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最老式的土坯房,紧贴着墙壁,可以听到里面的声音。
“你说他们还会回来吗?”
“谁知道呢,艹,老子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跟着一块出去,要是他们不回来,咱们中还有谁能开锁,脚上绑着这条链子,跑都跑不快。”
“真倒霉,早知道就不应该贪小便宜,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轻松还高薪的工作。”
“我才倒霉呢,好好走在路上就被绑了。”
……
从里面断断续续的对话中,夜纷大致知道了他们的来历。
不是什么黑吃黑被抓来的毒贩,里面就是一群无辜老百姓。
刚刚逃出去的那一拨人里应该有会开锁的人才,他们似乎是出去准备摸清逃跑路线,然后再回来救人。
夜纷心里暗呼糟糕,这个村子里的人可都不是善茬,他们一旦被发现,肯定凶多吉少。
而且这么多人质分散在村子里,他们今晚的行动难度就更大了。
夜纷觉得应该先联系队友,但奇怪的是,通讯器失灵了,不排除村子里有屏蔽器这个可能性。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村子里的警报声响了。
糟糕,肯定是跑出去的那批人里有人暴露了,夜纷知道这会儿整个村子里的人估计都被惊动了,她得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就在夜纷转身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人。
“林强!”
她低声惊呼,不是让他守在正门吗,怎么私自进来了?
难道是因为迟迟没能联系到她?
夜纷观察着站在道路中间,整个人都暴露在光亮环境中的林强,然后双眼微眯,下一秒,直接转身飞奔。
太不对劲了,不仅仅只是因为林强不谨慎的行为,还因为他衣服上、脸上飞溅的血迹。
夜纷只能不断按着自己身上的各种传呼键和警报键,试图联系其他队友和山脚下的同事。
可惜都没有任何反馈。
她穿梭在村子的小路中,没有回头的打算,只有耳朵高高竖起关注着身后的任何风吹草动。
这种紧绷的情绪下,脖子上被蚊子叮咬的刺痛完全没有被她放在心上。
夜纷真的不想相信,一个和自己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叛变了。


第157章 此路封门(七)
林强手上有木仓, 所以躲避的时候,夜纷都在寻找建筑物做掩体,尽量不将身体暴露在林强的视线范围内。
不过她快速奔跑的时候, 大脑并没有停止活动。
林强是什么时候被策反的?她的脑海中回忆着和林强相处的一幕幕,都没有发现疑点,而且每一个参与夜枭计划的成员, 在此之前都接受过最严苛的背景调查, 难道林强真的隐藏的那么深吗?
这一刻,夜纷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相信感觉还是坚定理智。
夜纷觉得,林强应该不会开木仓。
一旦开木仓, 即便消音, 也会传出动静, 可能会引起村子外同事们的警戒,当然, 夜纷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那就是联系不上外边,可能是因为他们都出事了,但要是这个原因,也证明了林强使用的手段不是开木仓,因为她也没有听到任何响动。
三更半夜里, 万籁俱寂, 这种环境下, 声音可以传得更远, 听得更清。
夜纷深吸了好几口气, 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有些模糊了。
有点不对劲!
