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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瑶,你幺儿乖得很哦!”
妈妈会把她抱起来,护在怀里,加快步伐匆匆离开。
他们看她,她是无所谓的,但她绝不允许这些家伙多看她女儿一眼。
有时候,她嘴里还会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再看把你眼睛挖烂。”
苏渺脑仁一刺,尖锐地疼痛了起来。
她手里的酒杯都摔在了地上,红酒遍洒…
苏渺蹲在地上缓了很久,将记忆抽离回来,脑仁才稍稍舒缓些,驱散了疼痛。
好像丢了一些记忆碎片,和妈妈有关,但她记不得丢了什么。
……
苏渺站起身,晃悠着来到小桌边,寻找着她搁在桌上的布囊小瓷罐。
却没想到,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妈呢?”
苏渺心下一惊,四处寻找了起来。
柜子上、行李箱里、还有吧台边…到处都没有!
“盒子呢!”
苏渺惊慌了起来,不知所措地翻箱倒柜地寻找着,整个房间都找遍了,根本不见骨灰盒的踪影。
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心里冒出一个不确定的猜想。
最终,苏渺拿了房卡,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间,温泉花园旁的茶室里见到了秦斯阳他们。
迟鹰端着一杯他亲手泡好的龙井茶,托盘里还放着几样精心挑拣的茶点。
“怎么下来了?我还准备给你带些点心上楼。”
苏渺站在他面前,紧张地揪着他的衣袖,颤抖地质问:“迟鹰,我…我妈妈呢?”
迟鹰看了看周围的人,包括他身侧的秦思沅,此刻都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望着苏渺。
她穿着睡裙!没穿bra!
秦思沅都要为她姐妹尬得…定住了!
显然,迟鹰也注意到了小姑娘的不对劲。
毫不犹豫地…他脱下身上的浴袍,搭在了她身上,将她紧紧地裹住——
“回房间我们慢慢说,别在这里,冷静些。”
苏渺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你跟我说我妈妈在哪里?你不能不经我同意你就…别说你扔垃圾桶了!楼道间的垃圾桶我都翻过了,迟鹰,求求你啊,你跟我说她在哪里。”
“你翻垃圾桶?你觉得我把它扔垃圾桶?”
秦斯阳是第一次看到苏渺这般狼狈的模样,理智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了,走过来一把推开了迟鹰,将苏渺护在怀里,温柔道:“别慌,跟哥哥说,怎么回事?”
“我妈的骨灰盒找不见了。”
“我陪你去找。”
话音未落,迟鹰脸色冰冷地挡在他身前。
很显然,他看出了秦斯阳眼底那股子藏不住的情愫,在疯狂翻涌。
“哥哥?”迟鹰冷笑,“这位‘哥哥’,请问你的手放在哪里?”
秦斯阳更加用力地将小姑娘搂在怀中,体贴地安抚着她,沉声问:“你把她的东西扔哪儿了?”
迟鹰并不回答,只盯着他搂着苏渺的手,嗓音带了几分威胁的力度:“挪开。”
秦斯阳是真的忍不了了,知道苏渺有癔症之后,他几乎把这一切都归结在了迟鹰的头上。
当年…当年他就不该心软、不该退让。如果稍稍用些心思手腕,未尝不能和迟鹰争一争。
迟鹰光明磊落,不屑于耍心机使手腕,因此很多时候,君子往往总会败给小人。
秦斯阳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君子,和迟鹰的坦荡风格相比,他心中的丘壑更深、他是小人。
甚至、甚至如果他多留心几分,绝不会允许那个孩子出生。
一切,都会不一样。
秦斯阳后悔了。
他牵起苏渺的手腕,毫不示弱地与他对峙:“因为你,她才变成了这样。”
迟鹰是看出来了,这男人隐忍了这么多年,今晚是真的绷不住了。
他下颌微抬,诘问道:“秦斯阳,怎么着,你还要从我眼皮子底下把我女朋友抢走?”
