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沧海道:“打假很难啊,你的工作不好做。”
宝烟厂打假主任叹息一声,道:“我也不想做这活,但是老板又是讲纪律,又是讲感情,我也没有办法。打假这活难做,最难是在后续处理上。”
侯沧海望着围在门口的山民,道:“你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吗?”
宝烟厂打假主任用衣袖擦了一把脸上汗水,道:“这种情况我不怕,大不了放开打一架,最让企业头痛的后续处理。刑法虽然规定了制造伪劣商品罪、侵犯知识产权罪,但是现实中,各种利益群体纠葛在一起,制假设备难以没收,假冒产品难以销毁,以罚代刑现象严重,地方保护屡禁不止,造成假冒伪劣屡打不绝。行政执法中罚款太低、处罚太轻,与制假、售假的高额利润相比,区区罚款对不法分子来说,根本不能伤筋动骨。去年,全国工商系统共受理各类造假案件一万五千多件,受到刑事追诉的只有二十六件。处罚太轻使造假者屡打不止,许多造假售假者,都已被行政处罚过四五次,有的甚至被罚过10多次,可他们从未放弃造假贩假。行政处罚对于他们仅仅是增加了些许经营成本而已!”
市经侦副支队长在旁边道:“市里很给宝烟厂面子了,堂堂副县长,现在成了什么模样。若是石头打正,事情就闹大了。”
宝烟厂打假主任急忙赔笑道:“兄弟们辛苦了,等会回去,我请大家喝酒。”
市经侦副支队长哼了一声,道:“谁有心情喝酒。”
市经侦副支队长转身离开,宝烟厂打假办主任和侯沧海一起耸了耸肩膀。
在恐惧和不安中度过了4个多小时,李渡县出动了200多名武装警察,这才将又饥又渴的打假队伍救了出来。当大队伍来到时,围攻山民中的青壮年溜得一干二净,剩下一群可怜巴巴的老弱妇孺。
李渡县公安只求顺利救人,对抓人之事没有兴趣,十几辆车前后车距很近,一辆接一辆朝山下开去。
这次行动总体来说是成功的,发现并捣毁了制假窝点,收缴了制成的香烟和原料,还在滑梯另一侧抓到了人,并以上为突破口,将制假窝点主谋绳之以法。逮捕制假窝点主谋又是一场斗勇斗智的过程,在此不再赘述。
警察队伍最讲究纪律,开枪年轻人的行为就算起到了作用,可是违背命令的行为绝对不容许。开枪的年轻民警因为擅自开枪受到追责,愤而脱下警服。后来,他成为侯沧海重要的伙伴。此是后话,也不赘述。
回到了南州城里,侯沧海拿到了两万调查费用,暂时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他觉得这次参加打假的前期工作很值得,短短两天时间赚了两万。
汪海更是觉得成立公司这个策略太过英明。宝烟厂支付的前期调查费用是五十万,扣除找线人的费用、侯沧海和梁毅然的费用、以及零散杂支,这一笔生意他净赚了四十万。
宝烟厂也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生意,这个制假窝点的产量很大,严重冲击了山南市场。经过广泛协调,得到了政府部门支持,又委托全省闻名的打假公司找准了窝点,这才一举将制假窝点端掉。经此一役,至少在山南省内暂时不会有大规模假烟。
侯沧海回到了南州城里,立刻给家里汇去一万元。他发现自己最近花钱开始大手大脚,寄回去一万,至少可以让家里三个月不会为治疗费用发愁。
他随即接到伟哥电话,回到二七公司,来到办公室。
伟哥罕见地一脸严肃地望着侯沧海,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桌子,道:“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侯沧海脑筋急转,思考着伟哥到底要说什么。不管部这一段时间运转良好,没有什么值得指责的,唯一的破绽在于吴建军的保健品生意。
果然,伟哥问道:“你知道吴建军的事情吗?”
