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有顺甚至回忆起往事:“当初张清波违规贷给你很多钱,后来上面一追究,纬通必须在限定时间内还钱。像这类事,对于企业的运转其实危害相当大。”

见吕有顺与徐浩成一唱一和,杜林祥苦笑着:“过一下账,找谁不行?真不该来找徐总,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杜总真是错怪我了。”徐浩成说,“我可是设身处地为朋友着想,绝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吕总违规借出这笔钱,毕竟担着风险。杜总如今确实又需要钱。我这一出手,实则是为二位分忧。”

“是啊,是啊。”吕有顺端起酒杯,“我敬徐总一杯。”吕有顺此刻心情大好。徐浩成出手了,自己终于可以不再蹚这趟浑水。

杜林祥一脸悔恨的模样,待在那儿半晌没出声。隔了好一阵,庄智奇才打破沉默:“徐总愿意出手相助,我们自是感激不已。你看能不能这样?咱们也别说借钱了,徐总也不要入股,纬通在全国有几块不错的地,我们折价卖给徐总。”

“这样好!”杜林祥赶紧附和,“只要徐总愿意,价格好说。除了地块,还有几处正在施工的工地,徐总如果看得上,也可以拿去。徐总旗下也有房地产企业,把这些地块、工地拿到手上,转手就是钱。”

徐浩成悠闲地夹着菜:“折价得来的土地,能有多少赚头?比起股票上市后的利润,简直不值一提。我是看在朋友的分儿上,才出手投资的。杜总老这么斤斤计较,可就有些不够朋友了。”徐浩成口口声声说朋友,但谁的心里都清楚,生意谈到这个份儿上,每人都掉进钱眼里,哪还管什么朋友!

吕有顺说:“我们都知道,纬通在全国市场取得巨大成功,前景也十分喜人。手里揣着宝贝,当然不愿便宜卖。不过,如今纬通是遇着一道坎了,为了渡过难关,林祥你也不妨大气一些。何况,徐总又不是其他人!”

吕有顺又笑着说:“大家都是朋友。纬通上市后徐总发了财,你在非洲那么多矿山,到时也打折卖几个给林祥嘛。有来有往,一起赚钱!”

徐浩成笑嘻嘻地说:“那有什么说的!”

吕有顺与徐浩成已然成为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徐浩成想着低价抄底,急于逼杜林祥就范;吕有顺则渴望徐、杜二人达成一致,自己能尽早脱身。

杜林祥似乎有一种大势已去的绝望,他思忖了一会儿说:“你们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说什么?徐总打算怎么个入股法?”

徐浩成放下筷子:“我也投资三亿。至于占股比例,还要财务人员经过测算后才能确定。”

“不行。”杜林祥斩钉截铁地说,“三亿是借钱时说的价,既然是投资入股,三亿肯定不行,起码六亿!”

徐浩成摇着头:“昨天杜总不是说了,有三个亿就能撑到上市。”

杜林祥针锋相对:“徐总刚才也说了,生意场上的事,还得计算宽裕点。钱多了,不咬手。”

吕有顺又出来打圆场:“徐总提出投资入股,林祥也已经答应了,这就很好嘛!至于具体的细节,大家还可以沟通。都是大老板,谁也不会计较蝇头小利。”

杜林祥思忖了一会儿说:“这次原本以为只是借徐总的公司,过一下账,所以我只带了智奇一个人过来。如果涉及投资入股的事宜,还得把公司相关负责人召来香港,让他们和徐总的手下具体对接。”

“好啊。”徐浩成说,“我也有此意。你们大概来几人?我马上吩咐预订宾馆。”

杜林祥与庄智奇耳语几句后,便拿出手机,通知身在河州的几位高管,明早飞来香港。吕有顺这时拍着手说:“我这次来香港,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终究也不是白跑一趟。你们正式签合同的时候,可记得通知我,我还要来讨杯酒喝。”

一周后,杜林祥与徐浩成在香港签署了合作协议。关于投资额,双方都做出了让步。徐浩成投资五亿港元,获得了7.5%的股份。

签约仪式当天,吕有顺因为去澳洲出差,没能来到现场。徐浩成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杜林祥却有些垂头丧气。签约仪式后的晚宴上,杜林祥对徐浩成说:“比起从吕市长那里借钱,这份合作协议,让我起码损失了好几个亿。”

徐浩成哈哈笑道:“杜总你得了钱还抱怨,太不应该。”

杜林祥摇着头说:“当初徐总的朋友出价一亿多,想拿走纬通在武汉拍下的地块,我都觉得划不来。如今呢,区区五亿港元,你就拿走了整个公司7.5%的股份。徐总占了多大便宜,你自己去算吧!”

