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秋哪能就此罢休,搂着谢殊的手臂狠狠地撒了一娇,故意嗲着声音说:“哎呀,表哥!”
她眸子睁得圆溜溜的,“话怎么能只说一半?”
谢殊被戚秋闹得刚焐热的耳朵尖又红了去,实在没有办法了,叹了一口气又轻咳一声,这才老实地说:“怕惊动府上的人,翻墙钻洞进来的。”
戚秋愣了一下,眼睛瞪大,“还钻洞了?”
谢殊有点别扭,欲盖弥彰地又咳了一声,在戚秋的注视下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看着她,闷声说:“钻了。”
戚秋原以为谢殊撑死翻个墙进来,没想到竟然还钻洞了,感动之时又不免觉得好笑。
她真的没想到谢殊这个人竟然还会钻洞。
她笑倒在谢殊身上,如葱白的玉指顺着谢殊的突出的喉结向上勾勒,一双圆圆的杏眸喊着亮光看着他,带着故意撩拨的劲儿,轻声问:“翻墙钻洞进来就为了见我一面?”
谢殊的喉结不自在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却也任由戚秋撩拨着,只是环着她腰的手又用了一些力气。
他黑沉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在银白的月色下,那张棱角分明,桀骜不驯的冷淡脸庞终究是染上了纵容,他诚实地点了点头。
戚秋轻轻地笑了起来。
“那你呢?”看着怀里的戚秋,谢殊颠了一下腿,问:“那你为何明明已经歇下了,却又出来了?”
戚秋抿着唇一笑,不说话了。
谢殊学着她说话,“表妹,话怎么能只说一半?”
戚秋顺着谢殊喉结向上勾勒的手终于摸上了他的薄唇,她故意使坏,手上用了些许力道,虽不疼,却带着刻意的勾引。
戚秋的眸子亮闪闪的,仿佛将揉碎的月光放在里头,她静静地看着谢殊,笑的慵懒,还不忘轻声回答谢殊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总觉得要出来送一送表哥,就比如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
“此时应该亲吻……”
她话还没说完,谢殊就已经弯下了腰。
温热的双唇相抵,谢殊这个吻青涩已经褪去了,热烈慢慢涌上,带着深深的缱绻和温和,两人其实吻得并不激烈,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着,带着似有若无的安抚。
云雾退散,零落的星星闪烁,明月挂在枝头,远处的犬吠声已然消失不见,偌大的京城宛若只有这一角天地,天地笼罩,烦事乱扰,也不过如此。
两人不知何时分开,低低地喘着气,过了许久,戚秋趴在谢殊的腿上,脸上依然有着红晕,她哑着声音说:“表哥,你怎么不问问我那个带着面具逃走的男子?”
东光已经将此事告诉谢殊,此事光听着就凶险,她原本满心以为谢殊会问,没想到这个夜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却依旧不听谢殊开口,她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只好主动开口。
谢殊将滑落的大氅重新盖在戚秋身上,一旁的树长得高,树枝已经伸到了屋檐上面,他随手折了一支把玩,闻言默了一下,问道:“你想说吗?”
