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喃一凛,微绷住脸:“…那你生气时候打人吗?”
“……”
靳一险些没扯住情绪,他长眸半垂,抑下笑:“最后还能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盛喃表情更严肃了,“比如让我先跑39米那种吗?我腿短,跑起来比较慢,你能等我说我好了再追吗?”
靳一终于忍不住,快破功前他俯身,直逼到她眼前,那双漆黑眸子里强抑着笑,又莫名地凶:“你再说一句。”
你再说一句试试。
盛喃憋住。
尽管这人声音还拖得慢条斯理,但她听出威胁了。
这种距离,这种身高差,这种实力悬殊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盛小白菜是绝不可能说出“试试就试试”这种话的。
特能嘴炮的小橘猫终于安静下来了。
话题恢复正常。
靳一直回身:“最后一次机会是让你确定——你真的要选让我做这件事?”
盛喃明显松下那口憋住的呼吸,想开口。
“想清楚再说,”靳一提醒,“说了就不能反悔了。”
盛喃根本没想,毫不犹豫地再次点头。
靳一沉默了会儿:“为什么?”
盛喃:“嗯,你之前不是说没有回去的理由么,我就想给你一个理由。”
“那你的理由是什么。”
“啊?”盛喃抬头。
“我回去对你又没有益处,”靳一神情似乎松弛下来,眼神都变得懒洋洋的,“赌注是一件事的话,你可以有其他很多……选择。”
盛喃迟疑。
“想你不要落进淤泥里”这种话,心里想想就好了,让她说出来是不可能的。
但是不说好像又确实找不到其他理由。
盛喃苦思冥想数秒,某刻灵光一闪,她恍然大悟地仰脸:“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当然是为了更方便地泡——”
理智回归,“你”字夭折。
盛喃屏息。
“泡什么?”靳一似笑非笑。
盛喃:“…………”
她这个越紧张越走神,一走神就说话不经大脑的毛病,迟早有一天会害死她的。
也可能就是今天。
靳一见盛喃耳垂都微红,就没再继续逗她,他主动侧身走去一旁,坐到椅子上:“你会不会算数。”
“啊?”盛喃转头。
“本来只有你是近水楼台,”那人淡定地拿过她卷子,“以后就都是了。”
“有道理哦,”盛喃恍然,随即大度摆手,“不过没关系。”
“嗯?”
“我们颜狗移情别恋很快的,分分钟的事。”盛喃骄傲仰头。
“……”靳一抬眸,“?”
盛喃还没来得及体会靳一这一眼里又笑又刀的凉意,突然就呆住了表情。
几秒后她惊愕看向坐在椅子里的靳一:“你刚刚,难道是,同意了?”
“嗯,”靳一翻过手里的卷子,垂眼去看,“不是答应过你么,想要什么都可——”
“啊!”
一声惊叫。
盛喃激动得直接扑了上去——
“谢谢你!欢迎回校大拽比!!!”
扑通。
一个热烈灿烂的拥抱,像盛夏炙热的阳光。
“——”
靳一攥着卷子,僵在椅上。
从来飞快的思绪难得迟缓,停滞。
很久后他才回神。
轻轻垂眼。
他想怀里这个小姑娘真是疯啊。
这个夏天的太阳好烫。
冰都化了。
周日下午2点,安乔中学高三大休返校的统一时间。
随着学生们陆续到校,安静了一天半的教室里又弥上鲜活热闹的生气,连窗外的鸟雀也踩着树叶子叽喳起来。
同一片绿荫掩映下,A栋四楼走廊尽头的班主任办公室安静许多。
“这样的话,手续基本就办齐了。”栾钟海在电脑上敲完最后一个字,转去身旁,“你还有什么其他要了解的吗?”
“……”
被他问话的是个身影修长挺拔的男生,就站在栾钟海办公桌的外侧。栾钟海开口时他正望着窗外,像是在走神或者放空,清隽的眉眼间都透着一种心不在焉的颓懒。
明明穿着校服站在那儿,还是浑身一副“了无生趣”“不用管我”“我不是来上学只是来梦游”的气场。
完全不像这个年龄的学生应该有的活力嘛!
栾钟海很气愤,并且忽略了自己平常最恨的就是班里男生们那些过剩的“活力”了。
栾钟海的话问完四五秒,靳一才像睡醒了。
“其他,”他拽回之前跑过耳边的话,“座位可以自选吗?”
栾钟海:“不可以。”
靳一微微挑眉。
栾钟海:“你这个身高,只能在最后一排。”
“…行吧。”
“没别的问题了?”