徐浩成笑得更开心:“咱们虽然是朋友,但身在商场,也要在商言商嘛。”

杜林祥长吁短叹:“当初真不该来找徐总你过账。你太精明,简直是雁过拔毛!吕市长那边,看见你一出手,巴不得退出,我也不好再去找人家借钱。徐总啊,你口口声声朋友,却把我这个老朋友逼入绝境,不厚道啊!”

“行了,行了!”徐浩成拍着杜林祥的肩膀,“牢骚太盛防肠断,哪来的这么多抱怨?我真要赚了钱,就像吕总说的,到时也拿出几座矿山,邀请杜总入股。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杜林祥说:“徐总这单生意赚钱,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我可等着你的矿山生意。”

“好,一言为定!”徐浩成语气豪迈。

杜林祥那晚看上去心情很郁闷,大口地喝酒,颇有些借酒消愁的味道。只一会儿工夫,杜林祥就醉倒了。庄智奇把杜林祥扶上车,送回酒店房间。到了房间,杜林祥又拿出手机,给吕有顺拨去电话。

电话一接通,杜林祥似乎就从大醉中清醒过来,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吕市长,合同已经签了。徐浩成说明天就打款。”

身在澳洲的吕有顺,也有一种心中巨石落地的感觉:“林祥,从头到尾我可为你捏了一把汗。徐浩成如果始终不接招,我都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咱们玩的游戏,可是越来越刺激了。”

杜林祥笑了起来:“这次多谢吕市长了。”

“没事。”吕有顺说,“就是演出戏,小事一桩。如今融资到位了,你那边上市的事可得抓紧。”

放下电话,房间里的杜林祥与庄智奇同时笑起来。杜林祥从沙发上蹦起来,一把搂住了庄智奇:“多亏你当时的主意,连徐浩成这么精明的人,都被咱们骗过了。”

杜林祥扔给庄智奇一支烟,自己也兴奋地点燃一支:“你说说,当初是怎么想到这招的?”

庄智奇说:“我也是受杜总的启发。”

“别给我戴高帽!”杜林祥说。

“这可是真话。”庄智奇说,“杜总告诉我,当初你拒绝徐浩成,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去求他时更容易。是啊,他那时出价一亿多想买武汉的地,咱们还不卖,现在去请他投资入股,几个亿就能拿走那么多股份,徐浩成自己算笔账,就知道赚大发了。”

庄智奇接着说:“我就举一反三,与其这么来求徐浩成,不如请吕有顺出来演场戏。徐浩成知道吕有顺与杜总的关系不一般,吕有顺不惜违规也要借钱给你的事,逻辑上是成立的。”

杜林祥笑着点头:“吕有顺把官帽看得很重,想从他那儿违规借钱出来,怕是不现实。不过让他帮忙演出戏,倒是没有拒绝我。”

庄智奇抽了一口烟:“这时再来香港找徐浩成,就用不着低声下气了。有了吕有顺那笔根本兑现不了的借款,咱们看上去就压根不需要徐浩成投资。徐浩成反倒还要动一番脑筋,琢磨怎么横刀夺爱。”

杜林祥笑得合不拢嘴:“如果就这么来求徐浩成,无疑是告诉他,纬通就指望这笔救命钱,不知道他的架子会端多大。有了吕有顺配合,咱们倒是不徐不疾,就等着他上钩了。”

庄智奇说:“原本计划着,徐浩成要是不主动上钩,就让吕有顺在无意间开口引出这个话题。没想到啊,徐浩成自己憋不住开口了,这样一来咱们就更主动了。”

杜林祥止住笑容,问道:“不用这一招,你估计徐浩成能拿出钱来吗?”

庄智奇说:“徐浩成多年来一直关注纬通的发展,以他的经验,自然知道此时投资纬通是抄底的绝佳机会。所以,就算咱们不使这招,估计徐浩成最后也会投钱。只不过,一开始就是咱们求他,生意的谈法大不一样,条件也会苛刻许多。”

“是啊!”杜林祥点点头,“现在的谈法,是徐浩成主动贴上来。最后谈出的结果,比起当初和赖敬东,真是好了太多。”

杜林祥把身体靠在沙发上,感叹道:“生意场上,越是去求人,越要端起架子。”

庄智奇说:“杜总,看着你一次次拒绝徐浩成,我心里真是捏了一把冷汗。”

杜林祥说:“你的表现也不错!一会儿不同意人家入股,一会儿又提出什么折价卖地。咱们这虚虚实实,任他徐浩成再精明,也辨不出东西南北。”

庄智奇弹了弹烟灰:“吕市长的演技也不错啊。以前只在电视、报纸上,看到吕市长到处做重要指示的样子,没想到还有这手绝活。”

杜林祥哈哈笑起来:“他们这些官场上的人,天天在演戏,干起这事自然驾轻就熟。”