她用力咬了咬舌尖, 刺痛让她的意识回笼了一些, 这个时候, 后脖的疼痛逐渐明显,她伸手探向脖子,只摸到一个肿包,像是被蚊子咬了一样。
她的警惕使得她没有忽视这一个小小的肿包。
大脑意识逐渐混沌绝对有问题,在夜纷接受的所有知识里,没有一种药剂能在空旷的环境里,在没有接触到身体的情况下致人昏迷。
她肯定是在不经意间中招了,后脖子的这个肿包或许就是中招后留下的痕迹。
舌尖的那点刺痛逐渐不管用了,下一口,夜纷咬的更狠了,直接咬破了舌头,尖头那块肉被咬掉了一半,口腔里充斥着铁锈味。
身后的脚步声好像停下了。
这一边,林强的意识逐渐恢复。
他是怎么了?怎么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道路中央,两边都是屋舍,挂在房檐下的一盏昏暗的小路灯的光就打在他的脸上,整个人暴露在敞亮的环境中,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开门开窗,就能看见他。
且不说身处的环境有多暴露多危险,就说他突然出现在村子里,这就是个大问题。
林强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胀痛,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他用木仓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踉踉跄跄走到一幢房子的屋檐下,整个人躲在阴影里,当手放下的时候,他清晰得看到了手掌处粘稠的鲜血,还未凝固,鼻尖都是刺鼻的血腥味。
一幕幕画面在他眼前闪过。
飞仔、黑子、徐哥……
林强的手开始不断发抖,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
林强蹲下身,他想哭,可只能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双手不断锤击自己的大脑,整颗心都撕裂开来。
脑海中闪现的记忆,完全超出了他心理承受的范围。
愧疚、怀疑、疯狂,直接割裂了他的灵魂。
林强觉得,之前的自己好像是被魔鬼附身了。
拳头一拳拳砸在脑袋上,林强又想起来,就在刚刚,自己好像还准备追杀夜队,他不知道,此刻的清醒是否是暂时的,如果……
他不敢想象!
夜纷的牙齿不断在舌尖制造新的伤痕,也不断重新碾压之前的旧伤,靠疼痛暂时维持清,身后忽然消失的动静让她有些不安,虽然知道很冒险,可最终夜纷还是决定绕回去。
她的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神锐利地凝视前方。
她看见了林强,眼前的画面让她的瞳孔瞬间散大。
阴影中,林强背抵着墙面坐在地上,手中的木仓管插进喉咙,一声经过消音的闷响后,脑袋炸成血花。
死亡前的一霎那,两人的视线交汇,短短一瞬间,林强的眼睛里闪过无数情绪。
他没有后悔自杀,而是后悔之前犹豫了那么长时间,被夜队亲眼见到了他懦弱的这一幕。
可他真的无法接受脑海里的那些画面,亲如兄弟姐妹一样的同伴,被着了魔的他一个个血刃。
他活不下去了……
他也怕自己之后再次丧失理智,杀害其他无辜的人,此时林强的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解脱。
作为缉毒警,夜纷早就习惯了这种踩着刀尖走路的危险生活,这些年,她也见证了无数同僚在她眼前牺牲,包括她自己,都好几次险死还生,一只脚踏进阎王殿。
可从未有一幕像眼前这幅画面那般惨烈。
林强不是被毒贩杀死的,而是自己举着木仓,当着她的面,脑袋像西瓜一样炸裂。
这个林强,和刚刚诡异出现在她身后的林强,好像两个人一样。
他如果是黑警,又为什么要自杀?
夜纷只觉得头痛欲裂,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刚刚在看到林强的第一时间,她的双手居然蠢蠢欲动,莫名嗜血的欲望用上心头。
她想扣动扳机,她差点在林强自杀前扣下了扳机!
