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支书不禁说:“正吃着饭干什么?你就是想让他上,人家老师也不一定教。”
王秋香停下来:“农场的初中不是没停?”
张支书:“不能考学没心思学。”
“那就让他整天疯来疯去?这样下去等过几年征兵的时候,这几年学的还不全还给老师。”
大胖不高兴:“那是你。”
方剑平道:“是你。其实不光是你,每个人都一样。”
大胖不敢顶嘴了,“那咋办?”
张支书:“我还没说完。你主动问。一次不行就多问几次。多学点以后不论做什么都比别人上手快。就说大头,他要是不识字,看不懂图纸,到现在也不见得能做好蜂箱。再说你小芳姐,要不是多学点东西,她知道啥?就知道打人。”
小芳点头。
张支书乐了:“还挺光彩是不是?”
“你都打不过我,还不光彩啊?”小芳反问。
张支书指着她:“看见没,都知道光彩了。以前脸都懒得洗。”
小芳看向他:“没完了是吧?”
张支书:“瞧见没,知道不好意思了。”
小芳拉着方剑平,“咱们走。”
王秋香拦住:“等一下。这个中学是上还是不上?”
方剑平:“先上一学期看看。农忙的时候学校也放假,不耽误大胖帮家里干活。”
“那就上几天试试。”王秋香想到小芳也去,“大胖,回头跟你小芳姐一块,看着她别乱跑。”
小芳心说,我看他还差不多。
一想到自己的情况,王秋香这话可能是真心话,于是把话咽回去。
翌日上午,大胖和胖丫过来,小芳十分大度地让他们跟着她和方剑平。
张支书需要去张老二家招呼杨家来的客人,大胖和胖丫跟着他进去也会被高氏那个老太婆轰出来。
这兄妹俩其实也不敢靠近张老二家。
快到高氏家门口,胖丫抓住小芳的手,大胖紧紧挨着方剑平。
方剑平注意到他的眼睛一个劲往院里瞄,像是观察敌情,“我们不进去,在这儿等着。”
大胖小声说:“老太婆不是让你们过去?”
方剑平摇摇头:“她的目的是让杨家人知道,你们杨家虽然是城里人,我们老张家也不差,还有一个从首度来的,那就是我。”
大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今天就是,就是——”
小芳:“就是花瓶。”
方剑平乐了,“对,花瓶。”注意到她站路中间,“到这边来,别碰着你。”拉着她到路边花丛间。
大胖想起他娘说的话,他小芳家可能有小娃娃了,就冲他妹妹招招手。
胖丫跳过去,“咋了?”
大胖心说,就怕你乱蹦乱跳碰着她。
姐夫想孩子都想疯了。要是被你碰掉了,他不敢打死你,也得让你老师天天针对你折磨你。
“过来等着。姐夫,快了吧?”大胖仰头问。
方剑平抬头看了看太阳,没有十点也有九点半,“快了。”忽然想起一件事,“张小草呢?”
“在屋里。”围观看热闹的人不止他们四个,还有亲戚邻居。有人听到他的问话觉得好笑。
方剑平:“没化妆打扮啊?”
这话把说话的人问住了。
农村人结婚穿件新衣服,头上别一朵鲜花,用红纸把嘴唇涂红就够了。这还是条件不错的人家。要是指望嫁闺女发一笔的穷人家,连鲜花也懒得找,新衣服也不舍得买。
张小草要嫁的还是城里人,肯定讲究。
有人看到谢兰过来,连忙冲她招手,“小草在哪儿化的妆?”
“化啥妆啊。”这事谢兰还真知道,“天还没亮我大娘就去找一枝花给她打扮。别说,还挺好看。”
胖丫忍不住说:“能有多好啊。还能有小芳姐好看?”
谢兰不禁说:“你这孩子抬杠呢?”
