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闲着没事就开始编。
老人知道张支书不藏私,他又快走了,也没必要藏私。张支书没说可以卖,老人也不好意思问。
张支书一个人知道了没什么,被大伙儿听来去都调侃他多丢人啊。
以至于从二三月份到现在闷不吭声的存了好多。
小孩子过来要东西,老人又惊又喜,把他认为好的都拿过来。
对此不感兴趣的的老头看到有大篮子小篮子,还有提包,也忍不住上前围观,“你们村真卧虎藏龙啊。”
老人被夸的不好意思,“以前日子苦,啥能换钱就干啥。时间长了啥都会一点。”
有个老太太问:“你编这么多是留着卖的吧?”
老人下意识朝西边看:“这个得问小芳。”
“大学生?她让你们编的?那肯定是留着卖。”老太太认为大学生不会干无聊的事,“是不是得问问她?”
老人开心又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回,就点点头。
老九朝西边喊:“小芳,过来一下!”
两人离了将近半里路,架不住路边有人,接力帮她叫,一分钟就传到小芳耳朵里。
三分钟小芳才过来,同来的还有担心出什么事的方剑平。
俩人一到跟前听到众人要买也是很惊喜,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卖出去。
小芳的本意是给他们找点事做,顺便练练手,熟悉了之后,大家的日子好起来,有人买了也能编出更精致的东西。
可是既然提前,那也没有不赚钱的道理。
小芳提醒这些老头老太太,“这东西跟城里卖的价格差不多。你们一人买两个,可以送你们一个扫炕扫床的小扫把。很简易的那种。”看向老人,“家里有吧?”
家家户户都有炕,炕上脏了一点点拍很费劲,以至于家家户户都有几个小扫把。
老人点头。
小芳:“我记得村里的大扫帚也是自己做的?”
张老九:“对啊。用高粱头做的。”
来买东西的老头忍不住说:“那岂不跟我们平时用的一样?”
小芳:“可能比你们的好。你们的是工厂量产,我们村的这些都是为了消磨时间慢慢编的。”
方剑平补充,“一般都是留着自家用,所以特结实。价格可以比供销社卖的便宜点。”
“那还等什么。”有个老太太催,“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停顿一下,看他俩,“你们也是,有这些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
小芳:“一个扫帚能用半年,没想过你们需要。原本打算编多了,每样有六七个够一车再拉去城里卖。”说完就给编东西的老人使眼色。
老人不做扫帚,嫌那个麻烦还累人,但他知道谁家有。
张庄人有自留地,地里见的东西不归农场,种什么由村民决定,自然是种可以吃的东西。所以每年都会在黄豆地里撒一下高粱。
这就是俗称的套种。
高粱打下来,高粱头烧火可惜了,便会给会做扫帚的人留着他做扫帚。谁有需要过去拿一把,随便给他一把菜半斤杂面都行。
然而就像小芳所说,一个扫帚用半年,做扫帚的人又年年做,以至于家里也存了不少,就挑最好看的拿十来把。
每个扫帚头都很大,几下就能把堂屋打扫干净。
小芳看着老头老太太们脸上的喜色,“是不是比供销社卖的好?一样的价格也合算吧?”
众人说不出违心话。
有个老太太忍不住感慨:“来这一趟我的兜算是空了。”
方剑平笑道:“我们可没有忽悠你们乱买。”顿了顿,“你们买回去后悔了可以卖。价格翻一倍我们都不眼红。”
扫帚不值钱,跟一两斤桃子差不多。最重要的是东西好。
扫帚把特实在,肯定不会像他们以前买的用十天半月就散开。扫帚头看起来收拾的也挺好,不论扫还是晃,都不会有东西落下来。单单这一点就比工厂的干净。
小芳怕他们犹豫一会儿不想买了,趁热打铁,“拿一把?”
“拿一把!”有个老太太想想家里的扫帚都秃了,看向张老九,“你说了,送我们一个扫床的小把子。”
小芳问编东西的老人:“多吗?”
“多是多,都是给村里人和亲戚做的。”老人为难。
小芳:“让他们等着!”
老人面露喜色,“你这样说我就不怕了。”立即招来几个孩子让他们去他家拿。
结果等这些老头老太太到村头,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个扫帚,一篮子水果,水果上面还放着一个婴儿手臂那么长的小扫把。
张支书等人糊涂了,“这是……?”
什么情况啊。
小芳:“除了水果上面的这个,这些都是他们买的。”
王秋香震惊:“这这扫帚也能卖钱?”
城里来的老头好笑:“你这话说的。这东西不能卖,我们用的总不能是自己编的吧?”
