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少年蹙眉思考过,没觉得自己身上并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东西。
他想过她喜欢谁,他就把谁揍得妈不认;谁和他抢,他就会和谁拼命——像是一条守在花身边的恶龙,霸道又恶劣。
他以为她会变心,就像是小姑娘今天喜欢哪个明星,明天就会毫不犹豫地爱上另外一个;他攥着这点爱意,以为这是和从前一样会消失的星光。
可是从七月的夏天,一直到一月的凛冬。
补课、逛街、拉手,他们俩一直都相安无事。
他隔三差五就要问她一遍还喜不喜欢他,还喜欢把她堵在墙角,亲又不亲,就爱放狠话。
其实高中生的日常真的很忙,她忙着规划两个人的未来,忙着好好学习当第一,只够关注他一个。
渐渐的,少年也不问这种问题了。
舒甜甜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快放寒假了。
她好奇地跑去问他,刺头少年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把一张高分的数学卷在她面前晃了晃。
经过了一个学期的补习,少年的其他成绩已经提升到了及格线以上,但是也不知道是天赋还是脑瓜子好使,数学一骑绝尘。
他说:“我的奖励呢?”
舒甜甜看着他十七岁的面容,心想不能犯罪啊。
提心吊胆了半天,结果少年把她手机给抢了。
回头一看,他把他们俩的微信,换成了十分隐晦的情侣头像。
舒甜甜:……
*
大年三十,舒甜甜和爸妈在家过年。
一家人吃完了团圆饭,春晚不好看,舒甜甜就想掏出给他发消息。
她突然间有所预感,探头一看,果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听人说过他家的事,丧母加上父亲续娶,还有几个私生子。
过去的几年,少年都是一个人在外面过年的。就算是再好的发小哥们,过年的夜里都要阖家团圆的,可是某种意义上来说,少年大概是没有家的。
从前都过来了,可是今年走在万家灯火,他突然间有点想见她,所以下意识来了她家楼下,又不想叫她看见,就站在了角落里。
然而在他转身想要走的时候,被人拉住了。
她外套下还是兔子睡衣,趁着父母睡觉了,偷偷溜出来找他的。
她没问他来做什么,就问他要不要去看跨年夜的烟花。
他们俩骑着小黄车去了市中心,在人山人海里面挤着,艰难地爬上了天台。
烟花绽放的时候,刺头少年突然间凑过来,吻了她一下。
等到她回头的时候,少年已经看向了烟花,嘴角勾起。
他们吃了麻辣烫,牵着气球,混在一群情侣中间,伪装自己也长大了,是一对名正言顺的情侣。
然后被和男朋友出来逛街的班主任抓了个正着。
好啊!果然在早恋!
两个小兔崽子溜得飞快。
班主任摩拳擦掌,准备开学之后就抓起来做思想教育,结果高二下学期一开学,就要搞全国竞赛了。
舒甜甜年级第一,当然是学校的种子选手,不能在这种要拿保送名额的时候拖后腿。
班主任一看她成绩没有下降,少年的成绩还在均匀上升,又没抓到什么实际上的证据,就暂时压了下来。
这一压,就又压了一个学期。
等到高三上学期的时候,班主任听小道消息说,他们俩出黑板报的时候卿卿我我,顿时摩拳擦掌,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要去抓个现行。
果然,班主任一看,就看见站在凳子上的舒甜甜低头正在和刺头少年,似乎在接吻。刚刚想要冲进去,就看见舒甜甜手里还拿着一张湿巾——是在帮他擦脸上的粉笔灰呢。
班主任只好悻悻离去。
第二天继续蹲点,发现他们在吵架。
吵了半天,内容就是姬无恕去报名了竞赛,却不告诉她。
一年的努力,刺头少年的成绩已经突飞猛进,但是距离华大还是有点距离的。然而他的英语和数学两门基础特别好的,简直就是一骑绝尘。
毕竟他从前成绩就很好,这就不得不提一下少年这一世的母亲,就是一位英年早逝的数学教授,基础打得太好了。
所以舒甜甜当时劝他参加竞赛试试,万一能加分呢?
