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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手想不出真相。
思考间,阿摩司已经起身离开了书房。
临走前,他并没有吩咐助手不能动书桌上的东西,助手默认书桌上的文书是可以动的,便留了下来,收拾书桌。
一张油迹未干的画像飘落在了地毯上。
那是一个女子的画像,只有一个朦胧不清的侧影,但仅凭这个侧影,完全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女子。
助手捡起这张画像,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个教士——一个地位超然、注定断情绝欲的教士,画了一个女人的画像,无论那个女人是谁,都足以他打个寒战了。
助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仔细端详这张画像。它仿佛一块燃烧的火炭,使他心神不宁,汗水直流。
他本想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把这张画像放回原位,可画中女子的长相实在太美丽,也太醒目了。即使他竭尽全力不去看她,但不小心瞥一眼后,就再也忘不掉了。
整个至高神殿只有一个人——也只有她一个女子——拥有这样天使般纯美的眉眼,雕塑般挺直的鼻梁,洋娃娃般小巧娇美的嘴唇,天鹅般颀长优美的脖颈。
——艾丝黛拉。
至高神殿唯一的神女。
完了,完了。
助手的额头缓缓渗出一层冷汗。
怪不得阿摩司殿下要去向神忏悔……发生了这种事的确非去忏悔不可。
传说中公正无私、不近女色的至高神使之首爱上了身边唯一的神女,这事要是传出去,绝对会是一桩史无前例、惊天动地的丑闻。
想到帝国的民众、普通教士、主教、各个教区的神使,以及另外几位至高神使,会对此事做出怎样的反应,助手的冷汗不禁流得更加汹涌,法衣都被冷汗湿透了,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恨不得自己从未在这里出现过,也没有看见这张棘手的画像。
不知道阿摩司殿下和艾丝黛拉是不是两情相悦,假如是两情相悦,那这事还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毕竟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肯定会事事以这个男人为先。
阿摩司殿下作为神的化身,肯定不能像惩罚其他教士一样,把他流放到边境的教区,并命令他终身不得返回至高神殿,但可以流放艾丝黛拉。
只要告诉艾丝黛拉,她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阿摩司殿下的前途,她肯定愿意做出牺牲,自愿离开至高神殿,永远不再与阿摩司殿下见面。
想到这里,助手又镇定下来。
他完全没考虑艾丝黛拉不爱阿摩司这种可能性——在他看来,即便阿摩司殿下永远不可能结婚,对女人来说,依然具有致命的诱惑力。
而且,阿摩司殿下会爱上艾丝黛拉,很有可能是艾丝黛拉主动勾引的。毕竟,他与阿摩司殿下共事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他有任何耽于情欲的表现。
阿摩司殿下拥有最美丽的外表和最高贵的身份,这无疑会使他成为许多男女的目标。
他去至高神殿外部的广场演讲时,曾有女子当众向他示爱,也有女子千方百计得到向他忏悔的机会,只为在忏悔室里听见他温和垂悯的声音。
当然,并不只有女子会做这种事,一些恬不知耻的同性恋者也曾勾引过他,有的还是至高神殿的高级教士。这对神殿来说,简直是不可饶恕的耻辱和无法抹去的污点。
因此,助手只能想到,艾丝黛拉主动勾引阿摩司这一种可能。
他不想去评判谁对谁错。
尽管,他的心中早已有了关于对错的判断——阿摩司殿下从来没有与女子深入接触过,艾丝黛拉又有一张精灵般纯洁美丽的脸庞,会被这样的女子引诱,不小心跌入她精心编织的罗网之中,对一个男人来说实在太正常了。
阿摩司殿下去向神忏悔,肯定是因为及时醒悟了过来,想在忏悔之后,与艾丝黛拉一刀两断。
助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作为至高神殿唯一的神女,艾丝黛拉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前程,可她偏偏爱上了阿摩司殿下……
阿摩司殿下清醒以后,绝对会亲自将她驱逐出至高神殿。