王秋香点头:“我们用的就是自己编的。”
方剑平忍不住说她:“那是咱们村有。农场的人谁会?再说了,就算会,他们不种地没有高粱拿什么编?就算编这个也得有时间。一个得一两天。”
一众老人不禁转向他,“需要这么久?”
小芳:“你们拿的都需要这么久,因为他给村里人编的,不好糊弄。工厂做的话顶多半天。”
众人顿时觉得占大便宜了。
幸好他们闲着没事不怕热来一趟,否则哪有这种好事啊。
有个家里人口多,买了两筐水果的老太太就问,“还有吗?再给我拿两个,给我儿子一个闺女一个。”
编筐和做扫帚的两家人都跟过来了,小芳就转向他们。
做扫帚的老人就说:“有是有,但是没有这些好。这是我挑的最好的。”
那老太太说:“你们觉得不好是跟自己比,跟别人比肯定好。要是有点瑕疵,你少要我一分钱不就行了。”
钱是不能少的。
小芳道:“快晌午了,我们给你们拿点菜吧。”指着身后的麦秸垛,“用麦秸捆一下。”
有个老太太赶忙说:“姑娘,我的兜可被你掏干了。”
“不要你们的钱。”小芳好笑,“这时候的菜便宜,一分钱一斤都不好卖。”指着自家墙外,“那些豆角,你们可以自己摘,一人摘一两斤。不要豆角也可以摘扁豆或者摘苋菜。但咱们得说好,最多两斤,一人只能摘一样。”
“这可是你说的?”众人顿时摩拳擦掌。
小芳点头。
这些人立即放下东西,让编扫帚的老头给他们每人拿两把,他们摘菜。
方剑平一看有人往东去,赶紧叫一枝花,“你快去看一下,别去老太婆家。”
一枝花离高氏家近,赶紧过去把人带去她家院里摘黄瓜。
高氏出来骂一句,生意就全毁了。
大概十几分钟,一众人回来,小芳瞧着都没多摘也没再让张老九称。
这么多东西一辆车肯定拉不完,张支书就让人驾三辆驴车,连人带东西一块送过去。
他们一走,众人聊开了。
当属王秋香的声音最大,大呼小叫,“这些城里人怎么啥东西都缺啊?”
小芳:“张小草缺什么他们缺什么。”
王秋香想到了,张小草也来村里拿过扫帚。因为她经常私下里给村里的牲口看病,牲口是集体的,所以她没给过钱。
大伙儿又觉得不值钱,以至于都没想过小小的扫帚也能卖钱。
王秋香转向编扫帚的那家人,“今儿卖了不少吧?”
张支书一听话音直觉不对:“你也想编了卖?”
“我——我又不会。”
张支书:“那就是以后你找他买?”
“那哪行!”一听要钱跟要她的命似的。
小芳:“那你问啥?羡慕人家赚钱?你家的那份高粱头给人家,人家也没缺你的扫帚用。再说了,你不会编,留在家里也是烧火。以后还得拿钱去供销社买。”
此言一出,羡慕他们的人都冷静下来,可不就是这个理吗。
王秋香摆手:“我就随口一说。”
小芳心说,你说者无心,别人听者有意。矛盾就是这么起来的。
“我看你就是想学人家编东西卖钱。”小芳故意不屑地哼一声,“你家胖丫要是再考上,你家可是俩大学生了。眼皮子还是这么浅,跟他们到城里住早晚惹出祸来。”
王秋香不禁问:“我能惹什么祸?”
当然是祸从口出。
小芳:“城里可不是咱们农村,家家户户都沾亲带故。你一句话就有可能让人家因此恨胖丫或大胖。”
“这么小心眼?”王秋香惊呼。
小芳无语了。
方剑平解释:“人家又不是你家亲戚,你调侃人家,人家凭什么让着你?”
王秋香被问住了。
张支书打圆场,“时间不早了,该做饭了,都回家吧。明儿还得去城里卖水果。”
谢兰忍不住问:“他们回去肯定帮咱们宣传,明儿就不用去了吧?”
张支书摇头:“得去。上次跟几家说好了,咱们明儿上午过去。不能不守信。这样,摘一半。谁要卖谁跟我去。谁想在家等着谁在家等。”
自由选择,大家没意见。
翌日上午,小芳没让张支书去。
张瞳瞳到了村里,仿佛小兽进了山林,一天都不找爹妈。于是小芳就和方剑平一块去。
小芳开车,方剑平和一个村民分别坐在她两侧,还有俩人坐在车里看着水果。
车里有很多份,每个篮子里上面都有一个名字,水果品相差不多,所以人不去也不用担心卖不掉。
不论卖多少回来都平分。怕吃亏的人也可以自己选择去供销社门口卖。
不强制以至于没人有意见。
然而买东西的人怀疑了,“怎么换人了?”
