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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这个说法, 自然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没有人知道这个从天而降的年轻人到底想干什么, 起初人们只将他当做一个狂妄无知的小子, 直到他一路从中原连着击败举世数十位高手之后, 人们才开始正视此人的话:他说他要报兰泽之仇,难不成他来自兰泽山?
可没人去过兰泽, 更不要说与兰泽结仇。但封鸣并不相信, 他看上去确实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眼中只有他的剑和心中的仇恨。
那之后就是南宫雅懿代江南同道出面, 于落霞谷邀战封鸣,最后封鸣以半招之差落败, 此后几乎绝迹于江湖。
封鸣的出现叫人对兰泽山更为好奇,这个地方传说遍地奇珍异宝, 现在又多了一条:兰泽还有秋水剑诀,若能学得《秋水剑诀》, 便能有独步天下的武功。
但没有人知道如何去那儿, 没有人知道封鸣的行踪。江湖上流传着有关他为祸武林,残害弱小的传言, 他似乎一年比一年疯, 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仍在天下间四处游走, 却再没有回过兰泽。
……
“闻道和询意如此相似, 你和封鸣的剑路也很相像, 闻朔、封鸣还有眼前出现的这个宗昭或许皆是来自兰泽。”
这样说来,有关闻朔的下落,或许要去兰泽才能找到答案。
“可要怎么才能去到兰泽?”闻玉皱眉道。
兰泽是存在于渔民口中的仙山,当年这么多江湖人想要寻找它的位置却都无功而返,如今他们又要如何找到它的下落。
“要去兰泽,便要先找到封鸣。”卫嘉玉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
闻玉接过来一看,发现是封从姑苏寄来的密信。信上说到两个月前,封鸣不知因何孤身潜入错金山庄后山剑庐,惊动山庄守卫被擒。
这个消息目前错金山庄还没有对外公布,但是想来瞒不了多久。封鸣这些年在江湖上仇家不少,再过几个月就是错金山庄五年一次的试剑大会,到时候南宫雅懿应当会在试剑大会上宣布这个消息。
错金山庄是江南第一铸剑世家,凡是庄中所出兵器,流到市面上必逾千金。每年试剑大会的胜出者可在庄中挑选一柄趁手的兵器,因此引得不少人争相前来。
封鸣被擒的消息一旦传出,这次试剑大会只怕错金山庄的门槛都要被蜂拥而至的武林中人踏破。
可闻玉还是不明白:“既然人人都想杀封鸣扬名立威,对他身上的秋水剑诀有所图谋,错金山庄为什么会愿意把这么好的机会拱手相让?”
卫嘉玉淡淡道:“封鸣出身兰泽,身上还有秋水剑诀,错金山庄将他被擒的消息瞒得越久,越容易受到众人猜疑。以南宫雅懿的性格必定不愿使错金山庄成为众矢之的。试剑大会在即,他们邀请江湖上各大门派当众商讨该要如何处置封鸣,如此一来,既能替山庄赢得一波好名声又能将这个烫手山芋甩给别人。”
闻玉不关心他们这些江湖势力之间的博弈,但她知道要想找到闻朔,这个试剑大会她非去不可:“这个试剑大会是在什么时候?”
“开春三月。”卫嘉玉已经猜到了她的打算,“这次试剑大会错金山庄必定守卫森严,未收到请帖者没有名目势必无法进入山庄。”
闻玉眉头一皱,脑海中冒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九宗既然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名门正派,到时候必定也会收到请帖。我作为九宗弟子一块跟去姑苏,岂不是叫人无话可说?”
