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林正亮带着四辆面包车赶到。看见连杜林祥都负了伤,林正亮怒火中烧:“在河州地界,有人敢打我三哥!老子看他是活腻了!”
行凶者中有几个眼睛尖的,见势不对立马开溜,那些脚上没抹油的,就被围在中间。林正亮高声吼道:“刚才谁动手打的三哥,老子要挑他狗日的手筋!”
杜林祥刚才拿出混迹江湖时的狠劲,实在是庄智奇危在旦夕。此刻他倒保持了难得的冷静,把扳手往地上一扔,说道:“都别动手,就在这儿等警察来。另外赶紧叫救护车,把庄总送去医院。”
十分钟后,警察终于赶到。高明勇一瘸一拐地上去说明情况,并跟着警察一起回局里录口供。
庄智奇住进医院,杜林祥也受了伤,香港之行只得延后。庄智奇躺在医院,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睁眼一看,床前站着陈锦儿。手上裹着绷带的高明勇,也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
见庄智奇醒来,高明勇显得很开心:“庄总,醒过来就好。医生说了,就是失血太多身体虚弱,其他没什么大碍。”
陈锦儿的眼眶有些湿润:“你可把人家吓坏了。”
高明勇在一旁帮腔:“锦儿昨晚上得到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还在病床前守了一夜。”
“谢谢你们了。”庄智奇的表情有些尴尬,他既感激陈锦儿,又担心自己和陈锦儿的事会被添油加醋,传得满城风雨。
庄智奇问:“杜总没事吧?”
“没事。”高明勇说,“杜总说他长得皮实,挨顿打没什么。他连诊所都没进,就回家自己擦了点药。”
庄智奇依稀记得,昨晚杜林祥冲下车救自己的样子——挥舞扳手,满口脏话,与平时西装革履的杜林祥判若两人!自己一介书生,的确没有杜林祥身上的那股狠劲。
高明勇识趣地说:“锦儿你在这里陪下庄总,我还有点事,先回公司去。”庄智奇脸上更加尴尬,陈锦儿却欣喜地点头。
高明勇刚走没几分钟,病房门又开了。尹小茵带着庄智奇的儿子毛毛走了进来。毛毛看见病床上的父亲,哭泣着说:“爸,你没事吧?”
“男子汉,哭什么?”庄智奇说,“一点皮外伤,医生都说没事了。”
尹小茵抚摸着毛毛的头:“庄总,听说你受伤,我也很心急。不过我想这种时候,更需要有人陪着孩子,所以昨晚就没有过来看你。今天毛毛中午放学了,我才把他接过来。”
庄智奇欣慰地点着头:“嗯,辛苦你了。”
“智奇,吃块苹果。”陈锦儿走到床前。“我自己来。”庄智奇刚想伸手,陈锦儿却说:“受了伤,别乱动,张嘴,我喂你。”
庄智奇感觉浑身不自在。陈锦儿不仅亲热地称呼“智奇”,还要给自己喂苹果。
尹小茵还没见过陈锦儿,便问:“这位是……?”
庄智奇说:“你看我,都忘了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叫陈锦儿。这位尹小茵,是我同事。”庄智奇又拉着毛毛的手:“这就是我儿子。”
陈锦儿热情地说:“小茵,你好。以前老听智奇提到你。”庄智奇一时纳闷不已,自己没有在陈锦儿面前提到过尹小茵啊。陈锦儿今天怎么了,有些反常啊!
尹小茵说:“锦儿姐姐,你好。你长得真漂亮。”她又拉着毛毛:“快叫阿姨好。”平素颇有礼貌的毛毛,这时却闷头不语,甚至目光也不朝陈锦儿身上瞟一下。
陈锦儿倒不生气,还笑吟吟地说:“这小子,长得就像他爸爸。”
毛毛下午还有课,尹小茵只坐了一会,便带着毛毛离开。尹小茵离开后,陈锦儿反倒不再称呼庄智奇为“智奇”,她笑着说:“以前只知道庄总是个痴情种,没想到也有多情的时候。”
“什么意思?”庄智奇一脸茫然。
陈锦儿说:“你那个漂亮的女下属,对你一往情深,你就没看出来?”