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任何人都没必要为了爱情,而放弃现有的一切。
为什么总有女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第51章 她甚至能听见他……
这是阿摩司第二次觐见神明。
他换了一件法衣,浅金色的长法衣,衣襟、腰带和下摆均镶着晶莹剔透的红绿宝石,宝石的周围簇着高雅的金色暗纹,那是由黄金丝线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纹路。
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与这样一件配饰过于奢侈繁重的衣服相映成辉,阿摩司却做到了。
他穿上这件法衣,不但没有被闪耀的黄金丝线衬得庸俗不堪,反而显得像一尊高贵、华丽、神圣不可侵犯的雕塑。
只有在重要祭典时,他才会穿上这件祭司长法衣。
阿摩司拿起镶满宝石的权杖,走向主祭坛的最深处。
每个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都会为主祭坛的构造而深感震惊。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空间陡然变得极为开阔,四面八方都是翻涌的、如有生命般的金色海洋,随着神力的搏动而缓缓起伏。
阿摩司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光明神。
当时,他被上一任至高神使之首带到这里,觐见神明。
他以为神就是书页和穹顶描绘的那样,拥有尘世人形,穿着宽松的白袍,白发披肩,手持圣洁的秩序之光;进入主祭坛后才发现,神只是一团至高与至纯净的光。
祂没有人形,却比穹顶上冷漠而悲悯的形象,更加令人自惭形秽。
祂是智慧,是荣耀,是一切耀眼之物的起始,是整个世界上唯一能令日月黯然失色的完美真神。
当阿摩司展现出与神的联结时,上一任至高神使之首便朝他跪倒在地,认为他是神在尘世间的唯一化身。
然后,他的命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作为一个人而活着,而是神的化身,神的使者。
他必须清心寡欲,放弃男性躯体里富有攻击性的一部分——他不能再像其他男人一样,对权力、独裁、暴力、奴役等事物充满渴望,哪怕他的确是一个独裁者。
他必须理性、宽容、平静、公正、仁慈。
为了体内神性的干净澄明,他将自己身为人类的本能——人性和兽性都压抑了,甚至主动扼杀了兽性。
他以为这样就能保持自己圣洁,继续心无旁骛地侍奉神明。
谁知,人的本能压不住,也杀不死。
当初被他分离出去的兽性,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最荒谬的是,被他分离出去的兽性有了自我意识,得到了他心爱之人的青睐,不愿再与他融为一体,而他在这种情况下,却仍然受到兽性的操纵。
这一回,他不愿再压抑体内的本能。
他想打开关住本能的笼子,把它们全部释放出来,任其肆虐狂啸。
他已经追求了太久的神性。
现在,他想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一个完整的男人。
阿摩司的头微微垂下,闭上眼睛,两只手握住权杖,低声念了一段咒文。
……就像上一任至高神使之首把他带到这里,准备请辞,希望神能在他们面前显出轮廓一样。
然而,咒文结束。他抬起双眼,望向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却只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艾丝黛拉终于明白了,阿摩司为什么会说,他和洛伊尔是一体的。
洛伊尔蜕掉那层丑陋黏腻的白膜以后,出现的居然是一具人类男性的躯体。
这也是她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男性躯体,不知该不该回避。
与毫无生命的大理石雕塑不同,他的身材高大而强壮,每一根肌腱线条都蕴满了野性而强大的力量,却丝毫不显得突兀而笨重;胸膛因呼吸而浅浅起伏的模样,就像是一头野兽在小憩。
他的锁骨、手腕关节、手指关节和脚踝线条比常人更加突出一些,脖颈、手臂和手背上淡蓝色的静脉显得粗壮而明显,竟让他看上去异常性感。
尽管他的眉眼和阿摩司一样冷峻而美丽,都漂亮得足以用“美貌”形容,但仅凭这具充满雄性魅力的躯体,没人会对他的性别产生误会。
不知道他的身材是否也与阿摩司一样?