他平时总是称呼吴建军为贱货,今天一本正经称呼起真名,肯定是吴建军做保健品的事情败露。
侯沧海摇头道:“他不是我们部门的,对他的事,我不了解。”
“你、杨兵和吴建军都来自江州,三人是最优秀的业务员。我平时很信任你们,但是有人却不让人省心。”伟哥怒火冲天的将一封信扔到了桌上,道:“有人给总公司写检举信,说是吴建军背着公司做私活,推销保健品。在哪几个医院做,用什么方式做,信里写得清清楚楚,我按着检举信的内容到了几个医院小卖部,果然有吴建军的保健品。按照二七公司规矩,凡是发现做私活的,一律开除。”
“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脚。”
“夜路走多了要撞鬼。”
侯沧海脑子里浮现起这两句话,这两句话弯弯曲曲飘在空中,做着鬼脸,发出嘲讽似的哼哼声。他用手拍了拍脑袋,将这两句话拍碎,于是,思路又清晰起来。
这事明明与自己无关,伟哥逮着这事来考验自己,肯定说明他并不想开除吴建军,否则直接将这封信拍到吴建军桌子上就行了。
侯沧海想明白这一点,以静制动,用无辜眼神望着伟哥。
“侯沧海,你说怎么办?”
“他不是不管部的人。”
“从现在起,他就是不管部的人了。你得拿个章程出来。”
侯沧海没有料到伟哥会这么无赖,同时也证明伟哥还真不想开除贱货,便道:“很简单,出一道选择题,让吴建军选择彻底不做保健品,还是退出二七公司,只能二选一。”
伟哥用手拍了拍肚子,哼了一声,道:“你说得轻巧,总公司如何应对?”
侯沧海眨了眨眼睛,道:“伟哥能力超群,肯定早就搞定了总公司。”
伟哥拿着这封信在桌子上用力拍了几下,道:“侯子真比猴子还精。侥幸啊,这封信被我以前在总公司好朋友收到,否则我都要跟着吃挂落。这个贱货,是一个做业务员的好手,我还真是舍不得开他。这人最大优点是路子野,最大的缺点是路子太野。你们是开裆裤朋友,以后我就将贱货交给你管。给你一个要求,业务不能下降,还不能捅乱子。”
在侯沧海出门时,伟哥道:“殷素,已经被我开了。还有,朱颖也一起调到不管部。我把最漂亮的两个女员工交给你代,业务拿不上来,唯你是问。”
侯沧海又转了回来,道:“拿下了山南二院,十万奖金能事兑现?”
伟哥很神秘地笑了笑,道:“我听说了一些事,你不要惊讶,我在二七公司这么久,也不是吃干饭的,在医院有铁眼钱。估计这次你能拿下山南二院,如真能拿下来,十万奖金,我单独给你申请。”
第一百二十六章 高层变动
侯沧海停下脚步,反问道:“伟哥,上一次不是说十五万?我记得很清楚。”
“以前没有问题,现在有点变数。二七高层不断小地震,我尽量尽取十五万,如果拿不到十五万,十万还是没有大问题。”伟哥说这话时,神情中有些疲惫。在他一直以来的理解中,企业一切以业绩为导向。这些年,他确实凭着业绩在二七公司中层干部里享有相当大的话语权。最近高层一系列调整,并不以“业绩”为唯一凭判标准,让他对公司前景产生了少有的焦虑。
侯沧海作为曾经的政府工作人员,对“高层变动”有着切肤之痛。他惊讶地道:“高层变动?这是企业,又不是机关。人变了,以前政策不算数?”
