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挡来着?姑娘以后有夫君挡着。”白露朝莫绍一个鬼脸。
颜娧被这一声夫君给哑然,怎么着?全山的人都想替裴谚保票吗?
“我才七岁.....”
“可是姑娘刚刚眉色飞舞了!”白露可瞧得一清二楚!
刚才,主子特意瞧了雅间里的俊美少年,连她也觉得看了就很高兴,听着就喜欢啊!
颜娧一脸茫然的指着自己,“我哪里眉飞色舞了?”
“包厢里的公子可好看了!我也见着了。”
一众还真的无言:……
“所以是白露姊姊眉飞了?”颜娧嘴角上扬,止不住的笑意。
“我没有!”白露一下子刷红了脸。
一屋子的偷笑声让白露掩不去潮红,立秋才出面说话。
“行啦!老夫人可没说非姑娘为孙媳妇不可,何况真成了孙媳妇与黎家纠葛又断了,这也不是老夫人想见的。”
立秋可看明白这阵子一桩桩的事儿,老夫人、太后、颜娧哪边她都舍不了,相同的自家主子与太后应该也是一样。
立秋温暖的手握上颜娧的,坚定语气道:“姑娘永远都是我的姑娘。”
莫绍也过来一把扛起颜娧放在肩头。
“没错!姑娘永远是我的姑娘!”
颜娧看着这群人神变化,难不成只是看了看小鲜肉,就会跟着跑了?
她承认,她喜欢骨节分明的长手,她喜欢低沈温柔的嗓音,可还不至于就扑上了吧!
“秋姑姑...”颜娧求饶着。
立秋将她抱下整正了要衣裙笑道:“想要从我手里娶走姑娘,可没有那么简单。”
她从不娇养姑娘,从她手底下的走出去的姑娘,可没几个男人能撂倒。
怎么说颜娧也是寄乐山唯一的姑娘,怎么能让外人轻易带走?
“只有姑娘自愿,没有姑娘不愿!”立秋下定决心要将浑身解术都交给颜娧!
“什么?”立秋坚定的眼神突然让颜娧惊恐的问。
“我不会让人有机会欺负姑娘!”立秋又一个坚定的颔首。
方才那一眼千年的美好全都烟消云散了……
这话里听起来话里话外都是美好,她却觉着浑身发毛。
她还想问问,不过看了个小鲜肉,怎么着?
莫绍则走到工坊一隅,掀开了占去工坊大半面积的布幔,一艘画舫就呈现在面前。
颜娧看得双手不禁掩口抽气,前些日子看着山坳水位逐渐增加,她才想着要造艘游船游湖,这才几日,莫绍居然就把船藏在岩山里了。
可容纳十来人的画舫呢!
“莫叔!我期待上船那日了!”
见了颜娧高兴,莫绍觉着几日没整理的胡子都成了络腮胡也值得了。
“姑娘想试乘,我们可以先放到书舍那片小湖,那儿已经照姑娘意思,搭了座浮动栈道,可以当船舶处了。”
颜娧听完可乐呵了!
虽然绵延十数公里的山坳水位还未能游湖,截出一片湖水先养上荷花绝没有问题。
夏日游湖赏荷多暇意!
“就劳烦莫叔了!”颜娧从白露包袱中掏出了三个竹筒。
莫绍眼睛都亮了。“今日新萃的郁离醉?”
“当然!还要劳烦莫叔再植一区酒母呢!哪敢不先来孝敬。”
“这话说不得!”
莫绍憨笑回头招来工坊内的人把酒给分了,辛苦整日,最乐呵的还是一杯黄汤下肚!
两个岩山内的工坊一完工,她把萃酒母的事儿给搬到对岸了,以湖水冷凝酒水,那口感舒坦得无法言喻啊!
“今晚动工!”莫绍豪爽饮尽了下属递来的酒水,尝到香气怡人的酒,不安置也行了!
“莫叔今夜好好歇息,明晚动工也不迟,那胡茬可扎人了!”