他看着手里的枯枝,低声说:“我怕你不想说,我问了你就会觉得为难。”
东光对谢殊说时,带着面具的男子已经逃走,东光说那人进屋时手上拿了一瓶看似毒药的瓷瓶,这把谢殊吓坏了,回来的路上找来了王老先生把脉,好在戚秋没有事,这瓶毒药并没有用上。
既然无关性命安危,谢殊也就不知该不该过问。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想要和戚秋私下做一笔交易,这个交易或许对戚秋也有利,却不一定能对外人道也,能不能说就看戚秋想不想要开口了。
她等着谢殊来问,却没想到谢殊又等着她主动开口。
看着低着头小心又谨慎的谢殊,戚秋不知他心里作何想法,只是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些不知作何滋味,却总归不好受罢了。
尽管她知道谢殊是出于尊重没有问她,可她心里依旧不怎么好受,这股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无理取闹。
默了一下,戚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从谢殊膝上起身,哑着声音将与面具人的谈话说了一遍,“我也不知道他把郑朝藏到哪里去了,暗卫来得快,也不知东安能不能追踪到他的身影。”
东安并没有跟着回来,而是一路追着面具人去了。
这事一直压在戚秋心里,郑朝对她来说已经不算是一个仆人这么简单了,但好在还有理智在,知道面具人既然打着要和她做交易的想法,就不会轻易杀了郑朝。
谢殊说:“东安已经去追了,这些日子你呆在府上不要出去,等东安查到面具人的踪迹再说。至于郑朝,我会让东光带人暗中寻找,他一定没出京城。”
戚秋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说:“表哥,若是东安找到了面具人的踪迹,先不要抓他,我想……”
话说到一半,戚秋又停了下来。
面具人带给她的那股熟悉感让她如临大敌,唯恐在此处漏了什么,戚秋便想着和面具人再多假意接触几次,可她不知道该怎么斟酌用词去向谢殊说她想和面具人周旋一下试试,这毕竟很冒险,她怕谢殊不同意。
犹豫了一下,戚秋抿了抿唇,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却是没想到谢殊突然揉了揉她的头,竟然点头了,他已经明白她未完的意思,低头看着她,脸上带着温和,低声说:“我会跟东安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他并没有把戚秋困在自己的羽翼下,让她只用依靠自己而活,而是给予她尊重和理解,放任她行事。
戚秋看着谢殊愣了一下,转而又低头笑了,她用头轻轻地顶了一下谢殊,指着谢殊手里自己的发簪说,“帮我把头发挽起来吧。”
*
回到院子里夜已经很深了,院子里一片寂静,下人都回去休息了,只有东昨还守在廊下。
见谢殊回来,他连忙迎了上来,接过谢殊手里的大氅,目光在落到谢殊唇上的那一刻顿了一下后,这才说:“水已经备好了,公子可以沐浴了。”
俩人一起进了屋子里,谢殊却没有去里间,而是现在桌边倒了一杯热茶一饮而尽,身子这也才稍稍暖和了一些。
他看向一旁收拾好的行囊,低声问:“东安那边可有消息了?”
东昨摇了摇头。
想起今日的波澜,谢殊沉声说:“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你先跟着表妹,让东光他们几个都打起精神当差,今日发生的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回 。”
东昨哪敢说话,想起今日谢殊听到戚秋被绑的时候那冷着脸的样子都不免胆颤。
他赶紧点了点头,看着一旁的行囊,又不免说道:“公子,您这一出京陛下那边怕是有所不满。”
谢殊上次的差事其实并没有办完,回京之后本想着过几日便要再出京办事,只是因着戚秋的事这才给耽搁了下来,陛下本来还打算等谢殊伤养好之后派他再次前往,可如今这一出京,这差事显然要交给别人来办了。
“我本就已经交了锦衣卫的令牌,有什么差事自然落不到我头上。”谢殊知道东昨的担心,开口说道:“这段时日我可是个自由身,又无任何官职在,陛下能有何不满。”
他和魏安王做戏,其实本不用交了令牌,但就是惦念着去往江陵的事,这才特意把令牌也给交了,就是为了能够安心去往江陵。
东昨这也才明白过来谢殊交令牌的的用意,一时有些无言。
锦衣卫的令牌是何等的重要,去了令牌就是个白身,万一要是陛下生气不打算归还令牌,谢殊在这锦衣卫里当差数年的功劳便都一并作废,这岂是可惜二字能够形容的。
他张了张口,看着谢殊想说什么,却又终是给咽下了,最后只低着头道:“公子,江陵的水太深,您这一去便是彻底陷入其中,这一行可要保护好自己,表小姐这边您不用担心,奴才一定照顾好。”
谢殊没再说话,伸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褪下身上的腰带,转身进到内室沐浴去了。
