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乎略那红衣女子的话,但昨天看到那个红点,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
“小妖。”他眉一皱,拥紧她,只两个月吗?不是半世,是不太短,太短了?
妖被他拥得太紧,醒过来,看到他眼中有晶亮的东西,伸过手去:“你怎么了。”
他不言,低头吻她,越吻越深。
妖半梦半醒,承受着他忽然的热情,心微微觉得不安。
好半晌,他自激 情中抬起头,看她,似要将她印进心里。
“能再说一遍,昨晚你对我说的话吗?”他说。
“什么话?”她还在喘着气。
“昨晚我吻你这里时你说的。”他低头吻她的胸口。
她脸一红,想起是什么话,却咬着唇不说。
他张口咬她一下:“快说!”
“我爱你,静海。”她求饶,乖乖的说道。
“我也爱你,”没想到他马上接口说,同时吻她的唇,“记住了。”
妖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口想要求证,他却不松开她的唇,狂乱的吻,一只手同时伸到她的额头。
一滴泪自他眼中滴落,同时抚上她额头的手蓝光一闪,妖昏睡过去。
“这半世,我不想看你死,所以,我封了你的情念,连同你的记忆一起抹去,你醒来,再不会记得我。”
……
妖,试了好几次才敢进这座庙来,师父说庙是妖不能去的地方。
她爬到树上,偷看院中的一个和尚,他桌上有一盘透着香气的糕点。
“嘶”,口水不受控制的流下来,而同时那和尚发现了她。
“下来,这个全归你。”他笑着,拿起那盘糕点,递给她。
她飞快的抓了几块,又躲回树上,看他。
他只是笑,转身坐回桌前继续看经文,翻经文的手轻轻在抖着。
终于,她又回来了,只是一切归零,她再不记得他,也再不会爱上他。
只是一只无情无念的妖。
他许了下半生,只是没想到,这下半生竟是这样过的。
再次轻笑,他转头看树上的妖,仿佛又听到:静海,我饿了。
泪水,忽然涌出。
彼岸花(五)
梦境里的一生转眼即逝。
方丈。
看到自己与那蛇妖的孩子长大成人,看到他们成亲,看到他们为了分家产的事大大出手,看到自己第三个孙子得风寒而死,隔了一年自己第二个儿子在外出做生意时被山贼杀死,然后他的妻子,那个蛇妖终于受不了俗世的纷扰,没有陪到他老死,在某一夜也离他而去。
不过眨眼之间他看到了儿子们各自成家的喜悦,也看到生离死别的痛处,最后他看到自己老了,生病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有大儿子偶尔来看看他,然后他就在一个大雪的夜里孤独的死去。
似乎太快了些,像戏台上的人生,转眼就是几十年,但却又不似看戏般冷眼旁观,因为那是自己的人生,每一个人,每件事都与他有关,而因为太深刻,他觉得自己也随梦境只那个年老的自己一起老去,一起将一切看淡了。
原来,人生不过如此。
“你肯定在想,我给你看的一生未免太苦了些,”风畔的声音在此时又起,“但这确实是凡人的一生,生老病死,悲欢离和,如此而已,而这并不是关键,关键是,所有欲望堆砌的一生,不管是喜是苦,到头来,不过是一梦黄梁,你总会死的。”
方丈听着风畔的话,看着那个躺在床上僵硬的自己,感同身受之下居然扬起一丝淡淡的笑。
“灵珠,你本是佛祖手中那串佛珠中的一颗,因在佛祖经过人间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而被坠入轮回,我这张符不过一个时辰,醒来如何,由你决定。”符的威力在减弱,风畔的声音渐淡,四周的梦境也飘乎起来,而不过一眨眼,梦境退散,人仍在佛殿之内。
抬头,他正好看到大殿正中的佛,佛慈眉善目,微笑注视着他,他想起梦中看到的一切,再对上佛的眼。
昨日梦中他与梦茵厮守,方才梦里他却已看完一生人已老去,而现在他又是一身僧服对着佛祖,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实,什么是幻?谁说现实就是真,梦境便是假?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埃?世间一切没有真假,其实皆不存在,迷花眼的只是人的心而已。
原来如此,他顷刻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低头对着佛祖再拜,抬起头时额上已有一抹淡淡的朱沙印。
陈小妖看着他的变化,张大了嘴。
“你知道佛祖手中的佛珠每一颗都各司其职,有一颗名唤灵珠,管的是神仙的生死,”方丈站起来,看着陈小妖,“风畔算准了自己会死,所以他用这一招来逼我顿悟,好去救他。”
陈小妖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只是听师父说过,佛界的人额上都有一抹朱沙,这和尚怎么忽然之间额上多朱沙印,莫非是佛界的人?
方丈看看她:“随我来吧。”
说着,人走在前面。
陈小妖愣了愣,抱着葫芦跟上去。
后院的厅里,风畔的尸体躺在正中。
陈小妖去而复返,此时又看到风畔,人下意识的向他走了几步,又停住,眼睛看着他。
“你方才那张符呢?”方丈冲陈小妖伸出手。
陈小妖愣了愣,将已淡去的符纸递给他。
方丈看了一眼:“还好,并未完全消失,还有救。”说着口中念念有词,陈小妖看到他全身都亮起来。
那是什么?越来越亮,几乎睁不开眼,然后听到方丈忽然高声说了一句:“彼岸花地不可久留,风畔,回来吧。”说着手中的纸猛的燃起,方丈顺势一拍,直接拍进风畔的体内,风畔的身体同时震了一下。
“啊!”陈小妖跟着叫了一声,又凑近些看究竟,莫不是要活了?
果然,他看到风畔微微的眨开眼,她吓了一跳,不知是不是条件反射,抱着葫芦竟然转身就跑。
风畔真的醒了,在一大片破碎的记忆中被生生的扯回,然后他先看到的是逃之夭夭的妖,直到看清,那妖的背影已消失在门外。
他太虚弱,完全的动不了,只是看着那妖消失的方向,又闭上眼,心里是未散去的浓浓哀伤。
过了许久,风畔才有坐起的力气,看到方丈,轻声道了一句:“灵珠,我欠你一份情。”
灵珠一笑:“你让我顿悟,也算互不相欠,不过,”他轻皱了一下眉,“不过,你不怕我执念太深,无法顿悟吗?如果再晚一步,那符上的字迹完全消失,我便救不了你。”
风畔轻笑:“你乃佛界之人,慧根深种,本来就该一点便悟的。”
“是吗?”灵珠若有所思的看风畔一眼,“那么你呢?两世也无法让你悟吗?”
风畔眼神微沉,没有接话。
灵珠不再追问,道:“你且在寺中修养两天,我将你的伤治好。”
“谢了。”风畔道了声谢,手伸到另一只手上碰了下七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