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剑平无奈地递给她,把儿子抱上去,“你可真是个少爷。”
这个称呼新鲜,小孩好奇地问:“什么是少爷啊?”
方剑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吃饱等饿还要伺候。”
小孩想想:“那我不是。我还刷鞋呢。”
他不说方剑平都不想数落他,“你那是刷鞋?你是脚脏了刷脚,顺便刷鞋。”
“你说我有没有刷吧?”小孩歪着脑袋问。
方剑平懒得跟他废话,推着车子出去,等小芳上来就问:“去哪儿?”
“最近的百货商店,那儿热闹。”
方剑平摇了摇头,“今儿不是周末,有胆大的小商贩也不往这儿来,没什么可看的。”
“为什么啊?”小孩无聊地晃悠着脚丫子好奇地问。
方剑平:“因为这边多是穷学生,没钱啊。有钱的主儿都在市中心。”说着,一顿,“小芳,你说咱们要是都去市中心,他岂不还得转学?”
小芳点头,意识到他看不见,“是呀。”
“不行,不行,爷爷奶奶舍不得。”
小芳:“我一个人有时候都看不住他,咱俩都走了,把他交给爷爷奶奶还是我爹娘?”
“我回头看看公交车方不方便,咱们坐车。这边的学校不错,让他搁这边上,咱们都住家里。下雨下雪路上打滑再住宿舍。”
首都虽然不堵车,可是公交线路很少,车上自行车乱窜,没有比后来好多少,“可能得一个小时。”
方剑平:“权当休息。”
“你这样说的话也行。反正有你作伴,我路上甭想寂寞。”
方剑平乐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大骗子!”小孩脱口而出。
方剑平捏捏他的脸。
小孩不敢信:“爸爸,你在骑车欸。”
“你爸爸我厉害,骑车不用扶着都没事。不知道吧?”
小孩忍不住扭脸仰头打量他。
——大骗子!
方剑平乐了,“想想除了买冰棒还买什么吧。我们买好了,你没有买好,我们可不等你。”
小孩顿时顾不上跟他贫,掰着手指数该买什么。
方剑平问:“张瞳瞳,你如果坐在大扛上,还能这么舒服吗?”
“不要说话,好好骑你的车吧。”小孩瞪他一眼,“我都数乱啦。”一脸的埋怨。
方剑平真服了他儿子,“老爷爷老奶奶最近有没有给你钱?”
小孩一脸警惕。
——坏爸爸又想干嘛啊。
小芳忍不住问:“又给他钱了?”
“经常给。光我看见就有三次。我说他的钱他自己放着。爷爷奶奶非不信。说有几个父母会让孩子自己管钱。真以为咱俩是我爸妈呢。”方剑平不禁啧一声,“居然还说瞳瞳乖,不乱花。他是不乱花自己的钱。”
小芳:“回头跟他们说说。或者把张瞳瞳的钱盒子拿给他们看看。”
“看也不信。可能以为我们临时从柜子里拿出来的。”方剑平摇摇头,“给就给吧,省得钱太多不知道怎么用,谁缺钱借给谁。”
小孩很好奇:“老爷爷老奶奶很有钱吗?”
“比你爸妈有钱。”
小孩惊得张大嘴巴,“天哪!”
方剑平乐了:“不敢相信是不是?因为他们像爸爸妈妈这么大的时候好好上学,毕业后工作赚钱,现在不用工作也有钱拿。”
原本想说退休金,方剑平觉得没法解释,“这个钱是看在他们以前辛苦工作的份上给的辛苦费。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那么喜欢上学,还要你上学了吧?”
小孩没想到上学赚钱还有后续:“爸爸,我从今天开始听话。”
“小财迷!”方剑平摇摇头,看到离商店不远了,“好好想想,商店快到了。”
二八杠自行车行的快,话音落下不过五分钟就到了。
方剑平把他抱下来:“过几天回爷爷奶奶家,想想要不要给爷爷奶奶买礼物。”
小孩看看手里的五毛钱,“买冰棒?”