小芳说:“以前来的是我爹。我放假了。”
“你是大学生吧?我们听说过。”
小芳很意外,那群老头老太太知道就算了,怎么其他人也知道。
买东西的人说:“我有个邻居经常买你们的东西。对了,昨儿还去了。还买了几个扫把。”说着就往车上看,“怎么没了?”
小芳道:“不知道你们买。好的也被那些大爷大娘挑完了。编扫把的人这两天全家都在编,下次过来再买吧。”
“不着急,可以慢慢编。”
小芳笑了:“好。来点水果?”
女人想起她出来的目的,就去挑桃子。
挑一圈都差不多,又干脆随便拿了。
做生意最怕无人问津。有人上来就有人敢买。
行人看到买东西的和卖东西像是认识,就大着胆子过来。
走近一看没有歪瓜裂枣,也忍不住买一些。
附近的人都知道张支书快来了,等一两天了。有人听到拖拉机响就从家里出来,赶到路口树下,一看好几个人,忙不迭呼喊邻居,赶紧过来。
拉出来卖的都是好的,最次的也跟菜市场卖的好的差不多。夏天瓜果便宜,又缺不了这个,结果愣是在路口卖完了。
一行人出发时不过七点钟。
原本以为得到十点才能回来。
太阳还没升高就回来了,村里人都不敢信。
王秋香用她纳一半的鞋底戳高素兰,“他们卖东西咋就这么快?昨天是,今天还是。”
高素兰:“可能是因为大学生卖东西稀罕吧。”
谢兰点头:“大家都知道大学毕业就是干部,干部卖东西,换成我手里有钱,又正好想吃,肯定不会犹豫。再说了,当着大学生的面也不好挑挑拣拣。”
有村民忍不住说:“咱们这样挺好的。要不干脆别包产到户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转向他。
——你放什么屁呢?
那村民吓得忙说:“我就是随口一说。”
张支书笑着说:“分还是得分。让剑平歇几天咱们就量地。粮食分下去的那一天就分。”
“人口咋分?”
张支书:“肚子里的不算,出生了才算。家里老人去世了地抽走给出生的孩子。城里户口没地。”看向王秋香。
王秋香不禁问:“看我干啥?你家三个,我家一个,没有就没有。又不是我吃亏。”
张支书就是怕她闹,因为大胖的户口还在村里,得再过两个月工作了才能迁去城里,“想分家单过的,也提前跟我说一声。分地的时候分开。老人不愿意给粮食,赶明儿用玉米和黄豆抵。”
很多人不敢分家就是老人不同意,分不到粮食。
此言一出,不少人心动。
因为人心都是偏心的,不被偏爱的都想分。
来富家的忍不住问:“广进,故意的吧?”
张支书:“啥故意的?”
“我可是知道栓子一直想分家。你就不怕你娘搬着板凳坐在你家门口从早骂到晚,从夏骂到冬?”
张支书看着闺女和女婿从屋里出来,一人一个黄瓜,边啃边往这边来,“她不怕小芳用裹脚布把她的嘴堵上就骂。”
来富的媳妇忍不住说,“我咋就忘了呢。小芳还得在家过一个多月。等她回去你娘有再大的气也被她耗尽了。”
张支书笑道:“想分家的不少。她拦着不让分是跟栓子作对,也是跟那些人作对。单打独斗怕她,团结起来还怕她?”
张来富说:“那她背地里也得骂你。”
“不到我跟前骂随便她怎么骂。使劲骂也就骂一年半吧?”
这话一出,众人心里不是滋味。
张来富忍不住移到他身边:“真走啊?”
“不走小芳咋读研?”张支书瞥他一眼。
读书是大事。
研究生毕业那就是帝都大学的老师。不然就算当老师怕是也只能去一般般的本科大专院校。
张来富不知道大学老师的工资多少,可是凭学校名气恐怕也得差一大截。
这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事。
“你一走咱们村咋办啊。”张来富叹气。
张支书:“我不是安排好了吗。瓜果就这么卖。地分了家分了矛盾少了,还有啥问题?”
“鱼塘,养蜂厂那些呢?”
张支书看向说话的人:“你先把地种好再说。明年风调雨顺见的粮食没有今年多,咱们还得合在一起。”
被怼的村民忍不住挠头,“现在就收拾的挺好,还怎么收拾啊?”
