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婷婷理解地说:“凤瑶姐,那你可要早点儿回去,要不我和丹大哥会着急的。丹大哥,我们走吧。”
张婷婷和丹明走后不到十分钟,苏江礼出现在了齐凤瑶身后。
苏江礼轻轻走到齐凤瑶身旁,和齐凤瑶一同面向波澜不惊的大海迎风站立着,嗓音仍然充满着柔情:“凤瑶,我来了。我知道你的潜意识里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
齐凤瑶的心猛地颤栗了一下,她承认,苏江礼说对了,她的潜意识里确是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苏江礼。她没有看苏江礼的神情,眼睛定定地望着大海,小声说:“苏总,你果然来了,果然找到我了……”
苏江礼捧住齐凤瑶的脸,望着那一双饱含着痛楚的泪水的眼睛,用极富磁性的嗓音说:“作为一个年轻的女人,你承受了痛苦、付出了代价,可你知道吗,在你忍受痛苦的时候,我也在为你痛苦。凤瑶,赶快告别这一切吧,我在等着你,在用心等着你!”
齐凤瑶使劲摇着头,说:“不,苏总,我做不到的,因为……”
苏江礼几乎要把齐凤抱在怀里了,急切地说:“我不想听因为,如果非要说因为的话,那也是因为我爱你,因为你是我心目中最优秀的女人!”
齐凤瑶哽咽着说:“可是我必须要说……”
苏江礼再次打断齐凤瑶的话,说:“在幸福面前你没有必要说出你的理由。你那个理由太传统、太锢化人性了。我跟你说过,我迟早是要离开那个女人或者说那个女人迟早会离开我的……你可以给我时间,但你应该接受我这颗为你而跳动的心!明白吗,是心!”
齐凤瑶沉默了好长时间,说:“苏总,我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苏江礼慢慢地说:“不论什么世界,它都是属于我和你的!”
曾晖今天的心情不错,他开着车,在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最后停在了一个高档住宅小区内。
曾晖下了车,望着一栋栋漂亮、华贵、富有现代气息的住宅楼,自言自语道:“这儿的房子不错,环境也好,妈的,老子搞他一套!”可是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其实是没有足够的钞票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买房的,不过对新房强烈的占有欲使他心血来潮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对方是开发区一家房产商,这个高档小区就是他的杰作。对方听曾晖说有要紧的事情相谈,就答应同他在附近某咖啡屋雅座内谈话。
曾晖如约而至。那个老板姓郑,不到五十岁,即使坐在优雅的咖啡厅里也显得非常忙碌。
未说正题前,曾晖和郑老板打着哈哈:“郑老板,你这几年可是发达了,光
房地产就开发了好几处,老弟是真羡慕你呀。我他妈算完了,就是挣钱也发不了财!”
郑老板一针见血地问曾晖:“老弟约我来这里是不是想买我的房啊?”
曾晖笑起来,说:“郑老板真是眼里不揉沙子,说真的,我看中了你开发区的房,想搞一套,怎么样,价格上肯定不会宰我吧?”
郑老板倒是肯定地说:“让点儿利给你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你出多少?说个价儿我听听。”
曾晖伸出两个手指头,说:“每平米两千元,怎么样?不亏你吧?”
郑老板沉下了脸,不高兴地说:“老弟,你也太过分了,我对外的报价可是每平米三千八百元哪,你每平米一下子给我砍掉一千八百元,一百四十平米的房我得少赚多少啊?”
曾晖皱着眉头说:“瞧你这话说的,我们是哥们儿,有交情嘛。”
郑老板油盐不进地说:“永平市和我哥们儿、有交情的人多了,都这么狠地让利,我的房地产公司不就成民政局的福利院了吗?我太亏了!”
曾晖也沉下脸,说:“真是无商不奸,张嘴闭嘴地离不开钱字!”
