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说是当娘的人呢。
她不由自主的叹一口气,吩咐乳母:“皇后醒了,赶紧把公主抱过去。”
乳母屈膝应声,利落的抱了孩子过去请安。
自打她出现开始,皇帝的眼睛就黏在那个小小的襁褓上边儿了,没等人弯下腰,就下一步伸出手去,作势要接。
说来也是奇妙,刚被皇帝接到怀里,小公主便不哭了,嗅着周围属于母亲的温馨气息,小鼻子一抽一抽的,脑袋更是无师自通的往他怀里拱。
皇帝看她眼睫上还挂着泪,忍不住也跟着掉了眼泪,低头亲了亲她,说:“丑家伙,哭起来更丑了。”
看她跟条小毛虫似的在怀里拱,又手足无措的问庄静郡主:“她这是,是想喝奶吗?”
庄静郡主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摆摆手打发其余人退下。
乳母等人刚出去,皇帝就把衣襟解开了,小公主方才已经在乳母怀里吃过奶了,但此时还是把小脑袋伸过去,亲热又渴望的含住。
皇帝摸着她浓密的胎发,心里边儿充斥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柔。
这个小东西这么丑,害他吃了那么多苦,他应该讨厌她的——
可是她又这么小,这么软,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用最真挚最直接的态度表达对于母亲的眷恋,全身心的依靠着她。
怪道人都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到死的那一天都舍不掉!
……
皇后诞下公主,普天同庆,芈秋下旨大赦天下,又着礼部为公主拟定册封的名号,第二天拿到手之后,带着文书往椒房殿去同皇帝商量。
皇帝仍旧不能起身,抱着女儿歪在塌上,红润的脸色之后透着一股虚浮。
他接过文书来看了几眼,便皱起眉来:“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福啊寿的,一听就俗气!拟封号的人念过书没有?!”
芈秋早就猜到他是这个反应,所以马上就把球踢过去了:“礼部再如何殷勤,毕竟也是外人,咱们的公主,封号还是得咱们两个想才是,你有生育之功,这事儿还得你来办!”
皇帝欣然的戴上这顶高帽,一边儿拍着怀里的女儿,哄她入睡,一边凝神细思,如此过了片刻,方才道:“便以泰山为号,如何?”
他同芈秋解释:“向来公主册封不得以名川大河为号,咱们阿宣偏就反其道而行之,以五岳之首为号,更加彰显尊贵。”
“泰山公主……”
芈秋默默念了一遍,忍不住道:“是不是太过张扬了些?”
这话刚出口,她觑着皇帝神色,就知不好。
果然,皇帝脸上马上就晴转阴了:“怎么,我们阿宣配不上吗?就泰山公主!”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芈秋赶忙认怂:“行行行,就泰山公主。”
皇帝忍不住剜了她几眼,又低头安抚睡得不甚安稳的女儿,神情明显柔和下来:“母亲说的一点都没错,就是刚出生的时候丑了一点,这两天能喝奶了,长开了点,马上就好看了,肤色也白了,看这小脸蛋儿,多漂亮!”
说完,还意犹未尽的又补充了一句:“瞧我们阿宣,眼睫毛多长啊,以后必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芈秋算是发现了,自打有了孩子之后,皇帝就把孩子排在了人生第一位,自己委屈点没事儿,必须得把最好的给孩子。
尤其他原本是个男人,心里边儿根本没有后宫妃嫔人人都有的危机感,他不需要担心自己刚生完孩子没法侍寝,也不会忧虑有人趁他身体不便抢夺君恩,他尽可以将全部心力都倾注到孩子身上,给她自己所能给予的一切。
芈秋心下微哂,伸手去抖了抖孩子,顺势问她:“你身子太虚,断断续续下红不止,洗三礼还要大办吗?”
皇帝马上道:“要大办!必须办得热热闹闹的!长安有头有脸的人家全都叫进宫,皇长子出生会有的,我们阿宣也必须有!”
说完,又冷笑起来:“你在朝堂上做了些什么,我隐约也知道,夫妻一体,倒不必计较那么多,只是有一点,你怎么节衣缩食是你的事情,委屈谁都不能委屈了我们阿宣!”
