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小妹在客栈有一个小厨房。
这个厨房是骆逢川给骆小妹开小灶的地方,后来苏柳常常来,便也在这里储藏了一些药物。苏柳拉着白衣人,她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但是撩起白衣人的袖子时,上面还是已经起了几个晶晶亮的水泡。
苏柳心中的愧疚又多了一分,再加上手腕处的伤口还猩红鲜艳,触目惊心,让她在各种腹诽和猜测中,又不免心生怜惜同情。因此在涂抹膏药的时候,苏柳便加大了用药,涂了一遍又一遍。
“苏姑娘……”白衣人咳嗽两声,“再这样涂抹下去,我的小臂就快要与大腿一般粗了。”
苏柳停下来将他手臂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道:“好吧。不过我还是很抱歉。明天你可以来白龙镇,我是说方便的话,找我换药。就找白龙镇苏大夫就行。”
“不用那么麻烦。”
“不麻烦,要不是明天我要帮爷爷坐诊,我一定亲自过来给你换药。”
白衣人不再说话,也不答应也不拒绝,眼睛看向一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你亲自过来吧。”苏柳好像听见他说。
“什么?”苏柳想确定他是不是说了话,却又看那人衣服神色淡然的样子,她疑心自己刚刚是幻听。
苏柳想起他的衣服还有一半是湿的,但又觉得他心情不甚很好的样子,便低头帮他包裹些膏药,也不再多言。低头的空当想起骆逢川有衣服放在隔壁的衣橱里,便朝他道:“隔壁壁橱里有客栈掌柜的衣服,就在衣橱的最上层,”苏柳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没有那么高,所以只能劳烦你自己取了。”
白衣人想了一下,转身走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当他再次出现在苏柳眼前时,苏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白衣人似有察觉。
“你……怎么穿了这件衣服?”苏柳失笑。
“有何不妥?”
“那里有好几件衣服,你怎么就挑了一件伙夫的衣服穿?”
苏柳瞅着眼前这人,他只是把自己打湿了的外套退去,外面套了一件灰灰旧旧的溅满了油点的外套。那件外套跟了骆逢川很多年,颜色陈旧不说,上面还有好几个补丁,足以见证骆逢川开客栈一路的点点滴滴。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这件衣服一直被保留下来,放在骆逢川不常穿的衣柜里。
吃饭混搭,连穿衣也要混搭。
“我觉得挺好。”白衣人虽说着,但脸上还是闪现出一丝窘迫。说完就要离开。
“等一下,”她走上前去,将收拾好的包裹交给那人,“这点药你先拿去用,今晚可能会有点疼,明天记得来换药。”
那人点点头,用手摩挲着苏柳打的一个蝴蝶结:“多谢。”
苏柳似是被什么点醒,脑海中猛然出现一个念头。她不动声色地向前移了一步,又临时想了一个问题,“还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手在他的眼睛前面缓缓地、轻轻地晃了几下。
“我姓木。”那人平静地道:“苏姑娘,这个动作,别再跟其他失明的人做,很不礼貌。”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活着~~
最近去了趟青岛
觉得特别不错,地方好风景美
特别是青岛人民给人感觉特好
不知道我的读者里有木有青岛的:)
明天考试,更文攒人品,求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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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梨花
苏柳的脸无声无息地红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柳抽筋般的迅速收回手,傻笑着掩饰:“你说都这天了,怎么还有蚊子。”
说罢就转身过去,朝着某一处又挥舞几下,煞有介事地念叨道:“过两天我还得带点驱蚊水来。”
那白衣人嘴角似乎轻轻地往上扬了扬,并不多说,似乎是默认了苏柳的说法,又于沉默中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苏柳松了口气,见他抬脚要走,又张口说了句话,而一说完,便立马闭嘴了。
她说:“你认得路吗?”
苏柳本是出于好意,担心他眼睛不好使,一个人回家不方便。而这一问,明显又问得不对。他都已经说自己失明了,怎么可能还认得路?
果然,那人步伐停了下来。
苏柳窘然不知圆场,只听那人淡淡道:“认得。”
既然他这么说,苏柳也不再说什么。她明白,身体不便的人,总是会在某些方面格外的逞能。
“看东西,并不需要眼睛。”他又说。
“那要什么?”苏柳奇怪。
“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
苏柳讶然片刻,然后悄悄笑了,她是被眼前之人一般正经地神情逗笑的。果然很逞能。
“你笑了。”那人陈述道。
苏柳又一次惊讶,他不是不能看见么?怎么会知道自己笑了?
“心比眼睛看得更多。”他脸不变色地解释道。
苏柳不得不重新打量眼前之人,忽而笑道:“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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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苏之退端了一碗浓浓的药汤给苏柳。
苏柳一见着苏之退慈眉善目笑眼眯眯地过来,下意识地就想逃遁地而逃。她不是吃不得苦的人,而是在是这药的味道太奇怪了。自打她醒来,她每日的药就一直没有断过。之前还好,与普通中药无异,无非就是苦了点,一捏鼻子一鼓作气下肚也就没事了。可近日来,苏之退说之前一直稀缺的药材到了,所以药方有了点改变,药汤自然也就变了。而这药汤,颜色乌七八黑的,汤汁粘稠,像炼化了的石油,尝在嘴里有苦又涩,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金属的异味,饶是喝下去了许久,那股让人恶心的味道还久久在嘴里回绕。导致苏柳某日远远看到骆小妹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龟苓膏做的凉茶时,只觉触目惊心、头皮发麻,实在没忍住,当街扶墙干呕起来。
于是,苏柳眼睁睁地看着苏之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胃里已经不由自主地翻江倒海起来。
“柳儿,”苏之退笑眯眯地哄道,“该吃药了。”
苏柳痛苦抬起手,深吸一口气,如壮士断腕般决然地接过药汤,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苏之退眼中的痛苦,丝毫不少于自己。
“爷爷。”苏柳停住。
“是爷爷不好,”苏之退忽道,“让你平白无故吃这些苦头。”
“怎么会呢,”苏柳忙道,“我的病会好起来的,记忆也会恢复起来的,爷爷您不用担心。”
苏之退不言,只凝神看着苏柳。
苏柳心中一动,忍不住轻声问道,“爷爷,我、我爹,还有奶奶,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这个问题,苏柳之前也问过,而苏之退总是左顾而言他地岔开话题,后来又是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苏柳好奇又不安,似有千万只蚂蚁挠在心口,难不成自己的毒还有什么惊天大秘密,可是思来想去,始终找不到线索和突破口,除了无奈地哀叹几声,也只能悻悻作罢。
而今天,她却直觉地觉得,苏之退有话要说。
果然,苏之退看了她半晌,转身去找了他的烟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