夜纷觉得自己的思想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了。
前一秒,她还在为林强的自杀痛心疑惑,下一秒她又懊恼林强怎么没死在她的手里,杀与不杀,毁灭和拯救,灵魂被分割成两半,黑暗的那一半不断强大着,要将正常的灵魂吞噬。
夜纷觉得现在的自己不像是自己了,她再一次咬破舌头,可达到的清醒效果已经越发微弱,这点疼痛,已经不起效果了。
尚且留存的那点理智让她恍惚间闪过一个念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现在的遭遇正是林强之前经历的,因为不知道的原因,他恢复了正常,接受不了事实所以选择自杀逃避。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夜纷的心脏就好像被捏紧了一样,疼痛牵扯到整个胸腔,连呼吸都像是被刀子慢慢切割。
他们可能都出事了,一些人承受着被信任的队友杀害的死不瞑目,林强承受着杀害挚友的摧心之痛,他们心中的怨恨不甘,远远超过在打击毒贩过程中牺牲的痛苦。
这不仅是杀人,更是诛心。
夜纷颤抖着手拔出佩刀,刀尖直接戳进指尖,十指连心。
她意识到,从进入封门村的这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入局了,封门村背后的势力比他们想象中更恐怖诡谲。
她不甘心,不甘心意志被吞噬沦为伤害自己人的伥鬼,不甘心让罪犯逍遥法外。
还不甘心,不甘心什么呢……
越发模糊的意识有点想不起来了。
好像是一个人,一个矮墩墩,小小的人……
她要回去,她答应过要回去的……
不知不觉中,顾楚等人都聚集在了村子的中心,只是没有处在同一个位置,五个人里也就林杰和陶志成凑在一块,五人都躲藏在隐蔽的位置,四个方位隐约将中心的空地圈起。
越来越多的村民聚集在村中央,老人和青年的表情大多平静中带着点疯狂,眼神灼灼地看着中央的祭坛,小孩不懂得隐藏,也更容易被从小接受的教导洗脑,一个个神情癫狂激动,半点看不出孩童的天真。
越来越多的无头尸体被搬运到祭坛前,但那些孩子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在他们眼中,杀一个外村人,就跟宰一只鸡一样简单。
不对,正常的小孩,只是看见大人杀鸡宰鹅,都能吓得嗷嗷大哭一场。
这里站着的早就已经不是人了,是恶鬼,是人魔。
“那不是李季平吗?”
林杰凑到陶学成耳边说道。
其中一具无头尸旁是李季平的脑袋,尸体上穿着的也是李季平的衣服,两人心里猜测,刚刚的警报声或许就是李季平引起的。
只是没见到赵卓娜,或许是跑了。
除了李季平和牺牲的警察,还有好多具无头尸,估计都是之前被抓来的。
村子里准备举办一场邪恶的祭祀,将这些无辜的人献祭给祭坛上那个没有脑袋的邪神。
这个案子牵扯到了神秘力量,也难怪在十来年前,二十八位精锐折戟在这个破旧的小山村里,普通人,怎么和鬼怪斗呢。
正说话着,又有几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推搡着送到祭坛前,顾楚等人都认出了他们,林莫妮,徐妍,王欣还有钱进益和孙旺。
这几个人都是刚刚同他们一起被绑着的,他们也见到了祭坛前那一堆无头死尸,和一个个散落在地上的,面目狰狞的头颅。
有吓的当场尖叫痛哭的,也有大声叫骂的,周围的人死气沉沉,冷眼看着这一幕,就像是在看一出真人话剧,只有柴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给他们伴奏。
顾楚和茅十七注意到,村子里的几个主事人物还没出现,所以他们都没有轻举妄动。
哭声骂声持续了十多分钟,每个人的声音都变得嘶哑,挣扎的力气也逐渐变得微弱。
就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出现了。
穿着唐装,看上去斯文和善的封四海,他的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位护法一样的人物,分别是他俩侄子封老七和封老九。
按理应该是封门村话事人的封四海并没有站到祭坛前,而是在出场后不久,就恭恭敬敬退到一边,颔首等待另一位大人物出场。
一个枯瘦的老头手拄着人骨仗,颤颤巍巍从阴影中走到光亮前,他的身体近乎赤裸,只在下身围了一条白色的麻布,裸露的肌肤上都是密密麻麻红色的符文,在他站到祭坛前的那一刻,原本沉寂的氛围被瞬间点燃,所有人都用狂热的眼神看着这个拥有神秘手段的老头。
