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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三国志•吴书•孙登传》。
《江表传》载:“权既即尊位,请会百官,归功周瑜。”张昭有点不识相,“举笏欲褒赞功德,未及言,权曰:‘如张公之计(按:赤壁之战时,张昭主张迎操)今已乞食矣。’”张昭闻言,“大惭,伏地流汗”。① 随后,张昭“以老病,上还官位及所统领”。孙权当即答应张昭的请求,更拜为“辅吴将军,班亚三司,改封娄侯,食邑万户”。自此,张昭“在里宅无事,乃著《春秋左氏传解》及《论语注》”,做学问去了。② 虽然时有咨问,但已经没有实际权力,失去了昔日辅政大臣的风采。
三、吴蜀“中分天下”
孙权四月称帝,五月即派出两路使节,一是派校尉张刚、管笃出使辽东,回应魏扬烈将军、辽东太守公孙渊声言来附(后详);二是派出使节“以并尊二帝之议往告于(蜀)汉”。③
“并尊二帝”是孙权称帝时的重大战略决策。这意味着吴、蜀共有天下,而把魏国排斥在外。据载,此事在蜀引起了不小震动。《三国志•诸葛亮传》注引《汉晋春秋》说:“是岁,孙权称尊号,其群臣以并尊二帝来告”。蜀国大臣们讨论这件事,都以为“交之无益,而名体弗顺”,一致主张,应该“显明正义,绝其盟好”。诸葛亮力排众议,剖析形势,讲明利害,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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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三国志•吴书•张昭传》注引《江表传》。
②《三国志•吴书•张昭传》。
③《资治通鉴》卷71,魏明帝太和三年。
权有僭逆之心久矣,国家所以略其衅情者,求掩角之援也。今若加显绝,仇我必深,便当移兵东伐,与之角力,须并其土,乃议中原。彼贤才尚多,将相缉穆,未可一朝定也。顿兵相持,坐而须老,使北贼得计,非算之上者。借孝文卑辞匈奴,先帝(指刘备)优与吴盟,皆应权通变,弘思远益,非匹夫之为忿也。今议者或以(孙)权利在鼎足,不能并力,且志望以满,无上岸之情,推此,皆似是而非也。何者?其智力不侔,故限江自保;权之不能越江,犹魏贼之不能渡汉,非力有余而利不取也。若大军致讨,彼高当分裂其地以为后规,下当略民广境,示武于内,非端坐者也。若就其不动而睦于我,我之北伐,无东顾之忧,河南之众不得尽西(按,指魏兵因要备吴而不能全力抗蜀),此之为利,亦已深矣。权僭之罪,未宜明也。①
不难看出,这是夷陵之战以后,诸葛亮处理蜀吴关系的一次纲领性的谈话,完全是一种战略的考虑:一是明确了联吴的目的在“求掩角之援”,深刻地指出,如果与吴绝盟,吴蜀立即又成敌国,对方“仇我必深”,我方则当“移兵东伐,与之角力”,但条件很不成熟,一旦出兵,必“顿兵相持,坐而须老”,给曹魏以可乘之机,反之,吴蜀盟好则可给曹魏以压力;二是讲清了“应权通变”之宜,要学习先人,遇事想得远一点,不能感情用事;三是进一步分析形势,指出当前均势状态下,吴国孙权不能越江,就像曹魏之不能渡汉(水)一样,“非力有余而利不取”,而是“智力不伴,故限江自保”,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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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注引《汉晋春秋》。
如果对其用兵,他们必将动员起来,全力对我;四是透露了“和吴”对于即将北伐曹魏的重大意义,指出“若就其不动而睦于我,我之北伐,无东顾之忧”。
诸葛亮说服了大家,对孙权称帝不仅没有明确表示反对,而且特派卫尉陈震赴吴“庆权践位”。