但是舒甜甜不敢直接和他说,只能旁敲侧击——毕竟让一个一年前还倒数第一的少年参加竞赛,听起来太天方夜谭了。
她以为他没听懂暗示,还有点儿可惜,结果转头就听到了他报名的消息。他想给她个惊喜,却不小心叫她纠结了半个月。
她生了一会儿气舒甜甜又偷偷去看他,转头光速瞄了一眼,被刺头少年抓了个现行。
她立马装作自己没去看他,一副专注出黑板报的架势。
舒甜甜:……
她心虚地擦掉,恼羞成怒,气冲冲地跑了。
刺头少年揣着兜跟了上去,还心情很好地和班主任打了个招呼。
班主任:?
不巧,竞赛跟队的还是班主任。
班主任为了拆散小情侣,飞机上坐他俩中间。
班主任本来想要敲打一下这俩,结果他俩恰好又闹矛盾了,吵了一上午,班主任坐在中间,感觉自己如坐针毡,像是个瓦亮的灯泡。
英语演讲的时候,统一穿白衬衫。
一干豆芽菜都像是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只有领口借来了一粒扣子,闲散的漂亮的少年,像是一株引人注目的小白杨。
他干净修长的手指挪过了话筒,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没有办法从他身上挪开。
漂亮的少年像是在发光。
舒甜甜开始思考:其实他说的没错,她好像真的挺喜欢他的脸的。
班主任听着那一口流利的腔调简直喜极而泣,他口语很好,声音好听又加分,还来不及欣慰,就发现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某个位置,一转头就看见了舒甜甜。
他们不做任何交流,只是互相对视,时不时看上一眼。
班主任:……
总感觉抓到了证据。
然而实际上是这样的——
舒甜甜也被要求穿了正装,班主任的化妆技术还给她抹了个红通通的脸蛋,所以姬无恕一会儿看一眼,一会儿又看她一眼。
虽然看起来有点像是年画娃娃,但,还怪可爱的。
等到一结束,身高腿长的少年就直接把她拉去了卫生间里,修长的手指微凉,把她脸上的腮红抹掉,笑得老大声了。
舒甜甜一摸,摸了一手的红通通。
舒甜甜:……
就说他怎么老是看她!
刺头少年却一挑眉,低头凑过来,少年高大的身形就彻底罩住了她。
两个人呼吸交缠,少年的眼神带着一点儿的攻击性的占有欲。
他在她耳边说话,声音懒洋洋的,好听得要命:
“主要是,看你可爱。”
对视了不过几秒钟,舒甜甜就落荒而逃。
少年似笑非笑的,在后面,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
因为腮红事件,回去的时候班主任没好意思坐甜甜同志旁边了。
舒甜甜本来很郁闷的,可是扭头自己气了一会儿,一转头就看见了少年蹙着眉,竟然已经睡着了。
长长睫毛下,还有浓重的阴影。
他为了答应她的事,将近一个月的功夫,每天都只睡三个小时,醒来就刷题,闭眼都是卷子。
其实少年有股份有信托基金,如果不按照她的人生规划走,他也能活得很容易。
可是那份本来只属于她的人生规划,有了另一个少年的奔赴。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刺头,让她手心痒痒的,她把他的脑袋靠在了她的肩上。
刺头少年状似无意地挪了挪,嘴角疯狂上扬。
但是下飞机的时候,刺头少年就笑不出来了,甚至表情还有点扭曲——
因为甜甜同学矮了那么一点,所以他成功地,落枕了。


第122章 校园篇(完)喜欢死了
他落枕的事舒甜甜很快就知道了,因为他以此为借口,义正言辞地表示要靠着睡另外一边,负负得正。
舒甜甜:……
她把少年拉去了盲人按摩店,老师傅把他捏得咔咔响,高冷的少年表情扭曲,她忍不住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这回,算是扳回一成了。
当然了,后来少年看着这家店就绕道走,都是后话了。
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班主任最后终于找到了他们俩早恋的证据——是互相传纸条,被逮了个正着。
班主任问他们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在早恋?
