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远处那被斩去一臂的修士瞧见夜烛出来,满面恨意道。
禁术已成,笼罩方圆百里,结界同时将此地困住,别说逃离,哪怕是要用传送符箓逃命,都已经不可能,这是要置夜烛三人死地。
夜烛眯了眯眼,扔掉圆轮,双手在胸前疾速掐诀,一道暗褐光芒从他掌中闪起,四野微震。
“这不可能!”对方其中一人不可思议地盯着夜烛所掐之诀。
那也是个禁术。
既是禁术,威力自然无穷,寻常修士别说施展,连获得都难,眼前这个修士怎么可能信手拈来?
“别走神!”女修厉斥道,“蛟灵咒已成,他们逃不了。”
说话间,天际黑蛟从云层间冲下,带着无上力量,袭向地面。
夜烛未受其扰,法诀掐得稳且快,很快四周就有无数沙石渐渐聚起,在他头上形成巨大法盾。
以他本尊的道行,要施展禁术并不算太难,但现下这具肉身的境界修为不足,这个禁术施展起来不仅耗费巨大,且威力不足他原身三之其一,但现下情况危急,也只能勉强一试。
心念疾转而过,那两只黑蛟已经俯冲到到眼前。
轰隆——
巨响传出,四野剧震,漫天飞砂走石。
夜烛闷哼两声,退了百步,瞳眸中却迸出一丝惊喜。
他的禁术威力被人提升了。
“不可能!”对方那个修士再次发出难以置信之声。
从天而落的两只黑蛟竟被土盾撞开,并没出现预料中大杀四方的威力。
“他们……还有一个人!”
四人的目光同时骇然望向另外一头,一直被忽略的南棠浮身半空,双掌齐出,掌中两道黄光,一道没入天际厚云,另一道则没入夜烛的土盾之内,她的脚下无数细密如触须般的虚土深埋入土,源源不绝地从这片戈壁提炼灵源。
蛟灵咒属水,这片戈壁唯一能取水灵气的就是天上的云,这个禁术的灵气来源在天空,五行土克水,因此夜烛放的禁咒属土,用以克制对方的蛟灵咒。
南棠从这片土地中提炼出的,是庞大的土灵源,一则克制蛟灵咒,一则协助夜烛。
天际的厚云因为南棠的灵源而化成泥浆雨落下,蛟灵咒失去水灵气,威力自然大幅削弱。
夜烛轻咳一声,全力施咒,四周砂石与天空泥浆融为一体,化作巨大泥兽,缠上两条黑蛟。那边四个修士见势不妙,其中女修倏地离阵,掠到夜烛身前,欲先置夜烛死地,却不防背后重物袭来,只闻几声“小心!”的惊呼响起,那座宝塔砸上女修后背,将她撞出老远,一道黑影掠至夜烛身前,微躬着身像一只矫健的豹,杀气四溢地盯着其余对手。
南棠悬到喉咙的那颗心总算落下。
泥兽绞在黑蛟身上,将其拽入地面,失去天空的水灵气来源,又被土灵气克制,这两只黑蛟并没释放出原有威力,被泥兽撕扯着很快化成数道黑光散去。禁术被破,那四个修士均“哇”地吐出口血来,委顿倒地。萤雪踏着满地泥泞,掠到其中一个修士面前,状若修罗,那修士见势不妙,当机立断祭出传送符箓逃离此地。
一个人逃了,另外几人士气顿溃,向三个方向逃窜,做最后挣扎。泥兽从地面涌出,绞住其中两个修士,萤雪则追上那名断臂修士。
那修士被萤雪三两下打落地面,浓烈杀气席卷他全身,眼见对方攻击又至,他面现恐惧求饶之色,从储物袋内摸出自己那枚回龙币,在萤雪下杀手之前递出。萤雪的手在离他天灵盖不远处的地方停下,目露些微迷惑矛盾,最终收手去接那枚回龙币。
她的指尖堪堪触及回龙币时,那修士眸中却忽然迸出亢奋与愤恨来,回龙币之下暗藏的诡光猛地飞出,从萤雪左肩穿出,那修士大喜跃起,正欲将萤雪擒到手中为质,胸口处却忽然间被一道青光穿透。
南棠站在这修士背后,看着对方缓缓倒下。
那道青光,出自她之手。
“萤雪!你为何不出手?”她飞到萤雪身边,看着她满身鲜血道。
刚才那一击,萤雪完全可以躲开。
“师姐说过,不要滥杀无辜……”萤雪用淌满血的手握住那枚回龙币,答非所问道,“杀人,师姐会生气。”
南棠再说不出话来,掌中青光再起,却是浓郁生气,被她按入萤雪左肩,她也趁势扶着萤雪坐到地上。
“是师姐不好,没有同你说清楚。”南棠温声道。
萤雪苍白着脸,唇瓣上洇染的血色格外艳丽,黑白分明的瞳仁望着南棠,眼眸渐渐笑弯。
“没关系。”她回答道,细弱的声音听来像随时要消散般。
“别说话了。”南棠掌中生气源源不绝注入她的体内。
