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寒暄客套几句, 见到和盛家和裴家的人。
盛家的盛先生带着盛明月过来,盛明菱叫了大伯, 盛先生应了两句, 跟老温董一边说话去了。
盛明月看着温见琛和裴冬宜, 打招呼道:“师兄, 嫂子。”
温见琛点了下头, 问道:“就你自己来?赵清岩不陪你?”
“他有急诊手术, 一早就回单位去了。”盛明月笑着应道,调侃他们,“哪像师兄你和嫂子,能夫唱妇随,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裴冬宜这时才听明白,“……明月姐和温见琛……是同学吗?”
“同学院的师妹。”温见琛向她解释道,“倒是跟她家那位是同事,他是胸外科的。”
裴冬宜哦哦两声,一脸的恍然大悟。
接着俩人又去跟裴家人打招呼,这次裴家来的是大房的大伯父裴伯勋和大伯母薛雅芸,还有大堂哥裴春时,其他人都没来。
薛雅芸挽着丈夫的胳膊,笑眯眯地盯着手牵手的小两口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们节目组的孟导联系我,想请我去参加一期节目,你们说我要不要答应啊?”
俩人闻言一愣,继而面面相觑。
答应什么?答什么应?什么答应?
裴冬宜回过神,急忙问道:“大伯母,孟导请你……是去参加什么节目啊?”
她小心地试探,薛雅芸笑眯眯地反问道:“你说呢?”
啊这……
裴冬宜顿时大惊:“不会是我们节目吧?可是我们节目不请嘉宾,就几个常驻的啊!”
温见琛附和着点点头,问道:“您确定是孟导吗?有没有可能是诈骗电话?”
薛雅芸被他们俩的反应逗乐了,“我装了反诈软件的,接完电话没有派出所的同志联系我,所以应当不是骗子。”
俩人继续面面相觑,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茫然样。
裴春时看了好笑,道:“妈,你别逗他们了,孩子都快吓傻了。”
裴冬宜死鱼眼看她哥:“……”说谁孩子呢?
温见琛眨眨眼:“……”没错,我就是三十岁的巨婴。
薛雅芸看够了他们的懵逼样,这才解释道:“你们节目马上就要结束录制了,节目组想要给你们一个惊喜,打算将你们的家人请到现场,来一场和乐融融的家庭聚会。”
原来不仅他们在策划离别前的聚会,就连节目组,也在策划给他们的惊喜。
裴冬宜愣了一下,“……可是、为什么是请您,不是请我妈呀?”
薛雅芸啧了声,“你觉得你妈妈和我,谁去更能拉收视搞话题?”
啊这……
“当然是您。”裴冬宜反应过来了,啧啧两声,“节目组的算盘哟,噼里啪啦响到千里之外去了。”
大家不由得失笑,温见琛道:“这也很正常,伯母现在已经不怎么参加活动了,要是有机会能请到伯母露面,肯定会吸引一大批年长些的观众来看他们的女神。”
薛雅芸乜一眼温见琛,故意为难他,“阿琛的意思是,我老了是吧?”
温见琛一愣,好家伙,这人怎么能这样抓重点?!
他忙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
夸了两句薛雅芸容颜风采依旧之后,意思是什么还是没说清楚,裴冬宜连忙打圆场:“哎呀,伯母——他没有坏心的,不是您想的那个意思,您就不要为难他了嘛,好多人在看的!”
薛雅芸哼哼两下,“哎哟,果然女生外向呀,老公比伯母重要哦?”
这下轮到裴冬宜吭哧吭哧说不上话来了。
温见琛又连忙帮她解围。
俩人你帮我我帮你,结果搞得彼此都有点焦头烂额,逗得家里其他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裴温两家言笑晏晏,看起来相处得极好,还有一个盛家,三家俨然已经成了一个阵营,在场的其他人心里难免会有猜测。
这明明是一场葬礼,但来宾除了叹两句岁月不饶人之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哀伤。
温见善甚至小声和盛明菱说了句:“章老爷子这定海神针一走,章家怕是要败了。”
盛明菱轻哼一声,语气轻蔑:“扶不起的阿斗当家,不败落难道还想扶摇直上九万里?哪有这种好事……”
她刚想说已经有人盯上章家这块肥肉了,就听见周围空气忽然一静,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裴冬宜本来正支着耳朵听他们说话,此时突然没声儿了,就好奇地抬头看了看。
只看见追悼会礼堂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套裙的女人,她很高挑,身高足有一米七,年轻知性,面容平静,眉眼平和,和在场许多人一样,甚至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她嘴角几不可查的上扬弧度。
但问题是,她是章家的亲生女儿,章老爷子的亲孙女。
“你这个不孝女!居然还知道回来?!”