两月后,黄龙元年(蜀建兴七年)六月,陈震到达武昌。于是,孙权与汉(蜀)人盟,宣告“参分天下”(按:两家把地盘全分了,何来三分?所以《资治通鉴》卷71改做“中分天下”),将魏国地盘“豫、青、徐、幽属吴,兖、冀,并、凉属蜀。其司州之土,以函谷关为界。”这份由吴方起草而通过的盟文写得很长,因很重要,全文录下:
天降丧乱,皇纲失叙,逆臣乘衅,劫夺国柄,始于董卓,终于曹操,穷凶极恶,以覆四海。至令九州幅裂,普天无统,民神痛怨,靡所戾止。及操子丕,桀逆遗丑,荐作奸回,偷取天位。而叡么麽(按:意为小人物),寻丕凶迹,阻兵盗土,未伏厥诛。昔共工乱象而高辛行师,三苗干度而虞舜征焉。今日灭叡,禽其徒党,非汉与吴,将复谁任?夫讨恶翦暴,必声其罪,宜先分裂,夺其土地,使士民之心,各知所归。是以春秋晋侯伐卫,先分其田以畀宋人,斯其义也。且古建大事,必先盟誓,故《周礼》有司盟之官,《尚书》有告誓之文,汉之与吴,虽信由中,然分土裂境,宜有盟约。诸葛丞相德威远著,翼戴本国,典戎在外,信感阴阳,诚动天地,重复结盟,广诚约誓,使东西士民咸共闻知。故立坛杀牲,昭告神明,再敌加书,副之天府。天高听下,灵威斐谌,司慎司盟,群神群祀,莫不临之。自今日汉、吴既盟之后,戮力一心,同讨魏贼,救危恤患,分灾共庆,好恶齐之,无或携贰。若有害汉,则吴伐之;若有害吴,则汉伐之。各守分土,无相侵犯。传之后叶,克终若始。凡百之约,皆如载书,信言不艳,实居于好。有渝此盟,创祸先乱,违贰不协,蹈慢天命,明神上帝是讨是督,山川百神是纠是殛,俾坠其师,无克祚国。于尔大神,其明鉴之!①
这篇盟文,不仅是把曹操及其子孙痛骂一顿,重要的是把"戮力一心,同讨魏贼”、“若有害汉,则吴伐之;若有害吴,则汉伐之”以及“各守分土,无相侵犯”这样的重要内容,亦即共同对敌、相互支援、互不侵犯这样的原则,用盟约的形式确定下来,奠定了吴蜀两国终世不再战争的基础,反映了孙权、诸葛亮两个战略家谋求“掩角”而应对曹魏的正确决策。据载,赤乌年间,国内曾刮起了一股蜀汉将要毁盟之风,像步骘、朱然等这样一些重量级人物也分别上疏,言说蜀汉将要叛吴联魏,讲了两条“根据”:一谓“自蜀还者,咸言(蜀)欲背盟与魏交通,多作舟船,缮治城郭”;二谓不配合吴国的军事行动,“蒋琬(按:诸葛亮的继承人,时掌蜀政)守汉中,闻司马懿南向,不出兵乘虚以掩角之,反委汉中,还近成都"。结论是“事已彰灼,无所复疑,宜为之备。”孙权力排众议,以为事情不会这样,指出四点:(一)“吾待蜀不薄,聘享盟誓,无所负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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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三国志•吴书•吴主传》。按:此盟文为孙权授意建武中郎将胡综写成。陈寿在《胡综传》中评说:“综为盟文,文义甚美”。
以致此?”(二)“司马懿前来入舒,旬日便退,蜀在万里,何知缓急而便出兵乎?”(三)过去魏欲入汉川,我们准备策应,但没有“举动”,“会闻魏还”,准备活动就停止了,蜀难道可以以此怀疑我们吗?(四)“人家治国,舟船城郭,何得不护?”就像现在我们这里“治军”,难道是想对付蜀吗?最后,孙权断然说:“人言苦不可信,朕为诸君破家保之。”①事实正如孙权所说,蜀汉根本没有叛盟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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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三国志•吴书•吴主传》。
第十二章 固土拓疆
黄龙元年秋九月,孙权由武昌迁都建业。同时,“征上大将军陆逊辅太子登,掌武昌留事”。①