高大少年说:“不是那种关系。”
班主任心想:瞧你人模人样的一小孩,咋这么没担当。
就见少年勾起了嘴角:“是好好读书,以后结婚的关系。”
舒甜甜在一边十分赞同地点头:我们真的没在早恋啊!只是想要以后结婚而已!
班主任:……
她痛心疾首地把这两只批评了一顿,抓出去罚站写检讨。
少年罚站惯了,写检讨磨磨唧唧,恨不得站在那儿天荒地老,叫全世界都知道他俩早恋被罚站,
舒甜甜发现他写检讨老是借着身高优势去瞄她,以为他要抄她的,警惕地捂住了检讨。
回头她去偷看他的检讨的时候,上面第一句赫然写着:我不应该和舒甜甜同学现在就卿卿我我,应该在高考结束后再卿卿我我。
舒甜甜:……
“我们什么时候卿卿我我了!”
那少年露齿一笑,充满压迫感地低头凑过来:
“现在,就可以。”
舒甜甜:……
太霸道了,霸道的结局,当然是被气急败坏的班主任勒令相隔二十米,罚站了一个下午,挨了一下午的骂。
少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舒甜甜倒是很羞愧地低头。
回去的时候少年还建议:“反正都被骂了,要不实践一下吧?”
实践什么,当然是实践卿卿我我。
舒甜甜转头一看少年那张此时过于清纯的漂亮的脸蛋,面无表情地贴了个便利贴符咒把他定住。
舒甜甜本以为神之泪里面的国旗下检讨要复刻了,但是过了好久都无事发生。
其实这样的,班主任是很想要摩拳擦掌把这两只提溜去抓典型、写检讨抓去大会批评的,连如何展开防早恋教育都想好了,结果转头就拿到了这两只的竞赛成绩。
毕竟舒甜甜拿到了华大的保送名额,姬无恕拿到了30分的加分。
班主任想了一下开大会的时候,前脚批评完这俩早恋,后脚就公布竞赛结果的样子。
班主任:……
总感觉不仅没有什么教育意义,还容易造成一种错误的鼓励呢。
舒甜甜有点小迷信,特意去附近的庙里买了个好运符送给了他。
因为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神,所以她把关于考试的神都跑了一遍,尤其是校门口的那个孔子像,还让少年拿点东西供奉一下。
少年一副坚定的无神论者架势,他说不信,不去。
然而趁着夜黑风高,少年偷偷买了几条旺仔塞在了孔子像面前,若无其事地走了。
他考试那天舒甜甜溜达去了孔子像前,本来是想送个旺仔的,发现有位仁兄和她心有灵犀,她有点好
奇,一看压在br/>舒甜甜:……
无神论者,呵。
高考的时候少年的家长一个没有来,她就撑着伞混在一群大人里面给他当家长;等到他出考场,就和他手拉手出去吃饭;人家有车接送,她也有粉红色小自行车。
本来应该是孤寂的时刻,因为她的存在,像是洒满了光。
高考结束的那天,他们骑着粉红色小自行车去了海边,在夕阳落下的时候,少年凑过去,亲了上去。
海风是咸咸的,她是甜甜的。
就是回去的时候,两个人偷偷接吻太入神,舒甜甜的脚趾被螃蟹钳了一下,疼得她嗷嗷叫。
他蹲下来让她上来,舒甜甜单脚跳上去,闻着少年身上干净的气味,她凑过去,偷偷又亲了他一口。
考上华大就可以亲亲我我了。
少年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按在墙上亲。
亲了怎么够?他才不管她在乱叫什么,直接把她扛起来扔去了酒店的大床上。
少年太漂亮了,解开了几粒扣子的衬衣在他那张过于桀骜的面容配合起来,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痞气,喉结滚动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性感。
他拖长了调子叫她小甜甜,就算只是亲亲抱抱,没有做到最后,舒甜甜也感觉男高中生实在是太让人吃不消了。
她咸鱼躺平在大床上翻滚,突然间想起了一个问题:考上华大,她父母那关准能过;那少年这一世的父亲那里呢?