章老爷子的儿子章锴爆喝声突起,打破了方才的安静,裴冬宜猛地明白过来,原来她就是连梦!
章家的亲生女儿,佘雨的养女兼学生。
“如果不是老师劝说,我今天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裴冬宜听见她开口,声音不紧不慢的,清清冷冷,充斥着冷淡和漫不经心。
但这种态度最刺激人,章锴立刻被她再次激怒,怒斥她不讲人伦,目无尊长,是没有教养的野丫头,下贱又无礼。
“跟着你的养父母,都学的些什么东西!一点都不像我们章家的种!丢人现眼!”
“老师老师,你那个老师是什么好货色,还不是……”
他刚骂到这里,站在前面离他更近点的老温董忽然出声:“小章啊,这里是你爸追悼会的灵堂,不是你们章家的别墅,那么多人百忙之中抽空过来,难道是来看你骂人的?”
章锴没说完的话被他一打岔,就噎在了喉咙里,他恼怒地看过去,撞上老人浑浊双眼里看透一切的冰冷眼神,脸色登时涨红难看起来。
老温董话还没说完,他接着道:“你爸走了,以后你更要谨言慎行,维护章家的体面才是。”
他觉得章老头这儿子算是废了,五十多岁人了还这么拎不清,连什么事重要都搞不清楚,还能指望他什么?
现场很多人听到这番话,都忍不住议论纷纷,“我看这章家啊,是真不行了。”
“章老爷子走得还是早了,以后章氏怎么办?”
“章锴又没儿子,这以后啊……”
“你又知道他没儿子了,有啊,他养在金璀公馆里那个,不就是给他生了儿子?”
“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都四五年前,那会儿有次跟他喝酒,他喝多了自己说漏嘴的,说什么别人都说我没儿子,简直放屁,老子后继有人……”
裴冬宜一面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一面悄悄跟温见琛咬耳朵,“他这是怎么回事,彻底不想认女儿了?”
“养不熟,还不如继续抓着章岚芷,又或者就像他们说的,他有私生子,这个亲生女儿要不要都没关系了,反正他沾不到光。”
温见琛的解释相当现实,但又很符合常理。
这时就听连梦声音平静地开口:“我没有吃过你们章家一粒米,我怎么样与你们无关,我的养父母和老师再不好,那也是本本分分做人,兢兢业业做事,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
“我再不好,也在为国家尽我所能做贡献,而不像某些人,躲在父辈的余荫之下混吃等死,荒唐度日。”
“我的父母和老师,他们没有人睡小姨子,没有人养二奶,没有人把私生女充做亲生女又说成养女,更没有人连女儿都搞错直接气死老父亲,我今天来这里,是因为我答应过章老先生,如果他去世,我会来给他送行,如果您觉得我不该来,我可以现在就走。”
她这番话刺激得章锴又要破口大骂,老温董却及时阻拦道:“好了,别说了,死者为大,要吵架待会儿你们找个地方慢慢吵。”
他发了话,章锴不能顶嘴,面红耳赤地站在一旁,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裴冬宜站在温见善和盛明菱背后,透过人缝看向家属席,见到了章太太和章岚芷,母女俩正扶着章锴帮他顺气安慰。不由得出奇,章岚芷不是已经确定非章家亲生了吗,章锴居然还能容得下她?
她还看到梁彦,他笑眯眯的,正好也看过来,跟她的目光对上,眼神凉丝丝的,她觉得像毒蛇一样。
这时到了时间,司仪上台,追悼会正式开始,连梦也站到了人群前面,在家属席最边缘的地方,和其他人隔得老远,泾渭分明。
但却刚好挡住了梁彦看向裴冬宜和温见琛的目光,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
追悼会上哀乐低鸣,不管之前是谈笑还是争执,现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神情肃穆哀伤,看起来人人都是真心实意在送别老人,为他感到可惜。
追悼会没多久便结束,老爷子他们没有多待,很快就要离开会场,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温医生,请留步。”
温家一行人停了下来,转身一看,是连梦。
同行的裴盛两家也停住脚步,转头看见连梦都不由得奇怪,章家这位真千金,什么时候跟温家的人认识了?