沐浴过后,东昨关上门离去,谢殊也熄了蜡烛,躺到了床上。
窗户开着,寒风不时地涌了进来,那轮高高悬挂的明月也透过窗户开着的缝隙清晰可见。
谢殊枕着胳膊,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戚秋那抚摸着唇的触感仿佛依旧停留在唇间,那眉眼含笑的神色也不断在脑海中浮现,让他不敢再多想,闭了闭眼,手却不自然地浮上了唇。
风吹动窗帘,挂在檐下的灯笼在寒风中忽明忽暗,一只鸟却停留在树梢,歪着头看向屋内。
不知过去了多久,谢殊翻身坐了起来,轻轻地叹了两口气之后,身子往后靠着,腿屈起,无奈一笑。
他有些睡不着,只好坐在床边,继续看着窗外的明月。
其实自从确定关系以来,他心里总有些不踏实,这一切来的有些突然,他虽然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说确实是有一些不安。
戚秋身上有很多秘密瞒着他,他一直知道,他本以为在一起之后戚秋会告诉他,可她一直并未张口,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戚秋并不打算告诉他。
所以有时候他不敢去打听戚秋的事,怕戚秋为难,怕戚秋不想说,可今日戚秋好像有些不高兴了。
戚秋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敏锐的感觉到戚秋是因为他没有过问面具人的事而感到不高兴。
谢殊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其实他一直很想问面具人的事,他知道此事背后的凶险,怕戚秋有危险,他也一直很怕戚秋真的瞒着他此事,怕戚秋不告诉他,那种被爱人隐瞒的滋味确实不怎么好受。
可他并没有开口要求戚秋告诉他。
一是怕戚秋因不想说而为难,二是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要求戚秋告诉他,毕竟他在差事上也对戚秋有所隐瞒。
他尚且做不到坦诚,又怎么好去要求戚秋呢?
只是想的再明白,心里依旧不好受,所以当戚秋主动开口时,他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戚秋却并不怎么高兴。
他明白这是为什么。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谢殊摸着自己的唇,那上面还留有被咬过的痕迹。在唇齿分开时,戚秋这一咬可真的不轻。
放下手,谢殊无奈地弯唇笑了一声,低声嘟囔说:“小狗牙。”
这样说着,谢殊却是慢慢冷静下来,开始暗暗的反省自己。
他最近有些太过越矩和没有分寸了。
他虽然心中已经认定,可毕竟和戚秋并没有过明面上的名分,自然还是应该保持一些距离,不该过分亲密。
他身为男子没什么,可戚秋身为女儿家,若是此事被他人知晓,难免身边会有人说三道四。而且就算无旁人知晓,他也不该越矩,这是对戚秋的尊重。
谢殊越想眉头皱的越紧,这一连几日他因着和戚秋在一起而心里高兴,仗着戚秋纵容,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失了分寸,那些在成亲后才应有的亲密举止,在眼下实属不该出现。
谢殊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么冷静下来的仔细一想,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
他真是犯了不该犯的大忌,以往的守礼都去哪了!
坐在桌边,谢殊倒了一杯茶放在手边却是无心下咽,他眉头紧拧着,这盏茶愣是凉了也没有入口。
后知后觉的君子之礼让谢殊觉得愧疚,他紧抿着唇,怕戚秋觉得他孟浪失礼,更怕戚秋其实心里早有不满只是没有说出来。
谢殊是越想越坐不住,想了半晌之后终是豁然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书桌旁,点上蜡烛,掏出信纸俯身写了起来。
这一写,便是一夜。
翌日,戚秋便收到了谢殊送来的一封信。
顶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悔过书。
戚秋拿着这封厚厚的信,懵得一脸不知所措。


第123章 悔过书 秦府宴席(一)
今日便是去参加秦府宴席的日子,府上比较忙,谢殊没有过来,这封信是让东昨给送来的,收到这封信时戚秋正坐在梳妆台前。
戚秋以往参加宴席都是打扮的越简单越好,她并不想出这个风头,可今日有那几个原著剧情任务在,还有秦韵在,她也没有什么好低调的,索性打扮的精致起来,反正她今日注定要站在人前,还不如漂漂亮亮的好。
翠珠几人听到她的吩咐,自然也不敢懈怠,正在跟前忙里忙外得帮她梳妆打扮。
等那精致的发髻梳好,簪上珠钗发簪后,戚秋这才挥退了众人,将东昨托山峨递进来的信拿了过来。
只是不等打开,上面那明晃晃的悔过书三字就登时让她不明所以的傻了眼。
悔过书?