“可你并非真正的九宗弟子。”卫嘉玉提醒道。
“闻玉不是,可温如玉是。”闻玉狡猾道,她有些无赖的想将卫嘉玉一块拉上自己这条贼船,“况且你也会帮我。”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你?”卫嘉玉淡声问道。
“你如果不愿意帮我一开始就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我。”闻玉笃定地扬起眉梢看着他。
她驾着一艘破旧的小船一头撞进了江湖的风雨中,但是命运把卫嘉玉也扔在了她的船上,他是她密不可分的同谋。
卫嘉玉沉默片刻:“宗门每年参加试剑大会的弟子都要经过层层选拔,入选者屈指可数,且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过文渊弟子参加选拔的先例。”
闻玉却坚定道:“我要做的事情原本就比这难上百倍。”
这个答案其实早在意料之中。
卫嘉玉心想:他哪里是想知道闻玉的答案,明明从一开始她的答案就只有这一个。但是,他却需要在无数个不那么坚定的时刻,由她来告诉自己:无论前路多少艰难困苦她都会继续走下去,所以他也要和她一起走下去。
“我会帮你。”于是,如之前许多次那样,他依旧会做出同样的承诺。
闻玉翻窗来的问事阁,走时仍是翻窗回去。
临走前,卫嘉玉问她:“闻道你可带在身上?”
闻玉不明白他为何忽然问起闻道,这柄剑是闻朔的心爱之物,她一直都是随身带着的。
“闻道太过显眼,你如今在山上,不如暂时先将这把剑放在我这儿,我会替你好好保管。”
闻道剑身乌黑,与其他长剑相比,一眼便能看出不同。因此平时的习剑课上,闻玉也只用和其他人一样的普通佩剑。她不方便日日带着剑,有时将它收在屋里,确实也很不放心。如今卫嘉玉肯替她保管,自然是再好不过。
因此闻玉没有起什么疑心,便将剑交给了卫嘉玉。
卫嘉玉送她从窗户离开时,站在窗边忍不住又一次开口叫住了她。闻玉站在窗外的老树上,回过身看向他。夜色中窗边的男子目光中似有许多她并不明白的未尽之语,她心念一动突然问道:“你还没说你今日见了我,还要同我说什么?”
夜空中星光皎然,有一瞬间,卫嘉玉几乎想要将一切和盘托出,但他最后望着站在树上的女子,夜风吹动她的衣角,像是随时要将她带到遥不可及的九天之上。于是他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等闻玉从树上跳了下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站在窗边的男子这才低声道:“我希望你鸿鹄展翅,不必思乡。”
·
谢敛站在九宗的地牢外,外头天色未亮,已是三更天了。
地牢的石阶下传来脚步声,没一会儿,一身月白长衫的男子沿着台阶出现在了地牢外。
夜里风大,他刚一踏上石阶的最后一层,就叫一股冷风灌进领口,忍不住低咳了几声。夜风冲散了他身上的血腥气,谢敛沉默地看了眼他手中那柄乌黑的长剑,取出一块帕子递给他。
卫嘉玉伸手接过帕子,仔细抹去了剑上的血迹。他一双指节修长的手,腕骨细瘦,看上去不盈一握,轻轻一折就能叫人折断似的。但这样的一双手握着闻道这样的名剑,混合着他身上不小心溅上的血珠子,如白雪红梅在他衣角晕染,竟也叫他在一瞬间有着一阵凛然的杀意。
但等他将长剑收进了剑鞘里,这杀意便退去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个温和有礼,润石成玉的文渊首席。
谢敛听他轻声吩咐道:“还有一口气在,叫人抬出去扔在后山,小心点,不要叫他当真咽了气。”
“就这样放他下山,后患无穷。”谢敛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
卫嘉玉却摇头:“就算扣住了他,后面也还会有别人。不如利用他,放出一些我们想要叫外面知道的消息。”
谢敛沉默片刻,看着他手中的剑,仍不认同他的做法:“可以让我去。”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卫嘉玉温和地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慰道,“可是只有我和她刚从金陵回来,如今他们听说闻道在我手中,起码可以暂时替她拖得一时半刻。”
