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Saruman,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白种人,同样的年龄下,人家一头金发,肌肤紧致,肌肉紧健,单看外表,年轻楚青图十岁。
林白青也算过来人了,从Saruman的肢体动作就可以看出来,他一直在试图讨好,并取悦沈庆仪。
而沈庆仪心目中丈夫的模样,是年轻的,浓眉大眼,笑容朗朗,唐国强一样的男神形象。
可二十年一晃眼,一个背负了二十年丧妻,丧女之痛,做了二十年科研的男人,他已经被风霜岁月磨的不成样子了。
林白青很担心,怕这个爸爸破坏了妈妈心目中,那个原本的男神形象。
怕她会排斥,会不喜欢。
……
突然,小楚楚一把扯掉了妈妈的衣服,伸出脖子来,打了个长长的奶嗝儿。
小家伙吃得饱饱的,开心,笑了俩酒窝儿出来。
林白青掩好衣服,见妈妈犹还跪在地上,也知道她一时接受不了,遂让她先坐在这儿冷静一会儿,又因为妈妈一直没有安全感嘛,就又说:“你们俩在二十年前没有注册结婚过,你们的婚姻也不受法律约束,如果你想跟他继续婚姻,你就向他说明,如果不想,你也可以在考虑好以后明确的拒绝他。而且你不用担心难堪,一会儿我就会这件事跟他聊的。”
这时突然响起啪啪啪一阵掌声,但不是Saruman和Louis,也不是顾培,而是一个坐在角落里的陌生人。
鼓完掌,他竖拇指:“大爷您至少有七十了吧,这水平一般人没有,厉害!”
林白青一愣,情不自禁喊:“那是我爸。”
那人看到林白青,再看楚青图,又说:“哟,老来女呀?”
于一个生化科教授,就在刚才,应该是楚青图最为兴奋的时刻,他潜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沙漠里,潜心二十年,他的科研成果终于可以讲给专业人员们听。
但他蓦的回头,从酒柜的玻璃上看到一个白发老翁时,自己也吃了一惊。
因为玻璃里隐约透出的他,与这个环境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他失而复得了女儿,他还见到了妻子,他欣喜万分。
但他于她们来说,是个早就成碑的亡魂。
而且他来的太突然,要让她们接受也需要时间。
他是个从来不会生气的性格,但人比较较真,他笑了笑,说:“我今年45岁,只是老的比较快。”
那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又说:“对不起,不过您是真显老。”
楚青图依旧在笑,虽瘦,虽衣着寒酸,但他确实有种旁的男人没有的豁达与风骨,他只笑了笑,就揭过这件事了。
但回头再看林白青时,他却蓦然变的拘谨,局促,不安,下意识的扯衣襟。
那是他的女儿,在听说她的消息后,他一分钟都没有耽搁,千里迢迢,跨山海而来。
但到了近前,却又怯了。
一个他缺席她生命将近二十年的女儿。
而如果不是她锲而不舍的寻找,楚青图永远不会踏出基地一步的。
所以是她找回了他,也是她让他溺于沙海的人生,重又有了新的希望。
但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
而当面对女儿时,楚青图第一次因为自己的精神面貌而忐忑。
担心自己如此焦黑粗陋,女儿和她怀里那雪团子般的小婴儿会不喜欢他。
……
“爸?”林白青再唤。
一声惊的楚青图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踩到Saruman的脚上。
Saruman在喊:“Hi,Man,please.”
楚青图挪脚,回头说:“对不起。”
Saruman不认识他,不过英雄惜英雄,很佩服他的专业能力,以为他是军医院的科研人员,他遂用英语对顾培说:“至少你们征服了我。”
又问Louis:“要不要尝试一下?”
尝试一下中医。
Louis虽然不懂化学,但显然,他也被眼镜上缠着毛线的,破衣褴褛的楚青图给征服了,他点了点头,却又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看这位先生今天所讲内容的纸质文件,如果你们愿意给,我会非常荣幸。”
外国人对知识产权比较重视,所以Louis自认为提了个比较无理的要求。
Saruman也觉得楚青图不可能给,因为在国外,药理分析一类的论文因为要耗费很多心血,除非公开发表在报纸上,否则,是不会私自给人传阅的。
当然,这时他们认为,楚青图这一生的科研成果,大概就中草药的化学成份这一项,谁知这时楚青图却笑了起来,说:“它大概在三年前,我在报纸上发表过,报纸应该已经找不到了,我可以重写一封。”
俩人听不懂中文,在看顾培。
顾培翻译了楚青图的原话,又说:“到时候我会翻译出来,给你们看的。”
Saruman和Louis对视一眼,面色簌簌。
所以他们以为是终身课题的研究成果,只是人家随手一篇专栏文章?