方剑平先前答应帮忙打听温室大棚的事,他闲的时候也去农学院问过。温室大棚的技术没搞清楚,倒是把沤肥搞清楚了。
方剑平:“多沤点肥应该能增产。”
张支书看向自家的粪坑:“已经弄了。”
方剑平摇头,“您这个发酵太慢。我有个放树叶菜叶子那些乱七八糟的都能迅速出肥的法子。但是有一点不好,未来一个月咱们村可能会被臭气笼罩,吃的肉都有一股臭味。”
“那就不吃肉。”有村民脱口而出。
方剑平噎住,顿时不想帮他们。
张支书冲他抬抬手,“你闭嘴。剑平,继续说。”
“没了。”
张支书傻眼:“没,没了?”
方剑平点头,“具体内容我记不清了,不过都写在本子上了。”
“差点被你吓死。赶紧拿去。”张支书坐不住了。
小芳:“这么热的天你干嘛去?傍晚太阳下山再搞也不迟。村里这么多人,一个小时就能把坑挖出来。”
张支书:“还得挖坑?”
方剑平看一下茅坑:“太小了。回头把牛场和养猪场中间那片空地连一起,弄个大化粪池。不够的话再把以前当扫盲班的茅草屋推倒,在那边也弄一个。”
此言一出,有村民说:“东北角那边也有一片空地。”
张支书:“那是宅基地。”
“又没盖房子,先用一下,等包产到户的事定了,咱们再把坑填了呗。反正西边的沟也该挖了,最不缺的就是土。”
张支书觉得可行,“这话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分单干了推三阻四。”
那人摇头:“不会。我不干明年年底分鱼的时候我不要行吗?”
张支书放心了。
虽然不挖坑,还是让方剑平把他的手稿拿出来。
张支书看半天。
五点半,太阳还没彻底落下去,他就叫全村的壮劳力挖坑。
大伙儿都想单干赚钱,以至于就连张小草那个懒弟弟也动起来。
人多力量大。
到傍晚,天空变成灰蒙蒙一片,三个化粪池就挖好了。
翌日,男女老少动起来一起沤肥。
张瞳瞳上次见大伙儿一起干活还是去年冬天起鱼塘的时候。
小孩每天很忙,都快忘了。
以至于再看到热火朝天的景象特别激动,一会儿跑到妈妈身边,一会儿去找爸爸,一会儿往爷爷背上爬。
张支书虽然不用动手只需要动嘴,可是他也累。
小崽子还来闹,张支书朝他屁股上一巴掌,“下去!”
“不下不下就不下。”没打疼,小孩勾住他的脖子,“爷爷,咱们干嘛啊?”
张支书:“给你做好吃的。”
“才不是。”小孩不信,“爷爷不说我问别人。爷爷,别人告诉我,我就不和你好了。”
张支书点头:“我巴不得。”
小孩震惊。
小孩伤心,“爷爷不喜欢我了?”
张支书:“你能离我远点,我就喜欢你。”
“为啥呀?”
小芳从旁边经过,笑着说:“距离产生美。”
“啊?”小孩惊得微微张口。
小芳走人。
小孩追上去,“离多远啊?”
小芳朝小孩多的地方看去,“你去那儿,妈妈在这儿这么远。”
“那妈妈和爷爷都会喜欢我吗?”
小芳点头。
小孩立即朝那边跑。
到跟前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跟小孩玩儿去,别来烦我。”
说话的人还是他爹。
小孩后知后觉,朝爹妈大吼:“大骗子!”
小芳意外,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听不见!”小芳大声回一句继续忙。
小孩跑回去,使劲一跳到他爸跟前,果然引起忙碌的人的注意,“干嘛?”
“妈妈学坏了。”小孩大声指责。
方剑平挑眉:“是吗?太好了,省得爸爸总担心坏蛋欺负她。”


第163章 白日做梦 你就是偏心
张瞳瞳瞠目结舌。
——是亲爹吗?
方剑平故意问:“还有事?”
小孩的词汇量不多, 不知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无语的使劲抿抿嘴。
方剑平继续干活。
小孩绕到他跟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方剑平挑眉:“能说话不?”
“妈妈变坏了, 爸爸不管妈妈, 还说太好啦?”小孩不确定地问。
方剑平懂了:“那是因为妈妈单纯, 还不如你一个小孩心眼多。所以妈妈可以变坏一点,你不可以。”
小孩不服气:“爸爸偏心!”
方剑平心说, 我就是偏心了, 你能怎么着吧。
“你还是个小孩,每天都在成长。你一点点变坏, 等你长妈妈那么高, 你说你得有多坏吧?”
小孩思考片刻,“爸爸怎么知道我会变坏啊?”
“你怎么知道妈妈变坏了?”
