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呼吸一窒,“……好想快点长大,堵得你们哑口无言。”
方剑平:“那你有得学呢。”
少年端着搪瓷缸子大步往家去。
小芳下意识问:“这么快做什么?”
“回去还能看半小时书。”
然而在地头上耽搁太久,到家就吃饭,吃了饭就去学校还差点迟到了。
早上一家三口走的太匆忙,左邻右舍没好意思叫住他们。
等到中午下班,时间足够多,他们右边的邻居就忍不住问:“张老师,早上看到你们端着盆,拿着搪瓷缸子,干嘛去了?”
小芳:“瞳瞳要吃地木耳。我们捡地木耳去了。”
“你还吃那东西?”邻居脱口而出。
小芳笑道:“那东西可比现在的木耳好吃。听说很多木耳都是人工养的。”
“我的意思你不嫌脏?我没别的意思,以前亲戚给我一点,那东西娇嫩的很,不能用手揉,我洗了五六次都没洗干净。”
小芳:“我们挑大块捡的,有木耳那么大。回来放大漏勺里先用水冲几次,再放水盆里洗。最后再放漏勺里冲两次就差不多了。”
高素兰听到说话声从屋里出来,“你要是嫌草地上的脏,可以去山上。山上只有泥没有草。回来放水盆里泥沉下去,洗两三遍就差不多了。”
那邻居本想说,山上天天炸石头,哪有那东西。
忽然想到有小半年没听见过炸山。
可以用来雕刻墓碑的山离清河县很远,在西南边一个镇上。只能用来铺路石子山离这边近,就在城外。
要是赶上周末,邀三五好友,一边闲逛一边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
“那下次再下雨我过去看看。”
小芳:“别靠近高的地方。方剑平说,以前常年炸山,很多石头都炸开了,说不定哪天山就会掉下一块石头砸着人。”
邻居好奇地问:“方县长要封山,是不是怕出意外?”
霍书记的爱人正好从这边过,停下来:“出意外还少?平均每年都会死一个人。”
那邻居惊得不敢信。
霍书记的爱人道:“不知道吧?那是因为没人闹。采石场的人都知道危险,不论是工人还是家属都有心理准备。”
高素兰问:“那还有那么多人干?”
霍夫人:“那些是筛石头装车砸石头的,没什么危险。不过要是不小心,也容易受伤。先前方县长要封山,担心采石场的人不愿意。其实除了可以偷偷卖石头的管理层,没人不愿意。”
小芳懂了。
难怪封山封的那么顺利,也没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霍夫人问:“张老师,听说方县长要在山上种果树。可是今年没种,也没跟老霍提这事,是不是忘了?”
方剑平让儿子看着锅,擦擦手出来,“不急。以前炸的开出来,回头我再找专业的人上去检查一遍,确定不会发生山体滑坡再说。这事我和霍书记聊过,他可能觉得还早,所以就没在家说过。”
那邻居好奇:“还会发生山体滑坡?”
方剑平:“咱们这儿又不是没发过洪水。再说了,哪天连着下三天暴雨,那山又被炸的光秃秃的,发生山体滑坡太正常了。”
邻居懂了,“难怪你要封山。”
方剑平朝东南方向看去,“来年财政宽裕,先在山顶上半山腰种些树。老话说,靠山吃山。也不是现在这么个吃法。”
小芳等人都不由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有高高的建筑挡着依然能看到一片山头。
从地表面到山顶顶多一百五十米,但山头得有一里路那么长。
可是就去年那个炸法,顶多到两千年就会被炸为平地。
山没了问题不大,苦的是山周边的居民,十天半月就得在仙境里待一天。平时连被子都不能晒,否则早上是白的,晚上就能变成灰色的。
他们还不能搬迁。一来政府没钱,二来山脚下就是良田,田地也得有人种。
霍夫人道:“也是咱们有了自己的窑厂,楼板厂也快落成了。”
小芳家的邻居忍不住问:“生意好吗?”