从爸爸的身上,林白青明白了一个道理。
真正的强者是不用借助外表就能赢得人的尊重的,他依然破衣褴褛,白发苍苍,但是,Louis和Saruman却抢着向他伸出了手,要跟他握手,以示敬意。
而给Mila女士治病的事,也在此刻敲定了。
今天晚上回去林白青就开方子,再在药堂煎好药,届时她和顾培亲自送过来。
这件事情谈定了,但还有一件事,关于投资事谊,Saruman计划好,今天晚上要请林白青和顾培,跟沈庆仪一起吃顿饭,聊投资的同时。
外国人喜欢搞浪漫,他还准备了戒指,打算当着沈庆仪的女儿再求一次婚。
此时他在找沈庆仪,遍找不见,问林白青:“Hi, Where has Yean gone?”
楚青图还不知道谁是Yean,但他在回头看吧台的方向,因为沈庆仪就那边。
正好Saruman也看到了沈庆仪,以为她刚才出去了,这时上前,要跟她商量晚上吃饭的事情,还要交流一下,关于楚青图,那位老伯伯有多牛。
话说,先是薛昶,不跟她通个气儿,就让她爸爸来了。
再是,楚青图是从大漠里出来的,他应该还不了解这个先进的时代,不知道时代已经进步到,拿着大哥大,随时随地就可以联络了。
而现在,Saruman正准备邀请沈庆仪去吃饭。
楚青图千里奔赴,看到妻子身边有个外型那么帅气,俊朗的男人,他心里做何想。
沈庆仪呢,当她已经丧失记忆,于猛乍乍出现在面前的丈夫,又该怎么接受?
……
此时楚青图双眼浮笑,正望着他的妻子。
Saruman则一脸狐疑的望着他。
沈庆仪贴吧台站在墙边,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猝不及防的一出三角大戏,这叫林白青如何调停?
她想了想,准备先把爸爸拉到一边,细细解释一下妈妈的情况。
不过就在林白青回头,准备借故把爸爸单独拉开时,顾培拉了她一把。
其实这时沈庆仪已经走过来了,她默了会儿,未语先笑,朝着楚青图伸出了手:“我叫沈庆仪,你呢,是叫楚青图吧,楚同志你好。”
楚青图也笑了起来,伸出了手:“庆仪同志,好久不见了。”
二十年未见,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幻想过,当某一天重逢,会是什么样子。
林白青在自打知道楚青图还活着之后,就幻想了许许多多的场景和画面,但她没有想到,父母的会面方式会是此刻,现在这个样子。
俩人皆局促,生分,不安,楚青图还在不停的,拉抻着他皱巴巴的衣襟。
声面一度僵住,但是正好Saruman走过来,沈庆仪想起什么似的,用英文介绍说:“Hi,Saruman,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丈夫。”
Saruman愣了一下,等想多问一句时,沈庆仪已经拉着她白发苍苍的,丈夫的手出门,扬长而去了。
此时当然要回家,有什么事也要回了家再说。
林白青抱孩子,坐在后一排,楚青图坐在前排,而沈庆仪就在她身边。
话说,原来柳连枝总说她妈主动,但身为女儿,林白青想不到以沈庆仪的高冷性格,在婚恋方面会有多主动,此刻坐在旁边冷眼旁观,她总算能体会了。
她一直在看楚青图。
虽然俩人始终没有交谈,但从妈妈的目光中,林白青能看出好奇和欣赏。
也就是说,即使沈庆仪失忆了,忘记了一切,但二十年没有恋爱过,对任何男人动过心的她,在见到楚青图时,依然会动心。
她显得特别开心,时不时看眼林白青,就要笑一下。
欢喜雀跃的,就像饥肠漉漉的小楚楚终于看到妈妈下班时一样。
说回正事。
这就要回家了,家里有俩老人,而他们,一直都是认为楚青图已死的。
要见面,林白青当然要跟顾培俩提前带着药回去,先跟二老打个招呼,尤其是楚春亭,要不然,猛乍乍的看到儿子,林白青怕要吓死那老爷子。
她的意思是沈庆仪也跟她一起,先回家去,让楚青图先在门外等着,等她把事情讲明白了,确定老爷子不会被吓到了,再让他进门。
千言万语,先见了老人再叙。
但沈庆仪看了看楚青图,笑着说:“你们先去吧,我陪着他。”
爸爸倒比妈妈要稳重一点,他说:“我都可以,随庆仪同志的意见。”
然后俩人对视了一眼,皆由衷的笑了笑。
从军医院到灵丹堂又不远,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
此时恰好饭时,天色已麻,虽然这是个很热闹,繁华的老胡同。
但此刻巷子里来往的人并不多,位于巷口的灵丹堂也早就关门了。
停好了车,林白青的意思是直接进巷子,回家。
但楚青图却转头,却在上下打量灵丹堂。
沈庆仪好像挺了解他的,问:“青图同志你是不是想进去看看?”
