人年轻时记性也更好,若走科举这条道,宜早不宜迟。
提起这件事情方惟彦也颇苦恼:“此事我放在心上,只是要求个好先生也难,并非是学问问题,还有人品等等,再者,你看现在顾指挥使住我们家里,此事未了,也不方便。”
“也是,万一招个探子进来可就不好了。但我的学问你也是知道的,我是读女四书长大的,学的和你们男子的不同,只敢平日教他读书玩玩,并不敢替他启蒙啊。”对于蜜娘而言,只有多读书,才能见识到很多事情。
诸如前世,她不大认得字,字也写的很丑,虽然也算聪明,但大多数时候都很苦闷,因为不知道如何排解自己。
比如看一本旅行见闻,虽然未曾去过此处,可却仿若身临其境。
看诗词歌赋,其中有忧国忧民,也有纯粹抒发心情,更有朋友之情,夫妻之情的阐述,若不看书,蜜娘从不知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样的情感。
深宅大院的女人,要学会自己消遣才好。
即便方惟彦对她很好,几乎是事事听从,难得的是平等相待,不是那种你说什么,他觉得你是女人就瞧不起你,但他大多数时候还得忙公务,故而,常常都是蜜娘一个人。
家务这些分派给管事娘子们管着,她定时查看就成,至于下人揩油这也很正常,只要不过太过了,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成日为家务繁忙,和管家婆也没两样,而且自己压力太大。
女人,首先是自己,而不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开春之后,天气逐渐暖和起来,羡哥儿也舍弃了厚厚的大袄,蜜娘就教儿子画画,母子二人一齐读书,好不自在。
自然,上次在宴席上说的施粥的事情也是不了了之了,但流民却越来越多。
就在这天,蜜娘刚起来,同方惟彦和羡哥儿一起吃早膳时,许知府在此地经营很久,又怕方惟彦看出什么来,很是防范,轻易不让他做什么事情,现在方惟彦也是不能打草惊蛇,故而要先蛰伏。
早上,他还有空陪蜜娘用膳,但二人正在吃早膳的时候,却听福全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道:“不好了,大人,外面有流民闯进来了,知府的官衙都被攻破了。”
蜜娘倏地站了起来,自古山东多响马,还有不少草莽人物,也算称得上英雄好汉了。俗话说路不平,则有人鸣,这个登州官员真是烂透了。
方惟彦平日极其温和的一个人,听了这话,立马看向蜜娘和羡哥儿,当机立断道:“你们快走,我让人送你们出去。”
“你呢?你不走吗?”蜜娘大惊,她不禁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我没事的,蜜娘,你要相信我,就像你要我当初相信你能处理好事情一样,我现在无暇顾及你们,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和羡哥儿。刘护卫我给你,你别拒绝,我在此地并不怕,到底还有锦衣卫在这里保护我,这里也还有暗道,你们尽快出城去。”
他说完,又问福全情况,蜜娘也就不矫情了,她立马清点人数,准备坐马车出发,要带的也就是厨房的干粮,和一些金银细软,蜜娘把一把匕首放自己袖口。
准备上马车时,她看到了简凝初,“你不走吗?”
简凝初此时还是懵的,因为顾望舒一大早就出门了,她现在有些彷徨,蜜娘看了她一眼道:“你不走,我走了啊。”
说完真的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只听简凝初身边的女护卫道:“我听说大家都说阮氏心狠,方知州一说有难,安排她走,她就立即收拾东西要走,都说她只能共富贵,不能共艰苦。”
这女护卫自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们是顾望舒的人,自然也希望简凝初以顾望舒为主。
简凝初看了她一眼,却径直向前走去,女护卫连忙追上,简凝初道:“方夫人千里迢迢都跟着来了,怎么会叫不能共艰苦,天底下又有几个男子真的能为女子去送死。”
仿佛女人不陪着,就是什么大罪过一样。
但是简凝初知道,蜜娘能走,她不能走,因为方惟彦信任蜜娘,她们是夫妻,天然就平等,而她却要依附顾望舒,这些日子以来,她时常和蜜娘往来,也偶有收获。
她之前一直不敢娶想自己到底该如何去做?
她已经是跌落谷底了,做了别人的外室,这样的关系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光,故而她从不想以后,能活一天是一天。
但是现在她看到这么目标明确的蜜娘,发现自己做的多是无用功,天天琢磨针线,怎么想着和人往来……
这些固然也是女子要学会的本事,但最重要的是人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不想一直当个外室,出去最远的地方也许就是那个庄子外面的几里地,这次若非她和蜜娘生的像,顾望舒压根都不会带她出门。
同时,也让她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饿殍遍地,吏治腐败,殷实之家都可能随即家破人亡,她一女子绝无可能一人立足,不少穷人之家,甚至还有共妻之恶俗。
简凝初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从未想过要和顾望舒如何,天下人谁不是独一无二的,谁愿意做人的替身?
她不愿为之,但又不得不靠这个安身立命,保持自己和蜜娘的不同,从而利用自己的长处为自己谋个将来。
第一步,自然就是另立新户,她在简家抄家文书上已经是死了的身份,那么若要重新出来,就要先脱籍。
此事唯有在这个时候让顾望舒在外办理,否则将来回了京中,她一年见不到顾望舒几次,如何提这个要求?
那么她必须如蜜娘一样,能做到要顾望舒愿意。
马车奔驰在官道上,羡哥儿起初还哭了几声,但见蜜娘始终谈笑风生,才稳定情绪。
小孩子其实很会看人脸色,羡哥儿就道:“娘,我不哭了。”
“不哭了就好,也没什么好哭的,咱们到外边住些日子,正好娘陪你玩,到时候你爹爹就来接咱们了。”
“娘亲,我知道爹爹去打坏人了?”羡哥儿突然道。
蜜娘不解:“你缘何知道?”
羡哥儿得意道:“是爹爹跟我说的,爹爹说他要把坏人打跑了再来接娘,还要我多陪娘。”
原来是方惟彦说的,蜜娘心里划过一道暖流,也只有他,永远这么在意自己。但是,她们夫妻有默契,双方都要相信对方的能力,不给对方添乱,否则,到时候方惟彦自顾不暇,还要管她们母子,她们不是帮手,反而是拖累了。
春桃倒了一杯水递给蜜娘:“怎么方才简姑娘不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