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射手上还托着一堆东西,看着花朝仍旧没有松口。
而是说道:“可你修为虚浮,灵力不稳。”
他垂下头,又看向花朝手指,皱眉说道:“你有多少血够放,又能引来几次方才那样细瘦的能劈死一只虫子的雷电?”
这句话师无射是带着情绪的,在花朝听来讽刺的意味实在是太强了。
她被臊得面红耳赤。
辩解道:“我现在只是御剑消耗空了灵力,我储物袋有白灵,我很快能恢复的。”
花朝说着,又去翻储物袋。
师无射一手抱着东西,直接拿过了她的储物袋,撑开看了一眼,鼻翼微微一动,把怀中东西塞进去。
然后当着花朝的面,将花朝储物袋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
贪污。
花朝见师无射这番行云流水的做派,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她双爪空空,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空荡荡的腰侧,又看向师无射,想要讨要自己的储物袋,又不敢。
心中天翻地覆日月无光地纠结了一番,隐忍道:“都给你……那二师兄,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师无射似是愣了一下,而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开口声音又硬了一分:“黄粱秘境凶险异常,你修为不济……唔。”
师无射话才说了一半,嘴唇就被一片他做梦都在想的柔软给堵住了。
花朝急急吻上他的嘴唇,在他和性情相比简直截然相反的柔软唇瓣上吮了一下,又试图去撬开师无射的唇缝。
她实在是太急了,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她生怕师无射真的要将她送回去,也知道师无射肯定看不上她这点小伎俩,所以一时着急,才出了下策。
师无射猛地攥紧了拳,震惊太过,呼吸都停了一瞬,花朝撩开他的唇缝,却没能如愿碰到他柔软的舌尖,只扫到了他紧闭的齿关。
师无射突然抬手,推了下花朝,力道有点失控,加之花朝现在实在是虚弱,这一下直接将花朝推得撞在了她身后之前靠着的那棵树上。
花朝撞得“啊”了一声,连忙咬住声音,又上前一小步,殷切看向师无射道:“这样行吗?……九哥,我真的想去黄粱秘境。”
师无射看着她莹润的双唇,怒火却似被点燃的星火一般,呼啦一声燎了原。
他刚才想说的是,“你修为不济,要跟紧我。”他可以保护她。
他收起花朝的储物袋,是因为她储物袋之中太多丹药气味浓烈,进入黄粱秘境容易遭受妖物觊觎,她不能保住没关系,恐被追杀。
可花朝突然吻了师无射。
吻了他,还问他这样行不行。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师无射被怒火烧得喉咙都哑了,他看着花朝道:“你觉得呢?”
花朝却误会了。
她咬咬牙,再次上前,攀着师无射的手臂,踮起脚再度去吻他。
师无射却在花朝吻上来之前,偏开了头。
他抬手再度扼住花朝后颈,迫使花朝献祭一般仰着头。
他垂头盯着花朝水盈盈温润润的哀求双眼,被气得头脑发昏,却说不出一句责怪怨恨的话。
花朝也是没有办法了,她展示了自己的那点能耐,师无射不屑一顾,油盐不进。
她还能怎么办?黄粱秘境她一定得去,大师兄不能死。
她什么招数都没有了,师无射这么轻易识破了她的伪装,真要把她送回去,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唯有……师无射可能还喜欢她。
“九哥,求你了……”师无射不让亲,花朝就用鼻尖蹭着他的下巴。
一下一下。
花朝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混蛋,她觉得这是交易罢了。
师无射定定地看着她,花朝此刻正如他利爪下的羔羊,他完全可以予取予求。
花朝还在卖力蹭,师无射没有躲开她的亲近,但也没有真的任凭自己的欲望,去对她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只是看着她,压抑着心中愤懑。
他早就知道,花朝没有心肝。
花朝观察着师无射的表情,见他面色终于和缓了一些,还以为奏效了。