楚青图刚才来了一趟,着急,没有仔细看,此时确实想去新装修的药堂看看。
林白青天生感情方面比较大条,说:“等明天吧,爸,我还有很多医学方面的事情要跟您讨论呢,咱们明天再来药堂。”
顾培却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别劝了,就让岳父岳母去药堂。
他的包里有西药,林白青有个中药药箱,回家,先跟老人说明情况。
而人家夫妻重逢,不在于环境,呆的地方,重要的是,要单独叙叙旧的。
所以,顾培夫妻先回了,而楚青图夫妻,则进了灵丹堂。
说来也是够巧的。
此时楚春亭和柳连枝并不在家里,趁着麻麻夜色悄悄跑出来烧纸,就在原本的桑园,现在用来焚烧医疗垃圾的垃圾台后面。
生于解放前的他们搞迷信还是很有一套的,纸糊的牌位上面写着楚青图的名字,香炉蜡烛黄裱纸一应俱全,金元宝摞成了一个惹眼的小山包,只待点火。
柳连枝点燃了一张黄裱纸,待它烧成灰,将灰扬到了半空,这在封建迷信上来说,其仪式,就等于是在招引亡魂了。
而只要亡魂肯来,只要他愿意接受这些钱,从今天开始,楚青图就能成为阴间暴第一暴发户。
楚老爷子想起他天纵英才,才华横溢,却又英年早逝的大儿子,不由的喉头哽噎,这正好是个背巷子,此时又是饭点,四处无人,他打死跟死了的儿子好好认个错。
而垃圾焚烧站跟药堂中间隔了一道铁栅槛门。
所以在院子里,是能看到那边的。
楚青图进了院子,四处看了看,其实正如顾培所想,看这药堂不过个借口,分离二十年,想跟妻子单独叙叙旧才是真。
进了药堂的院子,暮色沉沉,院里安静,他正准备跟妻子说什么,余光憋到一个角落处的铁门,先是被暮色中,纸糊的金元宝的鲜亮颜色给吸引。
再一细看,骇了一大跳,因为一闪而过的火光中,那个背影,分明是他父亲。
作者有话说:
楚春亭:儿子显灵啦?
楚青图:他确定要认错,怎么认?
我会努力尝试,看能不能再加更一章,不过不太确定,所以大家就不要等啦,明天再来喔。
第138章 父子
(他好像学会反抗父亲了!)