芈秋慢吞吞道:“噢,我知道我知道。”
只是说了这么一会儿话,皇帝便觉得乏了,唤了乳母过来,再三叮咛之后,倦怠的躺下睡了。
芈秋在旁边陪着她,等人睡得深了,方才问宫人们:“皇后这两日一直如此吗?”
“是,”宫人们微红着眼:“睡得多,醒的少,太医跟稳婆都看过,说是生产的时候虚耗的太厉害了……”
芈秋眉宇间凝着深深忧虑,伸手为皇帝掖了掖被角,起身离去。
洗三礼办的异常盛大,与皇长子降世比肩,真真是天家富贵,尊荣无匹。
诸多命妇们回府之后,还忍不住同家里人赞叹:“到底皇后受宠,虽然诞下公主,陛下仍旧宠爱的紧,泰山公主——这可是旷古未有的封号啊。”
还有人悄悄嘀咕:“这架势,比之当年天子降生时也不差什么了。”
更多的人在羡慕皇后,虽说前几年宫内后妃倾轧,淑贤二妃得势,中宫很是受了一些磋磨,但现在谁还记得那二人呢?
只有皇后一枝独秀,独占君恩。
只是很快就没人羡慕皇后了。
洗三礼过去没几日,宫内丧钟敲响,长安的勋贵与官员们竖着耳朵听完,满脸愕然。
丧钟三十六声响,皇后薨了!
这下子什么都别说了,命妇们赶紧吩咐人准备丧衣入宫哭灵,又叫底下人把容易犯忌讳的东西给收起来,急急忙忙筹备的时候,心里边儿还忍不住嘀咕——皇后娘娘这命也真是不怎么样,好日子过了没一年,就这么撒手去了。
小公主也可怜,还没满月呢,就没了娘!
紧接着又想起另一件大事来——皇后生的是公主,当今还没有皇子!
以后再迎立继后入宫,只要肚子争气,一举得男,这福气可比原配皇后强多了!
各家各户心里边儿算盘打得啪啪响,脸上却不敢显露,往宫里赶的时候,还忍不住想皇后的死因,刚刚才生过孩子,据说还是难产,大抵是伤了身子……
唉,女人啊!
……
距离皇后的薨逝已经过去一月,只是长安丝毫不见安宁,放眼四顾,俱是血雨腥风。
皇后去的时候,天子正在上朝,听闻消息之后,当场就吐了血,之后哀戚异常,倍加皇后丧仪之礼,更下令将小公主抱到宣室殿去,躬亲抚养。
众臣皆知帝后情深,倒也不觉奇怪,不曾想更大的暴风雨却在后边。
负责筹备皇后丧仪的礼部在拟定大行皇后册文时出了错漏,礼部尚书直接被革职,负责此事的官员廷杖三十,永不复用。
工部着人筹备的大行皇后陵寝仪制有失,天子当庭怒斥,工部尚书与两位侍郎一并被革了职。
丧仪期间,有朝臣称病不至,天子以心怀不敬,问罪革职。
又有勋贵人家在皇后薨逝之后公然宴饮行乐,被御史告发于朝,天子勃然大怒,雷霆之下一举将涉事公候府邸数十家夺爵,为首之人杖杀。
一气惩处了这么多人,天子心中的悲恸之情不仅没有减少,反倒愈发浓烈。
凡未曾在第一时间上表致哀的藩王,统统被削爵降等,诸封疆大吏无入京叩拜皇后梓宫者,俱官降三等,一时天下战战,噤声无言。
……
皇帝死后魂魄便离开了身体,飘在左右不曾离去,一是不放心自己用性命换来的女儿,二是舍不下心心相许的爱侣,愁苦异常。
小公主不知是否有所感应,母亲去世之后哭的厉害,乳母们如何劝慰都哄不住,大声啼哭,想要母亲来拥抱自己。
皇帝泪眼汪汪的在旁边看着,听女儿哭的凄惨,心都要碎了,想伸手去抱她,手却穿过了她的襁褓,无能为力。
他差点哭瞎眼。
庄静郡主白发人送黑发人,直接哭成了泪人,记挂着皇后薨逝,唯恐乱中出事,一直守在小公主左右,片刻不曾离开。
等天子到了,她抱着小公主行大礼跪拜:“公主年幼,又失了母亲,还请陛下垂怜……”
芈秋刚吐过血,一张脸白的像纸,接过哇哇大哭的小公主,眼泪便无声的落了下来。
“岳母宽心,”她说:“朕会亲自抚育公主,必然不叫皇后忧心。”
皇帝飘在一边儿,哭的更凶了。
还有紧接着他的丧仪,杜若离的伤心欲绝与几近癫狂,她几乎失去了理智——
皇帝的眼泪就没停过。
阴间的阴差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大殿上呜咽流泪,听芈秋厉声呵斥那些在他丧仪期间唱歌跳舞搓澡的王八蛋,还把为首的押出去杖杀了。
皇帝:呜呜呜呜她好爱我!