“我是她哥哥。”
“那就记住自己的身份,有点当哥哥的样子。”
说罢,迟鹰上前一步准备攥过女孩的手。
秦斯阳后退两步:“迟鹰,你再这样有恃无恐地对她,信不信我真的带她走。”
“你有什么资格带走我的人。”
迟鹰眼角勾起森然的冷笑,“你问问她,她跟你走吗。”
……
秦思沅将凤梨酥扔进嘴里,饶有趣味地咀嚼着,目不转睛盯着眼前这一幕,一分一秒的精彩都不愿错过。
好一出…狗血大戏啊。
她偏头,看到素来不爱管闲事的季骞,这会儿居然也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见她诡异的目光望过来,他顺带也把瓜子递给她,一脸的天真无邪——
“如果打起来,我是帮你哥,还是帮你闺蜜的男朋友?”
“想什么呢。”
秦思沅接过瓜子,毫不犹豫道,“当然是帮我亲哥。”
……
迟鹰平复了心绪,对苏渺伸出手,用轻哄的语调,柔声道:“我带你去找它,好吗?”
“你真的没有丢?”
“小鹰,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苏渺也终于稍稍冷静了些,自然而然地挣开了秦斯阳,牵住了迟鹰的手,埋怨地说:“放哪儿了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忘了说,但没丢。”
秦斯阳目送俩人离开的背影,手里的触感还残留着,越发空空落落。
她从未有一刻…属于他。
这时候,秦思沅一把扑了过来,勾搭在兄长肩上,啧道:“哎呀呀,藏了这么多年,露馅儿只要一秒钟啊,‘哥哥’。”
最后这一声“哥哥”,显然是模仿苏渺的调子,叫得意味深长。
秦斯阳冷色低沉,推开小姑娘的脑门:“你是我亲妹吗?”
“我可比她亲多了,但你只拿她当心肝宝贝嘛,哼。”
“如果只是为了打趣我,那就省省,我现在没心情跟你玩。”
“谁要打趣你了,走走走,让你妹妹和妹夫陪你去喝一杯。”
说罢,她揽着兄长走出了茶室,回头甩给季骞一个眼神:“买酒去。”
……
迟鹰刷卡打开了房间门,带着苏渺来到了紧闭着外门的阳台上。
阳台角落里的格桑花架很漂亮,骨灰盒的灰色布囊就放在架子上。
瑟瑟的微风吹拂着花瓣,它安安静静地呆在掩映的花丛中。
苏渺将它抱起来,紧紧放在胸腔,用脸颊贴了贴它。
“刚刚我在房间里换泳裤,感觉你妈在桌上盯着我不太好,放她在外面吹吹风,也闻闻花香。”
“我还以为…你为了逼我放下,把它扔…扔了。”
“老子什么时候不经你同意扔过你东西。”
苏渺走过来,歉疚地拉了拉他的手:“对不起嘛。”
“原谅你。”
迟鹰拿了毛巾,回屋收拾着地上的红酒杯碎片。
她看着半蹲在地上的男人,讪讪地问:“这次原谅得好果断,怎么都不跟我吵几句。”
明明就是她误会了他,换以前,半点受不得冤屈的迟鹰,早就阴阳怪气了。
迟鹰收捡了地上的玻璃碎屑,又去浴室,在浴缸里放了热水,回头道:“苏渺,我再也不会欺负你了,就算吃醋也不会。”
迟鹰不会再坏脾气地凶她了。
想到许医生的那番话,想到这姑娘曾经历的伤痛过往…
他真的太难受了。
“奇怪…”
苏渺将骨灰盒放进行李箱角落里,回头望向他,“男朋友忽然转了性,有点不适应了。”
“少废话,过来帮你洗洗。”他坐在热雾腾腾的浴缸边,对她道:“我们堂堂苏老师…居然去翻垃圾桶。”
“哼!”