小芳乐了:“冰棒一会儿就化了。买可以放好多天的。比如麦乳精,比如打火机,比如好看的遮阳帽。”
小孩摊开手,“不够吧?”
小芳点头:“我可以借给你。”
小孩眉开眼笑,立即冲他爸爸伸手。
柜台太高了,不站高一点小孩看不见。
小孩答应借钱买,不论他买什么方剑平都不阻拦。结果给张支书和高素兰各买一个遮阳帽,还给方剑平的爷爷奶奶买一盒饼干。
回家算账,小孩要付一叠零钱,心疼的滴血,苦着小脸说:“怎么这么贵啊?妈妈,钱好不经花啊。”
这话如果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小芳肯定会趁机教育他。一个未满六岁的孩子发愁,小芳只想笑。
她儿子怎么这么逗啊。
“是呀。”小芳忍着笑说,“爸爸不给你买鸡,还说他小气鬼吗?”
小孩摇摇头:“不说了。”
“那就把东西给老爷爷老奶奶送去。”
小孩点点头,苦着小脸送过去。
方爷爷好奇:“这是怎么了?你爸又使你干活?以后让他自己送。那么大人了,怎么就那么懒啊。”
“不是的。这个是瞳瞳买的。妈妈说,我送过来老爷爷老奶奶高兴。你们开心吗?”
方爷爷愣住了。
他说的每个字都能听懂,合起来糊涂了。
方奶奶反应过来,试探着问:“你买的?”
小孩使劲点头:“花了瞳瞳好多钱。”说着说着就想哭,太不值了。够他买多少雪糕啊。
方奶奶也想笑:“瞳瞳真好。谢谢瞳瞳。瞳瞳——”
“别再给他钱!”方剑平骑车太累,满头大汗,在压水井边洗脸,“让他知道买一盒饼干可以得双倍奖赏,以后得天天给你们买一些他想买的。”
方奶奶:“谁要给瞳瞳钱。我是想让瞳瞳走近一点,我拆开,我们一起吃。”
小孩不想吃饼干,摇了摇头,“我吃雪糕。妈妈有个雪糕。妈妈说可以给我一点尝尝。”
方爷爷皱眉:“怎么不买一个?”
小孩抿了抿嘴,想说买了,他吃光了。这个是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个人卖雪糕,他妈妈买的。
“爸爸坏,不给我买!”
方爷爷叹气:“我就知道。回头我打他,快去吧。对了,谢谢瞳瞳。”
小孩摇了摇头,挥挥手往屋里跑。
小芳也在门口盯着他,小孩没开口要钱,就给他留一半雪糕,名曰瞳瞳懂事,知道孝顺长辈奖励他的。
小孩子的悲伤来得快去的也快,半个雪糕吃完,不见钱盒子,就不再心疼他的钱。
而小芳知道小孩好这一口,这时候的食品极少出问题,不需要担心吃出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接下来几天每天下午都会带他去买个奶油棒冰。
小孩越发喜欢妈妈了。
火车上小孩也一直挨着妈妈坐,跟他爸像阶级敌人似的。
方剑平心说,有能耐你困了别找我。
小孩困了没找他,第二天下了火车,车站的人比去年多出一倍,小孩怕了,紧紧抓住他爸爸的手,小心翼翼地问:“怎么这么多人啊?”