胖丫脱口而出:“那就是没多好看。”
张小草大喜的日子,虽然她瞎操心,还喜欢跟方剑平吵吵,小芳也不希望她大喜的日子还被奚落,“胖丫,你不懂,新娘子都好看。”
谢兰不禁看向她,这丫头今儿转性了?
小芳知道这句话不符合人设:“不是你说的?”
谢兰想想她说的话,“对!”
其他人一听连小芳都这样说,忍不住好奇:“多好看?”
谢兰摇头:“说不上来。要说杨斌这孩子不错,小草那身红嫁衣是找人做的,特别贴身。一枝花呢,就按照她那个嫁衣把她的头发盘起来,整的跟民国画报里的大小姐似的。”往脑后比划一下,“就盘在耳朵后面,还是编成小辫子盘起来的。耳朵两边还插两朵小红花。头发上还有几朵。”说到此忍不住咂舌:“一枝花不愧是一枝花,真会打扮。对了,还给她剪了刘海,又用老六的刮胡刀给她刮了眉毛。我要不是亲眼看着她一点点弄的,都不敢相信那是小草。”
张小草以前有点黑。自打去兽医站上班,不用整天晒太阳白了不少点。她虽然五官平平,但脸盘子不大。
小芳想象一下,再涂上红嘴唇,应该不错。
其他人设想一下,“听你这样一说确实挺好看。一枝花真厉害。”顿了顿,压低声音,“张仁义真是猪油蒙了心。便宜了你家老六。”
谢兰笑了:“啥人啥命。再说了,又不是我家老六不行,她没法子往外发展。”
“你咋知道老六行?”有人笑嘻嘻问道。
方剑平一听越聊越过分,连忙捂住小芳的耳朵。注意到还有俩孩子,“五婶,你们要说一边说去,胖丫还在这儿。”
谢兰看到他的手,“好好,不说。胖丫,想不想看看小草多好看?”
胖丫想,可是没胆子进去,“小芳姐,你呢?”
“杨斌来了咱再进去。”
谢兰想到她之前看小草打扮,高氏还挤兑她,“对,等会儿再去。当着杨家人的面,你大奶奶就算不高兴也不敢——”
“来了,来了,杨姐夫来了!”
谢兰看过去,张老八家的几个孩子从西边跑过来。
小芳忽然觉得这场婚礼虽然围观的人多,由于少了唢呐锣鼓,一点不热闹。
“方剑平,我想撒花。”
方剑平没听清:“羡慕?不羡慕,孩子满月咱们也办。也让一枝花帮你打扮。小芳肯定比她漂亮。”
小芳乐了:“我不是说一枝花。”摘一朵看起来要谢的花,“花瓣摘掉装兜里,等他们出来撒。”
方剑平明白了:“像闹新娘子一样?”
“我们闹杨斌。”
闹新娘子方剑平不感兴趣,撒杨斌一头花瓣,他来了兴趣。
尤其想到之前杨斌个臭不要脸的得空就往小芳身边挤。
方剑平立即叫大胖去找小孩摘花瓣,留花蕊。不然他岳父非得数落他。
大胖问:“摘花瓣干什么?”
方剑平看到杨斌快到跟前,“让你去就去。”
“可是喜糖——”
方剑平:“我帮你要。”
大胖拔腿就跑。
杨斌到跟前。
方剑平瞧他满面春风,头发梳的跟牛舔的似的,不忍直视,“喜糖呢?”
“就知道你不可能放过宰我的机会。”杨斌停下,冲身后的人招手。
有个小年轻拎着篮子过来,看到张小芳眼睛瞬间直了。
杨斌朝他身上一巴掌:“瞎看什么?那是你嫂子的妹妹。”
“这个妹妹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小青年脱口而出。
方剑平气个仰倒:“杨斌!”
杨斌忙作揖:“抱歉,抱歉,我回头就收拾他。”连忙把两袋糖果都拿出来。
围观的人不愿意,“哪能都给他。”
方剑平:“我分!有意见?”