苏渺乖乖地走过去,摘了睡裙扔到他脸上,走进温热的水中,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将泡沫全部堆到身上。
迟鹰拎着她的丝绸睡裙去水台边洗干净了,来到她身后,替她按摩着肩颈和后背。
“迟鹰,奇怪了,从许医师那里出来,我总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迟鹰的询问克制而又小心翼翼:“譬如?”
“小时候很多人夸我乖。”
他轻笑着,吻了吻她的后颈项:“你一直都很乖。”
苏渺被他弄痒了,将颈子缩到水里,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彻底将自己埋在泡沫中,眼睛眨巴眨巴着…
“她从来不打扮我。”
“我小时候又脏又土,穿的衣服全是她的衣服改造的,她也不给我买漂亮夹子,有一次邻居叔叔送给我一个她女儿的蝴蝶夹子,她气得把夹子掰断扔垃圾桶,还骂我贱货。”
“邻居婶婶都说,她见不得我比她漂亮。”
迟鹰指尖紧紧缠绕着她的发丝,呼吸起伏:“然后?”
“我记得那天下着暴雨,妈妈当时慌慌张张把我藏衣柜里,跟我说捉迷藏,她不叫我出来,一定不要出来。”
男人的心紧了紧:“嗯?”
“因为有坏蛋在找我。”
“她好像…在保护我。”
第102章 当年
那一晚, 迟鹰竭尽全力让她感觉到愉悦。
他不再顾虑自己的感受,缓缓流淌的温柔,就像蜂巢里丝丝缕缕的蜂蜜…浓艶而馥郁。
一直到凌晨时分才彻底结束这一场欢愉的盛宴, 苏渺去阳台边独自看了会儿月光,遥遥可见对面雪峰。
儿时的记忆渐渐复苏, 彼时什么都不懂, 此刻苏渺细细回想,才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
她从不打扮她, 也不准她打扮自己,成天看着跟外面的流浪猫儿一样, 脏兮兮的又很邋遢。
她们住的地方, 漆黑肮脏的巷子里, 一双双豺狼般贪婪猥琐的眼睛, 冒着精光。
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置身于更安全的境地。
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完全不记得了,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该遗忘。
她将格桑花架边的小瓷瓶捧了起来,放在掌心,闭眼吻了吻, 眼角溢出一滴眼泪——
“苏青瑶, 谢谢你保护我。”
“你希望我有朝一日能飞出去, 遇到更好的人。”
“你看, 我男朋友是不是特别好。”
……
早上苏渺冲澡的时候,迟鹰还进来给她洗头, 洗完还拿吹风机帮她吹干了这一头及腰的长发, 吹干头发之后, 他还给她编了个精致的双球辫子,扎在耳后。
“迟鹰,你上哪儿学这么多手艺啊?又会编辫子又会化妆。”
“往返的飞机上,我会看一些美妆杂志。”
“涉猎很广啊,我以为你只对地理、或者理工方面感兴趣。”
迟鹰咬着弹簧头绳,给她裹好头发之后,熟练地缠绕着:“这方面用武之地更大,能给你编辫子,还能给小姝编,将来我们的女儿也可以。”
“当你女儿太幸福了吧!”
“当我夫人更幸福。”他贴在她耳畔,“什么时候去领证?”
“唔…再说呗。”苏渺转身回了卧室,坐在沙发边剥橘子。
迟鹰走过来,她喂了一瓣在他嘴里,俩人一边吃着橘子,腻在沙发上亲热了好久,享受着慵懒的清晨时光。
“对了,有件事,和你商量下。”
苏渺见他这么严肃,于是坐直了问道:“什么事?”
“秦斯阳昨天让我很没面子,等会儿下楼,我要和你冷战。”
“……”
“所以?”
“就需要…委屈夫人配合一下演出。”
苏渺简直哭笑不得,丢了一瓣橘子在嘴里:“迟鹰,你好无聊啊!”
