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娉听了心中自然服帖,抿唇一笑,刚要开口说话,三人身后便突然传来了一声冷哼,“这算什么大的恩典,当谁没有一样。”
三人顿时一愣,扭过头一看,就见秦仪一脸冷笑的站在身后,旁边还跟着已经回京的关冬颖和戴着面纱的女子。
那女子虽然戴着面纱,但凭借着眉眼也能认出,这正是秦韵。
戚秋眸光一闪,将手里的茶盏放回桌子上,静静地看着身前的三人。
很可以,女配齐聚首。
第146章 别吵了 反正大家一样烂
今日不知为何,芙蓉书斋里的人还不少,来来往往的,平日里寂静的书斋,此时也显得有些吵闹。
而与前头热闹不同的是,临近后院的这一小角落却很是安静。
这个四四方方的小角落里放了两张桌椅,四面用书柜堵着,只留下一个进出的小口。而一左一右的桌椅上分别坐着的两拨人个个冷着脸,虽未发一言,却颇有些泾渭分明,剑拔弩张的感觉。
自那件事后,秦家名声一落千丈,虽然秦应两家用定亲一事来掩盖丑闻,但此事还是传得沸沸扬扬,一向高调的秦仪已经许久没见人了,整日缩在府上,也就今日被拉了出来,算着这阵子头一次出门。
不过纵使如此,她的脾气依旧不改,与霍娉还是一见面就吵。秦仪是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她和秦家的名声已经一落千丈,她索性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说起话来是毫不客气。戚秋好不容易劝住了霍娉,结果秦仪三人就在戚秋旁边的桌椅上坐了下来,瞧着是不打算走的样子。
秦家人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在大场合里露过面了,毕竟秦家宴会上发生的事已经传了出去,秦家人也没脸再抛头露面了,就是不知今日怎么好意思出来了。不过既然来了,倒也没有人敢当面对着秦韵和秦仪指指点点,毕竟秦丞相还是咸绪帝依仗的臣子,有他在,任谁也不敢当面给秦家人脸色瞧。
戚秋懒得跟她们三人纠缠,本想拉着霍娉和井明月离开,可霍娉如何愿意退一步,说什么也不肯走,戚秋头疼的同时也不禁感叹,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好好的来趟书斋,竟也能碰上她们三个。
女配齐聚首,说不准就又要折腾出什么事来。
这样想着,戚秋也没忍住扫了一眼旁边的秦仪三人。
秦仪一如老样子,见到戚秋等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反观秦韵和关冬颖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浅笑着低头抿茶。
再次见到关冬颖,戚秋其实并不意外。
早在之前,戚秋委托监视关冬颖的尼姑就传过来了信,说是关冬颖病了,在静安寺里面又咳又喘的,一连几日都下不了床,看着很是虚弱。
静安寺的主持见状已经传信回了京城,禀告了魏安王妃和太后。
戚秋心知肚明这是关冬颖为了回京有意设计的,却也因相隔甚远而无力阻拦,那尼姑帮忙传传信也就罢,若让她做些别的,不论人家答应不答应,戚秋也放不下这个心用她。
而不论关冬颖曾经做过什么,有太后站在李家身后,魏安王妃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关冬颖在静安寺里活活病死,派太医前去瞧过几回之后,自然就将人接回了京城养着。
而回京之后的关冬颖日子却是好过了起来,回到京城后没多久就被太后身边伺候的大太监亲自接进了宫里,整个人虚弱的娇养在太后身边,那又咳又喘下不来床的病自然没几天就好了。
如今的关冬颖金钗玉锦在身,一身的富贵娇容,涂着大红蔻丹的手指翘起,眉眼微扬,看着精神气十足,哪里还有先前来投奔谢家时的柔柔弱弱。
由此也可见,太后对其定是极好的。
正想着,只听旁边哐当一声。
霍娉方才与秦仪斗嘴时憋了一肚子的气,眼下将手里的茶盏使劲的撂在了桌子上,扫了一眼那边坐着的秦仪秦韵和关冬颖,没忍住冷着脸说了一声晦气。
两张桌椅挨得近,霍娉也没顾及着,此言一出,自然被秦仪那边听得一清二楚,秦仪如何还能坐得住,本就存了找事心思的她当即拍桌站了起来,“你说谁晦气呢!”