艾丝黛拉饶有兴味地打量了洛伊尔一会儿,去拿了一条毛毯,盖在了他的身上。
她并不排斥小蛇和阿摩司长得一模一样。
但以她对小蛇的了解,洛伊尔估计无法接受……自己长成这样。
艾丝黛拉随手拿了一本书,斜靠在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等洛伊尔苏醒。
很快,一本书就看完了。洛伊尔却仍没有醒过来。
他似乎被一个噩梦困扰着,眉头紧皱着,手臂的肌肉时而紧绷,时而放松。不到片刻,他的额头、脖颈和胸膛就被淋漓的热汗浸湿了。
他的喉结不停滚动着,似乎想喊一个名字,可他的唇微张又闭上,始终无法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艾丝黛拉停止翻动书页,侧头倾听了片刻。
他似乎在说“不要”、“剥夺”、“我的”,吐字断断续续,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猛地被一片黑暗吞噬,再也听不清他嘶哑低沉的嗓音。
不知为什么,艾丝黛拉的头脑里冷不丁冒出一个想法——难道他说的是,“不要剥夺我的意识”?
阿摩司想剥夺他的意识?
她立刻丢下书,快步走到他的身边,轻拍了拍他汗湿的脸颊:“洛伊尔?”
他闭着眼,眼珠却急切地转动了起来。
她看得出来,他想要睁开双眼,回应她的呼唤。
但即使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也看不见瞳孔,只能看到一片白色的厚膜。他的眼瞳仍被那层白膜包裹着。
“洛伊尔?”她又拍了拍他的脸颊。
“艾……”他轻启唇,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低哑的音节,她名字的第一个音节,不像是在回应她的呼唤,更像是顺从体内的本能而发出的呢喃。
艾丝黛拉的心情有些微妙。
这时,他又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她俯身下去,想听听他在说什么。长而直的发丝自然而然地流淌在了他的脸庞上。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当她俯身下去的那一刻,他就侧过头来,鼻子浅浅抽动了两下,似乎在嗅闻她的气味。尽管他拥有了人类的躯体,某些行为仍与野兽无异。
他还是她的小蛇。
她的洛伊尔。
艾丝黛拉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他脸上的汗水。“不要害怕,”她柔声哄道,“我不会让别人剥夺你的意识。”
他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又似乎没有,脸庞却无意识地在她的手帕上磨蹭了两下。
可怜的小蛇。
她忍不住露出怜爱的表情,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被她柔软的嘴唇亲吻,他的呼吸明显平静了不少。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艾丝黛拉眯起眼睛,把洛伊尔身上的毛毯拉上去了一些,起身问道:“谁?”
“是我,艾丝黛拉小姐。”阿摩司助手的声音,“您现在方便说话吗?”
助手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过来,提醒艾丝黛拉及时止损。
阿摩司殿下已经在主祭坛深处待了半个多小时。
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也没人知道光明神会如何聆听至高神使之首的忏悔。他是历朝历代第一个决定向神忏悔的至高神使之首。
不管怎样,神都不会允许这桩爱情发生,也不会允许阿摩司殿下心中有爱情的存在。
无论他们谁先爱上谁,谁先引诱谁,神都不会允许艾丝黛拉继续留在至高神殿。况且,她能进入至高神殿,成为唯一的神女,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现在将她驱逐出至高神殿,只不过是在拨乱反正而已。
助手并不想用难听的言语驱赶艾丝黛拉。毕竟,她并没有犯下令人难以忍受的错误,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助手打算尽量以温和的口气,劝她离开至高神殿。
“艾丝黛拉小姐?请问我们能谈谈吗?您在听我说话吗?”