可不敢有意见。
惹得他不高兴,小芳跟着不高兴,小两口拿着糖果回家,大伙儿都没得吃。
“你分大伙儿放心。”
那小青年不禁问:“这人谁啊?”
杨斌:“你妹夫!”
“我——”小青年反应过来,不敢置信,“这——这妹妹结婚了?”
杨斌拽着他就走,“你可别给我丢人了。”
除了他们还有几个长辈,听到两人的话冲方剑平很是抱歉地笑笑:“被我们惯坏了,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去就收拾他。”
方剑平点头:“我家小芳太好看,不怪他。”
杨斌的长辈们乐了,“小伙子有意思。你就是张支书的女婿吧?”看到他点头,“你岳父呢?”
方剑平朝屋里看去。
几人立即过去。
张小草孝顺张支书,张支书也会给她长脸。方剑平给他的那包大前门当着杨家长辈的面拆开,一人给一根。
大前门虽然没法和中华比,但据说跟中华一个厂子。四舍五入也算抽一次中华。
杨家来的几个长辈都很高兴,小草的爹娘不行,这个大伯倒是真不错。
张支书挨个递烟的时候,方剑平正挨个发糖果。
采花瓣的小孩子急了,“给我们留点啊。”
方剑平:“留了一包在小芳那儿。”
小孩子踏实了。
大人们不用争抢,一人两个也高兴了。
两包糖散的还剩两把,张小叶来了。
高氏没在装迎亲礼的篮子里找到糖,就让张小叶去问杨斌,然后问到方剑平这里。
张小叶一看还剩那么一点,忍不住说:“这是留着明儿放酒桌上的。”
“让杨斌再买。”方剑平才不信高氏这么大方:“不要都给小芳。”
张小叶拿着就跑。
小芳忍不住说:“老太婆又得骂我。”
“又不是你吃的。”方剑平揽住她,怕人多碰着她,“你说过,听不见就当骂她自己。”随后问谢兰,“五婶,什么时候出门子?”
“十点整吧。虽说骑车来的,可到了那边还得见见人家杨家的亲戚。”
方剑平看一下太阳,“那快了。”
谢兰点头,“顶多十来分钟。”
也就十来分钟,鞭炮噼里啪啦响起。
小芳这才觉得有点喜气。然而还没等她说出来,鞭炮就没了。
方剑平忍不住说:“她抠也不分时候,杨家人怎么想?”
杨家人一点不意外。
娶儿媳妇这么大的事谁家不打听清楚啊。
起初杨斌的妈不满意,担心她结婚后家里的好东西都往娘家弄。
杨斌把张小草带回去见一面,他父母确定她有主意,话里话外跟爹娘不亲,跟大爷大娘亲。杨斌的父母就放心了。
杨家来的几个长辈装没听见,让杨斌载着张小草出门子。杨斌很讨厌高氏,张小草一坐上车子,他就推着人出去。
方剑平立即让小孩分两排,“我说一二三,到谁跟前谁撒。”
来富家的瞧着热闹,立即往小芳兜里掏。
小芳吓一跳。
来富家的忙解释:“给我一把。”
话音落下,人到跟前,她立马把花撒出去。
小孩子原本还有点不敢,毕竟第一次这么干。
有大人打样,鲜花般入雪花般纷纷飘落。
张小草惊呆了。
小芳看着杨斌乐得见牙不见眼,杨家那些迎亲的人也很高兴,忍不住笑了,“方剑平,真好。”
方剑平这时候也没心思看杨斌笑话,“是呀。”递给她一把花瓣。
小芳不客气地撒出去。
张小草回过神,看到小芳笑颜如花,忍不住笑了——真好!
不知不觉中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杨斌不经意间看到,吓得停下:“怎么了?”
谢兰道:“这叫哭嫁。高兴的。”
“哦哦哦。”杨斌乐开了花,“高兴就好,高兴就好。”转向后面的大爷大叔,“我可以骑车了吧?”