孙权既做皇帝,便试图以天子之威,君临神州之半。当时,诸葛亮已经三次出兵战魏,虽然军无大功,但牵涉了曹魏的主力部队。这一客观有利形势,为孙权抓紧固土拓疆的行动提供了新的契机。
一、加强交州的控制
前面讲到,东汉末年,交州刺史朱符被地方“夷人”所杀,州郡扰乱。朱符死后,几方势力都想把交州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
他们争夺交州控制权的历程,可以简述如下:一、交阻太守士燮,上报朝廷以自己的三个弟弟分别为合浦太守(治今广东雷州)、九真太守(治胥浦,今越南清化)、南海太守。从此,士燮兄弟“并为列郡,雄长一州,偏在万里,威尊无上”,基本控制了交州局面。但士燮兄弟没有得到刺史之封。二、曹操控制的汉廷在建安二年(一说八年)派遣南阳人张津为交州刺史。张津上任后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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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三国志•吴书•吴主传》。
为其将区景所杀。三、荆州牧刘表闻知张津死,即“遣零陵赖恭代津”,并遣吴巨为苍梧太守。四、曹操后刘表一步得知张津死讯,既闻刘表已派赖恭代津,立即以皇帝的名义加封士燮“为绥南中郎将,董督七郡,领交阻太守如故”。“董督七郡”就是把交州七郡(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阻、九真、日南)全部军政置于其控制之下。并“赐燮玺书”,称:“逆贼刘表窥看南土”。自此,虽天下丧乱,道路断绝,但“燮不废贡职”,汉廷特复下诏拜士燮为安远将军,封龙度亭侯。这说明,士燮虽然不曾对孙权构成威胁,而且对吴相对友好,但交州并非吴有,名义上依然是朝廷直属州。①
争夺岭南治权
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孙权开始直接染指交州。此时,刘表派出的交州刺史赖恭和苍梧太守吴巨火并,吴巨“举兵逐恭,恭走还零陵”。孙权得知赖恭被逐,遂以鄱阳太守步骘为交州刺史、立武中郎将。步骘得到命令,即“领武射吏千人,便道南行”。第二年,孙权又追拜步骘“使持节,征南中郎将”。
步骘到达交州后,一是果断地诱杀了吴巨,二是较好地处理了同士燮兄弟的关系,从而使士燮兄弟成为吴国封官。史载,“刘表所置苍梧太守吴巨阴怀异心,外附内违。骘降意怀诱,请与相见,因斩徇之,威声大震。”士燮兄弟,“相率供命”,孙权加燮为左将军。建安末年,“燮遣子康入质,权以为武昌太守,燮、壹(燮弟)诸子在南者,皆拜中郎将。”士燮积极效命,“又诱导益州豪姓雍等,率郡人民使遥东附”,孙权“益嘉之”,升授士燮为“卫将军,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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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三国志•吴书•士燮传》。
龙编侯,弟壹偏将军,都乡侯。”从此,士燮不断向孙权贡献,“每遣使诣权,致杂香细葛,辄以千数,明珠、大贝、流离、翡翠、璋瑁、犀、象之珍,奇物异果,蕉、邪(按:即椰子)、龙眼之属,无岁不至。(士)壹时贡马凡数百匹。权辄为书,厚加宠赐,以答慰之”。士燮兄弟,相率供命,标志着孙权基本上用非武力的方式解决了交州问题,“南土之宾,自此始也”。①
加强直接控制