方剑平:“早五年都没什么生意。”
此言一出,霍夫人和邻居都忍不住看他,希望他解释一下。
方剑平看向他丈母娘:“问我婶,她知道。”
高素兰下意识说:“我知道啥?”说出来明白了,“对。五年前我们村的人盖房子不是用土坯就是土坯加石头。最近几年赚到钱了,现在再给年轻人修婚房,都想用砖头和水泥。”
邻居问:“楼板卖给谁?”
方剑平笑道:“当然是谁要卖给谁。”
“发小广告?”小芳问,“我觉得不行。”
农村还没钱用楼板,小商小贩也没那个钱,小广告可不行。
方剑平打算哪天去市里开会,向各县长书记以及市领导推荐。
“这事还早。先吃饭吧。”
此言一出,霍夫人想到她家还没做饭,连忙回去做饭。
邻居见状也极有眼色的告辞。
小芳好奇,让方剑平说说。
方剑平当着他岳母的面没敢说,怕她说漏了传出去,再搞得沸沸扬扬。
饭后两人一起出门,方剑平才把他的打算告诉小芳。
张瞳瞳背着书包跟在后面,听闻此话嗤一声。
方剑平回头:“你有不同意见?”
“爸爸,您真好意思啊。”
方剑平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楼板厂要是咱们自家的,我肯定不好意思。县里的楼板厂,我这么做都是为人民服务,我光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张瞳瞳哼笑一声:“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我不想和你说话。”大步越过他。
小芳:“慢点,看着车。”
少年挥挥手,看到一个同学立马追上去。
方剑平看到他蹦蹦跳跳,一副没长大的样子,“什么都不懂的小崽子还好意思嫌弃我。”
小芳:“霍书记肯定拉不下脸推销。”
“所以他快退休了还只是书记。我也没指望他们。”方剑平看到路边摆摊卖菜的,“市场经济各凭本事,还羞羞怯怯跟大姑娘小媳妇似的,不出十年清河县就会沦为全市最穷的县。”
这话小芳赞同,“回头有钱了,是先弄沙场,还是弄水泥厂?”
方剑平:“我这些天仔细想过,水泥厂的设备贵,咱们也不能什么都干,不然周围的几个县肯定会围堵咱们。比如不让咱们的运输车从他们县经过,或者往地上撒图钉。”
“水泥厂让出来,然后弄沙场?”
方剑平点头,“改天开会的时候,谁给我面子用咱们县的楼板和砖,我就帮他找专家。不过这些不急,明年再说。今年砖厂、楼板厂和蔬菜批发市场就够我们忙的了。”
“蔬菜批发市场怎么了?”
这事还得从清河县城的地理位置说起。
县城并不是位于清河县正中间,而是偏西南。隔壁县得知方剑平弄个批发市场,县领导就找到霍书记,希望让他们县的种植户也来这边卖菜。
方剑平又指望批发市场赚钱,自然热烈欢迎。
收管理费这个钱其实都是小钱。人多了必然带动周边经济,比如附近居民可以摆摊卖早餐。
周围居民有钱了,不是存银行,就是去街上消费,或者修房子开门店。反正不管怎么样,最终都不会流到外人田里去。
方剑平:“隔壁县找我谈合作,希望给离咱们县近的种植户大开方便之门。”
小芳:“那正好让他们考虑咱们的砖。”
方剑平眼中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你把两件事分开了。”
方剑平还想说什么,看到学校到了,“先去上课。回头我接你。”
小芳:“你能正常下班再说。”
方剑平觉得可以。
然而到粮库一耽搁,等他再想起来天都黑了。
跟霍书记乘坐一辆车到家,小芳都吃好了,在楼下等他,顺便看着张瞳瞳写作文。
方剑平勾头看一下,命题作文“春光”。
少年正抓耳挠腮描写春天的风景。
方剑平忍不住笑出声来。
“很好笑?”张瞳瞳气得抬起头。
方剑平:“儿子,如果出题人的本意是春天的景色,为什么不是‘春天’,而是春光?”