“昨晚我真的很生气。”迟鹰板着脸,一本正经道,“你误会我。”
“好了好了,我见机行事。”
毕竟昨天苏渺的确误会了他,还让秦斯阳也跟着发疯了。
总之就是两个字…
尴尬。
在酒店餐厅吃早饭的时候,迟鹰果然面无表情,对她爱答不理。
苏渺的演技过于浮夸,剥了鸡蛋,递到了迟鹰嘴边,用方言道:“宝宝,吃蛋蛋。”
“没胃口。”
“吃嘛,尝一口,剩下的我吃。”
迟鹰这才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苏渺果然吃掉了剩下的部分,看得秦思沅都特么要炸毛了——
“哎呀!大早上的,你们恶心心啊!”
苏渺睨了她一眼:“你可以坐那边去呀,又没让你一定要和我们一桌,这么多位置呢。”
“哼,你们完全和好啦?”
迟鹰果断否决:“没有。”
苏渺给迟鹰倒了一杯温牛奶,拎着勺子撒了糖:“你没看出来咩,我正在卑微地舔他。”
“看出来了,我都要吐了。”
苏渺又用筷子夹起一颗花生米,递到了迟鹰薄唇边,“宝宝,吃花生。”
迟鹰:“不吃。”
“不吃算了,我自己吃。”
她说这便要将花生扔嘴里,迟鹰蓦地握住了她的手:“不过敏了?”
“啊,差点忘了。”
苏渺吓得赶紧扔掉了花生米。
见众人都望着他,迟鹰冷淡地松手,欲盖弥彰地补了句——
“关我屁事。”
“……”
苏渺很好脾气地陪他慢悠悠吃完了早餐,还给他擦嘴巴呢!看得秦思沅简直要呼天喊娘了,捂着胸口“恶心心”就没停下来过。
但越是这样,她反而越要看,就连上车的时候,她都不坐季骞和秦斯阳的车了,非得死皮白赖地上了迟鹰和苏渺的车,要看他们到底搞什么鬼。
既然有观众,苏渺的表演更加卖力了——
“左转哦!”
“宝宝,前面有一头牛!”
“哇,你开车技术太好了叭!如此平稳的车技是怎么练的呀!”
秦思沅:“啊啊啊啊!这特么一条平路需要什么车技呀,你要舔能不能也用点心啊!受不了了!”
苏渺回头望了望她:“受不了你可以下车呀。”
“我就不!”
“你这就像是网上看剧的某类弹幕观众,一边骂着一边又要往下看,叫你走你还不走!”
“哼,我乐意!”
约莫四十分钟车程,他们来到了鹧鸪山滑雪风景区。
这里有很多原色小木屋,木屋上覆盖着一层白雪,宛如铺盖卷一般厚实。
一路上,苏渺看到了好多游客都带着狗狗,听说这里是川西少有可以带宠物的景区。
她特别喜欢狗狗,只是因为迟鹰有洁癖、家里又住高层,所以就打消了养狗的念头,但每次出去散步都要玩别人家的狗狗。
迟鹰换上了白色滑雪服装,拎着雪橇,戴着黑色护目镜站在阳光下,侧脸轮廓锋利,五官英俊,气质卓绝,引来了不少女孩的侧眸。
见苏渺踟蹰地站在滑雪场门口,似乎不太想进来。
“去拿装备,滑雪服不太好穿,我帮你。”
“不了,我不会。”
苏渺看着远处陡峭的滑雪场,有点犯怂,“算了,我就不进来了吧。”
“我教你。”
“不不不,你玩吧,我不敢。”
“胆小鬼。”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和狗狗玩。”
迟鹰偏头望了眼秦斯阳。
他听到苏渺的话,也放下了雪橇,没有穿滑雪服,一个人闷闷地站在落地窗边,阳光透过蓝玻璃,在他清隽又锋利的脸庞投下一片旖旎光斑。
迟鹰知道,秦斯阳心里的结要是解不开,只怕还要发疯。
他对苏渺的信任早已今非昔比,索性独自进了滑雪场,给他们俩留下独处的空间。
苏渺不知道两个男人间的暗流涌动,一个人在外场的小木屋边堆雪人,玩得很开心。
时不时有狗狗凑过来,她就给狗狗和雪人拍照。
没多久,秦斯阳走了过来,和她一起堆雪人。
他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看着挺单薄,苏渺随口关心了一句:“哥哥冷不冷?”