霍娉自然也不甘示弱,看着秦仪冷笑一声后道:“也是奇怪,我又没有点名道姓,怎么还有人上赶着来认骂。”
秦仪怒瞪着霍娉,刚欲开口,一旁的关冬颖突然放下茶盏,柔声打断道:“好了。”
她看了一眼霍娉,目光中虽未带着任何轻视,嘴上却说道:“和她有什么可吵的?”
霍娉脸色一怒,可还不等她开口,关冬颖却看向了戚秋,笑着说道:“戚小姐,好久不见。”
戚秋按住霍娉,也抬眸看向她,颔首微笑道:“好久不见。”
“想当初我在静安寺时还劳烦戚小姐和谢公子两人一起来看我,如今我回京了,戚小姐可要多来找我说说话。”关冬颖看着戚秋,唇角微勾,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真心邀请,又像是暗暗讽刺。
此言一出,果然秦仪和秦韵便不由得向戚秋看了过来。
看来对于秦韵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关冬颖心里很清楚,她故意这么说,就是希望秦韵将矛头指向自己。戚秋心里很明白,但是……
依照秦韵谨慎小心的性格,即使她和刚刚回京的关冬颖一见如故也肯定不会把自己想要嫁入谢府的心思告诉她,那关冬颖远在静安寺清修,又刚刚回京不久,是如何对京城的事了如指掌呢?
戚秋暗暗地想,恐怕关冬颖身边一定有那么一个人,对秦家谢家等门户格外的关注。
只是……她们想做什么呢?
想起曾经通过系统观看的原身……也就是自己上一世的线索回忆片段,戚秋心中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书斋里随着戚秋的不言而静默下来,面对秦韵和秦仪的注视,戚秋只是笑了笑,关冬颖没想到戚秋会如此坦然,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不免挑了挑眉,随后又道:“过几日太后娘娘要在宫里举办小宴,到时候戚小姐可要来,我们许久未见,自然要一起玩闹一番。”
说这话的时候,关冬颖微抬下巴,嘴角微笑,看起来格外诚恳。
“太后娘娘的举办的小宴可不是谁都能去的。”一旁的秦韵抬起头,也开口帮了一句腔。
傻子才去呢。
戚秋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这两个人可不是什么热情的人,如今凑到一起邀约她,这不是明摆着在给她下套吗。
戚秋打定主意,那日一定称病不去。
不过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戚秋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露怯,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关小姐开口,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关冬颖脸上的笑意加深,和秦韵对视了一眼后故作矜持地咳了一声,说:“那我过几日将帖子递到谢家去。”
“什么帖子呀?”
戚秋话音刚落,旁边却突然传出来一道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听着有些耳熟。
戚秋等人望去,竟是芮姜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不少贵女。
关冬颖一看就与芮姜十分熟稔,连忙站起身来迎,笑着挽上芮姜的手说:“自然是在说太后娘娘举办的小宴了。”
闻言,芮姜抬起眸子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看戚秋,咬着下唇,看着好似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顿了顿,她倒也什么没说,只是任由关冬颖拉着自己。
芮姜身后还站了不少贵女,有的凑到关冬颖跟前说话,有的却不屑一顾地扫了一眼这边,并未上前打招呼。
其实太后的处境很尴尬,虽然贵为太后,却谁都知道她并不是皇帝的生母,尊贵虽有,体面却少了那么两分。这些年来,皇帝虽然一直敬着她,但真论母子情分,自然比不上魏安王妃这个真生母,自皇帝登基之后,太后在后宫之中就一直深居简出,不敢于魏安王妃争锋芒。
在许多人眼里,太后这个身份还没有前朝的芮阁老来的风光,而与其向太后示好,还不如多跑两趟魏安王府。
毕竟在皇上面前,还是魏安王妃说话好用一些。
故而有些豪门世族出来的贵女并不会将这个只是养在太后身边的关冬颖看在眼里,反倒是来对霍娉说话的不少。
走到霍娉跟前,在场的贵女不少都对着霍娉低头浅笑,奉承之声是接二连三的响起。
毕竟如今霍娉的姐姐霍贵妃怀着的可是皇上自登基以来第一个孩子,可不是风光得紧,自然是人人上赶着巴结,不少人连姐姐都喊上。
眼下人多起来,自然不能只挤在这么个小地方,等关冬颖秦韵等人挽着芮姜离开后,霍娉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好神气的,真以为扒上了太后就能摆脱掉罪臣之女的身份了?”