但他们转头看向温家人,却只见他们微微一愣,随即就立刻神色淡定下来。
如今佘雨的身份在温家已经不是秘密,连梦和佘雨关系匪浅,兴许是温致礼或者佘雨有东西托她转交,或者只是出于跟佘雨的关系前来打声招呼。
“连小姐有事吗?”老温董作为长辈,率先开口问道。
“老爷子好,老太太好。”连梦先同两位老人打了声招呼,这才看向温见琛,笑着道,“我这次回来,除了参加葬礼,更重要的是,帮我老师带些东西给你。”
说着从随身的小坤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温见琛,“还有一些书,我已经让跑腿小哥帮忙送到温洛庄园去了。”
温见琛犹豫了一下,问道:“我爸知道么?”
连梦笑着点点头,“当然,信是老师和温叔叔一起给你写的,他说如果你要是问,就转告你,放心地收下好了。”
温见琛这才接过信封,道了声谢,面色平静淡定,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连梦看着他,目光微微一深,刚要说什么,就见梁彦也走了过来。
他笑着对连梦道:“来都来了,怎么也不说和舅舅打声招呼,这就要走了?”
梁彦的出现吸引了更多目光,实在是章家这事儿吧……
章老爷子是因为梁彦捅破了章岚芷的身世,才被气得住院,最后一命呜呼的,可以说梁彦是章锴的杀父仇人都不为过了,结果呢,人家还是以姻亲舅子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
也不知道章老爷子九泉之下知道这件事,会不会被气得重新活过来。
连梦脸上的笑一秒钟消失,扭头看向他,冷淡道:“舅舅?我不记得我有什么舅舅,我妈妈是独生女,可没听说有兄弟。”
梁彦嗤笑一声,“不管你怎么否认,你身上流着的血里,有一半是梁家的,人的出身就像DNA一样,无法更改。”
顿了顿,他叹口气,作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来,“我那个大妹妹啊,真是可怜,从小就懂事贴心,有口吃的都不忘自家兄弟姐妹,可惜早早死了,生的女儿还和她一点都不像。”
连梦闻言不由得冷笑,“幸好我不像她,否则早就凉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梁彦还是笑眯眯的,自顾自地道:“她以前刚结婚的时候,说过要生两个孩子的话,其实她要是没有生孩子,说不定不会死呢?也不知道她在天有灵,是后悔还是可惜。”
好家伙,直接就把先章太太的死按在了连梦身上,旁边听着的人都觉得拳头要硬了。
盛明菱更是冷哼了一声,嘀咕道:“当谁不知道是被贱人气死的呢,以为大家都眼瞎吗。”
连梦却根本不为所动,“后悔?人做了选择,就不应该后悔,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她死了关我屁事,问过我愿意被生下来吗?你们梁家的血,不是流淌着懦弱与愚笨,就是充满了自私和变态,说起来我还得感谢章老爷子,他基因还是不错的,尽管中途出现了基因变异,但幸好,稀释了你们梁家基因里的劣质。”
她骂得很痛快,裴冬宜听得眼睛直眨。
妈耶,还能这么骂,是怎么锻炼出来的?读多点书就可以了吗?
梁彦听到这番话,冷笑一声,却突然将冰凉的目光转向温见琛。


第一百零六章
“不过你母亲虽然没能给你留下个亲兄弟, 却让你阴错阳差的,有了个养兄弟。”
“你说,这世上的事, 是不是冥冥之中都有定数的?说起来,你还得感谢你那个血缘上的小姨妈, 如果不是她, 你怎么可能会有今天, 最多也就像章岚芷那个蠢货一样, 表面风光地过完一生罢了。”
梁彦带着笑意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淬过冰,话是对连梦说的,却是看着温见琛,眼神里散发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温二少,你觉得我说得对吗?”他问。
温见琛脸色淡定, 低头看了眼手里那个写着温见琛亲启的信封, 眉头一挑,“我觉得不对, 为什么要感谢那些给我制造苦难的人,是什么受虐狂吗?”
他说完冷哼一声, 干脆扭头看向连梦,“连小姐, 我支持你起诉他们拐卖和遗弃罪,需要律师的话, 我可以为你引荐。”
连梦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 认真地同他道了声谢。
梁彦见状冷哼一声, “果然是佘雨的种, 跟她一样嘴硬。”
说着他看向众人, 冷笑道:“你们不知道佘雨是谁吧?佘雨就是温二少那管生不管教的亲妈啊!”
“真是可怜虫, 你的母亲生下你,却将你弃如敝履……”
“她已经忘了你,属于你的东西全都给了另一个人,你还帮她说话,温见琛,你就是个傻逼……”
他应当是恨极佘雨,已经不顾一切,疯狂地辱骂温见琛来出气,说他是私生子,是野种,是没妈的东西。
骂得那么难听,连围观的路人都听不下去了,盛先生呵斥道:“梁彦你够了!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再不住嘴我们报警了!”