悔哪门子的过?
戚秋拿着这封悔过信,顶着满脑袋问号,茫然地眨了两下眼睛,一时不明白谢殊这又是折腾的哪一出。
昨日不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开始悔过了?
谢殊这是哪里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吗?
戚秋呆了好一会,暗暗地想悔过书都递过来了,这事恐怕还不小吧。
戚秋越想心里便莫名的越发紧张了起来,她手心都冒汗了,就怕谢殊突然跟她坦白一些惊吓。
比如我有一个外室什么的……
戚秋被自己的脑补吓住了,连带着手都抖了一下,越想越觉得手里的这封信很是沉重。
万一真的是……
戚秋咽下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翻涌起的浪潮和越来越多的紧张,缓缓将信封打开,尽力做到平和地看向手里的这封悔过信。
这封悔过信谢殊一口气洋洋洒洒写了十来页,看得出是非常深刻认真的检讨了一下自己的罪行,戚秋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紧张感又腾的一声涌了起来,也越发好奇了,她抿着唇,低头打起精神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第一页谢殊只是为了铺垫,并没有讲述自己所犯下来的错,从第二页开始他这才开始认真的检讨着自己的过错。
那深刻又极其严重的用词,那富有感情的遣词造句,那对自己深入的检讨和批评……
戚秋的神色也从紧张到震惊又到无语无言接着开始麻木,最后……
就这?
戚秋发出深深的疑问,就这?就这?
戚秋一时语塞无言,半张着口,恨不得把匪夷所思刻在脸上。
谢殊……还真是个奇男子。
这有时候一些不知如何形容的操作真是能打她个措手不及。
一男一女彼此心意相通,两情相悦,抱一下亲个小嘴也至于谢殊一连挥洒出好十几页的回悔过信出来,还一大早的就派人送过来。
她刚开始看那些沉重的用词,简直可以通过那些冰冷的文字体会到谢殊写这封信时悔恨交加的心情,她当时还以为谢殊犯了天大的罪过,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在外面偷摸养外室了。
戚秋心情复杂到不知如何是好,真是觉得这轻薄的信纸沉甸甸到烫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主,能让他在男女亲吻过后的那个暧昧夜晚不睡觉,而是去写悔过信来检讨自己行为的?
戚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握着这十几页信纸,茫然又麻木的想,现在亲个小嘴都能让谢殊如此悔恨交加地一连写了十几页悔过信过来,那万一以后那什么……
谢殊、谢殊不会……
戚秋倒吸了一口气,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戚秋心里觉得荒唐无比。
空荡荡的屋子里,她握着这封信独自坐了好久,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同时又升起一股诡异的感动,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谢殊还真是处处能给她惊喜。
因亲个嘴能写出悔过信的男人,真是让人不容小觑。
戚秋笑了好一会儿,想了想,走到书桌旁,拿出纸和笔也研磨给谢殊回了一封信,打算一会拿给他。
等她把信写好,谢夫人院子里的王嬷嬷正好来了,戚秋将人迎了进来。
王嬷嬷进来后笑着说:“不知小姐收拾好了没,夫人已经备下了早膳,请小姐前去。”
戚秋已经梳妆打扮好了,闻言站起身跟着前去,这一去她这也才知道原来谢殊悔过信上说的都是真的。
他在悔过信上说从今往后会与她保持着不越距的距离,今日在谢夫人院子里一同用早膳便真的如此,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不说,连眼神都不往她这边瞟了。
以往他用个早膳的功夫可没少往她这边瞟。
戚秋无言以对,却又不死心。