她拉下师无射的手臂,圈在自己脖子上,钻进师无射的怀中,抱住了他的腰身,靠在他胸膛。
“我不会添麻烦的,真的。”她闷闷地说。
她脑中想着师无射要是还不同意,要怎么办?她明显违背了门规,师无射这个恶罗刹的名字可不是徇私得得的。
花朝心里说不出的无助,仿佛头顶悬着一把巨剑,她屏息埋在师无射怀中,等着巨剑落下。
最后等来的是师无射抱住了她,身上涌出了温热的灵力。
师无射一手搂住花朝肩膀,一手压住她的头顶,不让她抬头,不让她看自己眼中晃动不已难以自抑的情潮。
他只是运起灵力,朝着同他相贴的花朝灌去。
花朝舒适的浑身一软,简直挂在师无射的怀中。
师无射道:“你要去,就要跟紧我,寸步不能离开。”
他顿了顿,似是叹息了一声,又说:“你的储物袋丹药气息太重,恐引高境妖魔攻击,我的储物袋有隔绝作用,我给你收着。”
那柄巨剑落下来了,却变成了温暖的泉水抚过身体。
花朝浑身暖融融的,鼻子却有些酸涩。
她埋在师无射怀中,搂紧他的腰身,小声道:“九哥,对不起啊……”


第27章 三人
花朝和师无射说着对不起, 但是心酸却是为自己。
她这辈子的实力实在是太弱了,以后没事儿真的不能轻易出山。
她这次回山就让爹爹炼药,非早日把自己吃到金丹不可。
要不是这种靠丹药进境需要搜集特别多的天材地宝, 还要高境修士反复帮助拓宽经脉, 不能太操之过急,她早就把自己境界吃上去了。
且她绝对不能在山门外没有高境修士看顾的地方去吃进境丹,进小阶不会引动雷劫,但是进大境无论是靠什么进,天雷都照劈不误的。
没有亲爹和师尊顶着,花朝一颗进境丹下去, 就白重生了,当场恢复灰飞烟灭的状态。
她也没想到上辈子发生的事情这辈子竟然提前了, 事情都赶在一起了……
她抱着师无射自我怜惜, 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既然师无射肯为她徇私, 她要怎么最大限度地利用师无射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花朝在师无射怀中心眼子转得叽里咕噜响,师无射却在想怎么让花朝名正言顺以真面目出现在弟子们的面前, 而不是扮做珩衍殿的弟子。
最终花朝十分听话地按照师无射的办法, 又吞了一颗易容丹, 先扮做黎华折返, 再在弟子们的灵感能触动的范围之外, 变回自己,重新追赶上弟子们的队伍。
这样一来, 花朝就变成名正言顺地跟着弟子们历练随行。
而本来以她的修为弟子们若要正常赶路, 花朝是肯定追不上的,也是师无射说昨夜在山中发现邪祟踪迹, 一大早的派了几个司刑殿的弟子去山中巡查, 耽搁了一些时间。
正好够花朝赶上来。
至于为什么半路黎华要走, 又为什么半路花朝会来。
这都是师无射光明正大在弟子们的面前安排的,弟子们就算有疑惑,也没有人敢找师无射求证真相。
这样一来,花朝不仅能名正言顺跟着弟子们去黄粱秘境,师无射把她“买卖历练名额”的事情也给平了。
花朝喜形于色,第二天中午又和小姐妹们重聚,大家心照不宣“眉来眼去”了一番。
看着花朝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敬。
尤其是姬刹,十分好奇花朝是怎么搞定了师无射,让师无射为她这样遮掩周全,专门把花朝弄一边儿去问。
“教,教教你亲 ,亲,妹妹!”
花朝抱着手臂单手托腮故作深沉,掐了掐自己的脸,道,“这个你真的学不来。”
毕竟师无射为什么喜欢她,为什么对她这样无底线的纵容,花朝自己也不知道。
想不通她就归结为师无射会这样,是因为话本子里面规定他“必须”这样吧。
一行弟子再度出发,这一次行路也很急。
但是他们中途被师无射叫停休息了两次,而且这一次师无射允许弟子们之间相互带着。
也就是单凭自愿,高阶弟子可以带一带低阶弟子。
此次出行的弟子们足有百人,师无射一许弟子们护助,平时关系好的就凑一堆去御剑了。
一时间倒是比之前效率高了不少,也没有低阶弟子会远远掉队了。
而无法坚持长时间御剑飞行的花朝,就在这和谐友爱互帮互助的新规则下,“名正言顺”地被师无射带上了他的佩剑。
掌殿以身作则,下面司刑弟子也纷纷效仿,几个弱一些的弟子都被薅上了司刑殿弟子的佩剑上。
有些人叫苦不迭,毕竟大家都不熟啊,而且司刑殿弟子一个个头戴面具不苟言笑,简直是和师无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棺材板,谁受得了!