“可不是。”安阳郡主看着关冬颖离去的背影,撇了撇嘴,“瞧她现在得意的,以为穿一身好料子,就真当自己是郡主了。”
扬起下巴,霍娉冷冷地说:“谁不知道当初她是做错了事才被送去静安寺的,做了那些坏心眼的事,如今倒是还敢在京城张扬,真不怕别人笑话。”
安阳郡主自然跟着附和:“就这样的人还有秦家姐妹跟着她,真是臭味相投,坏到一起去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戚秋等人往外走去,可没走两步,就好巧不巧的听到了一旁秦仪跟芮姜说话,“芮小姐你可别跟霍家那几个一块玩,那几个人啊臭味相投,都是心眼坏的人,你跟她们一起,小心哪天被她们卖了都不知道。”
或许是没想到霍娉和戚秋等人从那处角落里出来了,又或许是故意说的,秦仪这话正好让戚秋等人听了个正着。
戚秋:“……”
这还真是缘分啊。
连台词都快一样了。
芮姜看见戚秋等人,顿时有些尴尬,不由得拉了拉秦仪。
秦仪这才转过身来,看到戚秋等人倒也并不意外,反而挑衅一般对着霍娉扬了扬眉,看得霍娉的眸子当即就眯了起来。
看着这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一幕,戚秋叹了一口气,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霍娉。
这时候吵起来就合了秦仪的意了。
怕霍娉一时冲动,戚秋一边拉着霍娉,一边在旁边低声劝慰着,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叹息。
不至于,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她们六个何苦因为谁更坏而争吵呢?
戚秋看了看双方阵容,对方那边一个嚣张跋扈,一个心机深沉,一个阴毒狠辣,她们这边呢也没好到哪里去,在原著中一个是白莲狠毒,一个是恶毒凶狠,一个是无脑跟随。
这阵容谁也没好过谁,两边一看都不像是做女主的料。
所以别吵了,别吵了,反正大家一样烂。
第147章 字谜会 秦家女入王府
这么多人在,关冬颖是要脸面的人,不管秦仪打的什么算盘,她顾及着太后也不愿当众吵起来丢脸,和芮姜一起拉住了秦仪不让她说话,戚秋这边霍娉也要顾忌着家族颜面,被戚秋劝了两句之后也没再说话。
这架没吵起来,围观的贵女自然也就散了去,戚秋也这才知道为何平日里安静的书斋今日竟然来了这么多人,将整个书斋围的这般热闹。
安阳郡主说:“这书斋的掌柜前几日得来了一只九玉暖凤莲心锁,名头打得很响,今日还特地举办了这一场字谜会,忍痛割爱,彩头就是这个。”
“这九玉暖凤莲心锁可是前朝名匠雕刻数年而成的,很是珍贵,风声一传出去,自然有不少贵女来凑这个热闹。”霍娉看着戚秋,一脸奇怪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今日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个,搞半天,你竟然不知道这个事。”
戚秋确实不知道这个事,她今日前来只不过是为了借书罢了,哪里能想到原来还有这么一场字谜会。