萤雪盘膝而坐闭上眼,看起来顺从而乖巧,伤口处汩汩而流的血液渐止,她的疼痛得到缓解。南棠收回手,看了看自己掌中染上的血,正要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两声闷嗽。
她飞快转头。
斗法已经结束,那四个修士,投降出塔了三个,死了一个,泥兽化成土浆散去,黑蛟也不见踪迹,只剩满目狼藉,本就荒芜的戈壁愈加残破。
夜烛就站在南棠身后,捂着胸口又咳了两声,白皙的面庞上有些不同寻常的潮红。
“受伤了?伤到哪里?”南棠心里一紧,只当他胸口受伤,起身便要掀他衣襟。
夜烛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前胸,闷闷道:“内伤!”
“是伤了脏腑还是经脉?难道被震伤心脉?”南棠按着他前胸的手掌便是一股生气注入,“我带了上品丹药,你快服下运功化开药力……”
她话说到一半,又听身后传来萤雪细弱的声音:“师姐,疼。”
南棠又转头看她:“还有何处受伤?”说着又要去察看萤雪,不妨手被人拉住。
“你不该先给我医治内伤?”夜烛咳了又咳,拉住她不松。
“师姐……”萤雪又唤了一声,虚弱非常。
南棠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了片刻,忽然甩开夜烛的手:“你们别叫了!我又不是大夫,受伤了该吃药的吃药,该外敷的外敷。”
语毕,她双手齐出,给二人每人打了道生气入体后就抛下两人,转身跑向死去的修士处,留下夜烛和萤雪两人四目相对,虚弱的目光顿时化作虎狼,在半空无声斗法。
南棠快速打扫一遍战场,将废弃法宝与那死去修士的随身物品拾取之后赶回,就见两人乌眼鸡似的对瞪,不由分说道:“还瞪?!赶紧离开这里!”
再不走,怕就走不了了。
先前斗得太猛烈,已经吸引来十数名修士,如今禁术结界已碎,这十数名修士围在外面,显然是被他们的斗法震惊,暂时不敢轻易踏近,只用警惕地打量着这里,如同伺机而动的狼群。
“走了!”南棠一声急唤,将回龙币融合,转眼消失于众人面前。
萤雪和夜烛二话没说,也同时消失,跟着南棠一起迈入回龙塔第十四层。
却是不知,一战成名。
第102章 斗茶
每天都有许多修士结束修罗试炼,从回龙塔里出来,这些修士大多并不会马上离开,而是与聚集在周围的修士一起驻足围观。
有人在这里支起简单的摊子开赌局。挂上巨大的羊皮,皮子上密密麻麻写满名字,全是进入回龙塔参加修罗试的修士。皮子每天都更换,上面的名字排位不断变换,落败出来亦或死去的修士笔都被朱笔划过。
修罗试炼的第五天,羊皮上的名字已经划掉了三分之一,而修士们的排名也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唯一变动较少的,是排在前三十位的修士,这个区域里的修士名字被金笔单独框出,是这场修罗试炼中实力最强的修士。
到目前为止,这三十名修士,一个都未被划去。
摊子后站着四五个修士,正忙着招呼挤在摊前的人。
“仙君,不凑凑热闹玩一把?我瞧您在这儿看了许久,可是不知道该买哪位修士,需要我给你介绍介绍?”其中一个修士留意到摊前站的某个男修。
这个修士已经在摊子附近徘徊了挺久,光站在羊皮榜前看名字就看了大半天,眉头时不时蹙一下,似乎难以抉择的样子。
“现在赌的是能进入第十八层的修士。金框内是最有可能成功抵达回龙第十八层的大能,买他们的赢面会大一些,但相对的赔率较小。后面的修士根据他们的排名,赔率会逐渐增大,最高的赔率在一赔百。仙君可有想了解的人,若是没有,在下也可为仙君推荐。”赌档的修士见他虽然收敛气息瞧不出境界,但衣着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修士,便非常热情地招呼起来。
他习惯性以指尖轻抚眉间红纹,片刻后道:“不必了。”
赌档的修士正有些失望,却闻桌上“哐当”一声重响,对方扔了个沉甸甸的储物袋到桌面上,他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满面堆笑地捧起储物袋,边打开边问:“仙君想买哪几位?”