杨家长辈好笑:“看把你急的。走吧。”
杨斌跨上车子,瞧着堂弟在小芳面前停下,“看什么呢?走了。”
方剑平没有任何表情地说:“不走也行。留下来过年!”
小青年吓得跨上车子越过杨斌。
杨斌气得大喊:“我是新郎,你走我后面!”
围观的人看到兄弟俩不分先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张支书好笑地冲杨家长辈摆摆手,移到闺女和女婿面前:“咱也走吧。”
小芳下意识问:“走?”
“还指望你奶奶留饭?回家做饭去!”
天没亮高氏又来提醒,以至于不过六点半小芳家就吃好了。
张支书这小半天没闲着,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
有人忍不住说:“你娘是真不讲究。”
张支书摆摆手,这事没法说,没法说啊。
小芳气得朝张老二家瞪一眼,“方剑平,以后咱们的小孩满月也不叫她。”
张支书忙问:“有了?”
“我说以后!”
张支书很失望。
王秋香也来了,听到这话又耐不住想试试。
好在高氏没让她失望。
周日出嫁,周一回门。周一早上,高氏就让大儿子陪二儿子去农场买大鱼。
鱼买回来,高氏就让儿媳妇侄媳妇收拾。
王秋香喊小芳。
“叫小芳干嘛?”方剑平也在,这是今早高氏特意交代的。让别的老师看半天,回头客人走了,他再去学校看下午半天。
王秋香:“你过来。”待他走近小声问:“想不想知道小芳有没有?”随即指着鱼,“不让她杀,让她帮我舀水冲洗。”
方剑平立马把小芳放过去。
鱼收拾好,切成小块上锅了,小芳也没吐。
王秋香奇了怪了。
方剑平失望。
瞬间打起精神,晚上再接再厉。
夜幕降临,小芳吓得往角落里缩,“你你——你干嘛?”
“过来。”
小芳觉得由着他孩子可能真会完犊子,“你说奶奶说头几个月得注意。”
“我说有个前提,你肚子里有孩子。”方剑平好笑,“那么多就记住一句?”
小芳:“我觉得可能有了。王秋香问我鱼香不香的时候,我好想说烦死了。老太婆在一旁,我没敢说。”
方剑平惊得一下子跌坐在炕上:“真——真的?”
小芳也不能确定,只有一点点,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好了。
可是万一呢。
“应该吧。”
方剑平连忙过去拉住她,“你没敢说是怕伤着孩子?”
当然是怕打起来把张小草的回门宴搅合了。
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别提让他恼火的人了。
小芳乖乖地点头。
方剑平想摸摸她的肚子,伸出手又不敢碰,握紧拳头,咬咬牙,伸手把她抱入怀中。
小芳吓一跳,疯了吗?
“方剑平——”
“别说话,让我感受一下。”
小芳不禁眨眨眼,她没听错吧?
抱着她能感受出什么。
“方剑平,可能没有欸。”
他可别成了中举的范进。
方剑平摇摇头:“你不懂。我给奶奶的两封信还记得吗?”
咋不记得。
老太太还回信怀疑他是不是想孩子想疯了。同一件事分两次说,还放在一个信封里。
方剑平明明记得两个信封。他奶奶又不可能骗他。以至于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点精神失常,还问小芳他最近有没有奇奇怪怪的举动。
小芳:“又想你给奶奶写的信了?”
“不是。奶奶回信说,妈有我的时候四个月快显怀了才发现。起初跟没怀孕的人一样。我身上有她的血,孩子身上流淌着我的血,肯定跟我当初一样。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方剑平松开她,“我这就去给校长请假,咱们明天一早就去医院。”
看来是真疯了。
小芳:“医生也会把脉啊?”
方剑平“当”的一下冷静下来。随即又下炕,“不会也能看出来,等着。”
张支书被“砰”地一声摔门声吓得从堂屋出来:“芳,你俩吵架了?”