她也常怀疑莫绍都何时歇息,整个工队彷佛铁人般,她想要的总以最快速度出现。
赏金、赏银都不要,就要几壶酒,就是这几个血性男儿的特色,而且除了莫叔,她还没看过其他任何人表达其他意见,就是单纯执行命令。
莫叔能带这样一队人,她也是佩服至极。
“听姑娘的!这天黑着,姑娘也赶紧回去。”
莫绍看着天色已全暗了下来,连忙催促她也回去。
今日这个开张算是圆满了,她也能睡上好觉了。
……
永寿宫
雍德帝两眼发直地看着桌上两个锦盒内的二十万两票,连勤公公也无法解释锦盒从何处来。
在早朝后就凭空出现在御案前,没有惊动大内,也没有惊动他的暗卫。
在他不明究理的拿着盒子到黎太后跟前时,才知道同一时间黎太后也收到了锦盒,也是同样十万两。
雍德帝屏退了众人,只留下母子二人,有太多疑问,不停地冒酸。
看着盒中署名他这是让谁办了什么事?竟能有十万收益?
黎太后也踌躇了许久,同样地疑惑了,移居深宫多年,她能请得动谁?
她曾幻想过很多次,那个在最后一刻还笑着告诉她,生死同穴的颜娧能救她于水火,让她不用入宫。
也曾想着远在寄乐山的颜笙能保全他们母子,能安然隐退朝堂,岂知两人竟立足在朝堂最高之位上……
死了丈夫,没了儿媳,颜笙冒着五感全失,派人偷偷潜入了皇陵请出太祖遗训才保全她两个孙子。
在她已经深觉无望时,会是谁送来了二十万两银子?
“母后可吩咐了什么?”雍德帝深知母亲这些年为保他们一家,已经与朝臣做了不能再多的妥协。
这次究竟做了什么?
他担心两个孩子心思,几乎已经悬到头顶上,这辈子,他只剩两个孩子的命了!
“母后也发愁着。”黎太后也被这无声无息的床头锦盒吓得不轻。
她也担心地询问雍德帝:“皇儿做了什么?承儿与祈儿是不是不能回来了?”
连梳妆都没了兴致的黎太后,两鬓斑白的长发透露了慌张,两个锦盒莫不是换她孙儿的命吧?难道皇帝终于忘了杀妻之仇了?
梁上的立夏待得嘴角抽了抽,若非姑娘吩咐这样送东西,他也见不着雍朝最尊贵的两人不着边际地瞎猜。
立夏赏了门前看门的宫女内监迷烟数颗后,缓缓地落在两人之前,在两母子惊恐喊人前,赏了哑穴与麻穴,立即单膝点地。
“见过两位贵人!”
雍德帝:……
黎莹:……
黎莹见了立夏并非不认识,颜笙的得力助手之一,第二次破例救了黎祈后,就没再出现了,她清楚寄乐山的规训,只能含泪遥谢颜笙。
她的人从不将皇城规矩放在眼里,寄乐山在四国敬邀礼敬下,仍坚持远离朝堂,不敬拜天子,不敬拜朝臣,眼里只崇尚天择,这原因她向来知晓。
今日又会出现难道颜笙怎么了?
立夏看到黎莹眼里的焦灼,连忙直禀来意。
“贵人莫忧,在下并非领老夫人之命前来,老夫人安好。”
见黎莹松了口气,雍德帝仍不明究理中。
立夏解了黎莹穴位,从怀中取出信笺恭敬地递上。
“在下奉娧姑娘之命,为两位贵人送上孝敬。”
雍德帝:……
看样子他这个贵人,不怎么贵,母亲都解了禁制看信去了,他还僵着、哑着。
黎莹看了信笺上,寥寥几个歪七扭八的小字,如同黎祈刚学字的字体。
就这几个字,惹了黎莹热泪盈眶,久候重逢的欣喜情绪与潦草字迹的趣味涌得她又哭又笑。
“今生不同衾,死亦不同穴,坚决不殉葬!”