话音才落,他忽然惊诧叫道:“灵髓?!”
“嗯,一千枚灵髓。”对方淡道。
四周顿时有不少目光纷纷望来。灵髓是大多数修士修炼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宝物,在古早时期甚至是修仙界唯一的流通币,如今虽然已被仙币取代,但其流通性依旧存在。
一枚灵髓可换百枚仙币,一千枚灵髓就有十万仙币。
修士大多穷,尤其散修,能一出手十万仙币,已算十分阔绰了,难怪赌档附近的修士都面露惊诧。
他却不以为意,只望向羊皮上的名单,道:“二百九十七名,虞南棠。”
捧着灵髓的修士还没从惊诧中回过神,听到他的话不由揉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
“二百九十七名,虞南棠,只买她。”那人重复了一句。
“只买……”赌档的修士都替他肉疼了,“仙君您要不要再考虑下,这位南棠道友虽然是破魔回龙币的获得者,但她的境界委实太低,再加上先前得罪了不少人……虽说赔率很高,但得胜机率渺茫,您或者可以多买几位……”
“不必了,就她吧。”那人打断他的劝说,斩钉截铁道。
赌档的修士便捧着那袋灵髓一边默默叨念,一这替他办理字据。
他只轻轻摸了摸眉间红纹,低声道:“师妹,我买你胜,可好?”
脑中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有个声音道:“谢谢师兄。”
他这才笑起。
许多年以前,南棠也曾像他今日这般,赌他会赢,但那一场比试,他失约了。
没多久,赌档的修士将办妥的字据送出给他,四周的修士望向他的目光充满不可思议,似乎无法理解怎会有人豪掷千金买一个不可能赢的结果。
正议论纷纷之际,回龙塔忽然绽起一阵青光。
众人顿时就将财档前小插曲抛到脑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回龙塔上,这是有人落败出来了,只是不知这回出来的会是谁。
塔门开启,三个修士出现在众修目光之中,一阵哗声响起,无数修士露出惊诧的眼神。
今日落败出现的这三个人,并非无名之辈。这三人皆来自廊回山脉,原共四名修士,其中有两人乃是廊回脉尊座下高徒,另两人则是廊回大派精锐弟子,在修罗试炼名单的排名都在前五十以内,其中脉尊那两个徒弟的排名,还是挤进前三十,最高的那位,排在第十七名,属于夺胜大热门。
这三个人既然都出来了,剩下那位情况估计也不太好。
四周修士见他三人满身是伤颓然而出,也不敢上前探听,只在他三人离开后向回龙塔的守塔人探听,得到的消息更是让围观修士炸开了锅。
四个人,三败一死,全输。
他们不止有这场修罗试前三十名修士中最早被淘汰的两个人,还是被完全意想不到的对手重挫。
回龙塔修罗试炼的第五天,南棠的排名,从第二百九十七名,直冲入前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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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棠、夜烛和萤雪三个人可不知上一场斗法在外界引起了怎样的轰动,进入第十四层塔后,三人便找了个隐蔽的所在。经历了进入回龙塔后最严酷的一场战斗,他们三个人,要么受伤,要么精力耗竭,已经无法再战,需要做大调整。
南棠的临时洞府让给嫣华他们带去了秘境,便让吞石兽在地下挖出个大洞来,她以虚土为壁,先筑一重防御,再与夜烛在附近设下隐匿气息的灵符以及两件法宝,确保万无一失后,才回到地底。