“胡说什么!”庄智奇终于明白,陈锦儿今天许多反常的举动,都是做给尹小茵看的。她或许是在用这种姿态,向尹小茵宣战。不过在自己心中,从来都是把尹小茵当妹妹看待。
陈锦儿扑哧笑了:“女人这方面的感觉是最准的。”
5 强队不大举压上,弱队怎能打出一击致命的防守反击
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杜林祥点燃一支香烟。吸了一口,有些苦涩,索性把香烟放在烟灰缸边沿上,任其自由自在地燃烧。他挺直腰板,认真听着高明勇的汇报。
据高明勇说,那晚行凶的人群中,真正下狠手的几个,见林正亮一到,早就溜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就是那名保安的儿子,以及他家里的亲朋。经过警方调查,这些人都是听信了谣言,一时冲动干出傻事。
“给公安局的人说一声,把人放了吧。”杜林祥重新拾起烟。从业主闹事、民工讨薪直至深夜遇袭,一连串的事绝非巧合。杜林祥有充分理由怀疑,幕后黑手便是万顺龙。目的嘛,自然是延缓纬通买壳上市。
但杜林祥也有一丝狐疑,对于阴险狡诈的万顺龙来说,仅仅使用这些下三烂的招数,是否太没有技术含量?
高明勇接着说:“公司遇到一连串的事,杜总受了伤,庄总住进医院,部分员工人心浮动,士气低落。”
杜林祥用力拍着桌子:“天塌不下来!当初修摩天大楼时,遭遇宏观调控,企业离破产只有一步之遥了,最后怎么样?我们还不是挺过来了。现在这点芝麻大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对,只要有杜总在,什么风浪我们都不怕!”高明勇几乎吼了起来。此人拍马屁的功夫已入化境,既能含情脉脉地拍,也能意气风发地拍。甚至刚才那番“人心浮动”的描述,也不过就是为自己表忠心做铺垫。
尽管是马屁,杜林祥依然受用不已,还夸奖了高明勇几句。这时,安幼琪走了进来。她脚步匆匆,还没落座就问:“我刚从外地回来。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吧?”
杜林祥淡淡一笑:“都是皮外伤,没事。”
安幼琪“哦”了一声,坐到沙发上。杜林祥打量着安幼琪涂抹淡妆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多年来跟随自己南征北战,安幼琪功劳赫赫。过度的劳累,也令这个女人花容不再。安幼琪比许多同龄的女人更显衰老,两米以外,都能清晰看到她眼角处的鱼尾纹。能拥有这样的下属,杜林祥理当欣慰,作为情人,心中却不免苦涩。
两人的情感世界,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男女相处日久,爱情渐渐淡去并不可怕,只要这份爱情能转化为亲情,譬如夫妻。关键是杜林祥与安幼琪之间的爱情,并未完成这类神奇的化学反应。两人之间,更像是上司与下属,有的是关怀与敬重。
杜林祥清楚,这种变化不仅自己深有体会,安幼琪也有察觉。刚才那句问候,不能说安幼琪就是假惺惺,但着实缺乏情人间的浓烈感情。
当然,对于杜林祥的事业来说,安幼琪仍是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不久前,安幼琪便衔命飞赴北京,去办一件大事。
杜林祥挥手让高明勇出去,然后扭头询问安幼琪:“谈得怎么样?”