庄智奇说:“杜总的演技还是更胜一筹。刚才扶你回酒店时,我都以为你真醉了。现在的徐浩成,还以为杜总吃了个闷亏,心里难受着呢。”

杜林祥一脸得意的表情:“这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杜林祥今晚的心情大好,送走庄智奇后,又独自一人坐电梯去到楼上的房间。谢依萱,正在房间里等候着杜林祥。尽管来香港有几天了,但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杜林祥,始终没有抽出时间去看心上人。

今日大功告成,杜林祥在签约仪式上就给谢依萱发信息,让她在酒店另开一个房间。其实,谢依萱早就想在酒店再开一个房间,能够让杜林祥抽空与自己幽会。杜林祥担心被人发现,起初没有同意,趁着今日大捷的喜悦,他也不再顾虑那么多。

杜林祥知道,有了徐浩成这笔注资,纬通就活过来了。他太需要和心爱的人分享这种喜悦,他也需要一场歇斯底里的发泄,让紧张的身体松弛下来。

谢依萱穿着一件在杭州旅游时买的真丝旗袍,她还特意让裁缝将旗袍修剪了一番,尤其是把旗袍的开衩口上移。将充满东方含蓄美的服饰,注入了一股性感与狂野。曼妙的身材、修长的大腿,因此更加令人着迷。

杜林祥带着征服者的狂喜走入房间,一把将谢依萱摁到墙上……

高潮刚刚过去,两人的身体还纠缠在一起,可恶的电话却响了。庄智奇向杜林祥报告,香港证券业的几位朋友,要来酒店拜访。杜林祥狠狠心说:“我刚出去散了会儿步,马上赶回来。”

杜林祥起身整理衣服,临出门时还深深吻了一下谢依萱。谢依萱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她似乎还在留恋与回味,不愿从巨大的快感中挣脱出来。

杜林祥房间里的会客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过。送走客人后,他拿出手机,只见有一条谢依萱发来的短信:“死鬼,刚才我说自己脱衣服,你偏不让,结果你把我的真丝旗袍撕了个稀巴烂。我来酒店就带了这一件外衣,明天怎么回家?”

这还真是个大问题!第二天一早,杜林祥独自来到酒店里的服装专卖店,挑选了一件新衣服。将新买的衣服送给谢依萱时,两人相视一笑。来不及再有一刻缠绵,杜林祥匆匆下楼,和下属们一起赶往机场。

 

 

5 在报上留些负面新闻,反而制造出正面效果


得到五亿港元可谓救命钱的私募资金后,杜林祥开始磨刀霍霍,备战“金九银十”的房地产销售旺季。按照他的计划,纬通将在全国范围展开特价促销,回笼几十亿元资金。

七月流火的夏末,杜林祥将各分公司的负责人召回河州,为即将到来的销售大战做最后部署。会议开始前,杜林祥出人意料地拿出一本小说《百年孤独》。

“这本小说,你们都知道吧?”杜林祥问。

“知道。哥伦比亚作家马尔克斯的代表作,据说马尔克斯正是凭借这部名著问鼎了诺贝尔文学奖。”下属们回答。

杜林祥点点头。他第一次看到这部小说,是在谢依萱的书房里。翻了几页,觉得有些生涩难懂,索性就让谢依萱给自己讲一讲故事梗概。可惜,谢依萱将故事讲到一半时戛然而止了。因为,她也没有看完整本小说。

杜林祥接着说:“小说的名气大得很,没看过这本书,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爱好文学。可惜我杜某人文化底子太差,就是看不进去。”

台下的人尽管想笑,却只得使劲憋着。只听杜林祥继续说:“我看不下去倒不奇怪。令人惊奇的是,有一次同庄总聊天,他说他也没看完过整本小说。庄总说自己就读了开头跟结尾,中间部分全跳过去了。”

安幼琪插话说:“庄总看这本书的方法,倒和我差不多。”

杜林祥点燃一支烟:“大家知道,庄总可是大知识分子。人家读书那个一丝不苟的劲,咱们学都学不来。可为什么看这本书,庄总也要囫囵吞枣呢?”

庄智奇接过问题,笑着说:“《百年孤独》的确是经典名著,就凭它的名气,也是不得不看。但小说中描述的拉美百年风云变幻,离中国人的生活毕竟太远,文笔又过于晦涩,所以读起来,总不那么顺畅。”

杜林祥吸了一口烟:“庄总说的是大实话。你们在座的,刚才提起《百年孤独》都说自己知道。真正从头到尾,把小说看完的,举手给我看看。”

见台下无人举手,杜林祥拉高语调问道:“你们知道,这本书在中国卖了多少本吗?”