一个多月前,西风寨一夜之间覆灭,那之后庄家也再没有出现在金陵城作案。有传言说此事乃小秋水剑所为。除去官府的人能够作证之外,绕山帮众多弟子也都曾亲眼所见。
有人说她侠肝义胆,俨然是新一辈翘楚;也有人说她下手狠辣,不似正道作风……总之议论纷纷,一夜之间,小秋水剑的名声已经传出了金陵。
恰逢这个关口,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鸳鸯楼出了悬赏令:凡是能带回闻道者,赏千两黄金;能取剑主性命者,酬千两白银。
这样高的赏金,在近两年内恐怕都无出其右者,虽不知发出这赏单的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但这样高的赏金足以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虽没有指名道姓,但不少人见闻玉用过闻道。
卫嘉玉在半路收到消息之后,只好立即上山,一边仍派人大张旗鼓地在山下附近搜寻,放出闻玉失踪下落不明的消息,一边暗中寻访,想要赶在其他人之前找到闻玉。
好在如今人已经在这山上,其他人虽会一时间因为忌惮九宗而不敢贸然对她动手,但等她下山,必定有不少人埋伏在路上只等收下她的项上人头换取重赏。
驱傩那日就是有人冒险混进山里,无意间发现了闻玉,这才有了之后的刺杀。
只要鸳鸯楼的赏单一日不撤,这样的刺杀就不会停止。偏偏鸳鸯楼既然能成为当今江湖第一大暗杀组织,自然也有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
卫嘉玉暂时动不了他们,只能另想法子。今晚过后,人人都会知道闻道如今在他手上,那么赏单上的剑主便成了他。他不常下山,又是九宗下任掌门,其他人便多少还是有些顾虑。
“你难不成准备一辈子都不下山?”谢敛口气生硬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卫嘉玉却不如他这般担忧,“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
第74章 机会
白鹿岩的校场上几个年轻弟子正捉对比试, 无论输赢点到为止。
都缙也在场上。
闻玉站在场外,见他同另一个剑宗弟子来回走了约摸三十招,最后打落了对手的剑。于是胜负已分, 他又弯腰替对方将剑捡起来,笑嘻嘻地还给人家。输了的那个也不恼, 只叹了口气, 二人又勾肩搭背地去了场边登记的弟子处。
这样的体验对闻玉来说是很新奇的, 她小时候学剑时, 唯一能给她充当对手的人只有闻朔。闻朔决定教她学武之后,交给她一把袖刀, 带着她去山上, 教她在山里观察那些在树林间出没的动物。
“你要想抓住一只兔子, 就要比兔子跑得更快;你要想驯服一只鹰, 就要比鹰飞得更高;你要想斩杀一条蛇,就要比蛇更悄无声息。”
她一定是闻朔教过最好的弟子, 尽管他从来嘴硬不肯说,但当十岁的闻玉第一次从山上猎杀了一头小狼带回来时, 他眼里的骄傲几乎难以隐藏。
闻玉所学的每一招都是从生死之间得到的,她认真对待每一个面临的敌人, 出招越快代表着自己受的伤就越少。
她在场边站了一会儿已经引起不少剑宗弟子的注意, 认出她就是那日来挑线香的师妹之后,许多人更是如临大敌, 像担心她今日又是来踢馆子似的。
不过闻玉想了想, 她今天也确实算是踢馆子来的。
项远瞧见了, 颇为惊喜地上前与她招呼道:“温师妹来找都缙?”
闻玉不答, 只看着场上正打得热闹的几个剑宗弟子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错金山庄的试剑大会快要开了, 宗内正选拔弟子参加。”
闻玉随口问道:“你也去吗?”
项远听她忽然关心自己, 有些不好意思:“试剑大会五年一次,若有机会,在下自然也想跟去长长见识。”
“最后几个人能去?”
“大概十个左右吧。”
“那你现在排第几?”
“算上刚刚那一轮,我如今正好第十。”到底还是少年人,又是在颇有好感的女子面前,项远说这话时语气间有几分掩不住的小小骄傲。
闻玉听后若有所思:“那你这回去不了了。”
项远一愣:“为什么?”
“因为我也要去。”
少年的神色从茫然转为震惊:“你说你也要去是什么意思?”