“没了。”
栾钟海眉头一松,像是卸下什么重担:“那你去办公室外面等我吧。我把这些电子表格发给政教处,待会儿就领你去教室。”
靳一懒垂眸子,修长的脖颈折低:“老师再见。”然后他不紧不慢地直身,出去了。
“……”
栾钟海嘴角抽了抽。
他实在不懂,怎么就有学生能把这么礼貌的问候说得这么拽里拽气的?
一直到男生的背影消失在关合的门缝外,坐在栾钟海对桌的女老师没再忍,笑了出来:“栾老师,你们班这个学生,挺有个性的啊。”
栾钟海按了按太阳穴:“我进安乔二十年了,见过的学生五花八门,他这样的……”想想那琳琅满目天差地别精彩纷呈的学生履历,栾钟海嘴角又抽了下,“确实没见过。头一个。”
“您之前还巴着他回来呢,怎么现在人回来了您又头疼上了?”女老师笑。
“两回事。”栾钟海叹着气,在页面上点了提交。
“要我说呐,您之后还有的头疼。”
“嗯?”
栾钟海刚起身,听见这话,抬头看向对桌。
女老师抬起胳膊,右手张着,在脸前从上往下划了一下,随即笑:“就这长相,等到了班里,您可得多看着点了。”
栾钟海一愣,反应过来:“是哈。”他本来就不皱也褶的眉头更旺一块攒了。
女老师乐得不行:“开学测验,您班里平均分可就比我们班高0.3,别因为这孩子再给拉下去。”
“哦,那没事。”
“嗯?”女老师意外,“这还没事?”
栾钟海欲言又止,斟酌了会儿才走到女老师桌前,压低动静:“你知道我为什么非得把这学生弄回来吗?”
女老师想了想:“难道他成绩……”
栾钟海压着快上眉梢的喜色,点头:“不只是我,教导主任为他往我这儿跑好几回了,上周五,主抓成绩的那位副校长还给我打了电话。”
女老师露出惊愕的神情:“这么厉害?不对啊,真要是尖子生,不该塞1班去?”
“他情况比较特殊。”提到这个老栾就半喜半忧,但没多说。
“那您就直说,他要是进了您班里,一个人能带起多少平均分?”女老师咬了咬牙,“3分?”
栾钟海忍下炫耀的心思:“他要是能好好考,那都不是平均分的事。”
“嗯?”
“哎哟时间不早了,都快上第一节自习了,我先领他去班里啊,”栾钟海直起腰,又补了一句,“今天跟你说这些,可别往别处说去。”
“哟,您还准备当秘密武器?”
“哪能啊,就怕他回头再给我抱个零蛋,我这老脸不丢没了?”
“哈哈……”
栾钟海一边往外走,一边露出点压不住的喜色。
安乔够不上省重点,每年双一流的学生能出不少,但最顶尖的还是稀有;尤其是F大S大那种国内最高学府,一届都未必能碰上一个。
往前数,最近一个也是上上届的江肆了吧。
想起那个男生,还有当时总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又舍不得真罚他的1班班主任,栾钟海脚下突然一顿。跟着,他的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难不成这些学习拔尖的,都这么祸害?
听说林老师带完江肆那届,头发都少了一半呢。
栾钟海顿时很忧心,他推开办公室门出来,正好瞧见站在走廊窗旁半扣着棒球帽的靳一。两个女生挽着胳膊从他旁边过去,走出去好远了还在偷偷回头看,满眼都压着激动雀跃。
栾钟海想起什么,更不放心了,他走过去:“靳一啊。”
靳一闻声,从窗外回眸。
“刚刚我也忘了问,”栾钟海停住,“你是为什么答应回来上课了?”
靳一没说话。
楼外花坛里,好像有只小橘猫的影子蹿了过去。
靳一嘴角轻勾了下,随即压平。
他转回身,声音懒洋洋的:“大概是被您的家访感动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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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栾:哎呀你能这么说我也很感动啊。
半年后。
老栾:……我感动个屁。
这章里我最喜欢的还是中间那段——
[他想怀里这个小姑娘真是疯啊。]
[这个夏天的太阳好烫。]
[冰都化了。]
……
江肆是专栏里那本《银河坠落》的男主。两对cp在系列文里会互有微量客串v
第25章
“大新闻!同志们,大新闻!!”
乔子然一路嚎叫着冲进教室里。
文梦佳正按老栾的要求,通知大家下午第三节自习前收英语作业的事情。
乔子然冲进来这会儿,她刚巧站在离门口最近的讲台旁边,猝不及防被乔子然的大嗓门吓得一激灵,文梦佳醒过神,抓起黑板擦就要砸过去:“乔子然你要死啊!?”