“两百万本啊!堪称超级畅销书。”杜林祥自问自答,“一位朋友告诉我,她曾买过三本《百年孤独》,起码十多次下决心要把小说看完,可最多的一次也才看到一半。”

“这说明什么?”杜林祥又把小说举起晃了晃,“世界上没有卖不掉的商品,只有行不通的营销策略。”

讲到这里,下属们终于明白老板今日拿出《百年孤独》的深意。

安幼琪顺势说:“杜总说得没错。只要营销策略对路,没有销售不出去的产品。地产界不是有句名言吗?没有卖不出去的房子,只有卖不出去的价格。”讲这番话时,安幼琪甚至想起当初万顺龙编出阎王爷要收一百个孩子的鬼话,结果把仓库里的鞭炮销售一空的故事。

杜林祥弹了弹烟灰:“纬通楼盘的建筑品质,大家心里有数,在业界绝对不落下风。为了回笼资金,我们这次又不惜舍弃一部分利润,搞特价促销。产品好、价格低,东西再卖不出去,就真是无能了。”

杜林祥扫视了会议室一圈:“‘金九银十’向来是房地产销售旺季,对于如今的纬通,其意义更是至关重要。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只有一个目的——打赢这场营销战。”

各位副总裁以及分公司的负责人开始陆续发言,会议的气氛十分开放,任何人想到好的点子,都能随时插话。

会议进行到中途,杜庭宇站了起来:“各位同人刚才分享了许多宝贵意见,不过我倒想谈一谈面临的困难。”在杜林祥的刻意拔擢下,杜庭宇已是纬通集团华东某省分公司的总经理,而且这家分公司的销售业绩,在集团也是名列前茅。

杜林祥望着自己儿子:“今天所有人开诚布公,有什么困难但说无妨。”

杜庭宇说:“这次特价促销,的确可谓产品好、价格低。要说困难,我认为只有一点,就是外界的舆论环境。”

杜庭宇解释说:“自从纬通中止上市后,各种负面新闻就不断。尤其是万顺龙抛出的那个‘百日预言’,大博媒体版面,相当有市场。上个月在杭州的一次地产论坛上,还有一名北京的开发商当众说,如果纬通这样的企业不出问题,那就是咱们这个行业出了问题。”

“放他娘的狗屁!”杜林祥愤怒地拍着桌子。如此不留情面的直言进谏,公司里也只有自己儿子敢了。其他人慑于老板的威严,是不敢把话讲得这么直接的。

杜庭宇说:“这些话固然荒谬透顶,但对于企业的销售,的确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

杜林祥平复了一下情绪:“舆论也能杀人啊!对于这些负面报道,我们当然要重视。”杜林祥又掏出手机,拨给办公室主任高明勇:“你们到了没有?”

放下手机,杜林祥示意会议继续,又有几名分公司负责人汇报了各自的营销计划。会议临近尾声时,高明勇领着一人走进了会议室。后面还跟着几名员工,拖着沉甸甸的拉杆行李箱。

杜林祥站起身来,热情地和来人握手,然后转过身说道:“这就是袁凯,我的好兄弟。过去是大名鼎鼎的记者,如今自己开了一家文化传播公司。在座的有许多人都认识他,还有一些人不认识,所以我就再介绍一下。”

将袁凯夸赞一番后,杜林祥说:“刚才庭宇提到的有关负面报道的事情,我早就想到了。这不,千里迢迢把小袁从北京请回来了。他以后就是公司的宣传部部长,专门负责媒体公关。”

杜林祥给袁凯递上一支烟,给众人说道:“上周我给袁凯打电话,在电话中我说,你三哥如今遇到难关了,不知兄弟能否拉三哥一把?小袁是个性情中人,当场决定把北京的公司关了,回来河州帮三哥。”

杜林祥又指着众人:“说起媒体公关,小袁可是一等一的高人。我把高人请来了,有关媒体负面报道的事,集团会出面解决。下面分公司不要有负担,只管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杜林祥当着公司全体管理层隆重推出袁凯,而且毫不吝惜赞美之词,这令袁凯十分感动。他说道:“这么多年,三哥对我关照有加。今天三哥发了话,我还有什么说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杜林祥带头鼓掌,底下自然也是掌声一片。只有高明勇在鼓掌时心里不是滋味,他不知道,有朝一日袁凯得知当初自己父亲嫖娼被抓,就是杜林祥设的套,会做何感想?

袁凯是个文人,骨子里就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情愫。杜林祥越是对他礼遇有加,他越是急于报答这份知遇之恩。袁凯甚至来不及收拾在河州的新房,只把行李堆在办公室,便启程奔赴京广沪,去联系各家媒体的负责人。

半个月后,袁凯回到河州。杜林祥第一时间在办公室召见了他:“这一圈跑下来,收获怎么样?”