郑老板以纯粹商人的口吻对曾晖说:“杜老板,别人说这话我只当听笑话了,这话你实在是不应该说,别忘了你是做什么的,你做起生意来……”
曾晖不耐烦地说:“郑老板,我不跟你斗口,我只想提醒你一件事,当年你做第一笔房地产生意的时候是我托我舅舅找人给你办的土地使用证,没有我曾晖你得绕多大的圈子?现在成大老板了就忘了过去的事情了?你说句痛快话,那个价钱你愿不愿意卖我房?”
郑老板接连呷了几口咖啡,赌气地说:“好好,我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宁可吃亏,卖你就卖你了。你什么时候付款?是一次付清还是按揭?”
曾晖松了一口气,满意地说:“我现在手头儿没有那么多的钱,我人先住进去,过些日子手头宽裕了再把款子付给你。”
郑老板这次像真的听笑话一样睁大了眼睛,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说:“什么什么?曾晖,你是不是有毛病了?我答应每平米两千元钱卖给你房子已经给足你面子了,闹了半天你没有钱,吃饱了没事找几个小姐玩玩儿就算了,拿我开涮可不行,没钱就别想住好房!怎么想的?”
曾晖恳求地说:“我最近有一笔大生意,肯定能挣到钱,到时候肯定还你钱。”
郑老板揶揄地说:“大生意?是不是贩卖毒品哪?要是这样还差不多!”
曾晖脱口而出:“你说得……”随即改口道:“你说的什么话,我能去贩毒吗?”
郑老板郑重地说:“我知道你做不了那生意,可你为什么不挣了钱以后再买房呢?我明白了,你这是赚我,我才不上你的当呢。记住,我已经不是当年低三下四求你办事时候的郑某人了。阴天下雨不知道可以,自己有没有钱还不清楚吗?再见,曾老板!”
郑老板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把曾晖干在了那里。
曾晖脸红脖子粗地冲郑老板的背影说:“郑老板,郑老板,郑……他妈的,卷老子的面子!”
“哈哈哈……”雅间外,一个人大笑起来。
曾晖一愣,问:“谁?谁在外面?”
“曾老板,是我!”随着说话声,马三儿走了进来。
国家重任 第三部分
见是马三儿,曾晖知道自己刚才和郑老板的谈话全给这家伙听到了,不无尴尬地问:“马三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马三儿坐在曾晖对面,把刚才郑老板端过的咖啡杯推到一边,说:“别问这些了,说正经的吧,什么时候发‘货’?我他妈的急等着用钱。有了钱,我就可以远走高飞了,到一个好地方混一天算一天!”
曾晖挖苦地对马三儿说:“马三儿,你说你指不定哪天就被警察抓回大狱里了,挣钱干什么?当然,我他妈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马三儿不服气地说:“曾老板,你还是没活明白呀,其实越像我这样的人越需要钱。我倒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你和你那个神神秘秘的舅舅挣那么多钱干什么?”
曾晖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说:“废话,人活着不挣钱有什么意思?谁都明白钱这东西生带不来死带不去,可谁又都离不了,从古至今为钱死的人肯定比为情死的人多,我就宁肯富死也绝不穷死。我舅舅不缺钱,但是他必须挣钱,他是为了赌一口气!”
马三儿颇感兴趣地问:“什么气值得用命来赌?”
曾晖瞪了马三儿一眼,说:“你怎么回事?跟你说多少回了,该让你知道的事情肯定不瞒你,你不该知道的事情少打听!”
马三儿自讨没趣地笑了笑,说:“好吧,你牛气。说了半天还好没告诉我哪天发‘货’呢。”
曾晖从怀里摸出一张身份证,甩在桌子上,说:“我怎么知道哪天发‘货’?我还急等着用钱买一套好房子呢!耐心等着吧,时间定下来我会告诉你的。没事别到处乱窜,生怕警察抓不住你是不?这是我给你弄的假身份证,快收起来!”