虽然只是火光中的一闪而过, 而且二十年未见,楚春亭的腰弯了,背佝偻了,从曾经强势到不可一世, 如山一般的威严父亲, 变成了一个塌腰佝背, 弯眉耸肩的垂垂老翁, 外貌早已大变, 但楚青图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老爹。
不知道老父亲为什么会在那儿。
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但楚青图立刻就撇开了眼。
楚春亭以为儿子恨他。
但其实楚青图并不恨, 而且曾经的他总因为自己达不到老爹的期望而不安,愧疚,总觉得他的存在于老爷子是个耻辱。
上边疆是个坎, 在那儿他跟妻子结了婚, 也找到了更适应自己的事业,而等他成为‘烈士’, 他就彻底的放下老爹了。
也想好不论今生还是下辈子,生死不复相见的。
现在他回来了, 但他是为了妻女才回来的,至于那位永远对他无比苛刻的老爷子, 楚青图当然要见,因为那是他的父亲, 血缘, 是只要活着就扯不开。
不过不像曾经,面对父亲时他总是会忐忑, 不安。
一个四十由旬的男人, 在面对自己的父亲时, 他已经不会怕,也不会慌了。
他不知道老爷子在那儿干嘛,也不想知道。
反而,他急切的想知道妻子当初渡海时是怎么活下去,又怎么不认得他的。
在暮色中仔细打量妻子的脸,毕竟做了很多人体实验,标本见了太多,而沈庆仪颅顶和鬓额处的血顶机化都很明显。
他指了指额头,说:“你大脑受过伤。”
沈庆仪有点忐忑,点了点头,说:“治了,但一直治不好。”
她曾经想过,如果泉下相见,她会把自己的传奇人生慢慢讲给丈夫听,让他知道她曾经为了一条人命而如何颠沛流离的逃亡过,她又是如何在大脑受了损伤的情况下,一点点靠自学在M国,在CIBA站住脚的,她又是如何回到这片土地的,她有多么漂亮可爱一个女儿。
也想听他讲一讲他们曾经在边疆的生活,讲讲她和他曾经有过的经历,讲讲她是如何怀孕,生产的,如果能照片的话,她还想看看女儿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一段良好的伴侣关系就是,也许他们多年未见,也许他们相貌早已改变,但性情上的默契是不会改变的,就在沈庆仪要张嘴时,楚青图摸着包,从中掏出一张照片来。
这地儿光线黑暗,他示意她走到对门的光能照过来的地方,笑着说:“看看吧,你和青青。”
沈庆仪接了过来,旋即整个人颤了一下,那是一张的影楼照片,上面是年轻时代的她,长长的辫子,花色的棉袄,怀里有个小婴儿,瞧着远不及如今的楚楚圆润可爱,那是个单从照片上看,就肉眼可见的,瘦的小婴儿。
所以她曾经给予女儿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结合她偶尔回想到的,火车上人们给块饼干,给一勺罐头的画面,她明白了,那时候的她应该特别穷,穷到,就连火车上的路人都要怜悯的地步。
而就在那般田地下,她还把女儿给丢了。
沈庆仪听柳连枝讲过很多她小时候挨批挨斗的事,也看母亲说起来就哭的稀里哗啦的,但她因为没有回忆,她无法共情,她甚至从不觉得那是自己。
但在此刻,接过丈夫给的照片,她终于能感同身受,曾经的自己了。
她特别难过,无比悲怮,想哭,却又哭不出声来,就只能无声的哽噎。
楚青图低声说:“我听说你长居国外?”
沈庆仪点了点头,但旋即说:“其实我早就想回国来的。”
其实她虽然知道国内有老母亲,有女儿,但从来没有想过回来定居。
她不喜欢国内的政府,也不喜欢国内的普通人,但在见到楚青图后她就想回来了,她没有记忆,可她感觉跟他呆在一起,自己整个人都是快乐的。
楚青图是基于妻子已经失忆了,而且他们确实没有登记结婚过,还要想,也许妻子已经另有了感情,所以他斟酌了一下,试着说:“如果你愿意留在国内……”
他想说如果你想留下,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咱们就办结婚证,如果不愿意,咱们的婚姻关系并不受法律约束,你是自由的。
但这时沈庆仪却忽而问他:“您在那边,没有再婚吧?”
楚青图慌的摆手:“没有。”又说:“怎么可能呢?”