再往内殿去看可怜又可爱的小阿宣。
呜呜呜呜宝贝妈妈舍不得你啊!
第53章 帝后交换身体后51
既然要做戏,那就演到底好了。
芈秋自己就是打地府里出来的,知道人死后有灵这回事,要是等皇帝死了太过得意叫他看见,再阴差阳错的重开一世,那不是把杜若离和杜家人给坑了吗。
庄静郡主显然也明白她的意思——既然已经错了,那就干脆错到底吧,反正皇帝已经死了,往后的都是好日子。
芈秋假模假样的吐了口血,紧接着就用皇后丧仪为由举起了屠刀,占据要职却尸位素餐的老臣,屡有不法、声名狼藉的宗室,还有那些给脸不要脸的勋贵——
借着皇后薨逝的东风,芈秋直接一锅端了!
尤其是魏王,本来芈秋就馋他的封地和家财,已经差了人去寻他晦气,偏他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在封地为非作歹的同时还敢慢待皇后丧仪,不一举把他收拾掉,芈秋都觉得对不起他!
芈秋举着屠刀杀了两个月,内库前所未有的充盈起来,朝臣们再上朝时都满脸菜色,战战兢兢,即便只是犯了一点小错,也忙不迭磕头请罪,惶恐不已。
到最后,还是因丧女而卧病的杜太尉强撑着上疏天子,奏疏中并不曾提及朝中诸事,只说他夜来有梦,见到辞世的女儿,希望陛下准允杜家以祭奠皇后的名义在京中修建一座女庙,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女,为大行皇后积德祈福。
芈秋欣然应允。
这场政治风暴终于因此落下了帷幕。
……
皇帝死后,小公主便被芈秋接到了宣室殿去亲自抚育。
她虽然年岁尚小,却好像也隐约知道了些什么,每每到了深夜,便啼哭不止,乳母们唯恐天子被哭声惊扰,因此心烦,不曾想对方起身之后却是和颜悦色,将公主接到怀里,逗弄着哄她入睡。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小公主终于安心起来,再无深夜啼哭之事。
跟皇帝不一样,泰山公主是个很健康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足有八斤六两,宫里养的精心,她白胖又健壮,是很活泼大胆的性格。
皇后新丧,群臣眼见天子因为丧妻之痛而举起了屠刀,哪敢轻言册立继后之时,撺掇着徐太傅去上疏,后者也是连连摇头,说还是等过了孝期之后再说吧。
后宫没有嫔御,庄静郡主入宫便方便些,芈秋抱着肉呼呼的大胖闺女,同她道:“朕素日里朝政繁忙,难免无力教养公主,至于乳母们,再过几年也得送出宫去,朕盘算着还是得有几个知根知底的在身边照顾着她才好。”
庄静郡主闻弦音而知雅意:“从前皇后身边的几个婢女,做事向来妥帖,因是陪嫁用的,也读过几年书……”
她说的是从前杜若离的陪嫁丫鬟,只是后来帝后失和,杜若离感知到了即将迎来的悲剧命运,不愿叫几个婢女陪自己一同赴死,便先一步将她们遣出宫去了。
芈秋拥有杜若离的记忆,知道那几人品性俱佳,这才说起此事来。
庄静郡主便叹口气道:“皇后不愿耽误她们,早早送出宫去,叫臣妇为她们寻个好人家,只是她们性子都很执拗,坚决不肯,若知道陛下有意叫她们入宫来看护公主,必然是愿意的。”
此事便就此敲定了。
几个陪嫁婢女是家生子,打小都是跟杜若离一起长大的,被送出宫后忧心不已,庄静郡主倒是想给她们说亲,只是她们都坚决辞谢了。
自家小姐出身这样尊贵,嫁的又是天子,尚且在婚姻中备受蹉跎,更何况是她们!