“他想春光乍泄!”少年没好气地说。
方剑平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别胡扯!”
“那你说是什么?”
方剑平想想该怎么说:“爸爸也是猜的。毕竟爸爸毕业好多年了。‘春光’这两个字让我想到孟郊的《游子吟》。”
张瞳瞳脱口而出:“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方剑平点头。
少年看向他妈。
小芳:“你可以试着写一下。”
“那要是错了怎么办?”
方剑平:“通篇不可能全写母爱。慈母。写点春日美好转折一下。”
张瞳瞳心中一动,“我知道了。妈妈,就写上次放风筝时的情景?”
“不合适。”小芳朝方剑平看一下。
少年摆手:“当他不存在好啦。”
方剑平捏捏他的耳朵,“你就皮吧。这作文不是你妈布置的?”
小芳:“我又不知道他学习进度,哪能越俎代庖。老师留的周末作文。”
“张瞳瞳不是才初二?”
张瞳瞳:“再过几个月我就初三啦。初中升高中,我就算不能考第一,也必须万无一失。”
“好儿子。真考上了爸爸送你一个足球,一副乒乓球,一双运动鞋和一个蛋糕。”
少年不禁看他妈,“天热也能买奶油蛋糕?你不是说从市里拿到这儿就化了吗?”
方剑平不禁说:“我忘了。正好三伏天。”
小芳:“其实用咱家的炉子也可以蒸蛋糕,只是没有奶油。”
“真的?”张瞳瞳忙问。
小芳点头。
她还知道怎么做的。因为前世疫情期间,她父母居家办公,村里不准随便进出,在大门外聊天都会被村里的大喇叭念叨,他爸妈实在无聊,三天两头做蛋糕。
小芳没少给他们打下手。
大概方法说一遍,就问方剑平:“明天周末加班吗?”
方剑平摇头,意有所指道:“晚上早点休息,我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做?”
小芳想也没想就点头。
七点半,看完新闻方剑平就让小芳洗漱。
高素兰奇怪:“咋睡这么早?”
张瞳瞳:“爸爸明天早点起来给我做蛋糕。”
张支书好奇:“还能自己做?”
小芳点头:“可以。你们要是不困就把电视声音放小一点,或者出去逛逛。”
方剑平:“没事。我今儿忙一天特累,正常音量也睡得着。”
张支书知道人困的时候,坐在椅子上都能睡着,便信以为真。
小芳到楼上看到方剑平把窗帘拉的密不透风,还把门闩上,后知后觉,不敢置信,“方剑平,要不要脸!?”
“你答应了。”方剑平提醒她。
小芳张了张口,“我——我压根没想到你是这个意思。”
“不然什么意思?十点睡六点起来足够了。”
小芳:“……”
“你就不怕隔壁的大公鸡三更天叫?”
方剑平:“敢叫我砸死它。反正月高风黑,梁副县长也不知道谁干的。”
小芳气笑了,“除了你谁敢砸他的鸡?霍书记倒是敢,可老人家压根没这么无聊。”
“那你去和我老岳父说,不想跟我困觉。”
小芳想踹他,“滚!”
方剑平滚去拉灯。
——
翌日,天蒙蒙亮,方剑平伴随着鸡叫声起来。
到楼下第一件事是拉开炉子,第二件事上公厕。
回来洗漱一番,煤球最上面热了。
等他把蛋糕液搞出来,炉火上来,钢筋锅里的水热了,箅子也热了,正好上锅蒸。
此时老两口也起了。
方剑平让他们看着锅别烧过头了,他去大院斜对面的流动摊位买蔬菜。
张瞳瞳拿着英语课本到院子里,看到他爸一个人洗菜,“你家属呢?”
方剑平被问愣住了。
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哭笑不得,“我家属是你什么人?”