但是花朝就很开心。
不用自己御剑飞行,她藏在师无射的斗篷里面,风吹不着日晒不着,索性从储物袋掏出了符篆,开始以灵力绘制。
花朝灵力经不住这样空耗,绘制一些就虚耗得浑身绵软,一软,她就去靠师无射。用水盈盈殷切切的眼光看着师无射,对他笑得甜美。
师无射就会非常默契地抓住花朝的手腕,给她灌一些灵力。
也难怪师无射能做掌殿,他虽然是筑基巅峰,还未到金丹,但是实力真的远超筑基巅峰。
一路上,他御剑带头,带着一个花朝,还开了一个阻隔风的小阵,最厉害的是时不时还给花朝输送灵力!
一整天下来,花朝绘制了许多要用的符篆,到了夜里落地休息,她甚至开始绘制起了进入秘境可能会用到的阵旗。
花朝绘符的手法十分娴熟,只要灵力跟得上,她手下出来的几乎没有废符。
有很多连师无射都没有见过,而花朝绘制的阵旗也格外的精妙,师无射夜里休息的时候拿着花朝绘制出的一面阵旗看了一会儿,竟从其上领略出了一点五行相克相生,生生不息的意思来。
这阵旗若是用来布阵,只要灵力不竭,阵旗阴阳循环,绝不会失去效用,若是再辅以山水地势五行地脉而设,威力不可谓不大。
师无射这会儿,倒是真的相信花朝说的,她进入秘境能帮得上忙了。
他一路上都用赞叹的目光看着花朝,也从没让花朝体内的灵力断过。花朝被他看的十分舒坦,对他也越发依恋温柔。
花朝一直就没有闲着,堪称废寝忘食地在绘制各种符篆阵旗,等到了夜里,弟子们都休息的时候,花朝已经将昨天她掏出来,给师无射看的那些空的符纸和阵旗,全都绘满了。
她整个人也犹如脱水的鱼,后背上一层层虚弱的汗水直冒,她只想朝着地上躺。
还不够。
准备的这些东西也还不够。
重头戏是那几个她早便想好如何绘制的阵盘,只是阵盘她打算到了秘境入口,同大师兄汇合的时候再绘制。
阵盘需要源源不断的精纯灵力来支撑,师无射还要行路,还要带她,遇见了什么事情也都要他拿主意,花朝不能把他掏空了。
阵盘需要她去朝大师兄武凌借用灵力绘制。
武凌是个剑修,剑修是战力和耐力都最强的修士,且武凌乃是金丹巅峰修为。道心又同清灵剑派宗主姬钏一样,是以“援济苍生”为根底,灵力精纯浩海,隐带凌厉不可挡的浩然睥睨之威,最适合用来绘制攻击阵盘。
花朝心里正琢磨着那几个阵盘,盘算着在此次随行弟子里面择选几位灵根为五行属性的守阵人,一旦阵盘启动,守阵人动如山崩,接天地之势,承五行之力。
且花朝绘制的阵盘,守阵人甚至不需要修为多高,只需要灵根纯粹便可。毕竟花朝自己修为不行,资质也差,上辈子毕生在研究的,都是怎么以小博大。
所有她手下出来的东西,都是对修为要求最低的。
“在想什么?”师无射见花朝久久出神,还总朝着地上躺,连吃糖都心不在焉了,伸手在她后颈掐了下。
因为这一路花朝表现的依赖和依恋,师无射觉得他们之间越来越好,欢喜极了,声音极其柔和,还带着些许哄劝的意味:“我带你去溪水边洗个脸?”