冷瞟了身后的关冬颖等人一眼,本来对字谜会也不感兴趣的霍娉倒也不打算走了,拉着戚秋坐下,“既然来了,那就也索性别走了,说不准这九玉暖凤锁便是我们的了。”
安阳郡主也正有此意,连连点头,井明月也想见见这难得一见的莲心锁,便也赶紧挨着戚秋坐了下来。
如此一来,戚秋倒也不好说走了,只得陪着众人一起,好在今日确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今日虽说来了不少人,但书斋掌柜的显然是早有准备,腾了不少地方出来,戚秋透过敞开的窗户往后院瞧了一眼,只见不小的后院里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谜布条。
没过一会儿,掌柜的便站出来说道:“字谜会一切已经准备就绪,请诸位小姐准备好手里的帖子,待一一检查过之后,便可开始了。”
说着,掌柜的身后便走出来了几个书童,弯下腰开始检查请帖。
戚秋手里自然是没有请帖的,她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了霍娉等人。
霍娉和井明月都以为戚秋今日把她们约在书斋是为了这场字谜会,自然随身带着请帖,安阳郡主不用说,就是奔着这彩头来的,如何会没有帖子。
瞅了一圈下来,竟只有戚秋手里空空如也。
霍娉和井明月很快就注意到了戚秋手里没东西,霍娉愣了一下,又顿时恍然过来,“是了,你都不知道这场字谜会,想来是没有收到请帖的。”
戚秋苦笑着点了点头。
安阳郡主和井明月也愣了,“这可怎么办啊?”
戚秋刚想说那你们玩,她先离开了,就见霍娉和井明月又把帖子收了回去,霍娉虽有些失落,却也还是无奈地说:“那算了,我们一块出去吧。”
话落,安阳郡主却不愿意了,拉住霍娉皱眉道:“你们走了留我一人可怎么办?”
霍娉有点不耐,刚想说什么,检查请帖的书童便已经来到了跟前,他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戚秋等人愣了一下,随后迟疑道:“请问几位贵客的帖子……是否带在身上?”
戚秋摇了摇头,刚想说自己没有请帖,就见一旁的掌柜的快步走了过来,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对戚秋弯腰道:“这位想必就是戚家小姐吧,这是您的请帖,手底下的人疏忽,漏了您的忘了送去。”
说着,便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请帖递了上来。
顿了一下戚秋接过请帖,打开一看,顶上确实是写着她的名字,只是上头的字迹尚且未干,一看就是刚准备好的。
戚秋知道霍娉和井明月并不想走,也就没有点破,接过请帖坐了下来,笑道:“那便正好,我们谁也不用走了。”
安阳郡主这才松了一口气,霍娉和井明月自然也欣喜,纷纷掏出了自己的请帖。
待检查过之后,掌柜的上前说话,一番客套之后,便开始讲解字谜会的规则,“今日的字谜会规则与以往不同,每次三人一起前往后院,三人分走三路,若是遇到可解的字谜,便将字谜布条解下,到最后将答案说与书童听,一道字谜记一分,若是遇到解下说不出来的,扣十分。”
掌柜刚说完,戚秋便皱了皱眉头。
很快也有人发现了不对,询问道:“那若是前面的人聪慧,后院里不就没有了字谜布条,那后去的岂不是吃了亏?”