马三儿忙不迭地抓起身份证,看了看,感激地冲曾晖说:“曾老板,你确实帮了我不少忙,我马三儿就是挨十次枪子儿也忘不了你。等这笔买卖做下来,我就回一趟老家,看看真心喜欢过我的那个寡妇黄白菊,留一些钱给她,让她嫁个好男人,好好过日子,我敢保证她心里还在想着我。再到被我弄死的那个局长坟墓前告诉他:我马三儿比他会做男人,下辈子我还放不过他!”
曾晖坏笑起来,说:“马三儿啊马三儿,敢情你是在为那个寡妇挣钱哪,你他妈的活得累不累呀?我还以为你不近女色呢,原来也算得上是一个情种儿。”
马三儿正色说:“我也是个男人,我也想女人,我也想到歌舞厅找小姐玩玩儿,可一想到那个寡妇,我就觉得跟别的女人睡觉对不起她,做了鬼都不得安宁。曾晖,别看我现在是被警察追捕的杀人越狱犯,可我心里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个坏人!”
曾晖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什么他妈好人坏人,我曾晖从来就不想这些用不着的事。走吧,别在这里耗着啦!”
两个人走出咖啡屋后,马三儿像一条鱼一样游进人群中不见了,曾晖带着几分懊丧之气开车去了四方旅行社。
苏江礼正在总经理办公室里看黄梅戏光碟。他是典型的北方人,却非常喜欢安徽的黄梅戏,他认为黄梅戏是中国唱腔最优美的一个剧种。此刻,他看的是当年“刘三姐”的扮演者黄婉秋主演的黄梅戏《黄山情》。
“黄山峰上小石猴,小石猴天天望太平……”苏江礼坐在影碟机对面的沙发上,随唱腔一起哼唱着。
曾晖走进来,有些奇怪地问:“舅舅,你今天好像很高兴,有什么喜事吗?”
苏江礼脸上罩着一层红光,说:“喜事倒是没有,不过心情嘛还是很好的。”
曾晖在苏江礼眼前转了几圈,说:“我来猜猜看,您是不是把碧海旅行社那个漂亮的女总经理给……啊,哈哈哈……”
苏江礼把电视机的声音略微调高了一点,城府地对曾晖说:“你不要把这个过程想得太简单了,她不是歌舞厅、发廊里的三陪小姐,不是一张钞票就能搞定的,得需要时间和耐性,这个过程对于我来说很重要,也很有吸引力。你懂吗?”
国家重任 第八章(2)
曾晖连连点着头,说:“懂,我懂。舅舅,你是一个玩儿女人的高手,我最佩服您了。”
苏江礼扔一支烟给曾晖,问:“你小子是在给我戴高帽子,不是心里话吧?”
曾晖一脸认真地神情,说:“舅舅,您冤枉我了,我什么时候能跟您说假话呢?我真的佩服您!”
苏江礼盯问了一句:“不是假话?”
曾晖肯定地说:“不是!”
苏江礼突然沉下了脸,说:“那我就告诉你,我很不喜欢听谁说我是玩儿女人的高手之类的话,因为这是对我的讽刺,尤其是你,最不应该说的就是这种话!”苏江礼说着,把手中的烟猛地撅成了两截。
曾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说错了?哦,哦,我想起来了……舅舅,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对您说……这样的话了!我真笨!”
苏江礼不错眼珠地望着曾晖,审讯般的对曾晖说:“就算齐凤瑶上了我的床我也无法洗刷我的羞耻,一个人毕竟代表不了另外一个人的。曾晖,你对我说实话,她最近给你打过电话没有?”