“八百万。这是对方报价,而且几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安幼琪说。
“你去现场看过吗?”杜林祥问。
安幼琪点点头:“看了。”接着她以一种抱怨的口气说:“如果卖家不是胡卫东,八十万我都觉着贵。”
安幼琪此番进京,正是去拜会那位神秘的白手套——胡卫东。得益于那场略显诡异的画展,杜林祥认识了胡卫东,并从吕有顺口里,打听到此人的真实底细。能和这类手眼通天的人物攀上关系,自然是求之不得。送胡卫东去机场的路上,杜林祥主动提出,愿意与对方在商场上合作。
胡卫东此前提到过,自己在洪西省下面的一个地级市,投资了旅游项目。感受到杜林祥强烈的“合作意愿”后,胡卫东亮出了底牌:所谓合作,就是让杜林祥买下这个项目。安幼琪亲赴北京拜见胡卫东,对方则毫不客气地喊价八百万元。
安幼琪接着说:“回到洪西后,我没有回河州,而是直接去项目所在地看了一下。所谓旅游项目,说白了就是几座荒山。基础设施极其落后,根本不具备旅游开发的条件。”
杜林祥冷笑着问:“当初胡卫东买下几座荒山,花了多少钱?”
“不知道。”安幼琪说,“以他那样深厚的背景,或许不用花钱。别说他了,就算咱们纬通集团出面,稍微动用点关系,三五十万也能拿过来。”
安幼琪接着说:“这个项目,胡卫东攥在手里几年了,没有任何后续投资。仅仅是注册了一家网站的域名,另外邀请北京的几个摄影家,去当地拍了几张照片,制作了一套画集。所有开销绝对超不过三十万。”
杜林祥摇着头:“要价八百万,他也不怕吓着自己。”杜林祥忽然记起了吕有顺对胡卫东以及胡卫东背后那双手的评价,“什么赚钱,就做什么。或者说人家做什么,什么就赚钱。”
“简直是恬不知耻!”安幼琪愤怒地骂道。
杜林祥又点燃一支烟:“几座荒山,不值这个价。但胡卫东和他后面那个人,值这个价。”
“你真打算就这么送他几百万?”安幼琪问。
杜林祥的表情很痛苦:“放在以前,我眼都不眨一下。结识上这层关系,八百万不算多。可惜现在纬通境况不佳,我也有心无力。”
杜林祥深吸一口烟:“这事暂时缓一缓。别拒绝他,也别这么快答应。等企业财务状况好点再说。”
安幼琪叹了一口气:“也只好如此了。”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杜林祥一看号码,是远在北京的袁凯打来的。这个不打不相识的河州老乡,中过杜林祥的圈套,却至今对杜林祥感恩戴德的媒体混混,会有什么事?
杜林祥拿起电话:“小袁,好久没你消息了。”
袁凯的语气有些急促:“三哥,中午和几个媒体圈的朋友吃饭,听说有人正在弄纬通的黑材料。”
杜林祥立时紧张起来:“别着急,慢慢说,越详细越好!”
据袁凯说,他与国内一家著名财经期刊的记者廖海涛吃饭,廖海涛听说袁凯是河州人,就吹嘘说,河州有人找上门,出大价钱希望他弄一篇报道。报道内容就是写纬通集团骗贷,以及目前正在运作借壳上市,希望去股市圈钱来缓解财务危机。廖海涛说对方已经提供了大量第一手材料,只需稍微整理,就能整出一篇火力十足的稿件。
廖海涛还告诉河州方面,做新闻是需要噱头的。就是说,为什么在某一个时间段,要推出这篇稿件?不能莫名其妙就冒出一篇稿子。对方则答复廖海涛,找噱头还不容易?立马就在河州造出点动静,到时就能跟进做深度报道。
袁凯特别说:“三哥,这家媒体在全国的影响力很大。如果让稿件发表,后果不堪设想。”
“该死!”杜林祥不由得加快语气,“一定不能让稿子发出来。小袁,你在媒体圈朋友多,能不能想想办法?”
袁凯说:“三哥的事,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回头我就托关系,争取把稿子灭掉。不过听廖海涛说,对方可是出了大价钱,咱们这边要灭火,不花点银子,恐怕也很难。”
杜林祥立刻说:“只要能封杀这篇稿子,花点钱不怕。下午我就安排财务给你打钱,如果不够,你随时开口。”
放下电话,杜林祥脸色愈加难看。安幼琪已猜出个大概,她说:“又是万顺龙在捣鬼?”