师无射昨天见她掬山泉洗漱,十分享受的样子,便想着再用这种办法哄她。
花朝闻言回神,她绘了一整天的符篆,手腕都酸涩得很,现在只觉自己比凡间八十岁还娶十八岁小妾的老头还要虚。
“我没听见水声,这附近有山涧?”花朝确实想凉快一下,今晚的月亮也一样的圆。
他们去往淮岗山方向取的是直线最短距离,很少途径城镇,也没有刻意寻城镇落脚,免得耽搁和节外生枝,因此落脚的全都是荒山野岭。
但不是每一处荒山野岭,都有山涧的。
师无射道:“有的,离得稍远一些,不碍事,我带你。”
花朝张了下嘴,想说不用了,师无射给她提供一整天的灵气,她很感激了。
但是一张嘴,师无射就朝着她嘴里丢了个糖。
花朝下意识闭嘴去尝味儿,牛乳的,她最喜欢的,花朝眯了下眼睛,咬碎了。而后就被师无射拉着御剑朝林中而去。
司刑殿的弟子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用师无射交代便轮流巡视周遭。
花朝被扯着上了师无射佩剑的时候领会了一下师无射的意思,这是找个地方收“报酬”同她亲近亲近?
花朝觉得很公平,毕竟是她利用了师无射为她徇私,师无射也给她输送了一路的灵力。
反正师无射身高腿长蜂腰猿背,生得也好看,怎样都不亏。
因此花朝在佩剑上面很乖,窝在师无射怀中像一只软绵绵的“贴树皮”。
到了地方,花朝发现这里不是山涧,而是一处瀑布,水汽扑面而来,在深秋时节的夜里,带着沁人心脾凉到脑髓的清爽。
水声潺潺。
花朝和师无射在水边落地,她用眼睛四外巡视了一圈。
没看到适合做什么的地方,这地儿连一棵能靠的歪脖子树都没有,师无射不会想在水里吧?
花朝不想,虽然修士不太可能得风寒,但是那太冷了。
因此花朝落地了,还窝在师无射怀中,双臂吊着他的脖子,仰头亲了下他的下巴说:“换个地方吧九哥,水里太冷了。”
师无射垂头看向花朝,花朝仰起头看他,伸出一点艳红的舌尖,暗示性在他喉结上舔了一下。
师无射猛地一僵,呼吸登时就乱了。
他明白了花朝的意思,也知道花朝在怎么想他,昨天强压下去那股子邪火又开始在他的身体内四处乱窜。
他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每一次他觉得他们之间好一点了,花朝总能给他醒神的“一巴掌”。
他抓紧花朝的双肩,真想就按照她说的,不管不顾弄她。
她完全没有心肝,她怎么能这样没有心肝?
她这样对自己就只是为了去黄粱秘境,师无射都不敢想,若是今次带队的换成其他人呢,若是谢伏呢?!
谢伏也早晚都会成长起来,也会像这样带队,若是那时候……
师无射被自己的想象弄得肝胆俱裂。
他眸色沉沉地看着花朝,抬手捏住她要吻上来的唇,虎口卡着她的嘴唇,眯眼问她:“你想什么呢?”
“你觉得我带你来水边是要做什么?”
花朝眨巴眨巴眼睛,顺着两个人相贴的胸膛向下看了一眼,又抬起头,心说这不是明摆着吗?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一双倒映着今夜月辉的清亮双眸,却化为了两把利剑,“噗呲噗呲”把师无射穿了个透心凉。
师无射深吸一口气,俊挺轩昂的面容在冷夜之中温度急遽下降,方才哄着花朝来的温和已经眨眼之间荡然无存。
他像一尊冰雕的神君,垂眸的冷硬视线,能将人钉死在原地。
师无射攥的指节咯咯作响,很想解释他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他能压抑住心思,能控制自己不借机欺辱花朝,却控制不住自己接近她时,会出现的最真实的反应。
两个人单独相处在这深夜的山林,除了放肆的水声仿若天地间只有彼此,他如何能不动情?