此时再听庄静郡主说天子有意叫她们入宫去照顾公主,几人都忙不迭的应了,一是入宫之后便可梳起头发来免于婚嫁,二来也可照拂年幼失母的小公主。
虽然后来那段时间,外人都将天子夸得千好万好,但她们在椒房殿时,都是亲眼见过天子是何等倨傲冷漠的,实在难以想象他会转了性情,对皇后一往情深。
再则,天子没有皇子,早晚都是要续娶的,若是宫中有了新的女主人,小公主说不定就要被欺负,她们都是先皇后身边的人,在旁边陪着,继后总要忌惮几分。
芈秋也能猜得到她们在想什么,利落的给了个女官出身,叫在尚宫局挂个职——公主将来是要做储君的,身边没几个靠得住的亲信可不成!
后宫无人,纷争便接近于无,芈秋将一干事项料理清楚,转头便将心思投到前朝上去了。
……
在若干家勋贵的慷慨解囊之下,航海巨轮很快就下了水,窈娘辞别兴平侯夫妇,率领八千水军精锐扬帆远航。
出发那天,芈秋白龙鱼服出宫相送,待到那数十艘巨轮经由渭水远去,也不曾急着回宫,而是带着人在改头换面的长安城中闲逛。
为不妨碍巨轮出海,素日里往来渭河的各类船只都被禁止下水,待到巨轮离去,方才三三两两重新出现在水面上。
或大或小的蒸汽船载着或粮食辎重,或南北货物往来河上,黑烟伴随着水浪滔滔不绝,再远些的地方,水泥路一直铺到了民科大学的门口,旁边女太学院隐隐有读书声传来。
目光往街上去看,行人中女子的数量似乎多了些,甚至不乏有骑着高头大马、大大方方袒露面容的贵族女子在仆从们的陪伴下过市。
初次进入长安的外乡人看着这一幕,有的惊奇不已,说见了西洋景儿,有的连连摇头,说世风日下。
这是个割裂的世界,文明与野蛮并行。
但这个世界的的确确在慢慢变好。
工厂的出现和手工制造业的发展,使得女性不必再被束缚在家里,毕竟新兴产业的出现,极大的降低了对力量的需求,转而对操作的精细度提出了要求。
而对于真正的底层百姓而言,那些女人不能抛头露面的陈词滥调,绝对比不上做一天工之后得到的一吊钱。
贵族阶级对于自家女儿的束缚也在减轻,尤其是勋贵人家出身的女孩儿。
要知道——她们将来是有可能继承爵位,承担起家族未来的啊!
再去学妇德妇言妇工那一套,用三从四德给她洗脑,万一真给洗成了傻子,把娘家的东西都扒拉给倒插门的女婿怎么办?!
非得叫她自己立起来不可!
既然如此,那就必然得打破这个时代给女性打造的精致牢笼。
但这也只是在长安。
芈秋清楚的知道,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该看的都看了,她翻身上马,吩咐侍从:“回去吧。”
……
顾大学士刚把民科大学的事情办妥,吴大学士刚把女太学院的工作忙完,眼见着能歇一口气,卷王徐太傅就把他们俩一并带到漩涡里边儿去了。
“巨轮顺利出海,老臣幸不辱命,只是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还远远不到能够松懈的时候!”
徐太傅干劲十足:“自打水泥出现之后,老臣就盘算着修路,不仅在长安修,还要修满天下!”