“除了他,还有谁?”杜林祥说,“他们炮制了一篇重磅新闻,想置纬通于死地。这几天发生的事,不过是为推出这篇稿子,准备一点噱头。也不奇怪,仅仅是组织民工闹点事,也太小看万顺龙的气魄了。”
安幼琪焦急地问:“咱们怎么办?”
杜林祥说:“我已经让袁凯去想办法,争取把稿子灭掉。能不能成功,谁也没把握。”
安幼琪还想说点什么,杜林祥却挥挥手:“我想一个人静静。”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杜林祥一个人,他默默地抽着烟,笼罩在周围的,是一种无助与恐惧。纬通的财务状况太糟糕,自己与万顺龙的实力又那样悬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寄望于好运气,还能怎么办?
“姓万的,不要欺人太甚。”杜林祥心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他把身子往后一仰,轻揉起太阳穴,一遍遍提醒着自己:冷静,冷静!
两人对阵,强弱分明。这时,强者如果处处谨慎,步步为营,绝不轻易出杀招,弱者反而没有赢的机会,还会因为实力的悬殊被活活耗死。相反,强者若是招招凌厉、剑剑封喉呢?弱者纵然狼狈不堪,但强者自己终究也会露出破绽。就像足球比赛,强队不大举压上,弱队怎能打出一击致命的防守反击!“万顺龙,你就放马过来吧。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杜林祥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接了袁凯的电话后,杜林祥就把自己锁在办公室。从下午到晚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连晚饭也没吃。
秘书进来过几次,都被杜林祥臭骂了出去,其他下属更是躲着不敢进来。晚上九点刚过,办公室的门开了,杜林祥刚想发火,却看见头缠绷带的庄智奇。
杜林祥压下怒火,说:“智奇怎么来了?医生不是说,让你在医院多待几天嘛。”
庄智奇说:“已经在医院住了几天,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刚才打电话给明勇,他说你还在办公室,我就直接过来了。”
“有什么事吗?”杜林祥问。
庄智奇走近杜林祥的办公桌,压低声音说:“澳门那边的朋友传来消息,说一切准备妥当,打算最近几天就动手。”
杜林祥露出笑容,这大概是近几天听到的唯一好消息了。他振作起精神,说:“你明天亲自去一趟,一定要把准信给我捎回来。”
“我去?”庄智奇有些犹豫,倒不是因为有伤在身,而是以他的个性,实在不想亲自出面去干这类见不得人的“脏活”。
杜林祥的语气不容商量:“就你去!这是大事,别人去我还不放心。”
庄智奇只得点头:“明天一早我就出发。”
第五章 联手做局
万顺龙无奈地摇着头:“退吧,退吧。不退又能怎样?证据都捏在杜林祥手上,硬撑下去,人家可不会再这么客气。”孙兴国有些懊恼:“这么多年的朋友,姜省长就不能帮咱们一把?”“幼稚!”万顺龙呵斥道,“水涨船就高,水浅暗礁多。无论官场、商场,真正的强者只会和赢家做朋友。这一局咱们输了,所以不配有朋友。”
1 为了报答知遇之恩,自己真的已丧失底线了吗
珠海拱北情侣南路附近一座星级酒店的套房内,大众股份的财务总监焦天明急匆匆脱掉裤子,把一名妙龄女子按在床上。
焦天明的心情很糟,在澳门赌场接连吃败仗,已经欠下上百万元赌债。自己的老板谷伟民最近更会无缘无故大发雷霆,把底下人痛骂一番。因此在床上,他的动作有些暴戾,下面的女人不住求饶:“焦哥,太疼了,停一下,停一下……”
起码在床上,焦天明绝不会怜香惜玉。他扯住对方长发,使劲摁在枕头上,嘴里发疯似的咆哮:“停什么?你疼我才舒服。”
砰砰砰!此时,传来重重的敲门声。焦天明还没反应过来,外面的人居然拿门卡打开了房门。
冲进来的是三个彪形大汉,领头的一个,胳膊上绣满文身。焦天明用床单遮住下半身,大吼道:“你们干什么?”