“我妈啊。”
“你还知道啊?”
“不知道我问什么啊?”
方剑平:“你妈昨晚吃多了,三更天才睡着。背单词小点声,等咱们吃饭了再叫她。”
昨晚太早上楼,小芳虽然睡得晚,可到六七点钟也自然醒了。
玻璃窗不隔音,听到方剑平的话,小芳找一张白纸,团吧团吧朝楼下砸去。
啪嗒一声。
纸团从方剑平头上落到洗菜盆里,溅起些许水珠。
方剑平懵了。
张瞳瞳幸灾乐祸哈哈大笑,“让你又瞎说。”
方剑平瞥一眼傻儿子,他懂什么。
正是大实话才挨揍。
要是胡扯,小芳才不管他怎么扯。
张瞳瞳立马回屋,“爷爷奶奶,我的蛋糕好了没?”
高素兰掀开锅盖看一下,“剑平,跟发面馒头似的发起来了,是不是好了?”
方剑平看一下放在小马扎上的手表,“差不多了。煮粥来不及了。你们要是想喝粥,让张瞳瞳出去买去。”
高素兰:“不用了。我热几个馒头。啥时候炒菜?”
方剑平端着菜进来,“先炒菜。菜炒出来再热馒头。”
“那回头吃啥就菜?”高素兰下意识问。
小芳从楼下下来,“吃蛋糕。”
高素兰不由得看大孙子。
张瞳瞳:“我爸会做这个,吃完了再做呗。”
小芳点头:“里面没加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老年人天天吃都行。”
高素兰还是想留着给孩子吃,所以张瞳瞳一把蛋糕端出来,她就把馒头一切两半放热腾腾的箅子上。
等方剑平炒好菜,馒头表面热了。
老两口一人一小块蛋糕吃完,馒头就被热气熏透了。
张瞳瞳看到一大盆蛋糕还剩一半,“爸爸,今天得有三十度,能放到晚上把?”
方剑平下意识点头。随后想到他儿子也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有时候挺寂寞,“要不你分三半包起来,回头给一一一块,给杨耀耀一块?”
那俩孩子还算懂事,这次吃了瞳瞳的东西,下次有了好东西肯定也给瞳瞳。有来有往,时间长了,瞳瞳在学校也算是有两个好朋友。
少年人眼中猛一亮:“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什么都能想到,你就说我老子了。”
张瞳瞳转向他妈,“爸爸这么烦,你怎么受得了的啊?”
小芳故意长叹一口气:“自己扛回家的人,受不了也得受啊。”


第184章 番外十九 偷偷交女朋友让一一撞见了?
“咳!”
方剑平赶忙别过脸。
老两口楞了一下, 反应过来也哭笑不得。
张瞳瞳听村里人说过,他爸是他妈扛回家的。不过一直当大伙儿夸张。
这次也一样。
少年一脸同情地拍拍他妈妈的肩膀,“同志, 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小芳脱口而出。
方剑平又差点呛着。
张支书干咳一声, 无奈地说:“别贫了!”
少年摇头:“妈妈,你真可怜, 爷爷都不帮你。”
张支书看向女婿, “他这么说你,还不打吗?”
方剑平昨晚很满足, 此时心情舒畅不想揍孩子, “他也就过过嘴瘾。”
“你是老子我是儿子, 能过过嘴瘾就行了。”张瞳瞳很满足。
他倒是还可以让同学帮他写情书,可是“狼来了”多了, 哪天他爸真对不起他妈,他爸也能推到他身上。
他可不希望妈妈被骗。
方剑平很意外:“你倒是容易满足。”
“知足常乐。”
小芳:“你再贫下去菜就凉了。”
张瞳瞳老实吃菜。
看到蛋糕忍不住问:“他俩不在一块我怎么给啊?今天要是周一就好了。”
小芳:“今天周末更好。一一肯定跟你栓子舅舅一块出摊。杨耀耀要是不想写作业, 肯定会跑过去帮忙。”
少年看向他爷爷奶奶。
老两口也就周末敢出去待半天。
张支书:“我们跟你一块去。让你爸妈做中午饭。”
少年立即上楼找干净的纸张。
随后像包糕点似的分别把蛋糕包起来, 包括他自己那块。
小芳好奇:“不吃了?”