抿着唇,戚秋偷瞄着谢殊,趁着谢夫人出去的功夫,她越想越不对味,终是生出了贼心出来。深吸一口气,戚秋面上坐的端正,桌下却是将脚背绷直……偷偷地勾了勾谢殊的腿。
又轻又柔,带着漫不经心地慵懒。
屋子里都是下人,如今守在外间,纵使谁也不敢抬头向里间这边看,但谢殊仍是整个人都僵住了。
腿上酥麻的触感犹在,谢殊耳尖轰得一下红了起来,身子顿时紧绷了起来,他抬起头震惊的看着戚秋,冷白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连手里的筷子掉了都不知道。
红着耳朵红着脸,哪里还有人前那副冷硬桀骜的模样。
戚秋就爱看他这副样子,浓眉冷眼不再,剩下的都是纯情的无所适从的害羞。
但戚秋也懂得适可而止,不等谢殊反应过来就将脚又收了回来,就算有人盯着桌底看,也一定以为戚秋是不小心碰到的。
只有谢殊明明白白的清楚,戚秋就是故意的。
她瞧着他的眉眼都带着挑衅和得意。
谢殊想说什么,可外面全是下人他此时又能说什么,他张了张口,终是无奈地又将话给咽了下来。没一会儿谢夫人也回来了,戚秋面上老老实实地用着早膳,只徒留谢殊一个人还有些回不过来神,连早膳都没用几口。
等一道用完早膳,却也该去秦家了。
今日秦府正门大开,门前已经停了不少马车,来来往往的宾客不少,前来的各府小姐夫人头梳云鬓,发戴珠钗,站在门前左右攀谈,很是热闹。
谢府的马车一到,与往常一样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可今日这些目光中又掺杂了些别的。
前阵子谢殊被魏安王下令打板子的事传遍了京城,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知道谢殊交了锦衣卫令牌的事,眼下成了徒有世子名分却身无要职的闲散子弟。
往日谢家如此风光,如今这稍稍落魄,有些不安分的自然是等着看笑话。
谢夫人和戚秋谢殊心里自然明白,却也没有因此扭捏,在秦府下人的相迎下,下了马车。
戚秋今日打扮的耀眼。
用云锦织成的粉色衣裙裹在玲珑有致的身上,头梳云鬓,鬓上簪花,额前点缀流苏,上了妆的面容越发显得明眸皓齿,娇艳动人。
戚秋本不是艳丽的长相,可如此装扮下,堪比春日娇花一般明艳。
众人本是要看谢夫人和谢殊的脸色,没想到一晃眼竟被戚秋夺去了目光,左右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
刚出府门来迎的秦夫人也是脚步一顿,目光闪了闪,但很快她脸上又重新扬起一抹笑意,快步朝谢夫人迎了过来。
“谢夫人,许久不见,快里面请。”秦夫人迎着谢夫人,也不忘招呼谢殊和戚秋,话里话间满是亲和亲善。
秦丞相虽然眼下不得陛下信宠,但先帝在时可是重臣。秦府这处宅子就是先帝在世赏赐的,里里外外带上后园可是不比谢府小多少,走过前门,府内种了不少青竹,眼下正是青翠之时。
秦夫人拉着谢夫人,边走边笑:“早就盼着您来了,府上备了您爱喝的茶,就等着您赏脸呢。”
都知道秦府存了什么心思,谢夫人虽无意与秦家结亲,却也不好做的太过。
这么一路走着,两人面上看着倒也和气。
走过了几道游廊,过了石拱桥,对面便是宴席的园子了,不少夫人小姐都在此处游玩说话,衣裙翻飞,欢声笑语不断,还未走近便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花香。
秦夫人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过分恭维谢夫人,正好有下人通传说是绥安长公主到了,秦夫人便趁势说:“前面便是宴会的地方,我先失陪了。”
谢夫人自然点头。
领着戚秋和谢殊过了石桥,谢夫人身子还未站稳,只见身前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园子突然一静,众人都看向了谢夫人身后。
转身一看,原来是魏安王妃来了。
这便有些冤家路窄的意味了。
虽说魏安王妃出身谢府,可前几日魏安王那一顿板子打下来,两家之间便不免有些微妙。站在园子里的各位夫人和小姐都停了说话,齐齐看向了这边,自然是等着看热闹的。
虽然如今的谢府还远远不到落魄两字,但却不少人已经等着看谢府的笑话。