洞挖得很大,三人两妖容身绰绰有余。风妖团在中间,依旧看不到身形,只露出眼睛嘴巴,大耳朵耗子回洞后就往风妖肚皮上一趴,被它吹得浮在半空,格外惬意。
萤雪已盘膝坐在角落,正闭眸运功疗伤,三个之中她伤得最重,虽有南棠强大的生气治愈,但损耗的元气并不会马上恢复,仍需调息。南棠指尖青光弹出,直没萤雪眉间,再给她加了道生气,而后祭了道清净符在她身前,将她隔绝在符箓之内,以免外界响动打扰她的调息。
“你对他倒是挺上心的。”夜烛的声音轻飘飘响起。
南棠回头一看,夜烛正双手环胸斜倚墙上,神色淡淡的看着她打点一切,瞧不出喜怒。
“夜烛,你至少得有一千来岁了吧?我没想到你也这么幼稚?”南棠走到他身前,想想两人先前乌眼鸡似的模样,又好笑又好气。
“我幼稚?”夜烛目光越过她,望向萤雪,“南棠,你公平一点,我和你身后那家伙是双生子,我只比他早出生半个多时辰而已,你怎么不说他幼稚?”
“那不是因为……我和你更熟,和你更亲,才会同你说这些?你几时见我骂过旁人?”南棠斜眼睨他,笑道。幼稚是真的都幼稚,一千多岁的人,还不如她这个百来岁的小修士。
这话一出,夜烛心里如被熨过般服帖,他唇角旋即翘起,想笑,又觉得自己一笑就遂了南棠的意,进了她的圈套般。
可不就是圈套?说得好似挨过她的骂才更亲密,哄他乖乖被骂还得鼓掌叫好。
但道理分析得透彻,架不住他听了还是高兴,就爱南棠说这些不像情话胜似情话的家常话。当然他这高兴不能叫南棠看出端倪来,否则她日后该变本加厉折腾他。
南棠踮起脚尖,眯着眼凑近夜烛:“你在笑?笑什么?被骂了还高兴?”
她偏不如他意,一眼戳穿他。
夜烛倏地收起笑,不想这笑收得急,牵起伤势,一阵闷咳。
“受了伤就不要逞强。”南棠一边道,一边伸手将掌心印在他胸前,将浓郁生气从他胸口注入他体内。
夺舍来的躯壳是活人的身体,和从前不一样,是温热的,有知觉的,会疼会伤会死。
夜烛缓缓坐下,只道:“我说我受了内伤,是你不相信我,就顾着他。”
扯来扯去,又扯到萤雪头上。
“我几时不相信了?谁让你们不分场合闹腾。”南棠白他一眼,翻出个白瓷药瓶塞给他,“把药吞了,我给你疗伤。”
“没办法,我算是看明白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夜烛听话地打开瓷瓶,倒出灵药,边服边道。
“好说,叫娘!乖儿子。”南棠在他对面坐下,笑眯眯回了句。
“……”夜烛险些炸了,堪堪被她按住。
“闭嘴别说了。”南棠已经阖眸。
四掌相对,掌心间青光闪起,游入夜烛体内,顺着他的经脉游走全身。
“姬潋”的肉身境界不够,夜烛强启禁术,导致精元俱耗,经脉受损,虽不像萤雪那般看起来吓人,但伤得亦是不轻,这便是南棠急于离开第十三层,寻地闭关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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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沉,悲雪山的山脚处比悲雪城要冷上数倍,即便是修士,也很难抵御这里的刺骨寒冷,纷纷套上厚实防风的斗篷,一步也不肯在这寒风簌簌的地方逗留。
山脚处的悲雪山界碑旁,却停着三个修士。这三人同样身披厚重兽毛斗篷,脸被兜帽遮个严实,一动不动站在寒风里,兜帽与肩上已经落了一层雪。
也不知站了多久,悲雪山的山径上忽然掠下一人,那三人终于动了,摘下兜帽,露出灰败颓然的面容。
“大师姐!”
“俞道友!”