掌柜的早有准备,说道:“所以此次前去的顺序抽签决定,每三人为一组,共分为十组,若是不小心抽到后面签数的……”
捋着胡须一笑,掌柜的没再继续往下说,但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抽到后面签数的,那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霍娉撇了撇嘴,当即不满道:“这怎么公平。”
这么想的人显然不少,不少贵女跟左右咬耳朵抱怨,可既然来都来,虽说不满,倒也没有人起身离开。
很快,书童便抱着抽签筒走了下来。
戚秋等人虽然坐的还算靠前,但抽签是从右边开始依次往后,轮到了几人时抽签筒里已经没有几个签儿了,霍娉的白眼都要翻烂了。
轮到戚秋时,戚秋竟莫名的还有些紧张。
虽然她对这个九玉暖凤莲心锁并不感兴趣,但每当抽签时都多多少少会有些紧张,原因无她,她手气实在是太烂了。
深吸了一口气,戚秋拿出一只签,霍娉和井明月顿时眼巴巴地看过来,随后无言。
戚秋低头一看——
第十组。
果然。
看着这用朱砂红写的龙飞凤舞的十字,戚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前的书童,轻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霍娉抽到的三,井明月抽到的五,安阳郡主也倒霉,抽了个七,本来正心烦的时候,看到戚秋手里的十顿时也不生气了。
很快,三声锣鼓声响之后,字谜会开始了。
秦韵那边运气好,她和关冬颖都是第一组,被书童领着去了后院。
关冬颖也就罢,秦韵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才女,她一走进去,不少贵女都泄了气。
每次前去规定的是有时间的,一刻钟之后,秦韵关冬颖和另一个贵女就被带出来之后,而令人大跌眼眶的是,秦韵手里竟然没几个字谜布条,反倒是关冬颖和另一个贵女手里握了不少。
霍娉等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可不给人思考的时间,第一组的人被带下去回答字谜的答案了,而第二组的人也被书童领着去了后院。
这样的玩法虽然新奇,但耗时却长,安阳郡主先开始还透过窗户往后院看两眼,到后面也等的不耐烦了,索性坐在后面跟戚秋说话。
等到黄昏落日时,霍娉、井明月和安阳郡主都已经从后院里出来了,三人得的分也不少,最令人没想到的就是霍娉了,分数比秦韵还要高。
等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天际,终于轮到了戚秋的第十组。
后院已经点上了灯笼,倾斜下朵朵光晕。
挂在廊下的红色布条已经所剩无几,把戚秋被领到左边的路后,书童便退下了。身边跟着山峨和水泱,东光也在暗处,戚秋倒也不担心,沿着长廊走着。
所剩的字谜都是比较难的,戚秋会的不多,一路走着,很快就到了头。
看着手里为数不多的字谜,戚秋心道安阳郡主恐怕要失望了,刚要打道回府,尽头的房间门突然开了。
长袍被风卷起,熟悉的面具出现在门口,面具人并没有说话,退后一步,对戚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山峨和水泱吓了一跳,戚秋倒并不意外,早在抽签的时候,她就琢磨出不对了。
不管是抽签时书童做的手脚故意让她抽中十签,还是掌柜的递上刚准备好的请帖,这些都说明了一件事,书斋掌柜的或者说幕后之人并没有想到她今日会来书斋,但来了之后,并不打算让她轻易的离开。
果不其然,面具人就等在此处。
关上门之后,面具人坐下,扬手给戚秋倒了一杯茶,“戚小姐,好久不见。”
戚秋跟着坐下,却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而是看了一眼夜幕已经降临的窗外,慢悠悠道:“我想你还是长话短说些好,毕竟你我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面具人笑道:“既然我出现在这里,想必戚小姐已然清楚这个书斋的幕后主人是谁,何苦怕一刻钟后的书童来寻呢?”
这话与其说是坦白,不如说是警告。
果然,面具人跟着就说道:“既然到了我的地盘,不如让房檐上的那位兄弟休息一下,我知道他找我很久了,不如下来一起喝杯茶?”
在房檐上的东光脸色一凛。
戚秋倒也不慌,挑眉道:“下次吧。”
把玩着茶盏盖子,戚秋漫不经心道:“一刻钟到,我若是还不出来,你猜守在外面的那些暗卫会不会闯进来?”
面具人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戚秋直勾勾地看着面具人,“你不会以为经过那一遭,我如今出门还会如此不谨慎吧?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到,我不出去,暗卫就会闯进来。到时候这里打闹一片,你带不走我,我反倒是能随手给你们扣一个绑架官员家眷的帽子,那时候这个地方……”
戚秋轻笑一声,“就是官府的了。”
面具人敲着桌面的手指缓缓停下,顿了一下,他朝外面望了一眼。
几道风声掠过,想必是有人出去打探情况了。
“所以啊。”戚秋丝毫不慌,笑着说:“大家都坦诚些,你说你的目的,我说我的想法,我们各取所需,不好吗?”