张瞳瞳:“刚吃过饭不饿。十点再吃。”
然而嘴上说的好听,到街上看到杨耀耀和张一一拆开就吃,他也忍不住把蛋糕吃了。
栓子看到仨孩子吃的蛋糕:“这个看起来跟供销社卖的差不多。剑平还会做这个?”
张瞳瞳:“你怎么知道是我爸做的?”
栓子:“你们家除了你爸谁还会做店里卖的东西。”
张瞳瞳想说什么, 忽然想到他爷爷奶奶不懂, 他妈妈不会做饭,“这次你可猜错了。我妈教我爸做的。”
“那肯定是你妈搁哪本书上看的。”
张支书:“别跟他叨叨了。你盖房子的钱攒够了吧?”
栓子点头, “过几天就拉砖。豆子玉米一种下去就盖。”
一一忍不住问:“正好三伏天啊?”
栓子:“白天长盖的快。天气热干的快,上了梁铺上瓦就能住进去。等咱们搬进偏房就把堂屋推倒, 等到年底就能在堂屋过年了。”说着, 看向张支书, “大爷, 今年就回来过吧。”
张支书转移话题:“你打算咋盖?”
栓子被问懵了,顾不上思考,脱口而出:“该咋盖咋盖。”
张瞳瞳试探道:“爷爷是不是问找谁盖?”
张支书点头。
栓子想说,当然是找村里人。
他和他九叔家一起盖,村里可没那么多泥瓦匠。
栓子:“回头我跟九叔商量商量。”
张瞳瞳好奇:“盖一样吗?”
栓子点头:“对!都是青砖瓦房。”
张瞳瞳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不是还像现在这样,大家的房子差不多,院子也一样齐?”
这个难保证吧。
村里如今能住人的房子,百分九十是大家一起干的那几年盖的。那时候村里给多少宅基地就盖多少,不敢乱占公家的。
现在除了村路,谁家门口的地方就默认谁家的。有些人家孩子多,或者希望房屋宽大好看的,都想往路边盖。
虽然现在还没有,可因为他打算盖房,跟村里人聊起建房,已有不少人提到打算把果树刨了,回头多盖两间偏房。
张支书了解他大孙子,虽然有时候很贫,那也是跟自家人或者在家里。在外面他可是个懂事的小孩,“瞳瞳,想说什么?”
张瞳瞳:“春节舅舅来咱们家的时候不是说,村里人担心现在大家都能搞大棚批发货物来卖,早晚会把张庄的人挤的干不下去吗?”
张支书冷笑一声:“活该!”
栓子尴尬地笑着解释:“那不是以前眼皮子浅吗。”不待他大爷开口,“瞳瞳,这事跟我盖房有啥关系?”
张瞳瞳:“大家都盖一样齐一样高,大家不多用地,也不少占地,门口还跟现在一样种花种果树,用不了几年,张庄就会变得跟以前一样。”
“四年前?”栓子问。
张瞳瞳点头。
栓子禁不住看他大爷。
——这孩子上学上傻了吧。
张支书:“瞳瞳,你爸说的?”
“我爸没说。”。
张支书:“那你怎么这么确定?”
张瞳瞳想也没想就说:“因为整个清河县只有张庄那么齐整啊。回头果子长大,再跟人说可以自己摘,城里人肯定特感兴趣。”
栓子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你们走后卖两年就卖不动了。”
张瞳瞳不信,要是让他选,他才不要去菜市场或街上,他想去村里,看中哪个摘哪个,“为什么?”