三人齐向山上来人拱手行礼,其中一人更是单膝落地,拜在来人跟前。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廊回山脉脉尊吕正阳的首徒,廊回山的大师姐俞琼仙。这俞琼仙是吕正阳座下天赋最高悟力最强的弟子,也是吕正阳的衣钵传人,廊回山赫赫有名的琼光仙子,寿数不大,却已经臻至元婴后期的境界。
但见来者身着一袭雪青罗裙,外罩素白勾莲的薄纱斗篷,蛾眉杏眸,肤白如雪,人如其名,美若仙子。
因着今年拜山大典新增了试炼,诸大山门可挑选天赋最佳的弟子一名入悲雪宗受宗门试炼,故而这俞琼仙跟着吕正阳上了悲雪山,并没和其他两个同门往回龙塔参加修罗试炼。
“大师姐,梁师兄他……他……”说话那人已泣不成声。
“是谁下的手?”俞琼仙俏颜覆霜,一双眼眸通红却未落泪,只死死握着掌中一枚黯淡的玉石,颤声问道。
那是廊回山弟子的魂玉,人在则玉在,人亡则玉成石。俞琼仙手里这枚魂玉,属于她的师弟梁应晞,而就在今日,梁应晞的魂玉化成石头,他折在了回龙塔里。
“三个人,但下杀手的是虞南棠。”那人抹抹眼,报出一个名字。
“虞南棠,回龙破魔币的持有者?”俞琼仙攥紧玉石道。
“正是,我打听过,她还是眠龙重虚宫的弟子。”
“重虚宫……”俞琼仙倏地捏碎手中玉石,眸中迸射出滔天恨意与杀气。
好一个重虚宫!
————
五天时间悄然而逝,夜烛终于从小闭关中睁眼。
十五天的爬塔时间已经过了十天,只剩最后五天,而他们三人才走到第十四层塔,离第十八层还差四层塔要爬。
“看你的模样,应该恢复得不错。”南棠将神识从外界收回,笑道。
五天闭关,夜烛恢复了先前神采奕奕的模样,点了点头:“可以再放两个禁术。”
“你快别逞能!禁术不是你现在这肉身能承受的!”南棠忙道。
禁术对修士肉身的要求非常高,像“姬潋”这样的境界,根本承受不了禁术带来的巨大力量,轻则经脉寸断,重则爆体而亡,连魂神都会受到影响,先前因为南棠的干涉,夜烛的禁术并没完全施展,所以反噬也不算严重,但若再有下回,可就难保了。
夜烛凑到她耳边,声音沙哑道:“担心我?”
南棠没好脸色地推开他:“我看你不止上了媚修的身,连魂魄也被媚修玷污了。”
“你可以亲自来验证一下,半魂是不是还在。”夜烛道。
“……”南棠可以确定,夜烛嘴里冒出的这个“验证”,不是什么正经办法。
夜烛目光敞亮地盯着她,一点没掩饰内心想法——肉体不能碰,魂神还可以吧?
