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正是梁英远和梁令叔侄。
距离梁英远被赶出清芷苑才不过半年,他就再次回到了国公府,看来家生子就是比寻常下人要厉害一些,很难将他们一竿子打死。
不过如今两人身份千差万别,霍谨博没心情和梁英远计较以前的事,微微颔首便继续往前走,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梁英远看着霍谨博的背影,目光渐渐变得阴冷:“叔父,我们已经等了许久,究竟什么时候行动。”
梁令按住他的手:“我自有打算,叔父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梁英远低下头:“我听叔父的。”
当初被赶出清芷苑后,梁英远最恨的确实是赵林,但渐渐地,另一个人进入他的视线。
那就是霍谨博!
他知道霍谨博是刘新的室友,因为他的缘故,王善长为了补偿他们,就让他们去看守月见门。
正是如此,霍谨博才入了王善长的眼,得以随行去万年寺,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梁英远自从知道这些,他心里就被嫉妒和怨恨填满,在他看来霍谨博完全是踩着他上位。
若不是他,霍谨博根本不会有出头之日。
在霍谨博变得越来越风光时,他只能躲在家中养伤,生怕触碰王总管的眉头,躲到现在才敢重新进府。
每每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格外地恨,对霍谨博就越发看不顺眼。
而上天是眷顾他的,他曾经在清芷苑留下的眼线告诉他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足以让他毁了霍谨博。
梁英远嘴角勾起阴冷的笑容,他倒要看看霍谨博这次该如何逃过去。
只要失去府里主子们对他的信任,即便他立过再多的功劳也是百搭,注定会被赶出国公府,永远都翻不了身。
仿佛想到了霍谨博今后的惨状,梁英远眼中布满了笑意。
霍谨博回到世安院,让王友山赶紧给他弄点东西吃,他今天就吃了一顿早饭,午饭和晚饭都没吃,还一直在动脑子,整个人都快被饿虚脱了。
霍谨博用完晚饭没多久,成晟旻回来了。
“少爷怎么去了那么久?”
成晟旻一脸无奈地趴在桌子上道:“我去宫里见了皇上,皇上就问我案件的进展,我就把你告诉我的那些一股脑地全告诉了皇上。”
“皇上又问我怎么想到得这些,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你,然后我就把你说出来了。”
霍谨博道:“这有什么,属下本就是世安院的人,帮少爷审案不是很正常吗?”
“是很正常,皇上也没责怪我,”成晟旻斜觑他一眼,“只是皇上说若你真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他要见你。”
“见属下?”霍谨博愣了,“少爷你在开玩笑吧?”
成晟旻叹气:“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属下只是国公府的下人,皇上怎么会想要见属下?”
“皇上的心思我们哪里猜得出来,回来的路上我和大哥猜了一路也没猜出个所以然。”
这个时代的最高统治者要见他,光听听就让人紧张,万一一个不对惹永康帝生气了,永康帝会不会杀了他?
霍谨博难得有些忐忑。
不过永康帝要见他是之后的事,当务之急还是先查清楚这次的案件。
霍谨博展开成晟旻取回来的信,一字一句地看下来。
当看到一句话时,霍谨博眼睛一亮。
【平安巷刘亮,请侯爷尽快处置】
信中全程没提刘陈氏,大皇子张口就让安平侯处置刘亮,说明安平侯知道刘亮这个人,不需要大皇子再多说。
而且安平侯还知道大皇子为何要处置刘亮,要不然大皇子不可能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这般下命令。
安平侯好歹是侯爷,不是大皇子的下人,大皇子想让他办事总要给个理由。
哪怕这个理由很冠冕堂皇也好过什么都不说。
至于大皇子会不会写了另一封信说明此事,霍谨博觉得可能性不大,只是一对寻常百姓夫妻,哪有资格让大皇子给安平侯连写两封信。
霍谨博越发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安平侯先知道刘陈氏这个人,然后告诉了大皇子,也不知道大皇子纯粹是有收集癖还是觉得刘陈氏的身份刺激,便起了兴趣,还让安平侯将刘亮这个唯一阻碍他得到刘陈氏的人除去。
至于安平侯是如何知道刘陈氏的?
