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三夫人不时拿眼睛睃十一娘,十一娘想到三夫人提到的那些生意,索性当着大家的面把自己管帐目,罗振兴管产业的事告诉了大家,免得三夫人打那些产业的主意:“…我年纪小,有大哥帮着看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太夫人听了不由暗暗点头。
五夫人看十一娘的目光则有了几份郑重。
只有三夫人,微微撇了撇嘴,十分不屑的样子。
吃过饭,大奶奶逗了会谆哥,待罗振兴那边席散过来给太夫人问安,夫妻一起告辞。
十一娘和徐令宜送罗振兴和大奶奶。
她有意落后几步,低声和大奶奶说体己话:“…开干果铺子,这主意极好。可我想着,做生意不免涉及到银两,大家亲戚,要是为了这事起了罅隙就得不偿失了。可明着跟五姐说,又怕五娘面子上过不去。想让大嫂从中做个周旋。要是五姐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决不推辞,可入股的事,还是算了吧!”
大奶奶听了直点头,携了十一娘的手:“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五姑奶奶也邀了我,我想着生意本不大,三家扯了四家的,到时候只怕生出事端来。我的意思,如果她真要开这干果铺子,我们各出五十两银子,算是借也好,给也好,当是帮了她一把。”
十一娘暗暗叫苦。
这还真应了琥珀的话。
左手进右手出!
可她能推辞吗?
自然只好点头:“大嫂这主意极好。到时候讨了五姐的口气再差人来跟我说一声。”
大奶奶点头,十一娘送她到垂花门,看着马车走了才和徐令宜回屋。
路上,徐令宜看着她情绪有点低落,道:“让你管帐目,振兴管产业。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
十一娘听着他口气有些不善,有些吃惊地望着他,低声道:“是我的主意。”
既然是自己的主意,为何神情怏然?
徐令宜想到三日回门,大太太毫不留情面地训斥。
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原是她罗家女,现在却是徐家妇。
想到这些,他眉宇间就有了几份冷峻。
十一娘看着却是一惊。
难道他不同意?
应该不会?
他并不是个口是心非的人,既然说了不过问,就不会过问。怎么这个时候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是大姐留给谆哥的产业,谆哥年纪又小,我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虽然有卢永贵,可他毕竟是个管事,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怎么敢对我明言。如今有大哥帮着管着,我们互相提点,就是犯错,也不至于酿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竟然真是她的主意!
徐令宜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目光变得深邃幽远。
只是想到她年纪小,却没想到有这样的胸襟和见识!
十一娘感觉不到他的喜怒,被他看得颇有些不安,忙道:“侯爷放心,我大哥也不是那见利忘义之人。我管帐目,他管产业,还是他提出来的。照我原来的意思,全托给他管就是了…”
“知道了!”徐令宜听着嘴角微翘,“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还好没说什么?要是说了,只怕没那么容易就算了…
十一娘在心里嘀咕着。
“你明天把屋子收拾收拾吧!”徐令宜突然道,“我让白总管临时找了几个婆子来帮你。”
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却带着命令的口吻。
收拾屋子?怎么收拾?难道是让她把成亲时挂的那些大红罗帐之类的东西都收起来?
她立刻应喏:“妾身明天就收拾。”
徐令宜点了点头,淡淡地道:“那几个婆子里面,有个姓向的,会给人扯脸、刮痧,和各房的丫鬟、媳妇、婆子都熟。可惜话太长,娘很不喜欢,一直没给个正经的差事她。”
十一娘眼睛一亮。
还是徐令宜厉害啊!
自己屋里的人都是有定制的,如果无缘无故地多出一个人来,大家肯定会百般猜测,万般打听。像徐令宜这样,借口有事要抽几个婆子来帮忙,到时候大家一起闲聊,有些事自然就不知不觉地问了出来。
“…我会让琥珀透个风出去,就说有两个婆子我不太满意,想重新换两个!”
徐令宜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反应这么快…他不由眉角微挑,转身进了屋。
十一娘急步跟了进去。然后趁着夏依服侍他更衣的机会叫了琥珀来,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到时候你就把我要换人的事透露给那向婆子听。正好趁着这机会把屋子收拾收拾。”把怎样收拾屋子详细地告诉了琥珀。
琥珀连连点头,把十一娘的话记下。
第二天,待白总管把人带来,她让绿云和红绣两人带了丫鬟们把十一娘屋里的大红罗帐、椅搭都换成徐府日常惯用的石青色的罗帐、椅搭,指挥几个婆子把十一娘放在东厢房的嫁妆都移到后罩房去,由滨菊清点着上了锁。正房东间布置成了宴息处,再把东厢房布置起来,把自己和冬青、滨菊、竺香的东西搬了进去。
那个姓向的婆子果然话很多。
大家都闷声做事,只有她和琥珀搭讪,当然也就很快知道了十一娘屋里想换两个婆子的事。
午膳时,她就在琥珀身边挨挨擦擦的:“…姑娘看我可合适。”
“我们屋里的事得夫人点头才成!”琥珀模棱两可地道。
向婆子笑得谄媚:“那不也得听听姑娘们说哪个好,哪个坏不是?”
琥珀只是笑,不做声。
到了晚上,向婆子就提了两只烧鸡来找琥珀:“…请姑娘帮着美言两句!”
琥珀就和那向婆子诉起苦来:“…也不是我们家夫人容不得谁,实在是遇到两个不懂规矩的,要不换了,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屋里的人不懂事?”
向婆子忙道:“姑娘放心,家里的事,没谁比我懂得多!”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向婆子在琥珀面前极殷勤,一来二去,琥珀也知道了她家里的一些情况。
独一个儿子,二十岁不到病死了,留了一儿一女。她不忍年轻的媳妇守寡,让她改了嫁。老头子在马棚帮着喂马,吃喝是府里的,一个月五百文的月例,她又没个正经的差事,带着孙子孙女,日子实在是很难熬。
十一娘听了不由沉默半晌。
别说是她屋里的粗使婆子做事都还尽心,就是要换人,也不可能用个多嘴的。前世她一帆风顺,到罗府被环境逼到尘埃里,也曾低三下四地求人,感触就比一般人更深。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给了向婆子这样大的希望,然后轻飘飘一句“暂时不换人”打发她,只怕她大半个月都睡不着。还有那两只烧鸡,不知道是从哪里省下来的钱买的。自己怜悯她,与自己的经历有关。而琥珀谈起这事心有愧意,倒是让她很意外!
“向婆子的孙子、孙女有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