袁凯喝了一口茶:“这次出去拜会了好几家媒体的老总,我直接开出条件,用投放广告来换取他们停止对纬通中止上市事件的炒作,他们也基本同意。”

“好啊!”杜林祥兴奋地说。隔了几秒,他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全国那么多媒体,不会有漏网之鱼吧?”

“不会。”袁凯说,“几年前河州冶金厂闹事时,我就给三哥说过,只要拿下那些重点媒体以及门户网站,其他的小虾米大可不必在意。哪怕他们写出报道,网站不转,也没有什么杀伤力。”

“把这些媒体搞定,要花多少钱?”杜林祥问。

袁凯说:“投放广告是大头,另外对某些关键人物,私下也要表示一下。总体算下来,大概几千万吧。”

杜林祥沉思片刻后说:“几千万固然不算少,但真能让有关纬通的负面新闻销声匿迹,还给纬通的地产打了广告,也值得了。你就放手去做吧!”

袁凯点了点头,接着缓缓说道:“回河州的飞机上,我想起了一件事,跟如今做媒体公关似乎没多大关系,但细想起来又有点联系。”

“什么事?”杜林祥问。

袁凯说:“我在广州当记者时,楼下小区里有家卖床上用品的商店。店里的生意不怎么好,老板挂出打折促销的广告,也没多大起色。有一天,店里遭了火灾。因为扑救及时,尽管房子烧得焦黑,货品损失却不大。”

袁凯接着说:“老板沮丧之余,把那些货摆到店门口的大街上卖。奇怪的是,生意立时大好,两天时间就把存货销完了。事后我问老板,着火后你的折扣是不是比平时低?老板说没有啊,跟往常的折扣一样,他也不知道生意为啥就好起来了。”

对这个故事,杜林祥有些兴趣,他分析说:“如今商家搞打折促销丝毫不新鲜,消费者根本吃不准,你是真打折还是假打折。商店遇到火灾,存货摆在街上卖,消费者反而因此觉得,这家店是在真打折。一旦认为自己有占便宜的机会,消费者自然络绎不绝。”

“没错。我也是这样分析的。”袁凯说。

杜林祥听出了袁凯的弦外之音,他说道:“你的意思是,要让全国消费者确信,纬通这回是在真打折!”

袁凯点点头:“商品房打折的广告如今也是铺天盖地,消费者哪里分得清楚。要让消费者确信纬通是在真打折,在媒体上出现一些有关纬通的负面消息,我倒觉着不是坏事。纬通中止上市,导致资金链紧张,所以才搞低价促销,哪怕不赚钱也要回笼资金——消费者心中一旦建立起这种逻辑,购房热情自然空前高涨。”

杜林祥沉思良久才开口:“有一个问题:房子毕竟不是床上用品,尤其现在销售的,好多都是期房,购房者付了钱,还得等一段时间才交房。消费者要是认定纬通缺钱,会不会担心无法按期交房,最终反而不买咱们的房子?”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袁凯说,“所以控制好负面新闻的度就是关键。要让外界认为,纬通现在缺钱,但绝不会垮掉。甚至要营造一种气氛,纬通的确是有财务危机,但这个危机很快就会过去。一旦过了这段时间,那些再想低价买房的人,门都没有了。”

杜林祥点燃一支烟:“思路不错,能不能再说具体点。”

袁凯说:“和各媒体做好沟通,他们可以上一些有关纬通缺钱的稿子,但有关纬通完成二轮私募,从香港融回大笔资金的消息,也请他们见诸报道。其实,这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平衡报道原则。比起全面封杀负面报道,这样做的难度低很多。以此去和各大媒体谈,估计几百万就能搞定,绝对用不着几千万。”

“省下来的钱,去做另一件事。”袁凯说,“捐款做公益。这几天的河州媒体,不是在报道一个白血病女孩吗?纬通不妨承担下所有医疗费用,并设立一笔白血病救治基金。另外,河州大学的图书馆,正在拉赞助,纬通也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嘛。还有,南方遭遇了洪灾,据说北京马上还要搞赈灾晚会。纬通可以出手大方一点,最起码在洪西全省所有企业中,捐款额要拔得头筹。”

杜林祥弹了弹烟灰:“留一些负面消息,告诉外界纬通正缺钱;大手笔捐助,又透露出不差钱的信号。既让消费者认定纬通是在真打折,同时更是告诉他们,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纬通跨不掉。”

“正是这个意思!”袁凯说。

办公室里沉寂了几分钟,杜林祥只是大口地抽着烟。最后,他掐灭烟头,大声说道:“就按你说的办!这回要把负面新闻做出正面效果来!”