舒甜甜问他,少年鲜少地露出了一点阴鸷的样子,他说没事,露出了一个和前世很像的冷笑。
当时舒甜甜还不知道这个冷笑的含义。
像是长大的小狼崽,第一次露出了寒光闪闪的尖牙。
舒甜甜竟然还体会了一把“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体验。
实不相瞒,这一世破破的爹,也是个狼人,和小说里假惺惺的送支票不同,人直接提了一行李箱的现金往桌子上一放,冲击感十足。
要不是舒甜甜早就对钱没有兴趣了,可能也会被晃花了眼。
但是她很怀疑自己有没有这个晃花钱的可能性——因为当她才把视线放在钱上的时候,某个角落里的就发来了死亡射线。
舒甜甜回去的时候,少年眉眼冷厉,说让她等着,明年就拿五百万给她。
舒甜甜没放在心上,安慰他咱还小,莫欺少年穷……
结果过年的时候,她就收到了一笔五百万的转账。
舒甜甜:=口=
她找了他谈心,语重心长,内容只有一个核心:你抢银行去了?
她以为他在刑法上找到了发财的门路。
姬无恕:……
舒甜甜听了半天才明白,姬无恕没有去抢劫银行,但是也挺缺德的,大概就是他爹想卖他给人当女婿,姬无恕就转头通过了一系列复杂的手段,把他爹给卖了,做空股票,狂跌几个亿。
舒甜甜:……
父慈子孝
就这样,通过人狠话不多的卖渣爹行为,赚到了人生的第一笔启动资金。第一个五年计划就搞倒了他爹的公司,接手了所有的资产。
因为铁血手腕和恐怖的成长速度,姬无恕的名字就成为了商界叫人闻风丧担的巨鳄,后来一跃成为了a市首富的时候,竟然还没有三十岁,一度成为了a市的传说。
他成为传说的时候,舒甜甜才刚刚博士毕业。
别问,问就是医学生的痛。
但是她天赋高,学术临
床两不误,早就跟着导师当助手了,没几年,也成为了小有名气的医生。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了。
结婚证是大三扯的,理由十分充分:结婚加学分。
舒甜甜也没有意见,回去就带着姬无恕去见了家长。
她爹妈意味深长地看看她,又看看姬无恕。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了,当年甜甜保送了还天天往学校跑,没有鬼就怪了。
本来想要棒打鸳鸯的,奈何她妈夜里盖被子还听见她叫那臭小子的名字,没忍心就到了现在。
回去的时候,舒甜甜果然看见了姬无恕在忍笑,她气鼓鼓她妈揭她老底,谁知道姬无恕转头就和她说:
“当年我还写了一笔记本你的名字。”
舒甜甜要看,他不给。
但没关系,总归婚都结了。
后来很久之后,青年成了商业巨鳄,隔三差五出现在财经报纸上;小舒医生成了医院里的骨干,一身白大褂忙得脚不沾地。
因为舒甜甜太忙了,青年时常回家找不着人,还得犯个胃病才能和她多呆一会儿。
后来医院多来了个几个年青有为的分担压力,舒甜甜才终于能好好平衡工作和生活了。
等到她回过神来,青年就干脆任性地把公司搬医院边了。
——他连别墅都买在了医院附近。
工作狂和粘人精之间爱情的阻隔,有时候也可以用钞能力解决。
这样的话,早上一来,霸总往左,舒医生往右;中午吃饭逛街;夜里中轴线汇合回家,简直是完美。
他们搬家的时候,舒甜甜翻到了那本据说写了她名字好几页的本子。
舒甜甜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往前翻
因为这日期对不上——
写她名字的时候,他俩还不熟。
当时舒甜甜还没想起来从前的记忆,只是觉得校霸怪凶的,但脸太好看了,想和他说话,却被他的人狠话不多的校霸气质吓得不敢靠近。
她是见色起意,但是又怂又胆小,后来才意识到这算是:暗恋。
可是谁知道呢?凶神恶煞的校霸同志在日记里面是这样的记录的——