“哎哎,文姐息怒,息怒,我这儿有个天大的新闻,打死我可没人告诉你了!”乔子然连忙跳到一边,嬉皮笑脸地说。
文梦佳怀疑地放下黑板擦:“什么新闻?”
乔子然清了清嗓子,面向被他叫唤得安静下来的教室:“我们班那个超级帅的复读生——回、来、了!”
“……”
教室里一寂。
然后立刻响起成片或惊讶或兴奋的议论声。
“靠,真的假的?”
“他都旷课要一个月了吧?不是说肯定不回来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没听说啊。”
议论声里,最后排的郭禹彤在一愣之后,表情微妙地转过头去,看向同桌。
盛喃正在对着周末作业的英语卷子埋头苦练,笔都没停一下。
郭禹彤:“哎,靳一回来了?”
“唔,是吧。”盛喃一边做题一边头也不抬地应了。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没啊,我挺意外的,”盛喃刷刷写完一道阅读,抽空缓了口气,“我是顾不上——说好的周末作业哎,为什么都要下午收?缺了半下午加一晚上的周末还能叫周末吗?”
郭禹彤不搭理她:“你就装吧。”
盛喃心虚得赶忙低头写下一题。
讲台上。
文梦佳呆了好几秒,惊喜地一把薅住乔子然的衣领子:“真的假的?你从哪儿知道的!快说,要敢放假消息,今天就把你扒光了游街示众!”
“啊?还有这种好事?”乔子然腆着脸凑上来,“那文姐你扒的时候可要对我温柔一点……”
“你——滚啊!”
文梦佳白着脸气震山河地来了一嗓子,显然被恶心得不轻。
这边文梦佳拎起黑板擦,开始满教室追杀乔子然。
前门外,栾钟海刚站定就对着眼前一幕群魔乱舞的课间画面黑了脸:“闹什么闹!都高考完了是不是?”
“……”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还在过道上的全都回了座位,文梦佳狠狠瞪了乔子然一眼,也不敢吭声地把黑板擦送回讲台上。然后她转回身,在老栾的怒视下灰溜溜地往座位走。
只是刚走出去两步,文梦佳就看到老栾身后,被教室外墙挡着,只露出半道侧影的男生。
他站在长风清朗的走廊间,落后老栾几步远。一只低扣的棒球帽下压着烟灰色碎发,眉目清俊但眼神颓懒,鼻梁挺拔,优越的颧骨线条下是黑色连帽卫衣,再外面很敷衍地套了件校服外套,穿着黑裤的长腿正懒洋洋地支着——
从头发丝里都透出一种“莫挨老子”的冷淡疏离和拽。
文梦佳不知道是被这颜值还是这气场震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栾钟海对自己的科目课代表容忍度稍高一些,但也快到极限了:“还不回座位,想在门口罚站?”
“啊,哦。”
文梦佳回神,红着脸飞快跑了。
“我靠,安乔八大奇迹啊,文姐竟然还会脸红?”乔子然在中后排忍不住嘴贱。
于是一本书忍无可忍隔空飞过来。
砰。
正中乔子然项上狗头。
不过这会儿已经没人在乎他了。
随着靳一的身影从教室前门进来,全班目光都像磁性金属被磁铁掳走了似的,不约而同地齐刷刷贴上去。
寂静数秒。
混合着“我靠”“好帅”“我眼镜呢快让我看看”及其同义词的各种小声议论,迅速覆盖全班。
连郭禹彤这种在校篮球队见惯“大世面”的,都在愣了几秒后惊讶地转向盛喃:“高风亮节啊喃喃。”
“啊?”盛喃第一次被夸得这么茫然。
“这么帅的你竟然没留着自己藏起来,还舍得拽回来贡献给全班,”郭禹彤赞叹,“令人敬佩。”
盛喃憋了两秒,还是没忍住嘴回去:“客气了班长,这在江湖上叫有福同享,我辈颜狗义不容辞。”
郭禹彤噗嗤一声笑出来。
盛小白菜还没来得及得意自己的机智应对,就突然感应到一束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盛喃一凛,慢吞吞挪看过去——
正对上讲台旁不知道什么时候抬了眼的大拽比。
目光接轨。
压低的黑色棒球帽被那人不紧不慢地抬手,拎起半寸,然后他隔着整个教室,望住她,眼睑轻轻敛紧。
像是某种靶心捕捉,让人有种对面狙击手下一秒就要放枪了的错觉。
盛喃呼吸一顿。
虽然因为老栾在所以教室里有点安静……
但是隔着这么远呢他也不至于听见她刚刚小声叭叭了什么吧……
此间,讲台上栾钟海已经做完了例行训话,把话头抛给讲台下懒散杵着的男生:“靳一,你做个自我介绍吧。”
“哦。”靳一把那点外逸的情绪敛回眼底。他拿起根粉笔,走上讲台,刷刷写了两个龙飞凤舞的粉笔字,然后松手,让粉笔头直坠进黑板槽。
“靳一,”他转身,“复读生。”
“……”
班里寂静。
显然大家以为还会有什么后续,都眼巴巴地等着,然后就见那人支起眼皮,以情绪空白的眼神懒懒扫视全班一周:“请问还有问题么。”
众人一懵:“?”