他把自己带来的地图一展,兴冲冲道:“各处要道自然不必说,若有战乱,又或者救灾之事,朝廷官兵可以第一时间驰援,至于富裕些的郡县,却可以使商家巨富出钱主持此事,毕竟路一旦修成了,他们受益最大,再偏远些的乡村……”
说完就把顾大学士提溜出来了:“要说谁适合主持这事儿,还得是顾大学士!”又是一连串的好话丢了过去。
顾大学士:“……”
什么仇什么怨,就不能叫我歇口气吗。
徐太傅又说吴大学士:“祈安监新研制了蒸汽车出来,跟蒸汽车是一个道理,煤炭往里边儿一加,轰的一下就开出去了,我左思右想,这事儿还是得交给吴大学士才叫人放心!”
吴大学士:“……”
啊这,大可不必!
要卷自己卷,我忙了那么久,现在只想休假。
顾大学士脸皮抽搐几下,没忍住问:“太傅,您把我们俩安排的妥妥的,您干什么去?”
“噢,”徐太傅说:“我要去盯着普法下乡的事情啊,还有祈安监新研制出来的农肥,也要因地制宜试试看,还有裁减冗官冗军的事情,嗯,晚上回去还要看看城外试种的麦子长得怎么样了……”
他善解人意的说:“你们要是觉得累,那就跟我换换。”
顾大学士:“……”
吴大学士:“……”
这老东西,真是秉持着一种杀人八千、自损一万的心情在卷啊!
服气服气。
本朝建国近二百年,弊端丛生,军队战斗力较之开国时期锐减——这也是所有王朝都避免不了的通病,先前征讨幽云能够取胜,靠的其实并非精兵,而是新式武器的便宜。
现下长安周遭的工厂都开起来了,正是急需人手的时候,又因为武器和运输的更新换代,无需那么多军队维持太平,适度的削减一部分,既可以解放劳动力,也可以进一步开拓市场。
徐太傅近来主要在做的就是这件事。
芈秋深有些垂拱而治的觉悟——要真是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那不得累死吗,该放权的时候就得放权下去。
这一年就这么平平稳稳的过去了,有收获,也有波澜。
待到除夕那日,万家灯火,鞭炮齐鸣,芈秋没叫铺张,只炒了十六个菜,吃过之后坐在暖炕上看小胖墩儿泰山公主打滚儿,继而叫人取了笔墨来,给朝廷重臣、宗亲和勋贵们赐福字,晚些时候赐菜的时候一并带去。
杜太尉府上必然是要有的,卷王之王徐太傅也不能少,还有劳心劳力的几位大学士、数位尚书……
胖墩儿公主已经能坐起身来了,看父亲自顾自的忙活什么,并不理她,便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过了会儿看父亲还是不理自己,就伸着小手小脚,慢慢爬过去了。
桌上摆着墨汁子,杜若离的陪嫁珍珠唯恐小公主打翻墨斗弄脏了衣裳,忙伸手去护了一护。
她不护还好,这么一动,胖墩儿公主是非得瞧瞧那是什么东西了。
嗅了嗅——噫,味道怪怪的!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然后恼羞成怒起来,小手一伸,就要把那个怪东西丢掉。
只是她哪里拿得动啊!
珍珠也不敢叫她拿呀。
一个要拦,一个要动,两下里僵持了会儿,胖墩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芈秋被她给逗笑了,伸臂将她抱到怀里哄了好一会儿,想了想,又脱掉她脚上的小袜子,蘸着墨汁儿,把脚印印到了福字上。
珍珠几人想拦又没敢拦,眼见着胖墩儿高兴的像只小老鼠,连印了七八张才算完。
不是芈秋看重的重臣,还没有这个待遇呢。
杜家收到这张福字之后自然欢喜,杜太尉拿着瞧了半晌,欣慰之余又有些感伤:“公主长大了些,娘娘,去了也快有一年了。”
庄静郡主知道丈夫的性格,该瞒的瞒得死死的,此时只别过脸去拭泪:“大好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
杜太尉叹了口气。
宫外吴大学士的夫人瞧见福字上边泰山公主留的脚印,也禁不住道:“皇后娘娘薨逝快一年了啊。”
后边儿那句话没说出来,但是吴大学士心知肚明。
当今还没有皇子,应该再娶个继后的。
只是皇后薨逝有二十七个月的孝期,这才过去一年,还有一年多呢。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以月代年。
算了算了,这是天家的事情,叫陛下自己做主便是了,他闲着操什么心呢。
事实上,芈秋心里边儿的确在盘算这件事。
寡妇没了丈夫都想着改嫁呢,她堂堂天子,还不得再找个美人儿了?