曾晖点上烟,老老实实地回答说:“舅舅,没有,真的没有。再说就算她打电话给我,我也不敢对她说什么了。”
苏江礼点点头,说:“如果她再给你打电话时,你就这样对她说,‘那个齐凤瑶很快就会取代你了’。”
曾晖委屈地说:“舅舅,这可是您让我说的,别到时候我这样说了您又骂我。”
苏江礼用缓和的口气说:“只要你不对她说别的事情我不会骂你的。”
曾晖凑到苏江礼面前,劝解地说:“舅舅,我怎么觉得您和我舅母两个人之间有时候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特没劲。她没劲,您也没劲。”
苏江礼扫了曾晖一眼,说:“废话,这本来就是一场小儿科的游戏。本来就是,不用我重复了吧?”
曾晖讨巧地说:“算了,我不问了,反正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没法儿弄明白。”
苏江礼重新拿起一支烟,点上,问:“曾晖,你还有别的事情吧?”
曾晖把房门反锁好,小声对苏江礼说:“当然了,我想问问您到底什么时候能做成那笔生意,我看中了开发区一套
商品房,想尽快买下来!”
苏江礼也用最低的声音说:“我可以告诉你,曾晖,那些东西在你我手里多放一分钟我都感觉它会爆炸,我也着急脱手,但我在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前不可能告诉你准确的时间,尽管接‘货’方已经催我两次了。你到有检查站的地方看看去就不敢着急了。”
曾晖问:“那您什么时候能有把握啊?”
苏江礼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要想一个绝好的办法把‘货’送出永平市。你先做好准备吧,来,要这样做……”苏江礼在曾晖耳边嘀咕起来。
今天是入夏以来永平市最热的一天,大太阳在头上喷着火街道上的空气燥热燥热的,整个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水泥桶,鳞次栉比的高楼把风挡住了,这使得人们的每一个汗毛孔都扩张到了极限,人的生理条件和自然条件不屈不挠地抗争着。
热浪中,刑警林伟和毛建强身着便衣在路边一个冷饮摊上喝冷饮。毛建强喝了一口瓶装“雪碧”,揉着因缺乏必要睡眠而红肿的眼睛,说:“这些天案情没有进展,我都不敢和队长朝面儿了,他那张脸阴得能掉下雨点儿来!”
林伟的心情和毛建强一样沉重,说:“咱俩现在是难兄难弟了,好容易抓到了永C99900的司机,可他和那个马晓强不沾边儿,最多一个交通肇事逃逸罪。”
毛建强沉思着说:“你说咱们是不是钻进死胡同了?”
林伟说:“我也有这种感觉,这些天里我们把注意力全放在查车上了,很可能忽略了一些别的线索。”
毛建强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说:“可是我们除了查车这条路再没有别的路可走啊!”
这时,曾晖走了过来。
冷饮摊老板和曾晖很熟悉,很会来事地和曾晖打着招呼:“哟,曾总,来了?喝点儿什么?”
曾晖根本没有在意身边的林伟和毛建强,对冷饮摊老板说:“给我来两听可乐!”
冷饮摊老板把两听可乐递到曾晖手上,曾晖一只手拿着可乐,另一只手掏钱时把一张纸带落在了冷饮摊老板手边,交完钱转身就走。
冷饮摊老板捏起那张纸,冲曾晖说:“哎,曾总,这张纸是您的!”
曾晖已经走出几步了,回头扫了一眼那张纸,漫不经心地说:“哦,那是账单,早没用了!”说完走进了马路对面的公司里。冷饮摊老板把那张纸展开,看了看,随手放在了一旁。
林伟过来付钱,无意中朝那张账单瞥了几眼,然后和毛建强一起离开了冷饮摊。
他俩今天没有开车,在街上信步走着。
“建强,我突然觉得今天有些不对劲儿!”林伟慢慢走着,眼珠直转,有些神乎乎地对毛建强说。
“怎么了?什么不对劲儿?”毛建强拍了一下林伟的头,问。
林伟紧皱双眉,思忖着说:“我说不上来,可就是觉得……你先别说话,让我想想……账单,对,账单……”说到这里,林伟猛然向回跑去。
毛建强愣住了,不解地问林伟:“喂,喂,你干什么去?”