方剑平:“因为革命结束,改革开放,社会风气开放,可以买卖东西,走亲戚访朋友也不需要再开证明。”
小孩摇摇头。
——不懂。
方剑平:“这就需要你学习。爸爸说的已经很浅显了。”
小孩知道得学习,因为看妈妈的书像看小蝌蚪,眼晕的难受。
妈妈念给他听,等他回头自己看依然不认识。
“爸爸,开学我就上一年级了。”
方剑平嗯一声,护着他过马路,“回头爸爸送你一个字典,不认识的字字典上都有。”
“太好啦!”小孩跳起来。
方剑平连忙攥住他,“好好走路,快点到车站,爷爷奶奶该等急了。”
他们不再是第一次回去,现在也不是以前社会风气紧张的时候,所以张支书一点不担心。
算着时间才去农场。
拖拉机停下来不过三分钟,汽车就进站了。以至于张支书来回才一刻钟。
在路边乘凉的王秋香等人听到拖拉机响,以为农场的车从这边经过。
车拐进来到她们跟前,王秋香等人后知后觉地站起来,“这么快?”
“九奶奶,七奶奶,花奶奶,瞳瞳回来啦。”
一枝花伸手抱住他,“有没有想我们啊?”
小孩使劲点头:“好想好想啊。”
方剑平忍不住瞥一眼他儿子,想知了猴想鱼还差不多。
“在这儿玩,爸爸妈妈洗洗澡睡会儿?”
小孩不禁说:“天还没黑啊。”
“忘了爸爸妈妈照顾你一夜?”
小孩安睡一夜啥也不知道。
可是瞧着妈妈很没精神得的模样,他心虚了,挥挥小手,“去吧,去吧。”看到爸爸手里的包,大喊:“我的东西!”
方剑平把他的书包给他。
小孩把卷吧的不成样子的太阳帽拿出来递给他爷爷奶奶。
张支书转手给方剑平,“让你爸帮你放屋里。”
方剑平没接:“给你们买的!”
此言一出,众人的表情都跟方爷爷一样。
高素兰不敢置信的摊开,她去卖菜的时候见农场的小老太太戴过相似的。
然而越是这样越不敢相信:“真的啊?”
小孩苦着小脸说:“花了瞳瞳好多钱。”
高素兰忍不住抱起他:“我真是领值了。”
张支书心中无限感慨,“花了多少钱?爷爷给你。”
小孩被他妈教育过,送人家东西不许收钱,否则就跟卖东西的没两样。
“不要钱。瞳瞳还有好多钱。”小孩嫌高素兰身上热,挣扎着下来把小书包给他爸。
方剑平照旧从提包里拿出一副乒乓球球拍和一盒乒乓球,递给胖丫。
忽然想到胖丫今年高考,“胖丫,填志愿了吗?”
胖丫点头:“填了。咱们省最好的学校。”
“东海大学?数学专业?”
胖丫摇头:“不如帝都大学。临床医学,我老师说仅次于全国最好的几个大学。”
王秋香不懂这些,填志愿是兄妹俩研究的,一听这话忍不住问:“你咋不填最好的?”
“我也得能考上啊。”胖丫白了她一眼。
王秋香噎了一下,看到小芳还没走,“你小芳姐都能考上,你怎么就考不上?”
小芳摇头:“我可不敢开膛破肚。”
王秋香噎的不想说话。
方剑平解释:“我们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那时候能像我和小芳一样安心复习的不多。胖丫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高中生,学生铆足了劲,父母也是努力给学生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胖丫即便比小芳考得好,也不一定能考上。”
胖丫看向她娘:“懂了吗?”
王秋香懂了。
胖丫:“你放心吧。哥能分到市一中,我肯定也能去市人民医院。”
王秋香放心了。
方剑平见问题解决,就和小芳休息。
瞳瞳忍不住吸吸鼻子。
张支书纳闷,“你这是怎么了?”
“好香啊。”小孩好奇地左右看,“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这事说来话长了。
以前大伙儿虽然听张支书的话,空地上都种上花和果树,由于收购站给的价格低,一些懒蛋就懒得打理果树,能结几个是几个。
去年冬天家里产的都可以卖出去,也不再放一起卖,喜欢耍小心眼喜欢偷懒的人也不得不勤快。
有些人更是把门口和院子都收拾一下,年后去买今年就可以挂果的果苗。
张支书没有统计过也知道今年村里的果树比去年至少多一成。
每一棵树都枝繁叶茂被精心伺候。
果子多又大,又正好是丰收时节,不香才怪。
谢兰回答他:“果子。”
“大桃子?”小孩忙问。
谢兰点头:“奶奶家有,跟奶奶摘去?”