伟哥自嘲地笑了笑,道:“在山南省里,企业和机关没有分别。”
离开伟哥办公室时,侯沧海情绪不佳。回到寝室,他振奋了精神,把垂头丧气的吴建军叫到房间聊了一会,然后叫上不管部所有的人,中午集体搓一顿。
五个人围坐于圆桌,吴建军沉默不语,朱颖无所谓、江莉则和杨兵聊得高兴。
“为了庆祝两个开裆裤朋友成为战友,我们斗地主。”朱颖为了让气氛活跃一些,发出了倡议。
吴建军想起侯沧海在寝室所言,假装高兴,呲牙警告不能和侯沧海斗地主,否则就是送钱。朱颖不相邪,拉着江莉一起与侯沧海斗地主,准备使用“美人计”,让不管部大主管放血。
战斗开始后,杨兵站在江莉身边,吴建军在朱颖身后指挥。
侯沧海独自一人慢条斯理摸牌,自信得如顾盼自雄的非洲雄狮。
这是饭前娱乐,赌注不大,可是十几局之后,侯沧海还是赢了两百多块钱,朱颖和江莉虽然身后站着狗头军师,仍然不可避免地输钱。
当凉菜上桌时,朱颖将牌扔在桌上,道:“以后真不能跟侯子打牌了,手里每一张牌被算得清清楚楚,没有意思。”
“这是我们的共识,只有你们两个小姑娘是傻瓜,挑战侯子的智商和记忆力。”杨兵说话之时,轻轻拍了拍江莉肩膀。
热菜上桌,五人围坐在一起,侯沧海端起酒杯,说了一些鼓劲的话。
吴建军在伟哥压力下,被迫放弃了保健品,损失一笔可预期收入,还被调入不管部,实质上又被迫放弃了很大一笔提成。等到酒劲上来以后,他愤愤不平地道:“辛苦搞了两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侯子,干脆我们甩掉二七公司,五个人成立一个新公司,单干。”
在这种场合下,不管吴建军内心是什么想法,必然要将场子撑起来,现在这种说法实质上是在拆台。侯沧海瞪了吴建军一眼,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吴建军看到侯沧海眼神,想起他在寝室提出的“要么现在辞职,要么好好干活”要求,便闭上了嘴巴。
这时,杨兵电话响起。接完电话后,他很无奈地道:“侯子,那个任巧要找我喝酒,我让她过来?”
侯沧海没有想起“任巧”是谁,经杨兵提醒“清涟产品”以后,这才想起那个不承认自己是在做销售的年轻女孩子。
女孩子任巧穿着职业套裙,背着小包,神采奕奕出现在大家面前。
“我真不是销售,是分享。比如医药代表,他们一般情况下不会使用自己的产品,这叫销售。我们做清涟产品的,对自己产品有信心,每个人都要消费本公司的产品,是最忠诚的客户,这是分享,不是销售。”任巧来到了现场后,与大家闲聊几句,又开始宣传产品。
由于任巧长得不错,所以在场三个男人对任巧全方位销售行为还能容忍,当成学习另一个流派的销售手法。
朱颖表现出明显的厌烦,道:“大家都是做这一行的,拜托,好好吃一顿饭,不要在我们面前提清涟产品。”
任巧在公司培训时,进行过专门性的针对训练,被当面打脸后,仍然笑容满面。她暂时没有讲起清涟产品,而是聊了一些闲话。听到杨兵谈起临床费、二五扣时,她忍不住道:“清涟产品的薪酬体系是全世界最棒的,我给你们分享。”
朱颖立刻打断她的话,道:“我们不想听清涟产品,这个产品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任巧解释道:“我只是想分享一点关于薪酬的经验,没有其他意思。”
上一次与任巧见面之后,杨兵和任巧单独有过多次接触,算是朋友了。他没有料到销售药的朱颖会如此看不起销售营养品的任巧,不禁对逆来顺受的任巧产生了同情心,道:“大家都是搞销售的,互相体谅一点。我们在医院被医生训斥的时候,心情也不好受,将心比心吧。”