“没有!”小芳怕又疯一个,半真半假道:“他去请假,带我去医院检查,看看是他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张支书无语:“这才多久。当初你小时候,你娘半年才有消息。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如我那时候。”
高素兰想笑:“刚刚谁还说小芳中午吃一块鱼啥事没有,看来还没消息。”
“那我也没要带小芳去医院。”
小芳出来:“你们赶紧睡吧。别管他。明儿死心了他就老实了。”


第95章 小芳有了 你的鞋多少天没洗了?
张支书心说, 他死心了,我也不想了。
然而小芳还是不了解方剑平,就和方剑平不了解她一样。
方剑平请好假回来就一会儿躺下一会儿坐起来, 跟羊癫疯发作了一样。
小芳后悔多那句嘴。
可是她要是不说, 方剑平肯定压着她鏖战到三更天。
小芳想想该怎么办:“方剑平, 我困了。”
“睡吧。”方剑平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拍拍她的身体。
小芳很想翻白眼, 他当哄孩子呢?
“你这样我睡不着。睡不着明天起不来, 还怎么去医院检查啊?”小芳故意佯装天真地问。
方剑平冷静下来,对啊, 现在没有十点也有九点。往常这时候小芳早进入梦乡, “那我吹灯。”
小芳不放心也不再跟他说话,就担心哪一句勾起他慈父之心又翻来覆去睡不着。
然而慈父注定失望了。
农场医院确实有几个不错的医生,可是人家擅长儿科。不论农场还是村里去医院生孩子的都少。没有病人没有很多经验,小芳只是有一点点烦躁,月份又浅,医生不敢妄下结论,恐怕小芳一家空欢喜一场。
出了医院大门,方剑平就四处打听中医。
以前农场也有中医馆, 早两年打砸革命中医馆被迫关门了。中医哪儿去了没人知道。可能回老家了吧。
小芳原本想笑他, 见他蔫头耷脑的又忍不住心疼, “奶奶信上说四个月就显怀了,大不了再等两个月。要是还没有, 你,你再努力。明年这个时候出生也没晚几个月。”
方剑平忍不住抱住她寻求安慰,“只能这样。可是回头收小麦的时候怎么办?”
小芳:“开始我坐板凳上割。麦子割出来我帮着拉或者打场。”
打场也需要拖拉机。全村那么多麦田,指望那几头牛根本来不及, 除非人拉着石磙压,或者拿着梿枷打。
“那叔怎么办?”方剑平问。
往常虽然是张支书开车,但他要总揽大局,查小麦情况,比如哪一块熟透了先割哪一块。所以经常开一会儿就得交给别人,比如张老九——拉着石磙压场不是犁地,会开拖拉机就行。
小芳道:“他养蜂。”
方剑平恍然大悟:“我怎么把蜜蜂忘了。最近取过蜜吗?”
取过一次,还只取了一点。小孩子好奇围上去,张支书掰一点花枝给每个孩子戳一点尝尝,瞬间少了四分之一。那四分之三他都没往家拿,让一队长赶着驴车带他去收购站卖了。
卖的那天方剑平也知道,离现在得有半个多月了。
小芳道:“还是上个月取的。咋了?”
方剑平想想油菜花落了,种在村里的花接二连三的开了,蜜蜂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回头让叔再去看看。这次要是比上次多,大伙儿肯定不让他干别的。九叔他们也不能一开开一天拖拉机,那么热的天受不了,到时候自然就得换你。”
小芳也不想她爹清正廉明一辈子,因为她被人指指点点,“你说吧。我说他才不信。”
“好!”
两人到家方剑平就把他的打算一字不漏地告诉老丈人。
高素兰忍不住说:“我就说她现在月份浅,你们去也是白去还不信。”
张支书不禁瞪她一眼,“剑平还不是担心闺女。你生芳儿的时候虽然也是第一次,可在那之前帮你弟妹接生了两次。小芳懂啥?”