小孩立即把手递给她,蹦蹦跳跳随他去。
胖丫忍不住说:“他可一点不怕生。”
王秋香:“这里就是他的地盘,他怕谁啊。”看到她拿的乒乓球,“放家里去。”
“知道。”大胖年底才毕业,此时也在这边,胖丫拿出四个乒乓球,其余的都给她哥。她找小姐妹打乒乓球去。
正值三伏天,太阳又升高了,爱下地晃悠的人也懒得下地放羊,以至于路边到处都有人。
有些以前只敢围观怕把球弄坏的人见方剑平又买新的,顿时确定全用坏了他也不会说什么,于是就把自家孩子推出去,让胖丫给他家孩子玩玩。
胖丫把旧的球拍找出来,一会儿小树林里就摆满了乒乓球台。
不再是几张桌子拼凑而成。真是跟乒乓球台类似的桌台。
张支书让木匠大头做的。
五点多,天气不甚热,依然戴着遮阳帽过来的一群人到桥头停下,看到乒乓球台,又看看鸟语花香的地儿,立马掉头。
小芳早歇过乏了,坐在路边跟她爹聊天,看到那群人就起来:“找谁啊?”
“咦?大学生?这是你们村啊?”为首的小老太太指着墙壁,“我记得这是土墙啊。”
小芳看着墙上的菜,“是土墙。豆角种的太密把土色遮住了。”
“我记得茅坑边也没有树啊。”
张支书道:“以前在院子里的小桃树。院里已经有一颗大的,今年就移出来了。”
一众老头老太太走近,越发不敢信,七嘴八舌地惊呼:“你们村怎么大变样?”
小芳道:“冬天光秃秃的,现在生机盎然,肯定不一样。来玩儿还是来买东西啊?”
“买果子。前些天你们村的人都会去卖,最近怎么都没去?”
小芳看向张支书。
张支书:“以前果子少好卖。现在别的村的果子熟了不好卖,我们就决定一周去一次。周日去。不是在现在这个地方,去政府办公楼那边。”
有个老头伸出大拇指,“你会做生意,那边的人有钱。”
张支书点头:“有时候阴天就赶着中午拉到人家厂门口卖。偶尔走街串巷也喊一下。虽然没有以前出去的勤,但钱没有少。”
“怪不得最近见不着你们。放心,我们不会乱说的。我来你们这儿买过羊肉。”说话的小老太看向小芳,“大学生还记得吧?”
小芳点头。
“还跟以前一样随便挑随便选?”
小芳点头:“价格肯定得高一点。不然剩下的都是小的就不好卖了。”
水果便宜,贵也顶多贵一两分钱。他们既然来买最新鲜的,也料到这一点了。
“行。”
这个字落下,不少人看小芳。
小芳看到她九叔,“让我叔带你们先转一圈。我们村的果子多,还有香瓜脆瓜甜瓜。你们考虑好了再买。如果太多,他可以开车给你们送过去。但也不能太多,车装不下。”
这时候的人孩子多,这些老头老太太每家至少六口人,一人一天一个,两天就得好几斤。
他们来的路上还在聊,果子便宜,也不知道给不给送到家。
小芳的话打消他们的顾虑,一个个都不由得露出笑脸。
有个小老太就忍不住说:“你这个闺女会做生意,以后是不是打算进商务部啊?”
小芳摇头,“教书。有寒暑假。”
大胖忍不住问:“哪个大学?”
“大学?”小芳被问住。
王秋香:“你别说跟大胖一样教高中?你要是教高中,干嘛还跑那么远上学?”