顿了顿,面具人也笑了起来,“如此甚好。”
将账本掏出来推到戚秋跟前,面具人看着戚秋,沉声说:“还是那个交易,你杀了刘川,我给你账本。”
戚秋没有说话。
面具人便接着说:“最近江陵漕运总督的事想必戚小姐已经听说了,陛下大怒,下令彻查,已经在拟定此次前往江陵的名单了。你说这把火烧的这么旺,会不会烧到戚家身上?”
这便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
戚秋挑了一下眉,冷笑道:“就算不烧到戚家身上,你们不也打算灭了戚家满门吗?”
玉枝曾经吐露出的此事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在戚秋心上,让她一直不得安心。
面具人显然早就知道戚秋会有此一问,手指点了点桌子,笑道:“这是对待敌人的方式,若是戚小姐愿意和我做这一笔交易,那我们岂不是自己人了,对待自己人又怎会如此?”
戚秋连连冷笑,挑眉看着面具人,一字一句道:“恐怕不是你们不想,是你们不能了。”
有谢殊在江陵,又怎么会让他们如愿。
叹了一口气,面具人摊了摊手,无可奈何道:“好吧,说实话,我们现在确实无法对戚家下手。你的好表哥去往江陵之后,将那一滩水搅得乱糟糟的,现在我们的人已经自顾不暇,如何能腾得出手来。”
这话确实不假。
谢殊去往江陵之后一直没闲着,调拨的调拨,抓人的抓人,尤其是他手里还有陛下钦赐的令牌,动起手来谁也拦不住,他们留在江陵的产业关门的关门,跑路的跑路。
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谁还有空去招惹戚家。
戚秋哼了一声,手指摩挲着茶盏壁沿,心道这自然是她的好表哥。
轻风微拂,窗边的枝头轻轻晃动,月色已跃上枝头。
一刻钟的时间马上就到,面具人也不敢再耽搁,开口说道:“等到御史和锦衣卫到了江陵,就戚家的破账本根本就不需要谁去撩拨,自然而然就会被发现,那时候……”
顿了一下,面具人看着戚秋,凑近了一些后说道:“就是谢家也保不了你。”
戚秋挑了挑眉,视线在不经意间落到面具人衣袖上时停顿了一下。
垂下眼睫,戚秋说道:“所以我答应和你做这笔交易。”
屋子里安静了一下,随后面具人站起身来,抚掌而笑。可还不等他开口说话,便听戚秋淡淡道:“但我不要你这个账本。”
面具人的身子略显僵硬,坐在了戚秋身前的椅子上,皱起眉头,沉声说:“为何?”
戚秋随手翻动了一下桌子上的账本,“拿这么个账本来糊弄我,你们也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戚秋这几日请教了谢夫人和账房先生,得知这种账本虽然可以糊弄一时,但若是被人动过手脚,故意留下漏洞,那就没什么用了。
面具人背后的主子可一直策划着灭了戚家,如今又怎么会这般好心。
不用想,眼前这个账本恐怕虽然面上做的天衣无缝,但顶上却一定有着不少的漏洞,只怕她真的相信面具人说的这个话将这个账本递回去,一旦被查,戚家马上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反而会弄巧成拙。
面具人就是在赌,赌她看不懂账本,不明白其中玄妙,而且到时候就算被发现,他也不吃亏,顶多交易完不成罢了。
而如果戚秋没有发现这个漏洞,不仅替他杀了人,还把账本递了回去,害了戚家。
一举两得,怪不得面具人巴巴要跟她做交易。
而且就算这个账本没有被动过手脚,戚秋也不敢要,一来她不敢赌,赌这个账本到底有没有被动过手脚,二来她要的是彻底解救戚家的危机,一个假账本能撑得住几时?
三来她留下这个账本就是等于将把柄递给了敌人,若是用了这个假账本日后还不想此事被揭发,那就只能面具人说什么她就照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