林伟来不及回答毛建强的话,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到了刚才坐过的冷饮摊前。
林伟擦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喘着粗气对冷饮摊老板说:“老板,我是警察,刚才那张纸呢?”
一听说警察,冷饮摊老板紧张而谨慎地指着身边一个垃圾桶说:“那张纸……没什么用,我撕了。喏,扔这儿了。”
林伟走到垃圾桶旁,俯下身,如获至宝地把纸屑一片片捡起来,收好,然后又问:“老板,刚才来买可乐的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老板如实说道:“他叫曾晖,是对面宏海贸易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人家可是一个有本事挣大钱的人,他那辆“
桑塔纳”就是花一点儿钱买下的……”
林伟的精神一振,追问道:“他开“桑塔纳”?什么颜色?车号是多少?”
冷饮摊老板咧了咧嘴,说:“车是白颜色的,我没事留意他车号干嘛呀?”
这时,毛建强也跑过来了,问林伟:“出什么事了?”
林伟开心地笑了,对毛建强说:“不是出事了,而是有大收获了!我们边走边说吧……”他俩再次离开冷饮摊后,林伟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对毛建强说:“刚才那个姓曾的人把他没用的账单落在了老板那儿,我付账时看了一眼,觉得字迹有点儿熟悉。离开冷饮摊后我一直在想在哪儿见过这种字迹,你猜我突然想到什么了?张全住处的那张纸条!”
毛建强一愣,问:“纸条?”
林伟在毛建强肩膀上砸了一拳,说:“我们在张全住处发现的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和这张账单上的字迹特别像!我们快回队里进行鉴定!”
“好,快走!”
林伟和毛建强立刻回到了市公安局刑警队,把被冷饮摊老板撕碎的帐单交给痕检员后就在姜正的办公室里等待着。
一个小时后,一名痕检员走进了姜正办公室。
姜正迫不及待地问痕检员:“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
痕检员肯定地回答道:“队长,林伟和毛建强带来的纸上的字迹和张全住处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出自一个人之手!”
林伟高兴地双手一拍,说:“队长,曾晖有重大贩卖毒品嫌疑,我建议立即拘捕他!”
姜正摇了摇头,说:“案情终于有了重要进展,那个曾晖也够拘捕的条件,但他是不是杀死小李的凶手?他和枪击案有没有联系?他是不是永平市毒贩头目?这些还没搞清楚就对他进行拘捕是下下策,很可能抓了他跑了更大的毒枭!记住,我们的任务不仅仅是抓一两个贩毒分子,而是打击贩毒团伙,从源头上不让毒品危害我市!”
毛建强朗声说道:“队长,您的意思我们明白了,从今天起,我们就严密监视曾晖!”
这几天,杜桥要多不开心就多不开心,他把公司交给一个员工照看着,自己整天躲在徐兰娟的住处不是睡大觉就是愁苦着脸闷坐着。
中午时分,杜桥一觉醒来,从外面买饭回来的徐兰娟扑到他身边,说:“杜桥,宝贝儿,怎么没有一个笑模样给人家呀?”
杜桥望着徐兰娟那张永远处于精心化妆状态的脸,说:“你呀,有时候说话还不如一个小孩子,我妈死了,我能开心吗?”
徐兰娟撅起了嘴:“那你就永远不快乐了?”
杜桥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纹,说:“不是不快乐,而是……哎呀,我现在跟你说不清!”
徐兰娟冲杜桥挤了挤眼睛,仿佛看透了杜桥的心似的,说:“我知道你闹心不光为你妈死这一件事情。”
杜桥坐起身,掩饰地说:“胡说,除了我妈死这件事我还有什么事情闹心呢?你别净瞎猜给我添乱!”
徐兰娟笑了笑,阴阳怪气地说:“人家本来想哄你开开心的,你倒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可也难怪,你妻子一天不承认你们家的古画是她偷卖的你就一天不会开心!”