闻玉觉得这师兄似乎脑子并不太灵光,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就是我也想去长长见识。”
“可……可你不是文渊弟子吗?”项远一时间还难以接受这个消息,不由得打了个磕巴。
“选拔只有剑宗弟子才能参加吗?”
“这倒是……”没有这个规矩。
历年去参加试剑大会的都是宗门剑术最好的弟子,既是剑术最好的弟子,自然都在剑宗,从来没有人想过其他八宗也会有弟子参加选拔。
不过闻玉向来不做循规蹈矩的事情。
于是九宗掌门三清道人第二次因为同一个名字,接到了剑宗的呈报。
闻玉来到三清道人处时,三清正与临渊下棋。
澹台霜坐在一旁观局,听见有人进屋的动静,抬头看了过来,见到是她,也有一些意外。
“你便是那个姓温的女娃娃吧?来,不必拘谨。”三清从棋局中分出了一分心思,招呼她坐下。闻玉坐到棋盘空缺的那头,一抬头对面便是那位澹台宗主。
闻玉上山之后除去那日挑线香时在白露岩见过这位剑宗宗主一回,这应当才是第二回 见她,但不知为何,却总有几分熟悉之感。
正当她分神之际,一旁的三清道人已一边下棋一边开口道:“我听说你也想去试剑大会?”
闻玉回过神点头应了一声。
三清问道:“你既是文渊弟子为何会想去参加试剑大会?”
闻玉沉默片刻:“每位参加剑宗选拔的弟子,您都要过问理由吗?”
她这态度将一旁随侍的小童吓了一跳,略带不满地看她一眼。倒是三清不以为忤:“可是文渊弟子参加剑宗选拔,历年可没有这样的先例。”
闻玉从容应对:“过去没有不代表以后都不会有,眼下就有了。”
三清听了,竟点点头:“你说得倒也不无道理。”他转头去问一旁的澹台霜,“师妹觉得如何?”
看这样子这就是三清今日会将自己与临渊那老头一块请来的原因了。
澹台霜心中叹了口气,她抬眼看着跟前的女子,对方端端正正地坐在棋盘前,垂首敛目,不说话时瞧着十分文静,穿着文渊宗服,瞧着倒确实像个安静文秀的文渊弟子。但凭她上山后做的这些事情,分明是个刺头。
“不可。”
“为什么?”
闻玉想过她或许不会答应,但没有想到她竟回绝得如此干脆。
临渊苦思半日终于在棋盘上下了绝妙的一手,正沾沾自喜,也终于拨出了半分心思听听这屋子里的谈话:“这女娃为何不能参加剑宗的选拔?”
“你这老糊涂果真是年纪大啦,”三清毫不客气地取笑道,“这女娃是你们文渊的弟子,前一阵还挑了剑宗的线香,你给忘了?”
“哦——就是她呀。”临渊像是这才听明白眼前的弟子竟是文渊弟子,不由微笑着捋捋胡子,瞬间起了几分护短的心思,“有出息,这山里确实没有其他八宗弟子参加试剑大会选拔的先例,但她若真有本事,让她试试又有何妨?我说澹台该不是因为上回这女娃娃过了你们剑宗的三十剑阵,这会儿小心眼吧?”
澹台霜神色却仍是没有半分动摇,她看着坐在面前的女子:“我不答应让你参加选拔,并非是因为你不是剑宗弟子,而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用剑。”
闻玉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说她不会用剑,她心中觉得荒谬,眉头一皱正要反驳。却见澹台霜先一步抬手制止了她:“我问你,你这身剑术是跟谁学的?”
“我爹。”
“除了你爹之外,你平日里可还跟什么人切磋过武艺?”
闻玉一滞,一时答不上来。
她小时候和村里的孩子打架,后来开始学武,习武之后,她的对手便成了山里的飞禽走兽。沂山没有能够和她过招的人,因为她所学的都是一击毙命的杀招,并非是与人切磋的招式。
澹台霜见过她挑线香时的身手,最后一次,她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手里的剑,误伤了与她过招的弟子,那銥嬅时起澹台霜便知道:生死之际,她是一把坚不可摧的利刃,可是寻常比试,她便会成为一把不受控的双刃剑。
闻玉有心反驳,澹台霜却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你不服气?”