又急忙转头看向老温董和老太太,让温见善把老人家扶扶好。
老温董摆摆手,神色淡定,声音温和:“让他说,看看到底谁才是可怜虫。”
大庭广众之下失态的那个,才是可怜虫。
他说完这话,众人才发现温家的人神色都很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梁彦会突然发疯,一个个跟看猴戏似的看着他。
裴冬宜的大哥裴春时好奇极了,悄悄在后面戳戳自家小妹的后腰,“啾,啾,秋秋秋秋,到底怎么回事啊?”
裴冬宜听到他叫自己啾,登时想翻白眼,扭了扭,回头瞪他,压低声音道:“这是个严肃的场合,你给我正经点,待会儿再说!”
温见琛听到他大舅哥啾的那两声,突然就很不尊重梁彦表演地笑出声来:“嗤——”
他的笑声仿佛按下了什么开关,梁彦的声音戛然而止,只狠狠地瞪着他,仿佛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你不觉得可笑吗?”温见琛看着他,像是看一条真正的可怜虫,“你只说她和我的关系,怎么不说她和你的关系?她是可怜的梁太太的亲妹妹,是让她的死大白于天下,让你们龌龊不堪的梁家得到惩罚的那个人。”
“你需要我大发慈悲喊你一声姨夫吗?梁先生。”
他最后一句话简直掀起了轩然大波,周围的人立刻议论起来,连裴春时都听明白了,原来梁家跟温家还有这层关系!
懂了懂了,梁彦老婆的妹妹跟温见琛的亲爹搞一起了,生了温见琛,然后把温见琛交给他亲爹,自己跑了。
他看向妹夫的目光顿时变得慈爱起来,哎呀,可怜的娃。
这时老温董再次摆摆手,温声道:“好啦,都是些陈年旧事,吃剩饭没什么味道,就不要再说了。”
说完他扭头看向自家亲戚,“我年纪大了,先回去休息,等有空,你们来家里喝茶。”
盛先生和裴冬宜大伯他们都笑着应好,道别之后就携家带口离开了,临走前,大伯母薛雅芸对裴冬宜道:“你们节目组打算把大家的家人请过来这件事,你先不要跟其他人说。”
裴冬宜连连点头:“懂的懂的,惊喜嘛。”
盛裴梁家众人走后,老温董看着梁彦这个昔日的子侄,叹口气道:“几十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反省自己的错误,梁家和你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责任全都在你们自己,如果你不做得那么过分……一饮一啄,皆是因果,你说别人后不后悔,其实你应该问问你自己后不后悔。”
说完他看看连梦,笑道:“我们就先走了,有机会到家里来坐坐。”
“有机会一定叨扰。”连梦点头应道,深深地看了眼温见琛,意有所指地说了句,“我是个做事从不会后悔的人,相信温医生也是,对吗?”
温见琛微微一愣,很快又笑起来,目光坦然地回视她,“当然,因为后悔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她听了就笑,看向裴冬宜,“第一次见面,我来得太仓促了,没准备见面礼,下次吧,下次见面,或者温叔叔回来,我托他带给你,原本以为我们有机会做一家人,现在看来……”
她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裴冬宜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向温见琛。
温见琛揽着她肩膀的手向上抬了抬,扶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冲她笑笑。
裴冬宜看懂了他的意思,笑着对连梦直言:“做不成一家人,也可以做朋友啊,我挺喜欢你的。”
连梦惊讶地看一眼温见琛,见他神色毫无变化,便对裴冬宜点点头,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回去的路上,裴冬宜好奇地翻着连梦的朋友圈,发现都是些讲座或者学术进展之类的内容,忍不住感慨:“真的好不容易啊,感觉随时随地都要学习。”
温见琛笑笑,调侃道:“我的朋友圈也都是这些。”
“所以你也很辛苦啊。”裴冬宜连连点头,好奇地问,“你觉得那封信……会写了什么啊?”
她一面问,一面直勾勾地盯着温见琛的口袋。
温见琛失笑,“要不你先看,看完告诉我?”
裴冬宜顿时犹豫,说实话,她有点心动,但是,“那是你的信,还是你先看比较好。”
“那我靠边停车,换你来开,我看完了告诉你写了什么?”温见琛又问。
裴冬宜立刻一囧,“……倒也不必。”
她难道真的表现得那么好奇吗?
温见琛摇头笑笑,想起来另一件正事,“你要真觉得无聊,就看看大哥刚才给我的材料,在车后座,说是基金会的理事会组建完成了,章程也起草好了,你看看有没有问题,下周咱们要去公司一趟,填法人登记申请书。”
“这么快?”裴冬宜一愣,感觉距离提出这件事也没过几天啊,“何姐的女儿去入职了么?”