“还好,紫外线很强。”秦斯阳将自己脑袋上的鸭舌帽戴在她的头上,“你确定不进去吗,很多女孩都对你未婚夫虎视眈眈。”
苏渺侧头望向滑雪区,果然见迟鹰踩着单板从陡坡上一跃而下,凌空还能翻身旋转,在最险峻的赛道他也能保持最完美的落地姿态。
他一贯喜欢玩这些挑战极限的运动,大概也是因为自幼身体不好,所以不甘心认命服输。
“心脏不是不好么,还玩这个。”
“问题不大,这对他来说算不上极限,普通运动罢了。”
“我就最怕滑雪了,摔跤了特别疼。”苏渺拍着雪人,嘴角绽开一抹清甜的笑意,“还是堆雪人适合我。”
“做好防护,摔不疼。”
“那也不敢。”
秦斯阳不再勉强她,走近了替她捻了捻衣领:“迟鹰带你去看医生,情况怎么样。”
“那个医生…超贵的!”苏渺逢人便想吐槽,“看一次,抵我一年工资,这是什么概念呢!”
“贵不怕什么,只要有效果。”
苏渺浮现了困惑的表情:“我只记得自己睡了一觉,还做了梦,梦到什么就全忘了,但感受我还记得,就…难受得想哭。”
“那个梦…和什么有关?”
“和妈妈有关。”苏渺脑袋又有些刺疼,眉心微蹙。
秦斯阳知道自己不是专业的医生,不管多担忧,都不能再继续追问下去了,他转移了话题——
“昨晚,挺尴尬的。”
苏渺窘迫地红了脸:“哎呀,快别说了。”
“苏渺,知道吗,高中你和我竞选班长的那一天,是我人生的第一场滑铁卢,败给了你。”
回想到当年的事情,苏渺嘴角绽开笑意,“真的呀?”
“嗯,我希望你能变勇敢,变回当年的班长苏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愈战愈勇、遇强越强。”
“十七岁的时候,我以为那是我人生最糟糕的状态。”
苏渺无奈地低着头,玩着雪人上凉凉的冰碎子,“没想到那时候的苏渺,竟然是最好的我了。”
“你不需要完全变回那时候的苏渺,你只需要找回那时的勇气。”秦斯阳重重地按住了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那个敢和全年级女生暗恋的迟鹰谈恋爱的苏渺,多勇敢!”
“人因为年轻而无知,因为无知…才会无畏。”
苏渺摇着头,眼底多了几分岁月的洗练,“我已经长大了。”
人都要长大,就像当年的迟鹰,那样无知无畏的少年,如今行至此处,心里多了一份敬畏,也更加珍惜生命,更加温柔地对待身边的人。
这就是成熟。
“哥哥,人长大了就知道有些差距…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着。”
宛如川西地震带上的断崖,无论如何人定胜天,都永远没有办法弥合这样的裂痕。
秦斯阳看着女孩温柔的眼眸,心一阵阵绞痛了起来,转身离开的刹那间,蓦地握住了她的手——
“如果无法弥合你们的差距,或许有另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
“来我的身边。”
苏渺惊诧地望着他:“哥哥,你、你说什么…”
“我带你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没有迟鹰、没有秦思沅、也没有小姝,我每天都守着你,一分一秒都不会离开,我给你无穷无尽的爱和体贴,我照顾你、保护你…”
男人的喉结滚动着,捧着她的肩膀,颤声道:“你想去海边吗?我也喜欢大海,我们住在海边,傍晚的时候我陪你去沙滩拾贝,你光着脚踩在细腻的沙滩上,让浪花拂过脚背,我会给你拍照…”
那一瞬,是秦斯阳这么多年来理智的头脑第一次出现混乱和无序的时刻。
他不知道自己在表达什么,也不敢看女孩的眼眸,他的心颤栗着,身体也在颤栗着。
说完那句话,他就知道…完了。
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五分钟十分钟,又或许是一刹那,苏渺终于朝他走近了一步,扬起了手。