这么淘气的话,还有谁能说得出来?
欢喜过去,迎着来的就是黎莹抱着信笺哭得无法自抑,彷佛要将几十年来的委屈都哭出来的嚎啕。

第29章 色舞
雍德帝从没看过母亲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即便父皇驾崩、母亲也是克己复礼,从未逾礼,这来信之人……
母亲的来历,在他登帝位时,要寻找寄乐山协助时已经知晓,虽然怪绝离奇,却也相信爱着他的母亲。
曾经他也怀疑过身世的。
他以为母亲不爱父皇,不热切,不争宠,她说那是脏,说她羡慕寄乐山规训,说她钦羡平民百姓家。
母亲还告诉他爱一个人忠贞如一,他的父亲身为帝王,她有千般不愿,宁可不争不抢,她想着干净度日,并不觉着上龙床是种荣幸。
也因此他才有了与对黎后相濡以沫,不离不弃至死不逾的日子。
的确!因为母亲的教导,他也觉着在六宫中留宿是脏的。
母亲哭泣的他觉着心塞了下,若不是方才听见,娧姑娘来信,都要想是不是失散多年的亲生父亲的来信了?
这偌大宫闱母亲为他止于礼恪守了数十年,真有亲生父亲,他也是认了。
立夏被黎莹一吓也是愣了许久,迟疑了半刻钟才记得帮雍德帝解穴。
一获自由,雍德帝连忙扶起哭岔了气的母亲。
“母亲节哀。”雍德帝直觉母亲哭成这样,已经以为信笺内容...会不会是生父的死讯。
立夏错愕的看了雍德帝,恭敬回禀。“我们姑娘身体康健,无须节哀。”
黎莹掩了口无遮拦的儿子嘴:“不许诅咒她。”
“……”雍德帝神情明显松了口气。
黎莹极力克制不让眼泪落下,帕子还是不断频频拭泪,艰难地咽下哭嗓问道:“她人呢?怎么没想入宫瞧瞧我?”
她连哀家的身份都放下了,共事十来年的情分,即便火焚也不忘拥紧她们,直到最后一刻,虽非亲人更胜亲人的义姊。
她一度以为登上皇权最高的位置能找着她,岂知数十年来杳无音讯,连同名的人都没曾出现过,怎么就在她心死放弃寻找,绝望等待就木之时,她却出现了?
“姑娘在归武山,曾养在敬安伯府,双生子不得现于世,自小被关养在佛堂,日前被老夫人孙儿寻获,本要带回寄乐山,可姑娘决意在归武山落脚,这一落脚,稍有起色,便让在下送来敬礼。”
关养佛堂?关到现在?
黎莹自动脑补了白发苍苍齿动摇的颜娧,哭得那是一个哀伤痛绝。
黎莹一听又是哭又是搥打雍德帝。“都是你!早让皇帝你废了那个双生子误国的迷信,都是你!我的好姊姊都被关了老.....”
雍德帝挨锤的冤枉,这是第一次听到啊!连忙应付道。
“母亲莫哭,儿子等会起草。”
“写!快写!”黎莹从没对儿子发过拗,一辈子讲着礼从没失态,今日可算舒了心!
“好!好!好!母亲莫哭。”雍德帝可说是慌了手脚。
立夏看得嘴角抽了抽,姑娘真派了他好差事,让他也舒舒心。
“贵人莫急,我家姑娘才七岁。”
“什么?”这下黎莹忘记哭了,直直跳起来,马上意会到找了一辈子找不到的人,原来还没出生……
黎莹抚着胸口无力地坐下,心头莫名塞得狠了。
千种表情万种情绪在黎莹脸上飘过,最后停下的是眉飞色舞,那溢于言表的开怀灿笑,连眼泪也止住了,正要开口说话立夏实时制止了她的异想天开。
“我们姑娘说了,孙儿跟她只能择一入宫。”
黎莹:……
这人年纪小了,脑袋没跟着变小?居然还是一点亏也沾不上边?