早上六点起来晨跑绕个老大的圈子,就是为了和她偶遇;
夜里偷偷送她回家,揍了尾随的变态一顿,回头就看见了甜甜同学惊恐溜走的小脚步,暴躁少年郁闷了整整一年;
装温柔地朝她笑,结果把人吓得眼睛一红,差点哭了。
……
此类种种,暗恋之路实在是十分艰难。
她翻到了后来——
那是他把人吓哭的第三天,见义勇为的少年被他爸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通骂,唯一管他的舅舅也扬言放弃他。
少年收回了去医院地话,顶着嘴角的青紫冷笑着挂断电话。
一低头就看见了小哭包。
她当时还没有想起来前世,怕死了这凶神恶煞的校霸,战战兢兢地把消肿的冰水和其他伤药递给他:“交、交保护费。”
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当时暴躁的少年在日记里写到:
老子喜欢她,喜欢死了。


第123章 继子篇(一)太后X摄政王
舒甜甜有个小情郎。
据说是个将军,但是她目测他是个小流氓,因为少年一身粗布麻衣的短褐,字也不认得几个,叼着根草就会偷亲她。
舒甜甜和他好,就是图他长得好看,声音还好听,会拖长了尾调叫她小甜甜。
都说食色性也,舒甜甜被小情郎勾得天天和他偷溜出去幽会。
说起来,舒甜甜乃是太尉府的三姑娘,正经的世家贵女;小情郎则是个带点儿江湖气的少年。
她说孔子,他说老子;
她作诗,他作孽;
她琴棋书画,他摘人脑瓜;
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偏偏靠着小情郎那张脸,两个人愣是天天鸡同鸭讲,也是蜜里调油。
他们是在钦州大乱的时候认识的。
钦州大乱,舒太尉恰好在此地停留,当时一乱,舒甜甜就和家人走散了。
乱兵到处肆虐,她在荒野饿晕了过去,被叼着根草的俊秀少年看见,顺手就给捡走了。
少年是想捡回来一个斯斯文文、会教书的,谁知道把她捡回来了——一醒来就哭,哭了两天哭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舒甜甜听过易子而食的故事,恰好钦州□□,以为要被这少年带回去炖了吃,眼睛都要哭瞎了。
谁知道少年凶神恶煞地给她塞了俩胡饼,让她闭嘴。
十四岁的舒甜甜吃了他仨胡饼,才搞明白了少年是想找个人教他识字的。
她吃了饼就不太怕他了,见他凶归凶,也不打人,就壮着胆子开始教他了。
她说天地玄黄,少年说天地蛋黄,学识水平基本没有,只能从娃娃开始补起。
外面兵荒马乱,在破庙里他们俩倒是还过了一段安静日子。
舒甜甜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但少年白天出去晃一圈就能带回来好吃的,还武艺高强,她就明白了,大概是个小混混。
他耐心不好,脾气还差,但是意外的认真,还挺好学的。
舒甜甜心想这小混混其实人还不错。
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舒甜甜生怕舒家已经举家离开了,终于忍不住了。
那次舒甜甜想要偷偷溜走,溜了一公里就被他提溜了起来,用轻功的那种。
她吓傻了抱着他哇哇哭,少年冷笑着把她提溜了回去。
他一边给她烤兔子,一边和她讲外面乱军的事,什么人头乱飞、血流成河,还阴恻恻地告诉她乱跑,就是这个下场。
她吓傻了。
尤其是看见了少年手起刀落,兔子就直接变成了无骨兔兔。
她到的只有十四岁,一边哭,一边吃兔兔,吃饱了,也就哭够了。
她开始想别的法子回家了。
少年以为她被吓住了,谁知道第二天他要走的时候,听见了一声哥哥。
少年一个趔趄,折返回来,蹲下来吓唬她
“哥哥不能乱叫,明白么?”