师无射侧头深吸一口气,皱眉,推开花朝一些,不让她靠自己太紧。
“我带你来,是因为你喜欢水。”师无射徒劳又干涩的解释。
愿意帮她,也不是想要她的身体,可是他真不想要吗?他撒不出那样的谎,他想要的快疯了。
不光想要她的身体,还想要她的一切,她的心。
因此师无射没有再做更干瘪的辩解,只轻声道:“你玩水吧,我看看周围。”
花朝被放开,师无射身形一掠很快没影了。
他实在是生气又难堪,准备散散气,再找找有没有猎物,带回去给司刑殿的弟子,有几个低阶的弟子,没有辟谷,也要时不时填肚子的。
花朝莫名其妙。
她倒是不怕黑,她运起灵力附着双眼,山林清辉洒满瀑布,高处落下的水流似九天而来,砸起氤氲迷蒙的水雾。
花朝心想不弄更好,脚步轻快地走到水边,掬水解热,洗了洗脸。
她又喝了两口,真是凉到肺腑。
花朝凑近瀑布边上,眯着眼感觉水汽随着“哗哗”倾泻的水流,扑在自己脸上,凉丝丝的,花朝玩了一会儿,就想回去休息了。
拢了下沾染水汽湿贴的头发,正要叫师无射回去了,就感觉到身后有人。
“我们回去吧,你可能误会了,我其实也没多喜欢水。”她只是喜欢感受活着的滋味。
她抹了几下脸,肩膀上方伸出一只手,从侧面递给她一块手帕。
花朝自然无比地接了擦脸。
擦了两下后顿住,猛地转头看去——
身后站着的人面上带着笑意,鹤骨松姿芝兰而立,一双桃花眼灼灼含情。
夜风和水汽带动他的衣袍漫卷,他笼在月色之下,宛若谪仙。
花朝微微抽了一口气。
竟是谢伏!
她就说师无射可没有随身携带这般兰桂香气手帕的骚包毛病!
花朝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不是怕,是惊讶。
谢伏却一把就抓住了花朝的手腕,手上力度不轻,带着霸道的禁锢意味,嘴里却温柔无比道:“仔细脚下石子,深秋水凉,别掉进去。”
花朝也不知道是被谢伏微凉的指尖,还是身后笼上的水汽一激,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怎么在这里?”花朝问。
谢伏没马上回答,花朝这才看清,他另一只手里面,提着一只尚且鲜活蹬腿的白兔子。
白兔泛红的眼睛在暗色的光线下只显得漆黑,正如此刻双眸深不见底的谢伏。
“我来给弟子们找点东西填肚子。”谢伏看着花朝,一字一句,一语双关道,“你呢,你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要跟来?
为了和师无射难舍难分吗?
谢伏很想问这句,但是他只是对着花朝笑了笑,没把这样难听的话问出口。
花朝挣了一下,谢伏倒也没有拉着她不放,只是看她的眼神,让花朝觉得头皮发麻。
“朝朝,你……”
“师妹,回去了。”
谢伏才开口,神出鬼没的师无射竟也回来了,迅速站到了花朝身边。
自从花朝白天用自己的样子回到队伍中,谢伏确实几次和她对上视线,但都被师无射挡住了。
花朝乐得清净,这会儿也是不打算再和谢伏说什么,就要和师无射走。
但谢伏并非是受了挫折就会善罢甘休之人,他上前一步再度拉住花朝,情意绵绵道:“我知道那天我受鞭刑,你来看我了。”
花朝没控制住僵硬了一下,她分明对谢伏用了“夺梦”阵法……但是很快她也想通了。
谢伏心细如发,没能瞒住倒也不算稀奇。
不过师无射闻言,拉着花朝的手却是猛地一紧,周身那种危险的灵压登时全开,霎时间辗过这一方天地,连瀑布溅起的水雾,都有短暂的凝空。
花朝倒是不在乎师无射知道,但是她怕两个人这时候打起来。
之前在门中怎么打都算了,大不了一起挨鞭子被关思过峰,一对黑心肠比比谁更黑。但是现在正在赶去黄粱秘境呢,花朝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过去,这俩人打起来耽误了时间怎么办!
因此花朝毫不犹豫地狡辩道:“我没去,你少做梦了!”