陶学成、林杰还有躲在另一个位置的张泽都被这个古怪的老人吸引了,村子的异样,绝对和这个老头有关。
只有顾楚和茅十七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哒——哒——哒——”
特殊材质的军靴坚实踩踏在地上的声音。
一个穿着警服的高挑女人,对方双眼无神,机械地向祭坛中心走来。
神巫满意地看向自己最终的选择。


第158章 此路封门(八)
“给她。”
巫师开口了, 虽然他的眼神看着夜纷,但这话是对身边人说的。
一旁的封老九点了点头,拿起一把带血的砍刀, 上前几步,塞进了夜纷的手心。
此时夜纷的另一只手里还握着木仓,但在场的封姓人似乎一点都不害怕, 丝毫没有从她手中拿走这个危险品的意思, 可见这群人,对那个老巫师有多么信任。
毕竟他们都见识过这个老巫师操控着一个被砍了脑袋后再缝起来的死人像活人一样行动,也见识过被他养的那些毒虫咬了的人怎么乖巧服从他的一切指令, 没人想过, 夜纷会忤逆巫师的命令。
“我命令你, 砍掉这些人的脑袋。”
巫师欣赏着即将出炉的杰作。
他供奉的是一尊无头神,但极少有人知道, 无头神只有在拥有了新的头颅后, 才能发挥最强的力量。
这种邪术类似泰国的飞头降,被炼化后的头颅轻巧俐落,法身不必随头飞行,可操控头颅飞至十里外杀人,刀劈不开, 枪打不烂, 一般法术也奈何不得, 是一件极其厉害的杀气。
只是一直以来, 他都没有找到最合适的头颅炼制在这具法身之上。
原本他准备今晚祭祀, 用七七四十九个活人的脑袋炼制成一具半完美的合成品, 但现在看来, 他找到了最好的祭品。
眼前这个女人的聪慧无需质疑, 最让他狂热的是她身上蕴含的浩然正气和庞大的功德金光,这种正道之气一旦被黑暗侵蚀,必将形成大恐怖。
这是他至今为止,见过的最好的大脑。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她堕身黑暗。
夜纷握着长长的砍刀,缓缓朝那些哭闹喊叫的人走去,刀尖垂落在地面上,行走的时候,发出尖利的摩擦声,在黑夜中尤为刺耳。
一步、两步……
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她在最近的那个人身边伫立,砍刀被高高举起。
林莫妮抬起脑袋看见利刃的锋芒,尖叫一声后,浑身瘫软,白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四周围着的村人都屏住呼吸,狂热的眼神准备注视之后那一幕精彩的画面。
“砰——”
不是砍刀划破空气的声音,而是木仓声。
只见夜纷举起了另一只握枪的手,子弹进准打在封四海的身上,对方的脑袋炸开的瞬间,脸上尤挂着老谋深算的微笑。
沉寂了几秒,村子瞬间就炸开了!
有些人跑了,有些人叫骂着拿起了武器。
“砰——砰——砰——”
封老七和封老九一个跑过去想看看叔还能不能抢救,一个拿着木仓,发泄似的朝着夜纷射击,因为气疯了,好几木仓都射偏了,但依旧还是打中了几枚,夜纷的身上炸开好几团血花。
她不觉得痛,实际上,现在夜纷都不清楚,她这样到底算死的还是算活的。
大脑几乎不剩下什么意识,只是靠执念强留着一股精气。
之所以没有朝那个看似幕后元凶的巫师开枪,也是潜意识依旧在提醒她自己,那种拥有诡谲能力的人或许有保命的手段,她拥有的机会很少,最好一击即中。
所以她选择射杀封四海,至少捣毁这个制毒贩毒团伙的头目。
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她不能让每一个人的牺牲,都没有价值。
脑袋越来越痛了,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一口一口噬咬她的大脑,双腿的膝盖都被打烂了,她跪在地上,盲目执拗地朝着封老九他们原本站立的位置不断开木仓。
黑子、徐哥、强子……
替他们开的……
她要回去,夜纷觉得自己的脑袋好痛好痛,越来越多的事被忘记。
这是她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她要回家的……
不对啊,这为什么会是她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她为什么要辞职……