她从棋盒里取出一枚黑子,又递给她一枚白子:“十招之内只要你能从我手上拿走这枚棋子,并且保证你手上的棋子不叫我抢走,我就同意让你参加选拔。”
闻玉听了眉梢微挑:“此话当真?”
澹台霜淡淡道:“师兄与临渊宗主皆是见证。”
她话音未落,闻玉已经毫不犹豫地朝她握着棋子的右手袭去。澹台霜反应也很快,只见她右手两指捻住棋子朝着半空轻轻一抛,闻玉立即要朝那空中的棋子抢去,但澹台霜化指为掌,拦住她伸出的手,等棋子落下,那黑棋便又落回了她的手心。
闻玉单手与她过了几招。二人坐在棋盘两头,身形不动如山,棋盘上的两只手却如两条龙缠绕在空中,几番推拉进退。闻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的手心,几次眼见着那颗棋子从眼前闪过,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碰到它分毫。
眼见十招转瞬即逝,她心中懊恼渐渐也有些着急。正在这时,澹台霜放在桌下始终未动的左手猝然出手,却没有对准她握着棋子的右手,反倒是从棋盘上另外捻起一颗棋子打在了她的左肩上。
闻玉对她的出手虽然早有提防,却不料她对准的竟是自己的左肩,一时间右手一麻,澹台霜趁此机会压住她的右手,于是闻玉右手手心的棋子应声滚落棋盘。
澹台霜弯腰从地上将那颗棋子捡起来,抬头见闻玉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淡淡道:“一个人身上七百二十个穴位你认识多少?能置人于死地的法子无非就是那几种,但是与人交手却能叫人无力还击的法子数不胜数。剑宗所培养的是剑客,而不是一把只会伤人的剑。”
澹台霜说完见她低头不语,自认已经将话说得十分明白,于是站了起来,正要准备同三清告辞,却忽而听眼前的女子说道:“就算如此,你怎么知道我往后也做不到?”
澹台霜听清了她说的话,微微挑眉:“你觉得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学会用剑?”
“不试试怎么知道?”闻玉抬起头来看着她,她如初生牛犊一般,压根不清楚自己将要面临的困难到底为何,但眼前有一个机会她便必定要抓住它。
澹台霜不知是否叫她这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所打动,青衣女子失笑道:“你要能在半个月内先精通这些奇经八脉,向我证明你说的话,我未必不能给你一个机会。”
“这……”临渊哑然,“澹台你这样为难一个小辈,可是有失风度。”
澹台霜淡淡道:“我给她这个机会,已是格外宽宥,若是这样她都做不到,到试剑大会,上了比试台也是一样,不如趁早放弃。”
临渊还要再说,澹台霜先一步开口道:“临渊宗主若仍觉得不妥,此事便也没什么好再商议的了。”
三清道人看向闻玉:“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一言为定。”闻玉答应得很痛快,“只是我有一个要求,我需找个人来帮我。”
第75章 剑招
“你知道我并非剑宗弟子, 也丝毫不通武功这件事情吧?”卫嘉玉听完来人的话之后,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桌子旁煮茶的火炉上茶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闻玉盘腿坐在茶桌对面, 听了这话回答说:“我觉得你讲课挺好。”
恰巧最近卫嘉玉正在文渊当教习师兄,闻玉顿了一顿, 又不忘阿谀奉承道:“我小时候要是你教, 如今一定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她这话倒也不是全无依据, 先前她那篇叫卫嘉玉改成乙等的文章, 一下课便叫文渊其他人借去传阅了一遍,毕竟人人都想看看能得卫嘉玉首肯的文章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卫嘉玉在文渊的权威不下于其他正经授课的先生, 总之不少人看完竟还当真读出了几分滋味, 连带着这几日上课的其他先生们对她似乎都宽容不少。
闻玉大受鼓舞, 觉得文渊不愧是个正正经经的名门正派, 山上的先生们可比闻朔有慧眼得多。
卫嘉玉听后失笑:“你心思灵巧,只要用心学, 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错,”闻玉顺杆儿往上爬, “我这样一个聪明的学生,学什么必定都是一学就会。何况那些个奇经八脉, 我原本也是知道一些的, 你只要稍稍点拨,精通这些不是什么难事。”
卫嘉玉听了却淡淡道:“若只是熟知奇经八脉, 自然不是什么难事。澹台宗主要你能在试剑大会之前学会用剑, 才是这道考验的真正难解之处。”
“什么意思?”