霍谨博心里浮现一个人名——张老三。
不过派去调查张老三的人还没回来,梁主事那边也没见到,他手中的线索太零散,没办法串联起来,只能等明日再多调查一些情况再说。
想罢,霍谨博便把今日查案的情况告诉成晟旻,并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成晟旻自无不可,叹气道:“明日是小妹的生辰,我们本该热热闹闹替她庆祝才是,被这个案子一闹,也不知还有没有时间参加她的生辰宴。”
之前沈梦柔让他们早些回府参加成晗菱的生辰宴时,成晟旻还信誓旦旦地答应下来,现如今却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霍谨博听言道:“皇上给了我们七日时间,哪怕时间再紧张,参加郡主生辰宴的时间还是有的,少爷可得把生辰礼准备好,要不然郡主饶不了您。”
办案的主力是霍谨博,他说有时间那就肯定有时间,成晟旻紧皱的眉头舒展,笑道:“早就准备好了,我可以花了很多心思的。”
约定好明日再去刑部衙门,成晟旻便回了盛安堂。
成晟旻走后,霍谨博到书房练字,这已经是他的习惯,每日晚上他都要练半个时辰的字。
半柱香后,侯亮走进来道:“大人,老刘方才出去见了两个人。”
霍谨博手下一顿:“见了谁?”
“梁令和梁英远叔侄。”
侯亮和霍谨博曾经一同在清芷苑的厨房当差,后来又一同去看守月见门,他至今还记得梁英远为何被赶出清芷苑。
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霍谨博的厉害。
霍谨博问道:“查到他们想做什么吗?”
侯亮摇头:“他们太过谨慎,小人不敢靠得太近。”
霍谨博继续练字,淡声道:“那就把老刘叫来。”
“是。”
既然找到了是谁在搞鬼,就没必要再等下去,避免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
没一会儿,老刘被带来。
这是一个身材佝偻的中年人,皮肤黝黑,看到霍谨博,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小人给总管请安。”
霍谨博专注地练字,没有搭理他。
老刘脸色一僵,可他又不敢说什么,就这么有些尴尬地站着。
写完最后一个字,霍谨博收笔,这才抬眼看向老刘,淡声问道:“谁安排你监视我?”
老刘心里一咯噔,讪笑道:“小的哪敢监视霍总管,霍总管是不是误会了?”
“那你说说看,刚才去见谁了。”
老刘没想到霍谨博会派人跟踪他,一时无言。
霍谨博继续道:“我不管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你是外院的人,我想要你的命轻而易举,你最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当两人权势地位差距过大的时候,就没必要耍什么心计。
老刘不敢去赌霍谨博的能力,苦着脸道:“霍总管,小人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只是他们让小人记下郡主来找您的时间,还要小人把这事告诉少爷。”
他也是拿银子办事,别的没有多问。
霍谨博心里一沉,问道:“他们都有谁?”
“就是梁令管事和他的侄子。”
霍谨博摆摆手让老刘下去。
等他离开,吩咐道:“派人盯紧他。”
侯亮应声:“是。”
霍谨博沉吟良久,他发现这事不太好办,梁英远还好对付,可梁令毕竟是云梦小筑的管事,想动他并不容易。
而且他最近要忙着查案,也没精力去对付梁令叔侄,思来想去,霍谨博觉得将此事交给成晗菱处理最为妥当,毕竟此事涉及到他们两个人。
想罢,霍谨博提笔给成晗菱写信,将老刘和梁令叔侄的事,以及他对此事的猜测全都写在信中。
将封好口的信交给王友山,霍谨博道:“把信送去清芷苑,你亲手交给若云或者采云。”
“是,大人。”
办完这件事,霍谨博缓缓松了口气。
不管梁令叔侄有何阴谋,如今被提前察觉,他就不会给他们成功的机会。
次日用过早饭,霍谨博便和成晟旻一同去刑部衙门。
成晟旻被永康帝钦点办差,这七日他的任务便是查案,步军营那边不需要再去点卯操练,他手下那五百人也是如此,很多人都被成晟旻派出去办差。
其余人便直接在刑部衙门候着,见成晟旻到来,立刻跟着他走进衙门。
他们今日去的还是案牍房,昨日派去调查张老三的人已经回来,跟着成晟旻走进案牍房,禀告自己昨日的调查结果。
“都司,我们查到张老三几年前因为失手杀死一名女子而被抓进刑部,当时审理此案的正是安平侯,作证张老三杀人的是安平侯幼子江凉广以及他的几个随从。”
“因为张老三很快承认自己杀了人,再加上他不是故意为之,最后安平侯只判他坐了一年大牢,那次案件后,张老三就不曾再和安平侯府有来往。”
这是他们查到张老三和安平侯府唯一的交集。
去赌坊调查的人也禀报道:“属下调查了张老三经常去的数家赌坊,查到张老三前几日确实发了一笔横财,他分别进了五家赌坊,每家赌坊都输了大约两百两银子。”
那加起来就是一千两银子!