“既然没有,”靳一撑着长腿,敷衍躬身,“很高兴加入11班这个大集体。”
说完,他下台了。
全班:“…………”
全班:“???”
你他妈满脸冷漠到底哪里看得出高兴啊??
栾钟海在旁边悻悻看着。
果然,不是他一个人有这个待遇:这种在礼节上做得十分完善远超旁人但就是特别欠又特别拽的劲儿,大概也是一种天赋技能吧。
“咳,靳一,你就先坐在——”
栾钟海视线落到教室最后排,然后迟疑地皱起眉。
教室里明显躁动起来。
一只胳膊在中排高高举起,栾钟海看过去,就见他的英语课代表文梦佳同学正激动地小幅度挥着手臂:“老师!我我我!我同桌刚刚说她不想和我一起坐了!”
“?”还懵着的同桌回神,咬牙切齿,“文梦佳!三年同桌情一朝喂了狗啊?”
班里哄堂大笑。
栾钟海也气笑了:“再闹出去罚站!”
同桌不肯配合,文梦佳只能遗憾地把手放下了。
经过这个插曲的工夫,栾钟海也已经有了主意,他视线落向靠窗的后排:“丁小君。”
笑声停下,全班一静。
有两三秒的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回头看向角落。
一直仰着头走神的丁小君蓦地一抖,扶着桌子起身:“到……”
盛喃怔了下,看向身前低着头的女孩的背影。
栾钟海转向靳一:“班里后排目前就那个位子空着,你过去坐没问题吧?”
靳一原本就是望着那里的,不过某个小姑娘确实是很小一只,前桌一站起来,她已经被挡得影儿都见不着了。
靳一也就落回视线,没什么所谓地应下:“嗯。”
班里到此时才回神。
“我靠,不是吧?凭什么是她啊?”
“啧啧啧,鲜草插在了牛粪上。”
“鲜草什么鬼哈哈哈……”
“今年的校草评比啊,新校草百分之百是他没跑。”
“班里都没人愿意,老栾竟然让新校草跟丑女坐同桌?”
“好惨。”
“老栾这手防早恋可太狠了,这下不用担心校草跟同桌关系了。”
“哇,绝了,她也配吗?”
“……”
低杂的议论声像张让人无处逃脱的网。
想躲开却无迹可寻,那些声音从四面八方来,放眼看去甚至找不到一个起始或终止的点,只是蔓延再蔓延,层层叠叠。
于是网变成能溺死人的水,不留一点容人喘息的缝隙。
盛喃看见原本挺起一点腰背的丁小君再次低下头去,她几乎怕她把脖子折了,才能埋得那么低。
盛喃觉着自己憋住的那口气汇作一处,又回来找她了。
放在课桌上的手指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她感觉得到掌心渗出的细汗。在这样燥热的夏末,不知道为什么汗却是凉的。凉得让人想发抖。
冷静一点啊小白菜。她在心里努力拽着自己。
你还要在这个学校这个班级待整整一年,在这座城市里连一个你能哭诉的家人都没有,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你知道的,他们离你那么远。
以前也不是没有犯过二的嘛。打开的保温杯里的奇怪味道,被撕烂的书本,被胡乱涂画难以入目的课桌,走过楼梯会有人嬉笑唱着“没妈的孩子是根草”从你身后跑过去,你甚至连他们的脸都看不清……那些你都忘了?好不容易转学才逃掉的,难道几年过去你就忘了还想要再回去经历一次吗?
冷静点冷静点冷静——
“你怎么了?”