妻女没了,他活着已经是罪孽,怎么可能还再婚。
怕妻子不相信,又说:“基地没有女性的。”
但话才一出口,他又觉得不妥,再补一句:“有我也不会结婚的。”
沈庆仪本来很难过的,但被丈夫的颠三倒四都给逗笑了。
俩人对视着,笑了半晌,她看着丈夫的一头白发,感叹说:“可真好看。”
楚青图愣了一下,有些局促。
沈庆仪又说:“你这一头白发可真好看。”
黄种人大多老了才会白发,但那时头发也将失去光泽,白而黯淡。
但楚青图是个中年人,他的头发本身是有光泽的,一头全白,夜光下银色熠熠而闪,确实好看,当然,它也可以被解释为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因为在前二十年里,沈庆仪从未对任何男人动过心,后来她渐渐的,觉得有那么一个男人是自己的爱人,是她喜欢的人,可她从不确定他长什么样子。
现在,那个人站在她面前了。
他的一头白发,他的眉弓,眼神,说话的语气,离的这般近时,身上的体味,都是她所喜欢的,她在这一刻有种恍然大悟之感,二十年的寻觅,也终于找到答案了。
她看自己的爱人嘛,怎么看怎么好。
话说,这时林白青和顾培已经到家了,也听保姆说俩人出去烧纸去了,但寒衣节烧纸一般都是在巷口,路口,或者大路上,而从南支巷东边的口子出去,是另一条正街,那边烧纸的人也多。
所以林白青出了门,先往那条路上去了。
而楚青图和沈庆仪正在叙旧,蓦的,从那后面的小门里传来柳连枝的声音:“这元宝燃起火来特别旺,要全烧了,肯定会引发火灾。”
楚青图看到过,柳连枝和楚春亭坐在一起的照片。
但万万没想到老爹和岳母的关系已经进化到可以一起烧纸了。
俩口子对视,愣了一下。
立刻,就又听到楚春亭那标致性的,严厉而又中气十足的嗓门:“有我在,不会的。”
柳连枝问:“万一火燃着桑树呢,你能打水还是能救火,少烧一点吧。”
楚春亭是不论何时,都能让自己站在道德至高点上指责别人的人,他说:“柳教授,要不是当初你的二女婿告密,我的青图何至于上边疆,又何至于死,多烧点元宝嘛,真要起火了,我给消防队打电话!”
柳连枝思虑深,是个做事妥当的人,她又说:“这是寒衣节,到处有火灾,你没听消防车一直在呜呜响,再说了,你要把灵丹堂点了,你觉得青青能原谅你,她不得剁了你?”
说起孙女,老爷子给吓的习惯性一哆嗦。
但对于儿子的愧疚战胜了他对孙女的怕,他尽量扼制着自己的坏脾气,温声说:“我愧对青图良多,多烧点纸钱吧,我心里能舒服点。”
柳连枝很怜悯他,但涉及孙女,那是她不可触碰的底线,所以她说:“必须慢慢烧,不能引起火灾,灵丹堂有太多珍贵的药材和医书,那可是青青的,我不允许它们有任何闪失。”
听到母亲的声音,沈庆仪不知原委,想要过去的。
但楚青图一把拉住了她。
他听了一下,大概明白了,老父亲是在给他烧元宝。
这倒也不奇怪,毕竟即使在革命最严的七十年代,人们到了寒衣节,也会悄悄的烧点纸钱,给死了的亲人花销。
而他,一直被认为是死了的。
但是,一世精明,且一生从未落过下风的楚春亭,竟然会觉得自己有错?
楚青图对他那老父亲,说来心中五味杂陈,但在他想来,当初他死,老爷子哪怕在外人面前碍于亲子关系而哭几句,内心肯定不会太伤心。
毕竟于老爷子来说,他是个无能,懦弱之辈,是家门之耻。
他死,等于光耀门庭,光宗耀祖。
老爷子会真心为他而难过,楚青图并不相信。
当然,他也不知道那跋扈的老爷子在M国被假洋鬼子险些欺负死,回来又瘫痪卧床,屎尿都不由自主,还天天被个远房侄子虐待的事。
而楚春亭呢,随着沈庆仪的归来,想想大儿子,此时内心悲怮的不行,威逼利诱着,终于还是让柳连枝开始烧元宝了。
为了不引起火灾,柳连枝尽量烧的很慢,一只又一只,烧完还要踩一遍灰烬。
点燃了香,楚春亭就准备跟儿子好好说说曾经对他的误解和不对。
所以他开口就说:“青图吾儿,人这一生无非衣食住行,吃穿用度,我当初太过苛责于你,叫你不喜,连我这老父亲的钱都不肯受,着实叫我心上难过。我知你是个清高的性子,不喜用我的钱,这些元宝不是我给的,是柳教授给的,你就别耍清高性子了,拿着去用吧。”
因为他搞的很正式,柳连枝也只好随着他一起迷信,说:“是啊青图,这些元宝都是我买的,我的钱也全是以劳动换来的合法所得,拿去用吧。”
寒衣节,寒风嗖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