小孩脱口而出:“妈妈骗我。”
“有你骗我们多吗?”方剑平反问。
小孩无言以对,开始无理取闹:“你就是偏心,我不要和你好了!”放下狠话扭头就走。
方剑平总感觉他去找奶奶。因为不和爷爷、爸爸好,妈妈又是坏人,只有奶奶可以依靠。
视线跟随小孩转一圈,小孩果然跑到他岳母身边。
高素兰疼他,不嫌他烦, 还以为他渴了甚至饿了, 问他要不要吃瓜。
小孩顿时委屈极了, 大倒苦水,比如爷爷如何烦他, 妈妈如何骗他,爸爸如何偏心。
真相如何高素兰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她听出来了,小孩又调皮了。
只是这一次大家都忙, 没人配合他。
高素兰狠不下心,于是就说:“瞳瞳听话别生气了。”
“我不想听话了。”小孩委屈巴巴地说。
高素兰莫名想笑,“奶奶还没说完。奶奶现在忙,等奶奶忙完了把你爸你妈你爷爷的头打的稀巴烂给你报仇。”
小孩微微张口。
——这个还是他认识的奶奶吗。
“奶奶不怕爸爸啦?”
高素兰:“我——我平时懒得跟他计较。他醒着的时候我打不过,我可以等他睡着了再打。然后把他赶出去,不要他!”
小孩如果是被虐待大的,听闻此话一定会拍手称快。
可惜他不是。瞬间后悔了,“可是我还想要爸爸怎么办啊?”
高素兰噎住了,很想说,那你瞎矫情什么玩意。
“那奶奶轻一点,不打破他的头,也不把他赶出去?”
小孩连连点头。
高素兰:“这边臭,找一一玩儿去。饿了就随便找个舅舅让他给你摘瓜。别忘了洗干净,脏的吃了拉肚子。”
小芳的堂兄弟多,张瞳瞳不论去哪儿都能看到亲人。
心里舒坦了,又蹦蹦跳跳走了,直到天气热起来,没法干活了,别家孩子回家了,他才想起爸爸妈妈。
此时早已把之前的不愉快忘了。
小芳估计他也该饿了,就去西墙外找个香瓜。
以前村里人牵着羊到处放,高素兰也不讲究,母羊拴起来,小羊随便跑,以至于压根不能在外面种东西。
现如今知道一把葱都能卖钱,不需要张支书挨家挨户通知,都在院里或者门外搭个简易的羊圈把小羊圈起来。
鸡吃的东西有限,可以说忽略不计。
瓜果因此有了好的生态环境,又有充足的阳光和水分,房前屋后这些地方又因为没种过东西,土地原本就肥沃,结的果自然是又大又香甜。
小芳把瓜锤开,打算掰一半给他,小孩伸出手都要。
方剑平问:“吃得完吗?”
小孩点了点头。
“不吃饭了?”方剑平不待他开口,“正好,我们吃鸡蛋凉面。”
小孩停下来,“鸡蛋面?”
小芳摇了摇头,“鸡蛋摊成薄饼切成面条那么宽,跟面条、黄瓜丝以及奶奶发的绿豆芽一起做凉面。再加上一勺大酱,这个味道啊——”
“妈妈,我又不饿了。”小孩立即打断她的话。
小芳想笑。
在树下乘凉的人笑开了,“瞳瞳,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小孩没听懂人家的潜在意思,还点了点头,“我们家我最聪明!”
方剑平接过小芳递来的一半瓜:“谁是三傻?”
“爸爸,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吗?”小孩瞪着眼睛问。
方剑平慌忙别过脸去——呛着了。
小芳想糊她儿子一脸瓜。
张老九好奇:“他跟谁学的?”
“应该是姑姑。”小芳仔细想想,“爹娘好像没说过,他爷爷奶奶很少当着我们的面说。”
老九顿时忍不住问:“剑平的姐?是不是跟他爸妈一样难缠?”
方剑平摇头:“我爸妈属于另类,其他人都正常。”
“咋可能?!”张老九不信。
方剑平回想一下,“以前我姐跟她妈一个德行。后来应该是长大了,接触的人多了,发现她妈才是另类,她以前无法忍受的一些事,在别人看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再听她妈的话,自然就正常了。”
小芳:“是不是因为插队融入到集体中,你爸妈离得远想管也管不了?”
方剑平点头:“应该是。”
老九忍不住打量她:“你就这么叫剑平的爸妈?”
“不然咋叫?”
老九:“那可是你老公公老婆婆。”
“他们可没干过老公公老婆婆应该干的事。”小芳转向方剑平,“不信你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