只是胖墩儿还小,近几年她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空间里边儿几个女人兴致勃勃的给她出主意。
吕雉:“这还不简单,找个男人呗!”
武则天:“要长得好看的,每天见着也赏心悦目!”
萧绰:“理由都是现成的,利益上不想找女人生儿子威胁嫡出公主的地位,感情上那美男子鼻子长得像先皇后,爱屋及乌!”
系统听不下去了:“离大谱了吧家人们,先皇后起码是个女的吧?你们真不怕下去之后再碰见皇帝啊?!”
吕雉冷笑道:“你懂个屁!”
武则天接了下去:“这叫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萧绰很有经验的指点它:“碰见绝世美女,就说这女子鼻子生得像先皇后,见了绝世美男,就说这男子鼻子生得像皇帝——他当过女人,也做过男人啊,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种事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全看人怎么编!”
系统:“……”
擦,皇帝栽在你们手里边不冤啊!
第54章 帝后交换身体后52
徐太傅心里边也在盘算着这件事情。
从前皇后初丧,天子深陷在悲恸之中,作为朝臣,有些话不好明说,也伤情分,但是现在皇后薨了将近一年,继后的问题就该提上日程了。
现下册封,叫宫中女官和教习嬷嬷前去教导个一年半载,孝期过了再迎入宫中,时间上掐得刚刚好。
天子早到了弱冠之年,膝下无子,像什么样子呢。
等翻过年去,徐太傅再入宫时,便含蓄的同芈秋说起这事儿来。
芈秋假模假样的拒绝:“皇后的孝期还未结束,朕此时实在没这个心思。”
胖墩儿公主坐在她膝上,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她神色由是愈发感伤:“天下间没有人能够代替皇后,正如同没有人能够代替公主的生身母亲一样。”
说到动情的地方,还不禁掉了几滴眼泪。
徐太傅是个标准的封建士大夫,压根体会不到这种假性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挚,皱着眉头出了宫,就去找顾大学士商量:“陛下无意再迎新人入宫,这可不成啊,哪怕不是立继后,只是选妃呢,总得有个皇子才好。”
顾大学士茫然的挠了挠头,半晌之后道:“要不,就找个跟先皇后有几分相似的送进宫,看陛下是不是喜欢?”
“好主意!”
徐太傅赞了一句,又问:“你还记得皇后长什么样子吗?”
顾大学士:“啊这……”
即便是行宫宴,皇后也是在命妇那边儿,他哪见得着!
就算是见着的那几次,也不能直视其面容啊!
顾大学士哑火了。
徐太傅想了半天,终于道:“仿佛同庄静郡主有些相似?母女俩嘛。”
“唉,算了算了,”徐太傅懒得纠结,径直道:“我找个空档在府上行宴,广邀京中贵女前去也便是了,我算算日子,刚好我夫人下个月做寿……”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敲定了。
徐太傅倍得天子信重,重权在握,生活却极为清简朴实,天下无数人想要巴结奉承,却苦于没有门路,不曾想此次徐夫人六十大寿之际,徐家却是广发请柬,遍邀高门。
徐夫人更是特意给诸多名门的夫人送信,叫带着家中女儿一道前往,好生热闹一番。
如此为之,显然是有意相看,只是徐家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难道还能提早个十几年帮尚且年幼的孙儿寻找妻室?
这年岁上也不对啊。
徐家也不是这种张扬的门第。再去想先皇后薨逝已经快满一年,乃至于徐太傅同天子的关系,诸多门第心中便有了几分猜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