其他村民忍不住点头:“就是,就是。”
小芳:“可是,我大学毕业有可能只能当辅导员。”
她以前的高中师姐就是。
几乎每次聊天都能听到她抱怨,还不如去高中当老师。
“不是老师啊?”王秋香问。
小芳看向方剑平。
方剑平:“我们学校不是很缺老师。”
有个来买东西的老太太就说:“你们学校是最好的大学,当年恢复高考的时候师资力量肯定先紧着你们。要当老师是不是得读研啊?”
高素兰:“那就是还得再上?”
张支书问:“还给补贴吗?”
方剑平想想学校的情况:“如果一边读研一边当辅导员,工资应该不少。可是小芳太累。”
张支书:“那有啥关系。到时候我们就过去了。不种地不喂牲口,每天弄点吃的,洗洗衣服,看着瞳瞳,我们来呗。再说了,瞳瞳上学了,也不用我们整天看着。那么一点活可比割麦子掰玉米摘棉花轻松多了。”


第162章 齐心协力 从早骂到晚,从夏骂到冬?……
小芳看向方剑平。
——我没说错吧?我爹娘不赞同我当老师。
这事发生的太快, 方剑平没有心理准备,也打乱了他全部计划,“叔, 离毕业还早, 要不我回头再问问?”
张支书点头:“问是得问, 但不能当高中老师。”
“肯定的。”方剑平怕被丈母娘一大家子手撕了,“我原先只想着小芳轻松点。”
张支书看向他闺女, 他也希望闺女轻松点, 但他替闺女委屈,“年纪轻轻吃点苦怕啥。再累也没有种地累吧?”
方剑平:“那肯定没法跟种地比。”
张支书点头:“这不就行了。我看你也别问了, 就读, 读那个——”
来买东西的小老太太道:“读研。”
“对!就读那个。你们大学一毕业我们就过去。”张支书一锤定音,没有商量的余地。
方剑平看向小芳。
——怎么办?
小芳爱莫能助。
凭她爹这么反对,她真敢去高中当老师,老两口肯定不愿意去首都。她考大学的意义就少了一半。
小芳想一下:“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就不当辅导员?”
方剑平明白她的意思,又看到岳父大人一脸严肃,给他个胆子此时也不敢说别的,“那就这样。张瞳瞳交给我。我估计我的工作应该很轻松。”
张支书:“你忙也没事,还跟在家一样, 我们做饭收拾家里。对了, 发粮票吧?”
高素兰连连点头:“对对。要是不发粮票, 小芳当那个什么导员不如意也得干。”
小芳:“方剑平说,有些地方的购物票都开始取消了。等我们毕业首都应该也不用粮票。只是杂粮杂面恐怕还是跟白米白面搭配着卖。”
张支书松了一口气:“这就好。我和你娘这些年也存了点钱, 足够咱们买米面。”
方剑平忽然就明白小芳为什么顺着她爹娘。他爸妈这么疼他为他着想,他恐怕也不好意思对他们冷言冷语,忤逆他们。
“叔,我还有工资。肯定能裹住日常开销。再说了, 还有我爷爷奶奶呢。”
小芳点头:“院子挺大,可以种菜,只需要买些鸡鱼肉蛋就行了。”
张支书算一下,闺女的补贴能裹住自己,他们的钱能裹住他们,女婿的钱他和瞳瞳肯定花不完,说不定每月还有剩余,“那还行。小芳,可不许现在一套到时候又一套。”
“不会的。”小芳想一下,“高中离学校远,你们可以看一下我放学回来的时间。”
话说到这份上,张支书也没有理由怀疑,看向那些买东西的人,“咱们看果子去吧。”
有个小老太问方剑平:“你们说的购物票要取消,真的假的?”
方剑平点头:“真的。首都一些地区已经开始执行了。”
那老太太忍不住说:“那以后不能存了。用票和钱买东西能省不少钱。这要是以后取消了,不就成废纸了。”
小芳顺嘴说:“说不定五十年后就成古董了。”
老太太摆摆手:“算了吧。我能活十年就烧高香了。”
张支书:“那就趁着能吃能走多买些好吃的。”
一众老头老太太笑了,抬抬手让老九带路。
村民赶紧给老九使眼色。
——带我们家去!