某个遥远的声音撕破雾霭,像从天边来。
盛喃瞳孔轻缩,仰脸时焦点才聚住,她看见站在桌前的少年。
这样热的夏天他还套着黑色卫衣和长裤,被棒球帽压着的碎发从额前垂下,是很柔软的弧度,低着头的角度望去,她能看见他清澈干净的瞳孔里那个渺小的颤栗的自己。
“脸色怎么也这样?”靳一皱眉问。他仗着挺拔身影和桌上书架遮挡,没几个人看得到,伸手过去,在呆着脸儿的女孩额头上用手背轻试了下。
没能等他判断出温度。
盛喃一栗,摁下他手腕就突然站起来了:“…老师!”
靳一微微停顿,侧身让开。他退到过道最后。
讲台上的栾钟海回头:“盛喃,你有什么事吗?”
“有,”盛喃紧张得绷着脸,“报、报告老师,靳一太高了,他……他挡我看黑板。”
栾钟海皱眉:“你的意思是?”
“能不能,”盛喃声音小下去,没敢往余光里看,“让他去别的地方坐?”
“——”
教室一静,随即又热闹起来。
新的希望燃起,不少学生跃跃欲试地看向栾钟海。
唯独最后方这个角落安静。
半分钟前靳一就退到教室的后墙根了,此时他正靠在墙前,眺着窗外,漫不经心得像随口:“……忘恩负义。”
他声音不高,但最后这两三张桌还是听得到的。
几个同学好奇地扭头看他。
盛小白菜原地装死。
靳一的目光慢悠悠从窗外扯回来,罩到窗边站得绷直僵硬的小姑娘身上。
他等了好几秒,女孩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行,还挺绝情。”靳一懒洋洋地笑了声。他嗓音是自带冷淡感的那种磁性,偏偏这会儿被压着,尾调轻飘飘的,缱绻得像往人毛孔里钻:“我可记仇了。”
盛喃:“…………”
下课就给你磕头赔罪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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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靳一:行啊。
(大拽比点了点下巴)
靳一:往这儿磕。
盛喃:……
盛喃:?
看到有人问加更,固定加更规则还是万评加更
1w评的加更20章加过啦
第26章
盛小白菜已经做好负荆请罪的心理准备了。
可惜白准备了,没用上。
栾钟海听完她的意见思索了没几秒,很大度地表示:“没关系,这不是问题。实在不行你们两桌下课调换一下前后桌顺序。郭禹彤,你是班长,你来负责就好。”
郭禹彤只得在盛喃绝望的注视下答应了。
于是“维持原判”。
靳一还是坐去丁小君同桌。
盛喃委顿下来。
这事定下前自习课的上课铃已经打响了,高三抓得严,每到自习时间教导主任经常在楼道里“巡逻”抓纪律,所以教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算得上和平。
但某种情绪一直压抑着,这和平来得又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安静。
盛喃有点忧心,做英语卷子都做得心不在焉。
某一刻她胳膊被人轻轻捅了捅,盛喃回头,看见郭禹彤没抬头地塞过来一个小本子。
她俩上课的“传声筒”。
盛喃习惯地接过来,翻到新的一页上。
“喃喃,丁小君她脑子有点不好使的,听说是小时候发烧烧得,说话、表情和动作都不自在,面相也会跟着犯抽,看人的时候眼神直愣愣的,有点吓人。班里一些老师都不愿意看见她,其他同学肯定就更容易跟着孤立她……”
“现在其实已经好很多了。高二那会儿有隔壁班的跟她走得近的,都被他们班同学排挤了,说和弱智待久了也会染上毛病,不能再传染回班里什么的。”
“上高三以后复习忙,大家顾不上她几次。你刚来没多久,最好别蹚这趟浑水,免得让一些人抓着由头,也排挤你。”
盛喃攥着笔,对着本子沉默了会儿,轻轻写字:“那隔壁班她那个朋友呢。”
郭禹彤接过去,似乎愣了下,才不确定地写道:“不知道,没见他们再打招呼碰面,应该没多久就跟她绝交了吧。”
盛喃:“这样…啊。”
郭禹彤:“你估计能想象到的,一个人的恶意很简单,而想抵抗那么多人的恶意真的很难很难。多数人的高考只有这一次,她自己都不争气不反抗,我们更不想把时间和机会耽误在别人身上……不然出了万一,以后后悔怎么办。”
盛喃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
郭禹彤都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了,直到一分钟后本子再次塞回来,小姑娘的字娟秀漂亮:“我知道啦,谢谢你,班长。”
后面还画了一个简笔画的短发小女孩笑脸,特别灿烂。
郭禹彤看得忍不住笑了下,把本子收起来。
插进书架前她突然想起,盛喃说的只是知道了,并没有明确要按她劝的意思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