吴建军打量着任巧特别长的睫毛,同意了杨兵的观点,道:“举个杯,我们喝酒。”
朱颖更加不高兴,而且把不高兴显示在脸上,道:“今天是侯子请客,是不管部聚会,不是搞销售的场所。”
任巧再次申明:“我们真不是销售,我们是分享。”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侯沧海作为不管部领头者,能够容忍手下不同的性格,与此同时也在观察手下心性。他没有出声,继续旁观。
杨兵听到任巧再一次申明时,笑了起来,道:“好好好,我承认你是分享,不是销售。任巧别急,我是真承认,不是讽刺。”
面对着杨兵包容式误解,任巧涨红了脸,道:“兵哥,我真是分享。”
杨兵道:“我说过,承认你是分享。”
任巧肤白,红脸后衬得肤更白,被侯沧海再次误解后,着急地解释道:“兵哥,你还是有误解。”
杨兵被任巧倔强而不合时宜的态度逗笑了,道:“我真没有误解,你确实是分享。我们不能把药当饭吃,你能天天吃营养素。”
众人笑了起来。
“你们别笑,我就是分享。”任巧迎着笑声站了起来,委屈泪水冒了出来。
任巧这一段时间销售挺不顺利,今天到一个朋友的朋友介绍的朋友家里分享清涟产品。这人才从国外回来,在国外接触过清涟产品,承认这是优秀的营养补充剂,但是听到价格后就翻了脸,原因简单,国外清涟产品价格至少比国内的清涟产品少三分之一。她如赶骗子一样将任巧赶出家门,还站在家门口道:“国外工资比国内高得多,国外价格还是便宜这么多。你们这一群专门骗同胞的钱,给我滚出家门。”
灰溜溜离开那家后,任巧反复告诉自己:“是那个人与健康无缘与幸福无缘,而非自己受到了伤害。”
精神胜利法起到了一定作用,让她暂时忘记受到的屈辱,又不屈不挠给另一个潜在客户杨兵打去电话。她虽然用精神胜利法表面上战胜了那个伤害自己的人,实则还是在内心留下了伤口。当与一群医药代表分辨自己是“分享”不是‘推销’时,情绪失控。
不管部五个人都曾经受过推销对象“伤害”,也都有压抑不住愤怒的时候。江莉经历复杂,对此更有切肤之痛,站了起来,递了一张纸巾过去,道:“没事,要哭就哭吧。”
任巧抽泣道:“我就是去与她分享对产品的感受。她凭什么骂我是骗子,还让我滚。定价权在公司,又不是由我来定价,我怎么知道国内的价格比国外还要高。”
听罢任巧陈述,几个医药代表生出同仇敌忾之心,一起批判那位从国外回来的傻瓜。
国内价格高于国外价格,这让侯沧海也怀疑起清涟产品。他没有挑明这个观点,对任巧道:“你既然觉得这个工作不爽,那就换一个吧。”
“我不想随便换工作,清涟产品是好产品,我只是没有做好。”
在清涟产品宣传体系中,一直强调自加压力,强调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具体行动是购买产品,让自己赶紧行动起来。任巧相信了“自加压力”的说法,已经购买了超过四万块钱的清涟产品放在家里,今天上午其老师又打电话让其购买产品,想起堆在屋里的产品以及日渐枯竭的钱包,她咬牙坚持,压力如山。
聚餐结束,杨兵等人集体去看电影《指环王》。
侯沧海接到了伟哥电话,又回到了办公室。传哥一脸郁闷地道:“侯子,山南二院到底搞定没有,如果搞定,赶紧让我们的四个主力品种进去。然后我才有依据给你申请奖金。赶紧去办,越快越好。”
侯沧海很敏感地道:“二七高层又有变化?”