艾丝黛拉不知道怎么回答助手的话。liJia
因为……
洛伊尔醒了。
就在助手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洛伊尔就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眼睛里厚厚的白膜已经褪去,但还不如不褪,因为他的眼神冰冷无情,令人惊惧,瞳孔只剩下一条细长的线。
即使化为人类,他也依然拥有一对蛇类的竖瞳,眼中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感情,只有猎食与进食的本能。
他看着她,喉结微微滑动,眼睛射出冷漠而兴奋的光芒。
很明显,她在他的眼里,是食物。他对她产生了进食的冲动。
尽管艾丝黛拉相信洛伊尔并不会伤害她,但不得不承认,这时候的他非常危险。
她不知道自己该前进还是后退。
当猎物撞上一头饥渴的掠食动物时,不管前进还是后退,都会激起对方更加强烈的捕食欲望。
面对猛兽,有时候静止不动,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艾丝黛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她想了想,对洛伊尔露出一个纯洁善良的微笑。这是她最擅长的微笑,脸上显现出两个甜蜜动人的小酒窝,上下两层浓密幽黑的眼睫毛,犹如两把绵软的小扇子般合拢起来。她小巧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如同被春风催开的娇嫩花苞,是那么天真、柔软、美丽。
洛伊尔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笑容,几乎是逼视着她,眼睛里进食的冲动在消失,新的冲动占据了他野兽般的竖瞳,那是一种更加古老、原始、炽烈的冲动。
艾丝黛拉看见他的肌肉在绷紧,似乎在蓄力,准备一跃而起,像猛然发起进攻的野兽般,咬住她的喉咙,一击必杀。
他眼睛里冲动的变化,反而给了艾丝黛拉操控他的信心。还好,洛伊尔只是暂时失去记忆了,并不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于是,她将食指贴在唇上,对他轻柔地摇了摇头。
“不要动。”她声音压得很低,面带甜美的微笑,走到他的身边,“还记得我是谁吗?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洛伊尔没有回答。
他看上去像听懂了她的意思,并没有像野兽般一跃而起,而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原位,紫蓝色的竖瞳随着她的步伐而转动。
“真乖。”艾丝黛拉赞许道,伸出一只手,想要抚摩他的脸庞。
他的目光立刻变得冰冷恐怖起来,双唇微启,发出威胁的“咝咝”声。
假如他还是一头巨蟒,发出“咝咝”声,的确能让她感到威胁和警惕,但他现在是人类的躯体,就能让她感到好笑了。
“是我,小蛇。”她像对待小猫小狗那样,把手指凑到他高挺的鼻子前,“你闻闻,认出我了吗?”
他对着她的手指,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舔了舔她的手指。
艾丝黛拉眉毛蹙了一下,完全是下意识给了他一记耳光。
洛伊尔的头被她打偏过去,目光变冷,再次对她发出“咝咝”的气声。
“……”
艾丝黛拉只能重新安抚他。
她按住他野兽般嘶嘶作响的双唇,俯身下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声音甜腻得可以融化成蜂蜜:“乖……我不是故意打你的。你还记得我吗?我的小蛇……你不会把我忘了吧?”
他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开始嗅闻她。
脖颈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艾丝黛拉很不喜欢被人扣住后颈。即使扣住那里的人是洛伊尔,她也无法接受。
但为了洛伊尔能尽快恢复神智,她愿意暂时忍耐。
洛伊尔一边死盯着她的脸庞,观察她的神情,一边嗅闻她的头发、耳朵、脸颊、睫毛、鼻子、嘴唇……他仿佛只能通过蛇信子锁定猎物的蛇,又仿佛只能通过嗅闻标记猎物的猫科动物。
当他闻到她的嘴唇时,喉结再次上下滚动了一下。
很明显,他想吻她。
艾丝黛拉摇摇头,把他的头推远了一些,语调柔和地训斥道:“我不怎么喜欢打人,别逼我再打你一巴掌。”
他一语不发,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她的嘴唇,如同被主人呵斥、却又极其渴望桌上美食的小狗。
艾丝黛拉被他看得有些心软。
她正要轻轻地亲他一下,满足他动物一般单纯且偏执的心愿,就在这时,助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艾丝黛拉小姐,我知道您在房间里,也知道您不想面对被驱逐的结局。我也不想让您离开。您绝对是一个合格的神女,不然也不会赢得那么多人的赞赏和喜爱。但是……您真的不该喜欢上阿摩司殿下。”
几乎是助手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洛伊尔就猛地一跃而起,将她扑倒在地。
他以一种令人恐惧的可怕力量吻上了她的唇,仿佛强劲有力的猎豹扑倒了羚羊,深吻了上去,要从喉头开始享用这头美味的猎物。