南棠推开他,却被他趁势捏住手按在胸前。
两人打闹着,那厢传来个细柔的声音:“师姐。”
南棠转头一看,却是萤雪醒来,撤了符箓起身走来。
“你的脸色不太好,伤势还没恢复?”南棠甩开夜烛的手,面向萤雪。
萤雪的脸庞仍是失色的苍白,眉间笼着股病郁之色,一副病殃殃的模样看起来柔弱难支,却依旧朝着南棠笑起。
愈笑,就愈显病弱。
“师姐莫担心,恢复得差不多了。”她缓缓开口。
南棠已经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腕探她经脉。
萤雪乖乖站着,任南棠摆弄,只抬头看了眼夜烛,眼里是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夜烛沉了脸——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这家伙的脸皮,还敢继续装伤博同情。
第103章 报复
赤漠秘境乃是悲雪城在拜山大典中开启的五大秘境之一,地大物广,每三百年一开,其间遍布无数天材地宝,还是火母矿的出产地,每次开启,都吸引无数修士前往探秘。
嫣华带着陆卓川等人去的就是赤漠秘境。
一道烈焰冲天而起,将地面沙砾冲到半空,四周飞沙走石遮天蔽日,落下的沙土险些将匍匐在不远处的嫣华众人彻底埋进土里。飞起的沙砾之间,密密麻麻落下无数的黑色蚁尸,不多时就铺满附近的地面,煞是吓人。
烈焰熄灭之后,地面露一个巨大洞口,赫然便是个蚁穴。
赤漠分为上漠下川,上漠指的是秘境内一望无际的荒漠、戈壁,以及零星绿洲与荒废的仙府遗址,所有地面之上,称作上漠。而在这片沙漠的下方,却遍布蚁穴,群居的毒蚁将地下侵蚀挖掘出盘根错节的沟壑,如同地下水道般曲折,故被称作下川。
上漠的危险性较小些,最适合筑基后期与结丹初期的修士,然而如果想获得更好的宝贝,就要探入下川。
进入下川需要先找到赤漠蚁的巢穴入口,而一来赤漠蚁的巢穴入口很难找,二来赤漠蚁虽然只相当于筑基后期的实力,但蚁虫成千上万群聚,能在片刻之间将一只结丹期以上的巨象啃得只剩骨架,因而莫说主动招惹,哪怕中途遇上,修士们通常都要避着走。
陆卓川几人的运气不错,在嫣华的探查与衔宝的天赋之下,进入赤漠的第九天,就发现了这处蚁穴。虽说危险,但冒险乃是修士天性,没人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
蚁穴被炸之后焦黑一片,见没有赤漠蚁再爬出,匍匐在地的人才小心翼翼站起。
“妈呀,差点被啃成筛子。”杜一壶松口气,心有余悸道。
“瞧你那怂样。”陆卓川用力拍上他的后脑勺。
“别大意,蚁后要出来了。”嫣华全神贯注盯着蚁穴的入口。
她话音刚落,眼前砂砾开始弹动,地面微颤,几人不敢再嘻闹,都望向蚁穴。只见一股虫潮如黑焰般喷出地面,而后游入沙漠,迅速向四野覆盖,紧接着,一只通体金黄的巨蚁从蚁穴爬出,站在虫潮最上面,俯瞰四野,身前六对利足,口器大张,毒涎横流,望之可怖。
不消说,这便是赤漠蚁后。
几人不再说话,蚁穴四周青光亮起,预先埋下的法阵被触发,蚁后的兵蚁大军被困于其中,蚁后暴怒,高跃出法阵屏障,冲向早已祭出法器的五个人。两只赤宁兽飞身而上,与蚁后半空相撞……
与蚁后缠斗了约半日光景,眼见要将蚁后击杀,众人虽皆力竭,却也愈发亢奋,正待蚁后一灭,就探入蚁穴,不想破空之音突然传来,无数利矢如雨兜头落下。
“小心!”陆卓川急吼的声音如同惊雷乍起,他就地一滚,一支利箭擦过小臂。
商九的怒吼同时响起,叶歌和杜一壶发出惊呼,赤宁兽带着嫣华放弃蚁后,掠到叶歌与杜壶身边,扬手挥出片青光,挡下箭雨。蚁后未死,利足从天刺下,几人顿陷危急。
“散开!”嫣华一边急叱,一边望向箭雨来的方向。
蚁穴南边出现了四、五名修士,威压沉沉来袭,境界都在结丹中后期,而他们五人之中,只有嫣华在结丹中期,陆卓川和叶歌结丹初期,对付倾巢而出的赤漠蚁又已耗尽全力,绝非对方敌手。
秘境中修士争夺宝物的情况时常发生,对方来势汹汹,嫣华当机立断:“放弃这里,撤。”
虽然可惜,但四人毫不恋战,长年的配合让他们撤退之时也极有默契,以两人为队朝着两个方向分散退离,嫣华带着两只赤宁兽殿后。
又是一阵箭雨铺天盖地来袭,三个修士已经掠至嫣华面前,另外两人却朝着商九四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嫣华心里陡生不祥之感。
按照常理,他们既让出宝地,夺宝的修士一般不会紧追不放,毕竟图财不图命。
眼前这批修士看起来不是为财,而是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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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丘林立的戈壁上,两道人影仓皇疾逃,不时有攻击远远飞来,落在二人身边的地面上,激起满天飞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