伟哥道:“高层争斗,波及到分公司了。听说有个蠢货提出分公司经理对调,美其名目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我如果在被调之列,你的奖金就不敢打包票了。”
伟哥平时大大咧咧,在关键时刻能保护手下。所以山南二七分公司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管理松散,大家没老没少地都互称绰号,可是整个公司风气还算正,业绩仍然排在公司第一位。侯沧海在公司内迅速崛起,没有引起员工多少怪话,正是这种风气的产物。
侯沧海表示遗憾和惋惜之余,也为山南二院之事伤起了脑筋。
自从吴小璐与亲生母亲见面之后,侯沧海一直未再与周家人以及吴小璐联系,而周家也没有主动联系他。
侯沧海是医药代表,肯定希望周瑛能让二七公司进入山南二院。最佳结果是周瑛主动提起此事。如果由自己提起要求,未免就有“携恩以求回报”的意味,这种做法并不受到传统道德褒奖。
传统的理想模式是李白所描述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是一种理想境界,但是与侯沧海当前面临的境遇南辕北辙。他很清楚当前处境,根本没有资格玩“深藏功与名”式潇洒,于是主动打电话联系了周鑫,“周院,这几天处理了些杂事,没有过来拜访你。你今天在哪里,我们喝个茶。”
周鑫接到电话后,用一种哥们式语气道:“我请了公休假,这几天都在南州。你过来吧,在上次见面的茶馆。”
侯沧海乘坐一辆出租车,很快来到山南二院外茶楼,要了一个面朝二院的透明房屋,点了一壶龙井茶。二十分钟后,周鑫走进小屋,进门后就发出感慨,道:“这几天家里乱了套。”
侯沧海道:“突然从天下掉下来一个女儿,肯定会打破原来的平静。”
周鑫猛喝了一口茶,道:“我姐夫早就知道我姐以前的事,找到了小璐,他能接受。关键是我姐对小璐的婚姻不满意,小璐二十出头,居然找了马忠作丈夫。马忠是我们一辈的人,还经常打交道,是熟人,小璐应该叫马忠为叔。”提起这事,他不停摇头。
侯沧海劝解道:“这是以前的事情了,无法追述。小璐一人不容易,总得找个依靠。”
周鑫瞅了侯沧海好几眼,道:“小璐经常谈起你。看得出来,她对你很有好感。当初,她在黑河卫生院,你在黑河镇政府,你们就没有想到耍朋友?如果你们当初耍了朋友,我姐也不会气得睡在床上。”
“我当初有住在一起的女朋友,谈婚论嫁了。”侯沧海不愿多谈熊小梅,话题回到周瑛身上,又道:“我建议不要干涉小璐。婚姻之事都是命中注定,当事人觉得好就行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算了,不说此事,下棋。”提起家务事情,周鑫就是一阵烦恼。他打开随身提着的包,将那幅青杠木象棋拿了出来。
两人暂时将话题放下,专心下棋。
有了象棋,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间就混到晚饭时间。周鑫已知棋艺稍逊,面对两败一平的战果已经很满意了,道:“晚上我们就不吃饭了。我要去看大姐。大姐是家里的主心骨,她卧床不起,家里气氛都被冻住了。”
如果按照侯沧海原来的性格,肯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时提出自己的事情。此时二七高层变动在即,为了早日能让药口进入山南医院,他决定放下无谓自尊心,理直气壮讲出自己的期望:“周院,希望你给周主任吹吹风,看我的药是否能机会进入二院。”
第四卷 高州的日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高州
侯沧海是医药代表,在那个山坡唱那个山歌,提出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也在周鑫意料之中。如果侯沧海帮助周家做了这么大一件事情,不提要求,反而不正常。
周鑫客客气气地道:“我给大姐说说,先搞点临时进药。但是我说了不算,大姐这个人脾气犟,她认定的事情九条牛都拉不回来。我尽力去给她说。”
侯沧海道:“临时进药也比不进强。临时进药虽快,但是不是固定进药模式,每次把药用完还得打报告,还得把所有流程走一遍,重新与各个宰相菩萨沟通,太麻烦。我希望在临时进药的同时在药事会上能及时跟进。”
周鑫对此表示赞同,答应尽力帮助。
周瑛愿意推进就推进,不愿意则罢。事情做到这一步,侯沧海不准备进一步深入推进了,更不准备向吴小璐提起。吴小璐处于情感激荡期,还需要与强势的母亲磨合,凡是与医药代表有关的事情,侯沧海都不想与她沾边。
侯沧海在街道漫步,正在严肃思考如何解决晚餐,伟哥电话又打了过来。
侯沧海回到公司时,正好遇到老段从伟哥办公室走出来。手里拿着厚厚一叠票的老段将侯沧海拉到一边,道:“侯子,让兄弟们赶紧开发票,多准备点,让伟哥签。”
侯沧海压低声音道:“伟哥当真要走?”