霍谨博心想真是大手笔,他现在全部身家也不到两千两。
不过这样一来,他更肯定张老三在这件案子中扮演的角色不简单,若只是让他陷害刘亮,根本不需要给这么多银子,哪怕安平侯再财大气粗也不可能这么大方。
而且张老三被安平侯的幼子指证杀人,哪怕张老三认罪态度良好,那毕竟也是杀了人,安平侯只判了一年,实在太轻了。
这其中或许有些猫腻。
还有他在赌坊输了一千两银子,这么大笔银子,安平侯肯定不会白给他,他必定做了件很让安平侯满意的事。
或许,不止一件!
霍谨博大脑飞速转动,努力把这些线索汇总到一起,希望可以整理出一条比较清晰的线索。
第76章
国公府
成晗菱一大早便起身,梳妆打扮好前往云梦小筑,此时沈梦柔正在核算账簿,每个月月初是沈梦柔最忙的时候。
沈梦柔笑道:“我们的寿星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成晗菱随意道:“今儿个是我的生辰,总要来看看有没有不好好当差的,大嫂你尽管忙,我出去转一转。”
成晗菱毕竟还未出阁,碧蕊堂是她的闺房,哪怕只是和家里人在一起庆祝,也不适合在那里举办生辰宴,因此沈梦柔把地点定在云梦小筑。
成晗菱来云梦小筑视察倒也没什么问题。
沈梦柔看她离开,无奈地摇摇头,他们的小郡主啊,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她冒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不奇怪。
成晗菱就这么在云梦小筑闲逛,看到面前几个小厮不停地洒水,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一旁的下人恭声道:“回郡主,如今天气愈发燥热,在地面上洒些水可让人感觉清爽一些。”
成晗菱了然:“原来如此,此事是谁负责?”
“是梁令管事。”
“将他叫来。”
郡主有令,没人敢不听,梁令很快小跑过来,他擦擦额头上的细汗,恭声道:“小人见过郡主。”
“你叫梁令?”
“正是小人。”
“你差事办得不错,当赏!”
梁令面色一喜:“多谢郡主。”
其他人都羡慕地看着梁令,谁不知道世子最宠爱郡主,郡主的一句话哪怕不会让梁令在云梦小筑的地位立刻提高,今后也会有好处,很可能会省去多年苦熬功夫。
成晗菱看了看梁令,故作疑惑道:“本郡主怎么看着你有些眼熟?”
她扭头看向若云:“我见过他吗?”
若云答道:“郡主,梁令管事的侄子梁英远曾经是我们清芷苑的人。”
“原来是这样,”成晗菱又问道:“他侄子为何离开清芷苑?”
“梁英远仗着梁管事的身份,在清芷苑经常欺辱其它小厮,王总管发现后便将他逐出了清芷苑。”
“岂有此理!”
成晗菱脸上的笑容收敛,道:“只是逐出清芷苑未来太便宜他,清芷苑都是本郡主的人,岂能容他人欺辱,必须把他逐出府!”
“梁令,梁英远现在何处?”
梁令从若云提起梁英远开始,他就心神不宁,现在见成晗菱大怒,吓得冒汗不止。
梁令颤声道:“郡主,小侄他……”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但他不敢说,不代表别人不敢说,云梦小筑中和梁令不和的人大有人在。
“郡主,梁英远已经被梁令重新安排回府,现在就在云梦小筑外院当差。”
“好大的狗胆!”成晗菱勃然大怒,“一个小小的管事,竟敢如此阳奉阴违,公然视府里的规矩于无物。”
“来人,将他们叔侄带到清芷苑,本郡主要亲自处置他们。”
说完,成晗菱转身就走,从她的背影就能看出她的雷霆之怒。
众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地看着被带走的梁令。
另一边,已经有人将此事禀告给沈梦柔。
沈梦柔得知事情经过,当即便沉了脸色:“在我眼皮子底下竟敢做出这等事,真是胆大包天,此事任由小妹处置,不必过问!”
成晗菱一向护短,沈梦柔自然不会阻止她。
云梦小筑进人皆需禀报给沈梦柔,梁令擅自将梁英远安排进来,本就违背了府里的规矩,便是成晗菱不处置,沈梦柔也饶不了他们。
碧蕊堂
成晗菱坐在软榻上,梁令和梁英远叔侄被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求饶道:“小人已经痛改前非,真心悔过,求郡主大人有大量,饶小人一命。”
成晗菱冲若云使个眼色。
若云会意,看向屋里的几个丫鬟说道:“你们先出去,守好门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是。”
几个丫鬟顺从地离开房间,没人敢问一句为什么,她们的职责就是无条件服从成晗菱的命令。
成晗菱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看着不停磕头的两人,淡声道:“本郡主只想知道一件事,你们为什么要监视霍谨博?”