杜桥吃惊地问:“你知道这件事?”
徐兰娟“砰”一声打开一听刚买来的啤酒,仰脖喝了一口,说:“你们家出的这件事全市人几乎都知道了,我能不知道吗……你别跟我辩解了,没有用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也就没有必要把话说太明白了,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就行了。”
杜桥知道自己在机灵古怪的徐兰娟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保了,说:“兰娟,我真心愿意跟你在一起……我很快就要
离婚了,你要给我时间。”
徐兰娟把啤酒罐递给杜桥,说:“时间对我来说不重要,我也不会再逼你主动离婚的。我上次逼你离婚是为了考验你,只怕事到如今你不想离都不行了,谁让你当初找了一个铁娘子式的妻子呢?”
杜桥把啤酒喝干,使劲捶了一下脑袋,大睁着眼睛问徐兰娟:“你说为什么我妈的影子突然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
徐兰娟摇摇头,说:“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人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你也不用多想了。”
杜桥双手抱着头,说:“我知道这个道理,也没有多想,可我妈就是老在我眼前晃,晃得我心惊肉跳。怎么回事呢?”
徐兰娟身子哆嗦了一下,说:“杜桥,你别吓唬我,我……我可受不了这个!”
杜桥叹了口气,说:“我吓唬你干什么?我是真的感到心惊肉跳浑身不自在!”
徐兰娟出主意说:“要不你到你妈墓前去烧烧纸吧,这样或许能好点儿。”
杜桥瞥了一眼徐兰娟,说:“烧纸管什么用?净给我出馊主意!”
徐兰娟走到杜桥身边,用手推着杜桥,说:“哎呀,你去试试嘛,就当散散心吧!”
杜桥满不在意地说:“没有用的……”
徐兰娟以命令的口气说:“反正这会儿我不能让你在我身边了,你搞得我都心惊肉跳了!走吧,走吧!”
杜桥被徐兰娟缠得心烦意乱,想想她说的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就连饭都没顾上吃,打车去了母亲的墓地。
就在杜桥往母亲墓前赶的时候,齐凤瑶正站在杜母的墓碑前。她明显消瘦了许多,神情凄恻、哀怨,她望着那个圆形的坟冢,轻轻说道:“妈妈,我最后再叫您一声妈妈。您走了,走得那样匆忙,您带走的是对我的怨恨,您天堂里的灵魂此时此刻恐怕仍在斥责我。您坚定地认为是我这个外姓人偷卖了公公生前留下的古画,直到现在我们之间的误会也没有解除,这既是您的遗憾,也是我的遗憾,直到现在,我仍然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它使我无法平静地生活,无法平静地面对一切。但我还是要告诉您,我根本没有偷卖那三幅古画,甚至连家里有这些东西都不知道。它们再珍贵也没有生命珍贵,您为此失去了生命,我为您惋惜……我想您会听到我的话,尽管这件事像迷雾一样让我陷入了迷茫,但我相信它终归会大白于天下的,到那时,我会轻松地永远地离开杜家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的侮辱!”
随着吹来的一阵风,齐凤瑶的眼泪成串成串地滴滚下来。她没有去擦自己脸上的泪珠,而是伸出手,轻轻擦着墓碑上面的灰尘。
她眼角的余光看见杜桥来到了墓前,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杜桥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母亲的墓地遇到齐凤瑶,愕然地问:“凤瑶,你……你怎么在……在这里?”
齐凤瑶眼光凝视着那块花岗岩制成的墓碑,轻声说:“杜桥,你不应该感到意外的。”
杜桥受到了某种点拨似地点点头:“哦,对,对……”
齐凤瑶依旧不愿正视杜桥,说:“或许是老人的在天之灵安排我们在这里见面了。杜桥,我们之间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我也不想责备你什么,但是你不要忘了你是一个男人,别忘了你妈妈在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