秦斯阳下意识地伸手格挡,没想到女孩踮起脚,细腻的指尖轻轻扶去了他刘海上的一片六棱形雪花。
那一瞬间,天地温柔。
就连刮在脸上的雪花都如柳絮般…融化在他颤抖的心上。
“秦斯阳。”苏渺眼角微微勾了勾,这是第一次没有叫他哥哥了,“谢谢你喜欢我,也照顾了我这么多年。”
“你要跟我决裂了吗?”秦斯阳脑袋木木的,不知如何是好,“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不啊,你是小姝的哥哥嘛,我怎么会跟你决裂。”
他自嘲地苦笑,:“也是,我们的关系因为小姝、永远都不可能决裂。”
这才是最可悲的一件事。
苏渺记得,高中那年她和秦斯阳从办公室出来,秦斯阳对她说因为那个孩子的存在,他将永失所爱。
那时候苏渺的体会没有多么深刻,因为她觉得秦斯阳终有一日会走出来、会恋爱、会迎接另一段崭新的人生。
直到此时此刻…
“秦斯阳,我真的很喜欢大海,我记得你也喜欢蓝色。”
“这大概是我们唯一的共同点。”
“其实我更喜欢天空,大海要去海边才能看到,而我住在山城,距离大海好远好远的。”
苏渺微微抬头,让温暖的阳光照耀脸庞,“天空的话,一抬头就能看到。”
“不是说,差距就像断裂带,永远都在,不可能弥合吗。”秦斯阳仍旧心有不甘,这么多年,他从未甘心过,“天空那么远,大海却触手可及,能温暖地拥抱你,永远不会干涸。”
“是啊,人长大了就要知命,但喜欢天空这件事,大概就是我永远长不大的地方。”
一如既往,她满怀歉疚地…再一次婉拒了他。
“苏渺…丝毫不会有意外,你的回答从来没变过。”
她的选择,永远都只有天空、和那只翱翔天际的鹰。
秦斯阳轻松了下来,“不过说开了,我心里就舒服很多了,我不要你给我回应,你和迟鹰好好的,别让我担心。”
苏渺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滑雪场走过去。
秦斯阳的手攥了拳头,看着她的背影,一股子热血激上心头,“既然你如此坚定地要和他在一起,什么苦都不怕,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还有耐心和我聊聊的话。”
她回头望向他。
秦斯阳指尖吧哒吧哒地敲着身侧,深呼吸,沉吟了很久,终于开口道——
“高二的那个春天,那封检举你和迟鹰关系的帖子,是我发上去的。”
苏渺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照片是迟鹰提供的,除了他,谁还有这通天的本事,能搞到你们在欢乐谷游玩的照片,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
苏渺大惑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被失母的悲伤充斥的你,除了愤怒,还能有什么能让你振作起来。他想让你凭借着这股子愤怒,一飞冲天。”
苏渺微微往后踉跄了两步,蹲在地上,心一阵阵地绞痛了起来。
秦斯阳继续道:“在那之前,我所认识的迟鹰,那个自私、薄情…为达目的不计一切代价的男人。”
“十八岁,在前途和你之间,他做出了选择。”秦斯阳定定地看着她,“而今天,再选一次,我想他的心也不会改变。”
“所以苏渺,不要害怕任何事,快些好起来。”
“有人永远在你身后,矢志不渝。”
第103章 视频
迟鹰从滑道上一跃而下, 回身时,遥遥望见苏渺。
她穿着洁白的滑雪服,戴着反光的黑色墨镜, 肌肤在皑皑的世界里更显清冷白腻,唇色淡粉莹润, 乌黑的长发被呼啸的雪风吹得四散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