延康元年(魏黄初元年,公元220年),孙权遣吕岱代骘。从此,孙权对于交州开始了新的方略。他要加强自己对交州的控制,削弱士氏家族的势力。黄武五年(公元226年),年已九十岁的士燮死去,孙权以士燮的儿子士徽为安远将军,领九真太守,而以校尉陈时代燮为交趾太守,试图动摇士氏在交阻的根基。吕岱则以“交阻绝远”,表请孙权分割交州,海南三郡(交阻、九真、日南)为交州,以将军戴良为刺史,海东四郡(苍梧、南海、郁林、合浦)为广州,岱自为刺史。史载,吕岱驻留南海,戴良与陈时俱前行,到达合浦。士徽知道孙权、吕岱的目的,不听所命,“自署交阻太守,发宗兵拒良”(或谓“徽不承命,举兵戍海口以拒良等”)。吕岱于是上疏孙权“请讨徽罪”,孙权即予批准。吕岱出士徽不意,“潜军轻举,掩其无备”,督兵三千人晨夜浮海,“自广州将兵昼夜驰入,过合浦,与良俱前”。据说,吕岱还派士壹的儿子、中郎将士匡“移书交阻,告喻祸福”,劝士徽投降,假说只要服罪,“虽失郡守,保无他忧”。徽闻岱至,大为震怖,不知所出,即率兄弟六人肉袒迎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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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三国志•吴书•步骘传》、《士燮传》。
吕岱令士徽等穿好衣服,阳示宽宏。第二天,吕岱“早施帐幔,请徽兄弟以次入,宾客满坐。岱起,拥节读诏书,数徽罪过,左右因反缚以出,即皆伏诛,传首诣武昌。”随后,孙权铲除士氏势力的目的既已达到,又即撤销广州建制,仍以吕岱为交州刺史,统交州七郡如故。士燮之兄弟及质子康等,皆免为庶人。①
黄龙初,吕岱“既定交州,复讨九真,斩获以万数”。又派出使节中郎康泰、宣化从事朱应“南宣国化”。据说,徼外扶南(今泰国)、林邑(在今越南中南部)、堂明(今柬埔寨)诸王,“各遣使奉贡”。②
黄龙三年,孙权已经完全控制了交州,“以南土清定”,把吕岱召回,还屯长沙附近,会讨“武陵蛮夷”。③
孙权称帝前后,结束了交州地方势力的统治,割断了交州与魏的政治联系,真正地把交州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扩大了版图,使之成为吴国的有机组成部分。
这里顺便要说的是,黄龙二年孙权在“浮海求夷州(今台湾)”(后详)的时候,曾经准备另遣偏师取珠崖(亦作珠匪、朱里,治今海南海口),受到陆逊的阻止。陆逊说:“珠崖绝险,民犹禽兽,得其民不足济事,无其兵不足亏众。”“求夷州”的军事行动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取珠崖”的计划也遂搁置。
十二年后,赤乌五年(公元242年)七月,孙权在取得一次对魏战争的胜利后,遂将征讨珠崖的计划付诸实施。《三国志•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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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三国志•吴书•吕岱传》、《士燮传》。
② 参见《梁书•诸夷•扶南国》。
③《三国志•吴书•吕岱传》。
主传》说,孙权派遣将军聂友、校尉陆凯“以兵三万讨珠崖、儋耳(今海南儋州)”。用兵取得相当成功,控制了两郡,然后将珠崖郡治移至徐闻(广东今县),从而更为相对有效地将海南置于交州刺史的统治之下。
赤乌十一年(公元248年),交趾、九真“夷贼”攻没城邑,交州“骚动”。孙权以衡阳督军都尉陆胤为交州刺史、安南校尉,率兵南向。陆胤率部进入交州,“喻以恩信,务崇招纳”,高凉(今广东阳江西)渠帅黄吴等支党三千余家皆出降。然后,继续引军而南,到达交阻、九真郡,“重宣至诚,遗以财币。贼帅百余人,民五万余家,深幽不羁,莫不稽颡”。骚乱平定后,陆胤因功加授安南将军,又随即回师交州北部诸郡,“复讨”苍梧(今湖南梧州)反叛,前后虏获八千余人,“以充军用”。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