 

 

6 实力相当的两人联手后,究竟谁听谁的


天气逐渐转凉,地产界“金九银十”的销售大战如期上演。纬通再一次展现出“价格杀手”的本色,让业界为之震惊。企业在中部某城市的楼盘,开盘当日即销售2.3亿元,创下该市的楼市销售纪录。

袁凯献上的“负面新闻,正向操作”的主意也大获成功。消费者坚信中止上市的纬通,正在割肉甩卖,断臂求生。这种抄底的机会,任谁也不会放过。杜林祥坐在办公室,看着媒体上关于纬通资金链紧张的报道,非但不再恼怒,反而感觉简直就是免费广告。

放下报纸,杜林祥让秘书去把庄智奇请来:“智奇,下周陪我去趟云南。”

“云南?”庄智奇有些不明白,“公司在云南,暂时还没有开发楼盘啊。”

杜林祥笑着说:“我不是去看楼盘的,而是去云南买茶叶。你号称茶精,当然得请你去参谋一下。”

“杜总过奖了。”庄智奇客气了几句,接着又问道,“下周就是‘十一’黄金周了,‘金九银十’的销售季里,黄金周可是重中之重,杜总你不在河州坐镇指挥了?”

杜林祥语气轻松:“大局已定!纬通此番多盘齐开,特价促销,回笼大笔资金是铁板钉钉的事。河州有安总坐镇,媒体方面袁凯也会盯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秋茶采摘的时节到了,千万不能错过。”

“杜总如此雅兴,我自当作陪。”庄智奇说。

“除了我、你、高明勇,还叫了一个人。”杜林祥说。

庄智奇问:“谁呀?”

杜林祥说:“陈锦儿。人家也是茶中高手,多一个行家,咱们买茶时也放心一些。”

庄智奇耸耸肩,尴尬地笑起来。

一周后,四人飞赴云南西双版纳。在当地租了一台三菱越野后,便朝茶山进发。到茶山的路很差,越野车用十五迈的速度,行驶在波浪式的山路上。陈锦儿对于这种充满挑战性的路段倒是饶有兴趣,她坐在驾驶位上,右手不断地在一挡和二挡之间来回拨弄。

山路的确颠簸,两边车轮走过的路面的最高落差会有五十厘米左右,车子经过时,众人就像坐在一个充分摇起来的摆锤上,车钥匙撞击车体发出的金属声从未停过。杜林祥忍不住骂道:“这他妈是什么路?”

“是啊,就算咱们乡下老家,现在也没有这么烂的路。”高明勇也在一旁抱怨。庄智奇也被颠簸得难受,但他的眼睛却瞅见了路边的广告牌——广告牌上写着“遇山过山,遇水过水”,另外还配有悍马越野车的大幅图片。庄智奇心想,这或许是中国最烂的乡村公路,但沿路如此豪奢的广告牌,恐怕也是中国之最。

越过这条长度为三十二公里的山路,就到了也许是中国最富裕的村庄——老班章。从这个村庄出去的茶,也以老班章命名。曾有媒体报道过,农村信用社在老班章开了第一个村级银行。仅仅四个月时间,银行的存款额就达到了四千多万元。

杜林祥一开始说要来云南买茶时,庄智奇还有些疑惑——自己这位老板,一直以来对于茶道就没什么兴趣呀。后来,当庄智奇听说此行的目的地是西双版纳的老班章时,终于明白过来,杜林祥是要精心准备一件礼物。如今的市委书记徐万里,不正是老班章的忠实拥趸吗?

杜林祥叫上陈锦儿,还真是有先见之明。陈锦儿不仅是茶精,更是地地道道的茶商,她也是四人中唯一之前就来过老班章的。得知陈锦儿要带朋友过来,当地茶农还热情地准备了午餐。

餐桌上,陈锦儿介绍道:“这几年老班章的茶价一路飙升,村里一百多户村民,几乎都已是百万富翁。有一次来老班章买茶,晚上就住在县城。县城里的居民,提起老班章满口抱怨,说就是这个小村子,把县城的物价都抬高了。村民们到县城买电器、家具,就跟去菜市场买白菜似的。”

庄智奇接过话茬:“就在2000年的时候,老班章还不流行,一公斤茶才卖几十块。没想到,仅仅几年之后,茶价就翻了几百倍。”

村民这时开口道:“多亏当年茶价便宜,要不也没有今天的好日子。”

杜林祥放下筷子问道:“这话怎么说?”