夜纷想不起来了,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最后一颗子弹。
她仰起头,逐渐模糊的视线看到了远处屋顶上一个无法聚焦的身影,莫名觉得有些亲近。
无法控制的,潸然泪下。
夜纷张开嘴,嘴唇微颤,隐约好像是在说些什么。
“砰——”
一声木仓响,脑袋炸成一团血花。
她不能将这颗完整的头颅留下来。
对不起,那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无声的话语。
在看到夜纷自杀后,神巫无能狂吼,紧接着,村子的另一边发生了好几声巨响。
有人害怕想要逃离村庄,开车的时候,触发了夜纷之前安装的汽车炸弹。
而还没逃跑的人听到那几声爆炸声,以为又有一大批警察进村了,更是慌乱逃窜。
刚刚夜纷那一木仓,击中的是封四海这个领袖的姓名,更击破了他们心中精神领袖的威望,原来神鬼莫测的神师,并不是万能的。
选中的脑袋没了,封四海死了,人心涣散,老巫师差点没气疯。
看着被四处逃命的村民弄的乱糟糟的祭坛,还有东倒西歪的那堆尸体,巫师决定将就一下,这些废物本来就是他用来炼金抓人的傀儡,没了封门村,照样还有下一个村子的人,只要等他炼化出无头神的脑袋,所到之处都是他的地盘,还愁没人帮他贩毒敛财,寻找修炼的物品。
他的口中念念有词,咬破手指,双手结印,然后将血珠挤出来在身上绘制各种符文。
原本烙印在身体表面的那些符咒疯狂嚅动,好想下一秒就会破体而出一样。
四周被砍掉的那些脑袋缓缓升空,身后的巨大雕像也开始震动。
顾楚知道,绝对不能让这个巫师达成目的,一旦他的计划成功,再对付一个已经被炼成的邪物就麻烦了。
几人心有灵犀,同时暴露,合攻这个老头。
老巫没有想到,还有新的变故,做法的节奏被打乱,身形晃了晃,眼角渗出一些黑色的粘稠液体,但最后还是稳住了。
他的口中念念有词,无数毒虫从四面八方爬来,它们近乎无差别攻击,逃窜的村民也是它们最喜欢的血肉,在一声声惨叫中被淹没吞噬,连皮带肉一口一口被撕咬干净,只留下森森白骨,整副骨架蜷缩着,脸部的骨骼可以看出生前扭曲的表情。
可偏偏,这些毒虫很难近的了这五个资深读者的身,被无形的屏障抵挡在他们一米之外。
老巫师见状,又使了另一种神通。
被砍掉脑袋的人重新站了起来,如同行尸一样攻击众人。
在没有炼成邪神之前,他的这些手段其实都没什么杀伤力,至少到了他们这个级别,早就不畏惧这种手段了。
几人轻松地对付着眼前几十具尸体,只是面对那些穿着警服的无头尸,多少有些心软,力道也收敛着。
顾楚看着茅十七一个人冲向那个老巫师,止住了上前帮忙的想法。
她总觉得这个故事里的茅十七特别奇怪,完全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还有一幕,也被顾楚藏在心底。
她会唇语,看见了夜纷临死前那句没发出声音的抱歉。
当时她的眼神看着茅十七躲避的方向,这句话是对着茅十七说的吗?可两人在故事里也没有接触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夜纷牺牲的时候,茅十七还只是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吧。
顾楚的眼神有些深沉,看着茅十七破开那个老巫的护身屏障,走到他身边。
“砰——”
一拳捶在他的脑袋上。
老巫身上的符文似乎也有护身炼体的功效,那么重的一拳,只是让他脸上松弛的皮肉微微颤抖,但并未造成实质伤害。
茅十七不在意,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将这个枯瘦的老头全身死死摁在地面上,自己则坐在他的身体上。
“砰——砰——砰——”
一拳又一拳。
老巫咧着嘴笑了,似乎在嘲笑茅十七的自不量力。
但他依旧没有用上术法,而是凭借自身肉体的力量,一拳一拳重重砸在他的脑袋上。
几十拳下来,老巫笑不动了,原本身上活跃的符文开始逐渐黯淡。
又一拳下来,他听到了自己颅骨裂开的声音。
“砰——砰——砰——”
茅十七的眼睛里溅入血肉,视线变得血红,嘴角、鼻尖也都是一团团血沫。
握拳的指骨已经痛到麻木,但还是机械似的挥舞着不曾停下。
直到老巫的脑袋变成了一团完全看不出形状的血沫。
沉寂良久,他才缓缓站起身,然后拿出一块手帕,慢慢擦掉手上的血液,只是手指关节的位置早就擦破,擦干净了上面附着着的,自身的血液又缓缓渗出,这怎么可能擦的干净呢。
“是不是结束了?”