“纸上谈兵易, 学以致用难。”卫嘉玉沉吟片刻之后, 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 且让我想一想,明日你再来找我。”
他这样说,便是答应了这件事情。
闻玉听了大松一口气,像是此事已经成了一半。卫嘉玉见状又掀起眼皮看了过来:“此事最后能不能成还未可知,你可不要这么早就掉以轻心。”
“无妨,”闻玉一手搭在膝盖上,还要反过来安慰他,“上山不止一条道,就算最后当真不成,也总会有其他法子。”
她是山中养大的孩子,对她来说山在哪儿路便在哪儿,就是脚下没有路,自己也能走出一条道来,天大的事情到了跟前也总有解决的办法。
卫嘉玉与她大不一样,做一件事情总要思前想后,如江中行船,小心谨慎,尽量避免出现纰漏。因为从来只有他站在众人身后当做最后一道堤坝的,他要是出错,那就当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可是闻玉不需要人站在她身后。
卫嘉玉想:她是那个就算和你一起一败涂地,也会拉着你再一起想法子另辟蹊径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等闻玉按时到了问事阁时,发现今天院里不止自己一位客人。
一身黑衣的男子抱剑站在廊下,卫嘉玉从屋里出来,见她到了,招手示意她走到近前,同她介绍道:“这是剑宗的谢敛谢师弟,也是三清掌门的关门弟子。这次剑宗去试剑大会的选拔,他不打算参加,我便请他来替你看看。”
这是闻玉头一回见这位谢师兄。
因为宋子阳和孙江的关系,除了都缙之外,她对剑宗弟子都多少有些成见在身上,但这位谢师兄与她先前见过的那些人似乎又有些不同。
谢敛穿着一身黑衣暗纹的剑宗宗服,怀中抱着一柄剑,发冠束起,五官英俊,气质冷漠,看上去与她年纪相仿,顶多再虚长几岁。听卫嘉玉提到自己时,廊下的男子下意识站直了身子,朝她看了过来。闻玉想起澹台霜对她说的话,她说“剑宗培养的是剑客,而不是一把伤人的剑”,此刻看着眼前的男子,她忽然间隐隐有些明白了“剑客”是个什么样子。
听说这位剑宗的谢师兄心性孤僻,上山后是在卫嘉玉身旁教养长大的。卫嘉玉早年与剑宗有些嫌隙,而谢敛则极有可能是下一任剑宗首席,山中不免有人私下揣度:卫嘉玉当年会将谢敛带在身边,实则是看中了他在剑术上的资质,刻意栽培,为的就是将来替自己执掌九宗铺路。
闻玉虽不信这说法,但是这回她要参加剑宗选拔,谢敛竟也愿意看在卫嘉玉的面子上前来帮忙,可见他二人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
她将谢敛打量了一遍,谢敛也同样观察着她,随即他转头同卫嘉玉道:“她招式凌厉有余,灵活不足,出招不留余地,半个月内要改变这么多年来习惯的剑风几乎不可能。”
他虽没有将话说死,但也和澹台霜先前对她下的评判差不了多少。
不知为何,闻玉敏锐地察觉到这位谢师兄似乎并不如何喜欢自己,她不知道原因所在,不过也并不在意,只挑眉道:“你没和我交过手,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剑风?”
谢敛冷淡回答道:“挑线香那日我也在白鹿岩,曾见过你与旁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