她话都还来得及说出口,选择已经在眼前了……
“这事皇儿能效劳,立为继后如何?”这够光明正大与无限风光了吧!
雍德帝为自己的聪慧开心,能平定众臣之口,又不会有婆媳问题,母亲又能与好姊妹相聚,三雕多好!
“我去你的继后!”
黎莹什么得体都没了瞬间暴怒,对雍德帝又是一阵捶打痛骂。
“不想想你三宫六院都住满了,还想立我闺蜜当继后,也不想想你老大不小了,她才七岁,你好意思?嫁给你儿子还差不多!皇帝当糊涂了是不?”
“……”立夏嘴角抽得不能自已,头低得不能再低,只觉着会憋死在这里了。
“母亲!”雍德帝抓住了母亲的手,虽然打不疼他,还是心疼母亲受累。“不然我们立为太子妃?”
才话毕,立夏清冷悠悠的嗓音又传来,浇熄了母子俩的满心期盼。
“贵人三思,寄乐山不与朝堂来往,请思量小公子安危。”
是了!黎莹静了下来坐回床榻,突然懂得颜娧的思虑。
这是解了她与颜笙数十年不能相见的窘境。
“贵人臆测无误,姑娘未回山门,只能算是半个门人,不受规训。”立夏直言。
姑娘让他走这遭本就是解了贵人疑虑,自然得回应详尽。
黎莹又心塞得狠了,她才七岁怎就无声无息地担下了这一切重担?
“老夫人已给了姑娘所需要的,黎老太傅也将于如意书院授课,两位公子已安排好住宿。贵人无须忧心。”立夏懂得黎莹眼里的担忧。
“都不缺什么了?”黎莹突然觉着这高位无用啊!颜娧才七岁还是照顾不着?还是她在撑着两个孙儿。
“姑娘说了,缺一间皇恩寺。”这就是立夏的主要目的了。
姑娘说了,归武山左书舍右酒肆,就缺一间位于至高能镇煞四方的寺庙,黎莹知道怎么办。
“办!就皇恩寺!”雍德帝把锦盒递了出去,被立夏回拒。
黎莹看了不成材的儿子一眼,没好气地道。“去起草!”
还能没看懂颜娧这是来讨要诰命封赏的?
钱她都能送上二十万两,起寺庙的钱哪还会缺?
顿时明白颜娧想要一个能堪比她身份,她去得了的地方啊!
还有什么比出宫祈福更好的理由来着?
这儿子果然还是不懂女人心,还是留着跟朝臣继续斗就好……
立夏把小主子在归武山所做之事,如何改善六个庄子的土壤,如何让庄上的人都管上两顿饱饭,如何不影响护城河为前提,让庄子能有水灌溉,都说与两人听。
这让雍德帝了解母亲,为何数十年来都要寻找这个姊姊。
“不能纳为太子妃真的可惜了!”这样的人才多难寻!
黎莹真心塞了。“我儿连太子影子都没见着,就想着太子妃?”
“好姑娘就得慢慢寻着。”雍德帝虽未立嗣,但立何人为嗣并不难猜,先找着也好吶!
“姑娘让贵人不着急这事,贵人正值盛年,春秋鼎盛。”立夏觉着颜娧真是神人,把两位贵人会问的话都预想好了。
“姑娘让贵人该好好整顿人手,可心人难找。”
黎莹可懂了,难怪给她送上十万两,这是让她给孙儿铺路呢!
她似乎能见着,颜娧见她两个孙子惨况时,有多么的……愤怒
“回姑娘,让她事事顺心,哀家事事清楚。”黎莹扬着浅笑给了坚定的颔首,立夏衔命后,立即单膝点地拱手告退。
倏地,一个提气又上了永寿宫房梁,彷佛从没来过般的清静。
……
芒种之日螳螂生
一连几日的雨来风急,今日才稍见初阳。
颜娧晨起做完早课后,就偷偷撇一身的重甲,支开立秋白露,一人就提气急奔往初心湖飞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