谢夫人抿着唇侧身退到一旁,刚要弯腰向魏安王妃行礼,魏安王妃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嗔怪道:“我们之间还用这些虚礼不成。”
魏安王妃说的亲热,拉着谢夫人的手如往常一般,丝毫不见两人之间有任何隔阂。
这一举止瞬间让园子里不少人都扫了兴,众人知道这是没戏看了,在心里纷纷叹了一口气,面上却也不敢表现出来,赶紧弯腰向魏安王妃行礼。
魏安王妃牵着谢夫人的手走了过来,不少心思活络的夫人便又走了上来,围着谢夫人和魏安王妃说笑,说着说着便不免看向了一旁的戚秋。
“这位便是府上的表小姐吧?谢夫人好福气,便是府上的表小姐也长得如此标志,不知是否许了人家?”开口这位是秦家的二夫人。
谢夫人脸色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开口说:“秋儿还小,不急着许人家。”
“怎么还小?都已经及笄了。”秦家二夫人笑道。
戚秋顿时觉得好笑。
这秦家二夫人瞧着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她想要装作不认识来故意打听她的婚事,嘴上却连她已经及笄都说出来了。
秦家二夫人显然是受人之托,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说漏了嘴,拉过戚秋夸道:“这么标志的姑娘,可要早点相看人家,万不能耽误了婚事。”
若是以往谢夫人还有可能附和两声,可如今明知道谢殊和戚秋的事,她又怎么会再去折腾戚秋的婚事,当即便客客气气地笑着说:“我还想留秋儿在身边两年,况且她父母不在京城,有什么事我也不好做主。”
秦家二夫人收了秦夫人一匣子珍珠养容丸,今日是要给戚秋说一门亲事的,哪里肯就此罢休,却不想还不等她开口,谢夫人就扭头对着一旁的戚秋说:“瞧明月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你呢,你不也早就想她了,快去吧,不用拘在我身边了。”
井明月确实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戚秋,两人这段时间见得少,再加上戚秋好不容易出来参加一次宴席,她自然等着和戚秋坐一起。
不仅如此,霍娉也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秦家二夫人讪讪地松了手,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戚秋福过身后下桥去找霍娉和井明月二人,正是头疼时,她眼骨碌一转,在秦夫人贴身嬷嬷的暗示下又看向了一旁的谢殊。
*
戚秋下了桥,井明月和霍娉赶紧围了上来,三人不紧不慢的朝一旁的亭子里走去。
“你也真是的,正是待字闺中的年纪,怎么就不爱出来参加宴席呢?”霍娉一边走一边埋怨道:“要见你一面可真难。”
“想见我,直接来谢府找我好了。”戚秋说:“还能拦着你不让你来?”
“你是没拦着我,可我也不敢去啊。”霍娉偷瞄了一眼还站在桥上,被众多夫人围着的谢殊,嘟囔着说:“我看见你表哥就发怵。”
戚秋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站在桥上的谢殊,一身紫色苏织云纹锦袍穿在身上,头戴玉冠,锋利清晰的下颚微抬,高挺的鼻梁上那双眸子冷淡又淡薄,薄唇轻抿,看起来又冷又野。
看着眼前带着不近人情意味的谢殊,戚秋又想起今日早膳时红着耳尖,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的他,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
霍娉一顿,还以为戚秋是在笑话自己,登时就不乐意了,“别说我了,在场有多少小姐都是怕着你表哥的,不然早跟江琛一样被不少小姐围起来说话了。”
江琛就是绥安长公主的嫡子,今日一早就来了,刚进到园子里就被不少贵女围着说话。
霍娉大咧咧地坐下,“你表哥模样生得这般好,若不是常常不苟言笑,想嫁给她的女子定然不少,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