一一道:“嫌麻烦啊。你想啊,大家都得上班,难得休息一天洗了衣服刷了鞋,谁还有心情往村里跑啊。”
“是呀。”张瞳瞳不禁说,“是我考虑不周。”
张支书摸摸他的小脑袋:“你才多大啊。不过房子建一样确实挺好看的。”
栓子:“光好看赚不来钱可没人配合。大爷,村里那些人啥德行,你比我了解。”
张瞳瞳眼中一亮:“我知道了。我可以问爸爸妈妈啊。”
栓子觉得他问也是白问。
小芳还真有办法——农家院。
虽说这个年代搞农家院没市场,可村里也没几家能像栓子一样,五间堂屋,两边各三间偏房,再拉个大院子。
中午吃饭时小芳听到儿子提起这事,直接道:“你这个办法现在不行。不过等村里一半人家盖上青砖大瓦房的时候就差不多可行了。”
张瞳瞳没听懂。
小芳:“如果把县里的经济比作一朵花,现在顶多是个花骨朵。过几年花开了,花瓣多了,也就是有钱人多了,周末自然就想出去玩玩。”
“从县里到市里没有火车,只有一班汽车,还有几十里路,去一趟不够遭罪的。咱们县又没像样的花园,你爸也没钱,就算有钱也是修路搞民生,不可能用在修花园上面。”
少年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妈妈。这些人在城里憋疯了,肯定想找个地方转转。这时候张庄的人跟他们说,去我们村,我们村房子齐整很干净,有大棚蔬菜有鱼塘,有养蜂厂,想吃什么吃什么。他们肯定都去。因为离得近,走路都不用半小时,比逛公园还方便。”
小芳点头,看向她爹娘,“这属于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村里那些眼皮子浅的不见得愿意配合。”
张支书:“有剑平啊。”
方剑平笑道:“叔觉得我还能在这边待几年?”
最多最多十年,还得从去年算。
要是过两年霍书记退了,上面又不安排新书记,让方剑平上去,那方剑平绝待不了十年。
留给张庄的时间可能只有六七年,甚至五年。
张支书叹气:“回头栓子盖房子的时候我过去看看,跟村里人聊聊。村里人霸道了这么多年,应该也不希望张庄被别的村压一头。”
张瞳瞳:“像栓子舅舅和九爷肯定不希望。那些偷卖大棚技术的人不见得。”
“尽人事听天命吧。”张支书想一下,“该说的都说了,将来见着祖宗我也能挺直腰板。”
少年摇头:“迷信!”
小芳不由得看她一眼,心里忽然有个主意:“儿子,你的话或许比你爷爷的好使。”
“我?”少年忍不住指着自己。
小芳点头:“他们要是问房子干嘛非得建一排一排一样一样,你不能说看起来干净,让人眼前一亮。他们都是农村人,需要天天下地,手都没干净过,反而会嘲笑你瞎讲究。
“你就说外国人都是那么搞。他们要是不信过几年城里人有钱了,一定会下乡逛逛,你就说现在首都的有钱人就喜欢往乡下去。”
张瞳瞳点头:“我明白了。”
不过他又有新的担忧。
张庄的人包括大胖和胖丫都没去过首都,不等于他们没去过大城市啊。
张瞳瞳:“他们要是不信我,问胖姨或者胖舅舅,胖姨回头一说城里人都是去咖啡厅、歌舞厅或者公园。岂不就露馅了?”
小芳:“他们一个整天在学校,一个整天在医院,不了解真实情况不会多嘴。”
高素兰:“老九和秋香每年冬天都去大胖那儿。他们也知道大城市啥样。”
小芳看向她爹:“王秋香肯定说城里人都去逛公园。你就问她,咱们县有几个公园。”
张支书点头:“秋香一想县里没公园,咱们村又修的跟公园一样,那指定来咱们村。人进村了,看到水灵灵的菜,挂满枝头的果子,不可能空着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