老巫一死,那些活尸也失去了操控,再次倒下。
林杰等人看着满地残骸,疑惑他们怎么还没有离开这个故事。
难道所谓的门,并不是指杀死这个故事里的黑暗BOSS吗?
众人在沉默了许久后,终究还是坐不住,又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凭借记忆,将那些被绑来的人,和那些穿着警服的尸体,以及当时见到的放在这堆无头尸体旁的脑袋收集起来,挖了个坑,将他们整整齐齐掩埋。
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了,虽然在故事的世界里,这么做并没有太大意义,只能说,是为了心安吧。
东方破晓,照亮了这座黑暗的村庄。
满地鲜血残肢,还有数不清的森森白骨。
“出不去,难道是哪里做错了?”
张泽尝试了一下想要下山,可依旧无法离开封门村的范围。
看来是他们找错方向了。
一行人找了个位置休息,一晚上了,还没好好睡一觉呢。
每个人都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复刻前一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幕幕画面。
到底有什么被遗漏了呢?
白天很快过去,夜幕再次降临。
顾楚等人呆在他们被带到这个故事里时的那个屋子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世界再次重置。
昏迷中,两个人被拖了出去,那个叫做王庆国的男人又犯了色心,准备对被绑着的一个女人动手动脚,只是这一次,被看上的不再是顾楚,而是赵卓娜。
准确的说,那些人的眼中,似乎没有了顾楚几人。
他们口中被绑来的不再是十四人,而是九人。
这个世界被重置回了原本的轨迹里!


第159章 此路封门(完)
赵卓娜被拖了出去, 这一次,原本在王庆国对顾楚动手动脚时开口制止的那个男人没有说话。
隔着一扇门,可以听到赵卓娜凄厉的惨叫声, 以及男人一些不可描述的污言秽语。
林莫妮和其他几个小姑娘蜷缩在一起,对于赵卓娜的遭遇,她们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恐惧, 生怕下一个被这样对待的人就是自己。
至于其他几个男人, 他们中绝大多数人的表情都还算镇定,心中的恐慌也更多来自于被绑架这件事,毕竟在他们看来, 被强暴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他们男人身上, 这一点比女人安全多了。
“那还是个小姑娘, 你们都是求财的,我们给钱, 你就放了她吧。”
“你们家里也有女人, 难道愿意人家这么糟蹋你家姑娘吗?”
倒是李季平,一脸担忧的看着门外,还试图跟看守着他们的人说说好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可惜他的这番话只惹来了看守的暴怒,几棍子下去打的李季平抱头鼠窜, 脸被打肿了, 牙齿都被打掉了两颗, 脑瓜子嗡嗡的。
这种情况下, 李季平也不敢说多了, 他已经尽了自己的本事了, 可手脚都被绑着, 总不能送命吧, 只是心里为那个女孩感到难过。
“都老实点,乖乖呆在这间房子里,谁要是敢乱跑,呵呵……”
王庆国拽着赵卓娜的头发从外头进来,一脸餍足,而赵卓娜衣不蔽体,只是蜷缩着躲回了角落。
有了这个杀鸡儆猴,屋子里的人顿时都老实了,连连点头,深怕下一个被迫害的人就是自己。
“我觉得还是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在那些人离开后,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只剩下几声压抑的啜泣和极低的咒骂声。
许久过后,李季平才鼓起勇气开口。
这些人看上去穷凶极恶,他们被抓来,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
女人可能会被卖去山区活着其他地下场所,男人可能会被卖去黑窑或者卖到国外当苦力,更有可能,他们这些人都会被摘掉内脏直接没命,总之不论是哪种可能,都是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