舒甜甜本来是怕他的,后来兔子太香了,哭着大吃两只腿,回过神来她就不怕他了,想到他就想到无骨兔兔,怪香的。
她的脑海里莫名地翻译了一下他的话——
土归土,他就吃这一套。
她就指望武艺高强的小混混把她送回家,于是天天叫他哥哥,教他识字也格外卖力。
她也怀疑过他不太一般。
明明是粗布麻衣,拿来识字的纸却是最贵的;偶尔身边还会冒出来一两个很厉害的男人,一副听命的样子。
所以舒甜甜渐渐地意识到了,这小混混他可能不简单。
——也许是个厉害的大混混。
舒甜甜后来还是被他送回家了。
这次是因为钦州又开始打仗了,连一座小破庙都安静不下来了。
她被他送回家的时候,突然间有点舍不得他了。
说是虚与委蛇,其实她觉得这小混混怪好看的,烤的兔子也怪好吃的,还给她带糖葫芦。
少年送她回去的时候也没说一声珍重,她以为从此一别,就是再无相见之日。
她其实有点想他,为此还在家里裹着被子迎风落泪、对月伤心,正哭到伤心处,就看见了少年在她家的屋顶上翻下来,手里还提着一只烧鸡。
少年问她,是不是想老子想得要哭了?
舒甜甜……
他这么一说,她就觉得一点也不想这小混混了。
舒甜甜在家里就是个爹不疼母亲早逝的小庶女,院落冷清得很。
因为没人来,就这样,她开始和小混混你来我往地幽会了。
逢年过节的时候,家里长辈总是忘记她,少年会飞檐走壁,和话本里的大侠一样,把她一提溜就能带她出去。
虽然不会吟诗作对,也和风雅半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他会骑马射箭,蹴鞠也可厉害了。
他带她去郊外打猎,能百步穿杨;去逛庙会,会干脆把她扛在肩上吓得她哇哇乱叫;他不走寻常路,动不动就把她带去屋顶,看天高地远,人间繁华尽在眼前。
她学会了骑小红马、吃遍了城里的美食,转头看小混混漂亮的脸蛋,感觉自己被美色迷得昏了头。
这一年上元节的时候,她偷偷亲了他一口。
于是小混混在送了一年地烧鸡之后,成功地成了她的小情郎。
小情郎个子高,长得好,很有些歪门邪道的本事,武艺还很高强。
但是舒家门第高,高到了什么地步呢——就是皇后都出了三个的那种高。
就算是一个小庶女,也绝无可能许配给一个小混混的。
舒甜甜忧心忡忡地问小情郎究竟是做什么的?
小情郎将军,三军统领的那种。
舒甜甜……
她看看小情郎那俊秀漂亮脸蛋,到底没忍心说出口。
能当上将军、三军统领的好歹三十好几了,小情郎满打满算也就十六七,说句不好听的话毛长齐了么?
舒甜甜忧心忡忡,开始劝小情郎去考武举。
小情郎“我如今在军中已有职务,没法考。”
舒甜甜劝他要不去经商吧。
小情郎“我已有家财万贯。”
舒甜甜唉。
她花了三个月接受小情郎是个漂亮废物的事实。
长辈和小姐妹都说,选男人要选中用的,日子才好过;中看不中用的,是大忌。
但小情郎貌若天仙,说话又好听,舒甜甜思来想去脑子里都是他漂亮的脸蛋。
她开始想,其实,要是他负责美貌如花,她负责赚钱养家,也不是不行。
就是,要怎么过舒家那一关呢?
恰好这个时候,小情郎说北边有战乱,他要去一两年。
小情郎还给了她一块不知道哪里摸来的玉佩,说是定情信物,等他来娶她。
玉色很好,但是舒甜甜怀疑是小情郎打家劫舍来的,愣是不敢戴着。
舒甜甜以为小情郎这次是去参军拼前程了。
但是她没告诉她——
就算是两年后他成了千夫长、百夫长,舒家也绝无可能接受他。
舒家门第高,还特别势力眼,都说士庶之别,犹如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