领头的大汉上来就给焦天明一耳光:“你这王八蛋,居然敢睡我老婆!”紧接着,三人一齐围拢过来,对着赤身裸体的焦天明一顿毒打。
几分钟过后,焦天明蜷缩在沙发旁边,鼻子、嘴里都在流血。他颤抖着说道:“好汉,我不知道她是你老婆。况且从头到尾,也都是你情我愿,我没有强迫她。”
“你情我愿?操你妈的,老子打的就是这你情我愿!”大汉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焦天明又猛踹几脚。大汉掏出手机,一边拨号码一边说:“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你知道我老大是谁吗?敢睡我老婆,你是活腻了!我马上叫我老大过来,让他收拾你个王八蛋!”
半小时后,老大现身了。焦天明躺在地上,用自己那一双“熊猫眼”望去,感觉此人有些面熟。这时,只听刚进屋的老大惊呼起来:“这不是原来公司里的焦总吗?”
焦天明也记起来了,这位老大,不就是大众股份原来的保安科科长伍新福吗?听说伍新福离开公司后,在澳门混黑道,不想却在这里碰见。尽管两人之前没多少交情,焦天明依旧下意识地叫起来:“老伍,快来救我。这都是一场误会。”
话还没说完,又是几记铁拳砸在焦天明脸上。大汉叫嚷着:“老大,别听他瞎说。睡人家老婆的,就是这王八蛋。”
“先住手!”伍新福厉声喝道,“有什么事好好说。焦总我认识,人家可是有身份的人。对了,把衣服还给焦总,老这么光着身子算怎么回事!”
待焦天明穿好衣服,伍新福扔给他一支烟:“抽着,先压压惊。焦总,你说这事是误会,我相信你。不过道上混的兄弟,最讲究的就是个面子。你毕竟睡了人家老婆,几句话就算了?”
焦天明赶紧说:“先前几位兄弟拳打脚踢,那都是我自找的。另外要什么赔偿,好说。”
“有这个态度就很好嘛。”伍新福笑起来,“既然是市场经济,那还得用钱解决问题。”
伍新福自个儿点燃一支烟:“今晚我略备薄酒,一来给焦总压惊,二来咱们也好好把这事做个了断。”
事到如今,焦天明岂敢说个不字。他赶紧收拾好东西,跟着伍新福走出宾馆。伍新福设下的压惊宴,就在珠海横琴岛外的一艘货轮上。走上船后,伍新福说:“我的办公室就在这条船上。船上条件差,只好委屈焦总了。”
焦天明忙不迭摇头:“老伍,你这样说就见外了。对了,你离开大众股份后在做什么生意,怎么跑来船上办公?”
伍新福说:“焦总经常去澳门赌场,一定听说过‘沓码仔’。我就是‘沓码仔’,有老板要去澳门寻开心的,我一定做好服务工作。要有欠了赌债不还的,我就负责追债。”
焦天明当然知道“沓码仔”是做什么营生的。此刻在他心头,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伍新福指了指船舱里的一间小屋:“有个山西的煤老板,欠了赌场三千万。最后我把他关在里面,几鞭子下去,两天就把钱还了。”
饭菜已经上桌了,焦天明一点胃口也没有。伍新福自顾自地夹了一大口菜,放下筷子,他响亮地擤了一把鼻涕,摔在地下,用脚抹匀。焦天明主动说:“老伍,咱们不是外人,你就开个价?”
伍新福微微一笑,伸出五根手指。焦天明问:“五万?”
伍新福摇头说:“五十万!”
焦天明目瞪口呆,半晌才吐出一句:“这是不是太多了?”
“多吗?”伍新福眼里露出一道凶狠的目光,他接着说,“这件事之前,咱们还有另一件事要了结。”伍新福从皮包里掏出几张字据,扔到焦天明面前。
焦天明拿起一看,大惊失色道:“这是我写给澳门放水公司的欠条,怎么在你这儿?”