张老九乐了:“急啥?先让这些大哥大姐看清楚,回去也好帮咱们宣传宣传。大哥大姐,是吧?”
宣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一众老头老太太能一起过来,显然都是合群脾气不错的人,所以都很不客气地揽下这事。
“爷爷!”
清亮的童音传过来,众人都不由得看过去,一个头戴花遮阳帽,白白净净的小娃娃抱着一个大大的桃子过来。
年龄虽然比年画娃娃大一点,可是真像啊。
张老九勾勾手:“过来,让我尝尝。”
小孩喊他是想显摆桃子是整株桃树上最大的那个,可不是给他吃的。
二话不说,绕过他躲到妈妈身后。
买水果的老太太忍不住问:“大学生,这是你儿子?这么大了?”
小芳笑道:“也不算大,到今年农历九月才满六岁。”
“可是你没多大啊。”有个老头不禁说。
小芳想一下,愣是没想起她多大,“方剑平,我多大了?”
方剑平好笑,“过糊涂了?你今年二十七周岁,我二十九。”说着一顿,“按虚岁我岂不三十了?”
老九:“可不是咋的。你还当自己二十郎当岁呢。”
张支书道:“这个年龄正好。老话说,三十当立。正好明年三十整,还毕业参加工作了。”
方剑平笑了:“您这样说那是挺好。不过再说下去太阳就落山了。”
一众老头老太太还得回去给工作半天的子女做饭,顿时顾不上侃大山。
话说回来,改革开放了,又有张庄打样,小芳料到村里的东西越来越难卖,所以才给她爹出主意,别光守着供销社门口的一条街,经常去城里转转。但也别心血来潮转一次,而是设好时间,比如一周去几次,每次什么时候去。
城里认知道了,三次以后就会记住。
哪怕家里的水果突然吃完了,也会等他们。毕竟跟菜市场的价格差不多,一个却是刚刚摘下来的,一个是不知道经了多少道手的,一个在家门口就能买到,一个得跑出去,前者商量商量还能送两个小的,后者一两都不多给。
张支书以前没做过生意,认为小芳太理想化。
可是他一贯疼孩子,还是决定听小芳的试一下,结果就是现在城里人会主动问,他们下次什么时候来。
今儿大伙儿都在家,就是因为下次是明天。
果子在树上安生几天,村里的孩子也吃够了,没人打扰,以至于长得不是特大就是特红。
一众老头老太太没往南边去,也没往北边,从西走到东就按耐不住亲手摘。
张老九就让人拿几个麦秸编的小篮子。
这个也是小芳提的醒。
别看她以前是学生,死的时候还没有生瞳瞳的时候大,可她见得多。跟父母旅游的时候就看到有人拿麦秸编篮子。
虽然不能盛很重的东西,但编的过程中搞紧一些,当托盘装一些水果还是没问题的。
忙着编东西,也省得他们闲时间长了搞事,闹得全村鸡犬不宁。
然而一众老太太看到白里透红的桃子放在干干净净的篮子里,忍不住问,“大兄弟,篮子也是你们自己做的?”
老九点头:“村里的老人闲的时候编的。不过你们放心,虽然是用麦秸,但绝对干净。”说出来还怕他们嫌弃,“也有蒲苇做的,要不用那种?”
老头笑道:“你误会了,她们想买。”
“啊?”张老九险些把秤扔出去。
一个老太太点头:“这个买菜挺方便的。卖吗?”
张老九:“这个真不结实。你们等一下啊。”喊一个小孩,让他去村里会瞎胡编的老人家里拿几个结实的。
老人听说小芳让他们用麦秸编的篮子装水果,就在琢磨小芳是不是有别的打算。盛水果什么不能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