村民笑呵呵地回答道:“2000年的时候,县政府为了提高茶叶的产量,通过行政命令让茶农对茶树进行低改。就是把大茶树砍掉,让它重新长枝发芽,这样茶叶的产量就会多出很多。为了激发茶农的积极性,县茶叶办的人还承诺,只要参加低改,每家可得一袋化肥。茶叶办的人雇了十多辆摩托车,把化肥送到老班章。不过我们这里的村民,没一人愿意参加低改。当时大伙觉得,反正茶叶不值钱,再去付出劳动不值得。茶叶办的人气得连化肥都不要,转身就下山了。”

村民接着说:“谁晓得没过多久,市面上开始流行古树茶。越是年纪大,没经过修剪的茶树,就越是宝贝。县里有几个村寨,那里的茶树原本比老班章还好,只可惜进行了低改,不能再算古树,价格比我们也差了好大一截。”

听了这段故事,饭桌上的众人感慨不已。高明勇更是感叹:“人要发财,还真得看八字啊。就像人家,偷懒也成了致富手段。”

吃过饭后,陈锦儿问村民:“上回我给你说的茶叶,准备好了吧?”

村民连连点头:“准备好了。”

陈锦儿说:“是真货吧?可别忽悠我。”

村民说:“绝对正宗的单株古树茶。再说你可是见过大世面、跑过全国那么多茶山的人,谁还敢忽悠你?”

村民将茶叶端了上来:“是不是真货,你们自己瞧。”

陈锦儿仔细端详了一阵,又拿鼻子去闻了闻,之后她又对庄智奇说:“你再看一下。”

庄智奇闭上双眼,将茶叶放置在鼻尖处。隔了十多秒,才睁眼说道:“应该没问题。”

“是真货就好。”一旁的杜林祥拍手道,“老乡,你说这单株古树茶六万块一公斤,我今天就拿四公斤。”

村民却摇起头:“老板,我真没有四公斤的单株古树茶。最多只有两公斤。”

杜林祥说:“你就不能去想想办法?”

村民说:“没办法呀,单株古树茶每年产量就那么点,而且全被熟客买走了。说实话,如果不是陈锦儿老板提前打招呼预订,连两公斤都没有。挣钱的买卖谁不想做?但我也不能拿假货糊弄你,最后砸了自己的招牌。”

“两公斤就两公斤。”杜林祥说,“你把茶叶分成四份,包好了给我。明勇,去车上拿钱。”

高明勇转身从越野车上取来一个黑色皮包,里面装着现金。多年以来,老班章的村民只习惯用现金交易,什么信用卡之类,村民是不愿尝试的。曾经有位广东的茶商,上山时带了两千万元现金,装了几个蛇皮袋。

两公斤单株古树茶,一共十二万块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易完成后,杜林祥又特意请茶农带着自己到茶树下转了一圈,末了还邀请茶农合影留念。高明勇则从头至尾,不停地摁着相机快门。

庄智奇猜测,杜林祥一定会通过某种合适的方式,让徐万里看到这些照片。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啊!况且,这老班章的茶叶还不是鹅毛!

将茶叶包好放在车上,杜林祥一行便踏上返程的道路。尽管山路颠簸,高明勇的疑问却始终萦绕心间,他最终还是憋不住问了出来:“我也知道老班章是普洱中的极品,一般在市面上也就几千块一公斤。今天这茶,怎么一公斤就要六万?”

陈锦儿左手转着方向盘,右手不停拨动挡位,繁忙之余还不忘回答道:“今天咱们拿的,可不是一般的老班章,而是单株古树茶。如果说老班章是普洱中的极品,那么单株古树茶就是老班章中的极品。”

“什么是单株古树茶?”高明勇问。

见陈锦儿驾驶汽车有些忙不过来,庄智奇便代替她答道:“近年来茶叶市场可谓泥沙俱下,茶树改组和品质拼配之风盛行,许多茶叶的原味不断丢失,喝到一杯原味的茶汤甚至成为奢望。于是,很多发烧级的茶友或者是茶商喜欢自己去茶园找年龄最大的一棵茶树上出的一些茶青,单独做成茶,称之为单株古树茶。”

庄智奇接着说:“单株古树茶在所有茶叶中,绝对堪称金字塔的塔尖部分。一般都不会流落到市场上去,都是在一些茶友之间相互赠送、品饮。”

杜林祥说道:“之前我就向锦儿打听过,她说要买真正的单株古树茶,必须亲自来茶园,在市面上是买不到的。”

陈锦儿说:“咱们这次运气挺好,一下就买到两公斤。起初我以为,能买到一公斤就不错了。”

听着众人高谈阔论,高明勇馋得直流口水。他真想尝一尝,这单株古树茶喝起来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可惜,喝茶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杜林祥在购买茶叶时,并没打算给高明勇留一份。

陈锦儿还要去云南另一座茶山买茶,不会跟着杜林祥回河州。分手时,杜林祥将一份茶叶交到陈锦儿手上,并请陈锦儿转交给徐浩成。回河州的飞机上,杜林祥又送给庄智奇一份。庄智奇再三推辞,杜林祥却说:“这些年来你辛苦了!再说宝剑赠英雄,这等好茶不交给智奇这样的茶精收藏,倒是可惜了。”

收下茶叶后,庄智奇说:“太谢谢杜总了。当时我还在纳闷,你干吗让他们把茶叶分成四份?敢情你早就把东西分配好了。”

杜林祥点点头:“是啊。你一份,徐总一份,就还剩两份。”

庄智奇笑着说:“还有徐书记一份,杜总自己留一份,不多不少刚刚好!”