“亏你还常去澳门!”伍新福说,“你难道不知道,澳门的赌债是可以转手的?你的赌债现在已经转到我手里,我就是你的债主。利滚利,赌债是一百五十万,加上给我兄弟的赔偿款,总共二百万。”
焦天明像是明白了什么,冷冷地说:“老伍,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干吗给我下套?”
伍新福大笑起来:“字据上白纸黑字,都是你自己写的,怎么说我下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焦总想赖账,大可以试试。隔壁那间小屋,我可安排人收拾好啦。”
伍新福点上一支烟,悠闲地吐着烟圈:“我手下兄弟都是暴脾气。上回那个煤老板,我三番五次说手下留情,最后还给人弄了个左腿粉碎性骨折。这回你又睡了人家老婆,下手有多重,可就不好说了。”
焦天明不禁回想起下午被暴打的场景,不禁心惊肉跳。他语带哀求:“欠的钱我一定还。”
伍新福跷起二郎腿:“焦总,你的运气可不错,命里总能遇到贵人。有一位朋友,听说你出了事,千里迢迢赶过来,还答应替你出这二百万。”
焦天明一脸茫然,只听得伍新福大喊:“老庄,你还不出来,桌上的菜可凉了。”
这时从船舱门口走进一人,焦天明定睛一看,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庄智奇!”
庄智奇头上的绷带已经拆掉,他戴着一顶鸭舌帽,用来遮掩伤口。庄智奇呵呵笑起来:“焦总,小弟救驾来迟,让你受惊了!”
焦天明再傻,此时也全都明白了。他气愤地说:“姓庄的,你今天弄这么一出,究竟想干什么?”
庄智奇依旧一脸笑容:“不干什么,就是希望焦总帮个小忙。”
焦天明气愤地说:“什么忙?”
庄智奇说:“我想知道大众股份最真实的财务数据,尤其是它与谷伟民旗下其他公司之间互相担保、拆借资金的情况。”
“不可能。”焦天明斩钉截铁地说,“我是财务总监,不该说的话绝不会说。尤其是今天你干出这么下作的事,咱们就更没什么可谈的了。”
庄智奇说:“焦总,你真打算自己还两百万?”
焦天明站起身来:“自己还就自己还,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绝不赖账。”焦天明话刚说完,就感觉到一件白晃晃的东西朝自己飞来。他躲闪不及,重重挨了一下,登时额头上流血不止。回过神来仔细一瞧,原来是伍新福操起桌上的盘子,恶狠狠地砸了过来。
“操你妈,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伍新福怒骂道,“敢这么同老庄说话,你是不想活了。”
焦天明也是条血性汉子,尤其想着自己遭了别人暗算,更是恼恨交加。他毫不理会额头上的伤口,发疯似的冲向伍新福:“老子跟你拼了!”
伍新福毕竟练过功夫,虽被焦天明揍了几拳,最后还是将对方制服在地。船舱外的兄弟听到动静,纷纷冲了进来,看见躺在地上的焦天明便又要动手。
还是伍新福制止了大伙:“姓焦的,看你下午那副熊样,没想到还有两下,算条汉子!你们都住手!我平生就敬重有血性的男人。”
伍新福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吩咐下边的人:“把东西拿上来!”
不一会,便有人从后舱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伍新福打开电脑,朝显示屏指了指:“姓焦的,你自己看。”
焦天明挣扎着抬起头,只见电脑屏幕上,一对男女正颠鸾倒凤,其中一人,正是自己。
“姿势还挺新潮啊。”伍新福奚落道,“你勾搭上阿亮的老婆,其实在被捉奸在床之前,就被人拍下了。”
焦天明悔恨不已。这个女人自称叫小霞,是在深圳的一次饭局上认识的。此后,小霞就不停发短信约焦天明,还主动投怀送抱。现在看来,这根本是别人设好的圈套,等着自己往里跳。
伍新福朝焦天明吼道:“你说你要还钱,两百万你拿得出来吗?哦,对了,焦总可是上市公司的财务总监,给你些时间准备,或许还真能凑足这笔钱。但这段视频放到网上,你还能当总监吗?到时候,你拿什么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