“我不说,我不说行了吧。”
张支书:“你就不应该说。还说回头搁家生。剑平,别听她的,小芳不舒服咱就去医院。”
方剑平知道村里的情况,有的人正做饭发动了,就搁厨房生。有的人下地干活的时候要生了,就直接生在地里。去医院反而被认为身体不好,或者难产。
即便如此,方剑平也希望小芳能去医院生。
他俩就要这一个孩子,必须得万无一失。
“叔,我知道。我刚刚跟你说的事,您看……?”
张支书当然希望闺女怀孕的时候轻松点。可是人家九个月了还在地里割麦子,或者喂牛喂猪。他闺女比别人力气大,哪能比别人清闲。就算不要工分,村里那些人也不会放过调侃她的机会。
张支书沉吟片刻,道:“周末。周末人多,取的蜜拿出来大大伙儿都看到,别说不让我干别的,恐怕得把我供起来。”
“还有好几天,那么长时间不会被蜜蜂吃了吧?”
张支书摇头:“到处都是鲜花,它们敞开了吃也吃不完。放心好了。”
方剑平不放心。
老李寄来两套防护服,周末上午取蜜的时候他就跟他老丈人一块去养蜂厂。
以前村民觉得养蜂扯淡。
上个月真把蜜搞出来,大伙儿服了张支书,也盼望这次能多点。届时年底分账也能多分几块钱。以至于看到张支书开门,纳凉聊天或者缝补装粮食袋子的人都围上来。
“剑平,你也敢进?”有人好奇地问,“不怕蜜蜂蜇你?”
方剑平:“我包裹的连手都没露怕什么。”
“那叮上你也疼。”
方剑平道:“我叔说这次可能比上次多,让我帮一把。”
“剑平!”
张支书的声音传进来,刚刚还担心他的人一把把他推到院子里。
方剑平气笑了,这些人可真是认钱不认人。
“剑平,快把盆给我。”
方剑平连忙把张支书为了养蜂特意买的盆递过去。
站在院外的人听到这话,纷纷踮起脚尖往里面看。一看爷俩四周全是蜜蜂嗡嗡叫,顿时吓得把脑袋缩回去。
“我的老天爷啊。我还以为把蜜蜂弄走了。”
比较支持张支书的人特意找人打听过,“以前取蜂蜜确实是用烟把蜜蜂驱走再取。可是那样对蜜蜂伤害大,可能就不愿留在这儿。咱们还指望它们赚钱,哪能做这种一锤子买卖。”
“可是这也太危险了吧。”有人还听到蜜蜂嗡嗡叫,“不会发疯叮咱们吧?”
懂行的人说:“广进又不一次取完。它们还有口粮,攻击咱们干啥。”
有人踮起脚又往里看一眼,顿时头皮发麻,“这真跟捅了马蜂窝没两样啊。”
“都弄人家的蜜了,还不是捅马蜂窝?”
那说话的人不禁说:“也对啊。广进,你小心点。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咱取一半就赶紧出来。”
“你闭嘴!”张支书很想说,你们嘀嘀咕咕比嗡嗡的蜜蜂还吵。只是他不敢一心二用,怕浪费蜂蜜,也想快点弄好走人,“剑平,看一下里面有没有蜜蜂。”
方剑平看看,“有个黑色的。”
张支书挑出来扔回蜂箱上,就开第二个蜂箱。
鲜花太多,又长时间没取,方剑平拿的盆快满了。
张支书料到有不少,也没想到这么多,出了门顾不上脱防护罩,就忍不住跟大伙儿显摆。
有人见过他上次取的蜜,顶多是这次一半,顿时不禁惊呼:“这么多?”
张支书点头:“套车,再给我找个盖子,去收购站。”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纷纷行动。
不过五分钟,张支书就坐上前往农场的车。
直到他走到村西头,往南拐了,村民还聚在一起,“这要是再来俩蜂箱,那到年底,一家岂不能分十来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