问完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嘀咕:“让我看我也不会看啊,要不掉头去公司找法务部的律师问一下?”
温见琛顿时又被她逗乐,“你快打住吧,周末打扰人休息是很不道德的。”
裴冬宜转身伸长了胳膊把一个黑色文件夹拿到手,坐好后一边吐槽他乱放东西,一边仔细地看文件里的每一句话。
准确地来说,这是一份工作汇报。
开头第一条就是基金会的名字,暖冬,这是温见琛和裴冬宜一起定下的名字,对于人来说,遭遇无法解决的困难那一刻,就是人生的冬天,他们希望能在这样的冬天里尽量给有需要的人一点温暖。
汇报的第二条是基金会的宗旨,无非是纾贫解困之类的,再往下是理事会成员名单,裴冬宜看到了沈笑怡的名字,她是何姐的女儿,但其他人她都不认识,只好一一询问温见琛。
好在温见琛都打听过这些人的背景,“因为是挂在温氏的,所以理事会成员部分直接从温氏负责慈善工作的人里抽调的,其他人还在招。”
人员任免都有具体规章制度可循,比如这是一个非公募基金会,相互间有近亲属关系的基金会理事,总数不得超过理事总人数的13,等等。
裴冬宜了解完这些人都是谁以后,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前缀是副理事长。
“从今往后,我又多一个头衔啦!”她忍不住说道。
温见琛笑笑,“是啊,以后我是叫你小裴老师,还是裴理事好啊?”
裴冬宜合上文件夹,头一歪,看着他哼哼两声,“你不是都叫太太的吗?”
“哦,对对对,我叫太太的,只有我能这么叫。”他做一脸恍然大悟状,说完又扭头冲她眨眨眼。
裴冬宜给他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向一边。
从殡仪馆离开,俩人先跟着家里的车回温洛庄园,去拿连梦说的那些书。
原本以为只是几本,没想到竟然是满满一大箱,都是些外语杂志和大部头。
裴冬宜好奇地拿起一本,看看封面上的名称,拼读道:“Critical care medicine,批评的,呃不对,危急的,照顾,医学?”
她眼前发晕,“什么意思啊?”
“危重病医学。”温见琛笑着告诉她,“critical care是危重病监护的意思。”
裴冬宜哦哦两声,又问:“这一整箱书都是这些内容吗?”
温见琛点头应是,她立马没了兴趣,放下书就跑了,留下他一个人在那里整理书。
在温洛庄园吃过饭,他们回玉河湾别墅的路上,裴冬宜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拿人手短啊?”
温见琛想了想,说不会,“我把爸爸让出去了,还不值得这几本书吗?”
在他过去漫长的三十年人生里,和温致礼分开的时间屈指可数,所有的变化都集中在今年,先是他结婚离开家,接着就是佘雨出现,温致礼去了京市。
这是父子二人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分开。
“人呢,长大的第一步就是和爸妈分开住。”像是生怕他失落,裴冬宜安慰道。
温见琛失笑,“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不过……”
他顿了顿,扭头看她一眼,见她面具好奇,才继续道:“很幸运,离开家我也不是一个人长大。”
裴冬宜想了想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忍不住笑出声来,噘着嘴亲了亲他的脸。
被他嗔怪了一句:“哎哎哎,开车呢,一不小心就会人命关天,请这位美丽的太太不要干扰我的注意力,好吗?”
她又哈哈大笑,突然戏精上身,“好的呀,这位美丽的太太邀请你今晚共度良宵,司机先生会答应她吗?”
声音嗲里嗲气的,激得温见琛头皮发麻,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好好说话!”
她于是捂着脸又一阵笑。
回到别墅,碰上纪苓薇和谭夏她们在商量,告别宴会那天要不要玩一些趣味性大点的游戏,比如利用别墅极其周围的地形把礼物藏起来,然后靠猜谜找线索,线索就那么些,就看谁们跑在前面速度够快了。
谢微媛又提议那天去游乐场玩,比如蹦蹦床什么的,要集体当一天小孩,给这段时光留下一个特别的结尾。
裴冬宜听完,想起大伯母跟她说的那件事,于是建议道:“要不……别了吧,这有要跑来跑去的,老胳膊老腿万一受伤了可不好。”
俩人听了就笑:“大家都年纪轻轻,你说谁老胳膊老腿,不会说你自己吧?”
“不应该啊,我们比你大那么多岁都还能跑能跳,你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裴冬宜张了张口,想说不是自己,是你们的家人啊!
但最后还是紧抿着嘴,死死守住了这个秘密。
孟导:听我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