杜林祥却摇起头:“徐书记那一份,自然少不了。不过我大老粗一个,真要我来品茶,实在是暴殄天物。所以,我就不留了。”

庄智奇问道:“最后这一份,杜总打算送给谁?”

杜林祥说:“赖敬东也是一位喜好茶道的雅士,就送给他吧。”

“赖敬东?”庄智奇有些吃惊。自打中止上市以来,杜林祥与赖敬东早就势同水火。

杜林祥笑了笑:“‘十一’黄金周之后,我打算去北京拜访这位老朋友。上好的单株古树茶,正好作为见面礼。当然,除了茶叶,我还为他准备了另外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庄智奇问。

“邀请他继续与我们合作。”杜林祥说,“从徐浩成那里拿回五亿元投资,这次特价促销又回笼大笔资金,纬通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下一步,我们就会重启上市了。我答应过赖敬东,欠他的钱上市后会如数奉还。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想与他继续合作。赖敬东如果同意将债务转化成对纬通的投资,成为上市公司的股东,那么他的获益将更加丰厚。”

杜林祥的手指愉悦地敲击着飞机上的扶手:“你说赖敬东会收下这份礼物吗?”

庄智奇说:“尽管赖敬东对杜总有颇多不满,但他还是会收下礼物。因为,他原本就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当初投资到纬通,赖敬东图的就是股票上市后,自己的投资能获得丰厚回报。只不过双方后来闹僵,才约定上市后还钱。即便日后我们把钱一分不少地还给他,他也不过是不赔不赚,可要重新成为股东,获利会多得多。”

杜林祥点点头:“我也这样认为。”

庄智奇问:“纬通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杜总为何还要给赖敬东送去这份大礼?”

杜林祥说:“当初决定中止上市,绝不仅仅是因为发行价太低,而是因为我担心赖敬东持股太多。哪怕我暂时保住了最大股东的地位,但以赖敬东的实力,日后一旦发难也是难以招架。现在赶跑了赖敬东,迎来了徐浩成,不过徐浩成真就值得我们信赖吗?”

“所以杜总要请回赖敬东。到时以徐制赖、以赖制徐!”庄智奇说。

“我正是这样想的。”杜林祥说,“论起商界实力,这二人都在我之上。要对付他们,真有些力不从心。索性前门进狼,后门迎虎,让他们虎狼相争,我倒轻松了。”

庄智奇沉思片刻后说:“互为制衡自然是好事。但怕的是,他们会不会联起手来?不管是以前对赖敬东,还是现在对徐浩成,杜总都是最大股东,掌握着控股权。但两人同时进来后,他们手上的股份加起来,就已经超过你了。当初赖敬东可以和宋金池勾结在一起,难道他就不会与徐浩成沆瀣一气?”

“这个担心大可不必!”杜林祥笑起来,“有一个难题困扰中国人几千年,到现在也没法解决,那就是实力相当的两人联手后,究竟谁听谁的?赖敬东太强,宋金池偏弱,两人勾结自然是宋听赖的。而赖敬东和徐浩成之间,谁也不甘受谁的指挥,所以注定无法联手。”

“杜总高明!”庄智奇说,“两人势均力敌,你反而能稳坐钓鱼台。”

杜林祥说:“隔几天我就飞去北京找赖敬东。重启上市的事也要抓紧了,万事俱备,东风已至,这一次决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庄智奇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他知道,杜林祥等待这场迟来的加冕礼已经太久,而在经历一次次波折之后,纬通也该到登上巅峰的时刻了!

飞机降落在河州机场。走出机舱的杜林祥与庄智奇,尽管言笑晏晏,内心却有一股紧张与凝重——重启上市的时机已经成熟,真正的决战就要来了!

尽管已是十月,河州的天气却仿佛停留在夏季。飞机降落时,透过机窗就能看见天空中阴云密布。接机的轿车驶出机场时,外面已是雷电交加、狂风暴雨,即使坐在车内,也感觉得到那种地动山摇的气势。路边的大树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震耳欲聋的雷声如在耳边。闪电越来越亮,雷声越来越响,铜钱大的雨点,噼里啪啦降落大地,整个世界笼罩在茫茫大雨之中……
第二部完,请看第三部,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