此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两人脑中响起!
在梁英远还懵逼时,梁令已经意识到成晗菱突然发难的原因。
他大脑快速转动,一脸诚恳道:“郡主明鉴,小人无意中听到霍总管吩咐下人注意郡主的一举一动,小人担心霍总管对郡主不利,这才冒险派人盯着霍总管。”
“他能怎么对本郡主不利?”
梁令一副为郡主好的样子,道:“郡主身份贵重,只要您愿意和世子开口,可以让任何人平步青云,霍总管动些别的心思在所难免,小人在府里几十年,对国公爷和世子忠心耿耿,实在不忍郡主被哄骗。”
话里话外都在说霍谨博居心不良。
成晗菱笑了,撑着下巴问道:“你是想说本郡主会痴迷他的美色,从而被他利用是不是?”
梁令低下头不说话,沉默便等于默认。
梁英远终于反应过来,大声道:“郡主,您一定要小心霍谨博,他心机太深,他现在就是想借郡主的手处置我们,他这是在利用您啊。”
成晗菱面不改色,继续问道:“你们监视完他,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谁?”
梁英远毫不犹豫道:“自然是告知世子,揭穿霍谨博卑鄙虚伪的真面目。”
成晗菱面色一冷:“掌嘴!”
若云立刻一巴掌扇过去,把梁英远打懵了。
成晗菱又问道:“这件事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
梁令忙道:“小人没告诉任何人。”
他可不敢再激怒成晗菱。
“很好,”成晗菱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为何会怀疑霍谨博,别再说什么无意中得知,本郡主不信这种鬼话。”
如今再隐瞒下去没什么好处,梁英远如实道:“有人告诉小人郡主多次和霍总管独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会引人遐想,何况他们独处的次数还不少。
他们可能不会猜到成晗菱喜欢霍谨博,但这种举动无疑是不符合规矩的,霍谨博毕竟是男子,成晗菱支走所有丫鬟单独见他,无论有什么理由也站不住脚。
若云脸色一冷,原来是他们碧蕊堂出了内鬼。
成晗菱问完了问题,便看了若云一眼。
若云心中会意,转身走出去,等她再回来手里多了两碗药。
将药凑到梁令面前,道:“喝了它!”
梁令心里发颤:“这是什么?”
“喝了你就会知道,放心,不是毒药。”
梁令没得选择,只得把药喝下去。
梁英远见叔叔喝了,他也只能乖乖喝下去。
成晗菱很有耐心地等着药效发作。
很快,梁令叔侄就知道这是什么药,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说不了话。
梁令骇然地看向成晗菱,他明白了,成晗菱是想堵他们的口。
他没想到他说了那么多,成晗菱还是选择相信霍谨博。
不等他细想,成晗菱下一刻便说出一句让梁令叔侄亡魂大冒的话。
“拉出去杖毙!”
若云抿嘴道:“郡主,现在他们已经说不了话,何必……”
成晗菱冷眼看她:“开不了口还可以写字,只要他们还活着,他就有危险,我不能让他们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
这次若不是霍谨博提前发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若是真被他们告到成晟然面前,成晗菱不会有什么事,霍谨博却会背上勾引郡主的罪名,很可能会让他断了前程。
是她喜欢的他,霍谨博没有任何错,他不该付出任何代价。
若云只得应声:“是,郡主。”
地上的梁令叔侄彻底瘫了下来,他们终于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他们错估了成晗菱和霍谨博的关系,便注定他们有此一劫。
梁英远心里更加嫉恨,可他张大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他突然发现这比死亡更可怕。
他没机会为自己辩解一句,只能等死!
一刻钟后,梁令叔侄被压在外院的长凳上,清芷苑几乎所有的下人都到了。
由成晗菱亲自监刑!
“开始!”
随着王总管一声令下,棍子重重地落在梁令叔侄身上,两人痛苦地想要大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成晗菱坐在木椅上,搭在扶手上的双手微微握紧,面无表情地看着下人行刑,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虽然成晗菱伪装得很好,若云还是能看出她的不对劲,不忍道:“郡主回去吧,让王总管看着便是。”
王总管也劝道:“是啊郡主,老奴保证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成晗菱摇头:“本郡主不走,你们不必劝了。”
若云咬唇,心里有些难受。
外人都道乐怡郡主飞扬跋扈,视人命如草芥,可她家郡主自始至终从不曾伤过一条人命,今日是第一次。
梁令叔侄被打得皮开肉绽,很快就变得出气多进气少,没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行刑的小厮扬声道:“郡主,梁令和梁英远已被杖毙。”
成晗菱站起身道:“扔去乱葬岗。”
说完便转身离开。
虽然一开始确实有些不适,但她并没有若云想象得那般脆弱,她之前不曾要人命只是没必要,如果需要,人命在她这里并没有多值钱。
她的父亲是成国公,是镇守边境杀死无数草原人的英雄,作为他的女儿,岂能畏惧血腥!