花朝要甩开谢伏,还狠握了下师无射的手,对他道:“走吧,二师兄。”
师无射也确实作为带队人,没打算和谢伏起冲突。
但是花朝甩了一下谢伏,却没有甩开。
谢伏轻笑一声,继续道:“朝朝,你别闹了,我知道你来过。”
花朝回头瞪他,硬是把手腕扯回来了:“你说什么疯话?”
谢伏却没恼,也没急,甚至没有去看师无射。
只是含情脉脉看着花朝,道:“我没说疯话,我知道你来了,给我喂了很多上品丹药,我才会恢复得这么快,对不对?”
花朝不打算理他,拉着师无射就走,谢伏看着两个人拉着的手,眼神闪过片刻的阴郁。
他没追上去,甚至很快掩盖住了阴郁眼神。
只是轻飘飘开口,却也似是九天神雷一般嗡鸣入耳,他道:“可你那天吻了我。”
“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我就算是昏睡昏死,也能清晰感觉得到你的吻啊。”


第28章 怪你
花朝根本不听谢伏说什么, 她连话都不打算接。
谢伏太会给人下套了,她但凡否认一个字,就证明那天晚上她真的去过思过峰, 继而她否认没有亲吻过他的事情, 也就变得极其干瘪和不可信。
但这件事光是花朝否认,显然是没有用的。
师无射听了谢伏拿腔拿调的话,已经压不住怒火了。
谢伏的话像一把钝刀,切割着师无射的理智,因为谢伏受刑的那天晚上,师无射反反复复催动双鱼同心佩, 花朝却始终不曾接通。
师无射知道她去了思过峰,才会等在了飞流院的门口, 但师无射不知道, 那天晚上花朝还亲吻了谢伏。
师无射心中被谢伏戳进心窝的这一把钝刀, 割得鲜血淋漓。
花朝拉着他走得越快,师无射心中便越是难以忍受。
她在急着掩饰什么?
她……真的亲吻了谢伏吗?
师无射看着花朝的后脑, 很想掐住她的后颈, 逼迫她、质问她。
她怎么可以吻谢伏?
她跟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了, 还不止一次, 怎么可以去亲吻别的男人?!
师无射又想起了花朝曾经帮谢伏挡鞭子的事情, 还有在思过峰的那一夜,谢伏发疯失去理智, 她也是在喊自己不要伤害谢伏。
她就这么在意谢伏?
师无射气得眼圈都红了, 反手抓住花朝的力度也控制不住地变大。
花朝忍着疼,安抚着师无射:“九哥, 你弄疼我了, 松一些, 我们离开这里吧。”
师无射手掌放松一些,定定看着花朝,他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她,却根本不敢开口。
她连好好地跟他在一起都不肯。
“我们回去吧?”花朝说,“我们……”
“你别那样抓着她的手腕,朝朝很怕疼的,”谢伏不知死活的上前来,被师无射阴了两次,依旧不惧。
他直接来拉扯师无射抓着花朝的手臂,嘴上又找死地说:“朝朝的皮肤娇嫩,稍稍吮一下便是一块可怖的红,磕一下就要青一块,如何经得住你这般大力揉搓?”
花朝听了头皮都要掀开了,心说大哥你说的这么逼真,你这辈子也没什么机会揉搓我吧!
“你胡说什么呢!”花朝用另一只手推了下谢伏的肩膀,十分不客气。
但是谢伏笑得太贱了,满眼的缱绻,一脸的春情,花朝推了他一下,他没有后退,只是向后仰了一下。
“哎呦。”他轻呼一声,甚至还朝着花朝眨了眨眼。
他这样发骚,就好似花朝刚才推他的那一下,不是推搡,更似调情。
花朝早知道谢伏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要脸皮的,但是她上辈子领略的不充分。
因为谢伏不会这样对她没脸没皮,花朝上辈子太稚嫩了,年少无知没见过几个男人,谢伏长成这副模样,境遇又差,还会撒娇卖乖,很轻易牵动了花朝“普度众生”的心,都没用他怎么追,花朝就答应和他好了,好的从无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