老段道:“他不肯说。但是我觉得十有**要走。我去找他签字,他以前总要啰嗦两句,今天干脆得很,拿笔哗哗就签。伟哥是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待部下都比较宽厚,如果换一个老板,我们日子就要难过许多。”
走进办公室,伟哥以四十五度角度的方式看着窗户,一脸沉思的模样。侯沧海招呼了两声,伟哥才回过神来。
“二院怎么样?”
“我正在推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伟哥坐正了身体,道:“你们不管部工作成绩有目共睹,鸿宾医院、杜青县的医院,这些都是我们以前忽略的,如果能搞定山南二院,不管部就真是牛。但是不管部始终没有根据地,老是打游击也不是办法。”
二七公司经营山南多年,每个地区都由“山大王”占领着。不管部表现不错,但是没有自己基础领地,始终难以形成大气候。
侯沧海闻言一喜,道:“伟哥,那块地方需要不管部介入。”
伟哥道:“你小子真是聪明,和你说话就是不费力。高州老代表方景波要辞职,高州这一大块就交给你去搞,直接对我负责。方景波打电话摞挑子,你最好今天动身,明天与方景波办好交接。杨兵和吴建军都是老油条,你带上一个,把交接手续办理好。”
高州是山南省最偏僻的地区,山高林密,经济落后。正因为经济落后,高州成为二七公司最薄弱的一环,只有一个老代表方景波,平时由老段代管。
方景波是本地人,以前在本地医药公司工作过,熟悉医院,内退出来以后进了二七公司。他年龄偏大,有退休工资,对二七公司业务不太上心,守着市区三所医院,每个月能拿到几千块钱,觉得非常满足了。
方景波满意了,二七公司就不满意。只不过高州太偏远,伟哥懒得增派人手,容忍了方景波。方景波前些日子满了六十岁,准备完全退下来带外孙,于是主动辞职。二七总部正在发生变动,伟哥自己的位置或许有变,也就没有心思大力开发高州,为了图方便,干脆将高州整体划给了不管部。
得到这个好消息以后,侯沧海马上给杨兵和吴建军打电话。
杨兵带着江莉正在扫荡李渡县的医院,接连两天都与医生约得有饭局,暂时脱不开身。
吴建军和朱颖一起回到江州,据称是正在攻克以前忽略的两所部委工厂的内部医院,也走不开。
侯沧海分别给两人交待了准备报销票据,然后独自前往高州。
坐了近五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屁股差点被摔成了八瓣,侯沧海在晚上十点独自一人来到了高州。高州市城区人口只有五十多万人,是全省城区人口最少的地级城市。城市基础设施不行,郊区路灯昏暗,沿途没有多少漂亮大楼。
背着小包,行走在高州,侯沧海惊讶地看见高州破烂街道上有很多好车,奔驰、宝马车比比皆是,在到达高州市人民医院对面的高州宾馆时,还看见了一辆在南州都很少见到的宝时捷。
订了宾馆,站在八楼上俯视高州街道,从灯光分布面积来看,高洲比起省城南州差得太远,比起江州和秦州也颇有不足。在距离宾馆不远处,有一处热闹的大排档,人来人往,却是热闹非凡。侯沧海晚饭是匆匆吃了一碗面条,坐了几个小时长途客车,又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没有洗漱,下楼,来到了大排档,准备吃点宵夜
高州此处的大排档比起南州的聚集地还有火爆,划拳的、唱歌的,各种声音不绝于耳。侯沧海独自一人正在东张四望,在大排档里响起一声招呼:“侯沧海。”
侯沧海听到这声招呼,感到很是惊讶。一是惊讶在高州居然还有人认识自己,二是惊讶这一声招呼居然是江州口音。他左寻右顾,很快看到了正在挥手的张跃武,身边坐着其女儿张小兰。
“张总,你们怎么在这里?”侯沧海走了过去,坐在了临时加起的空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