她要陪着霍谨博面对未来的一切,她会帮他解决阻碍他的所有对手,她要让他明白,不论他有多大的野心她都愿意帮他。
她,不会是他的绊脚石。
永远都不会!
成晗菱目光微冷,淡淡道:“世安院的老刘,今晚让他暴毙。”
若云低声道:“是。”
在国公府,成晗菱手里有一支只属于她的人手,这是成运昶特意交给她的,只要成晗菱需要,随时都能动用。
十四年来,成晗菱第一次动用这些人,而这只会是一个开始。
……
清芷苑发生的事,霍谨博尚不知晓,他如今还在刑部衙门等着梁主事回来。
详细问过才知道,梁主事被梁尚书打发得很远,回来就得几个时辰,昨日因为天色已晚,派去的人只得今日再把梁主事带回来。
霍谨博真正见到梁主事,已经是用过午膳后。
案牍房
梁主事一回到衙门便直接来见成晟旻,此人长得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哪怕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脸上也不曾有疲惫之色。
成晟旻道:“梁主事请坐,这是我的经承,接下来他会问你几个问题。”
梁嘉朗颔首,走到成晟旻下首坐下。
霍谨博问道:“刘亮一案的卷宗是梁主事记录的?”
“不错。”
“请问梁主事为何不写刘亮的死因。”
梁嘉朗坦然道:“因为不能写。”
“为什么?”
梁嘉朗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霍谨博,“这就是原因。”
霍谨博接过纸条,定睛一看,其上写着八个字:“帷薄不修,可休妻否!”
这话说得是刘亮妻子不检点,与人私通,让刘亮休妻。
霍谨博觉得荒谬:“就因为看到这几个字,刘亮就要自杀?”
梁嘉朗道:“刘亮自尽那日,我从他嘴里取出这张纸条便去调查了他,我发现这人极其多疑,总是怀疑刘陈氏会和别人私通,哪怕将她锁在家中,他也不放心,必须日日殴打警告她才放心。”
“他那日因为被关在大牢中没有回家,恐怕心中就已经对刘陈氏不放心,再加上这似警告似炫耀的话,恐怕更加会让刘亮发疯。”
“最重要的是,刘亮精神似乎有些不正常,未成亲前他身上经常出现各种各样的伤口,皆是他自己所致,他受不了这个刺激而自尽不无可能。”
霍谨博没想到刘亮还有自残倾向,如果是这样,那他会撞墙自尽就有了解释,不过依旧有些牵强。
销毁他尸体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隐藏这件事,毕竟若是真的验尸,刘亮身上的那些伤痕根本瞒不住。
梁主事当真有本事,刘亮有精神病这种隐蔽的事他也能查到,不愧是刑部的专业人员。
相比起来,步军营这些大老粗就差多了,不给他们调查的方向他们就不知道查什么。
霍谨博暂且把这张纸条放在一边,问梁嘉朗道:“梁主事当时为何没把这个拿出来?”
梁嘉朗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在刑部没人可以给刘亮翻案。”
言下之意他拿出来也没用。
霍谨博好奇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是谁故意陷害刘亮?”
“安平侯何等身份,怎么会有闲情逸致管这么小的一个案件。”
瞧瞧,这种事根本瞒不过内部的人,可没有人敢帮刘亮说一句公道话,也不会有人敢出来作证。
哪怕这人是个烂人,他真的该死,那也不应该为了某人的龌龊心思而死。
霍谨博道:“所以梁主事才故意没写刘亮的死因,就是为了让来查案之人察觉到异常?”
“不错。”
“可若是查案之人忽略了呢?”
“尽人事听天命,若是发现不了,只能说刘亮运气不好。”
霍谨博苦笑:“梁主事真实诚。”
若不是他拿牢头的家人当威胁,恐怕就不会知道刘亮的死因,也就不会察觉到卷宗的异常。
霍谨博又看向牢头:“既然刘亮是撞墙自尽,你方才为何迟迟不肯说?”
牢头低声道:“安平侯不让小人多说。”
霍谨博先是皱眉,紧接着便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