她甚至能听见他想吞下她的本能在啸叫。
第52章 他比那尊神像更……
艾丝黛拉的上下颚被他单手用力撑开。
他似乎非常渴望她的气息,吻她的那股狂热劲儿,简直像要钻进她的喉咙里。
假如他还是一条细长的小蛇,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笨蛋,她心道。
如果这么做的不是洛伊尔,而是别的男人——任何一个男人,包括阿摩司,她都会拔出吊袜带上面的匕首割断他的喉咙。
不知为什么,她对洛伊尔的容忍度格外的高,愿意像疼爱小猫小狗一样,宠着他,纵容着他。
艾丝黛拉忍着下颚的酸痛,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他立刻离开她的唇,居高临下地迫视着她,张开颚骨,对她发出警告的“咝咝”声。
她毫不惧怕他示威的嘶嘶声,反握住他的五根手指,竖起他的食指,贴在自己的嘴唇上,“嘘”了一声。
洛伊尔看着她,确定她不是想挣脱他的钳制后,躁动不安的呼吸渐渐平复了下来。
但不到几秒钟,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她的嘴唇上,露出极度渴望的表情。
艾丝黛拉若有所思地说:“你想要吻我,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听我的命令。我说怎么吻就怎么吻,不能自作主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他冷冰冰地转了转眼珠,也不知道听懂没有。
“现在,放开我。”她命令道。
他皱着眉头,似乎在理解这个命令。半晌,他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可这种感觉令他焦躁极了,不到片刻,他又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一回,他的力道强大而迅猛,简直不像个人类,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劲而泛出白色。她雪白的手腕立刻被他攥出了一圈触目惊心的青紫。
艾丝黛拉绷着脸,本想反手一耳光打过去,但想到就算打他几十个耳光,他也不会明白为什么挨打。
她想了想,干脆举起自己的手腕,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闪电般换了一副面孔,可怜兮兮地说道:“你把我弄得好疼。你真的是我的小蛇吗?为什么变得这么坏?”
效果好得令她吃惊。
他倏地松开了她的手腕,站起身,迅速退到墙角的阴影里。
同一时刻,助手还在外面劝说:“……阿摩司殿下已经去觐见光明神了。等殿下回来,您必然会面临被驱逐的结局。我真的是为您着想,与其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殿下疾言厉色地驱逐出至高神殿,不如您自己主动离开,您觉得呢?我要是您,肯定不会选前一种方式。我与殿下共事了那么多年,非常清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凡是触及到原则的事,他都不会手下留情,而神的荣威,恰好就是他的原则……”
艾丝黛拉完全不知道助手在说什么。
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洛伊尔的身上,耳朵只捕捉到了一句话——阿摩司去觐见光明神了。
人可以见神?
很快,她的注意力又被洛伊尔夺走了。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对她造成巨大的伤害,他不愿再接近她。但看得出来,他的身体十分迫切地想要靠近她——或者说,需要她。
只要她看他一眼,他的手指关节都会因渴望而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仿佛野兽追捕猎物的爪子。
他想抓住她,压住她,品尝她。
“我知道你不想伤害我,只是控制不住。”她歪着脑袋,语气柔和地说道,“我可以教你怎么控制自己,你想要被我教吗?”
他的头低垂着,没有回答。
艾丝黛拉微微笑着,脱下外面的法衣,慢慢靠近他:“首先,你现在是人,不是蛇,需要一件衣服蔽体。只有你穿好衣服时,我们才能好好说话……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小蛇?”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如此温柔的语气对一个男人说话,还是一个急躁的、失控的、赤裸的男人。
她还以为碰到这种情况,自己只会想办法弄死他呢。
可现在,她却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还蹲下来,握住他的手腕,手把手地教他怎么穿衣服。
还好,她这件法衣与至高神使的法衣相差不大,穿在他的身上并不显得突兀,就是肩部和腰部的位置,对他来说太紧了一些。
按理说,他刚变成人类,应该很不习惯这么紧的衣服。他却靠在墙角,垂着头,一动不动地任她摆弄。
艾丝黛拉以为他恢复了一丝理智,正要松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他没抬头,是因为在闻她衣服上的气味。
他冷峻的面庞始终像野兽一样面无表情,充满可怕的压迫感,使人感到恐怖。
然而,他却顶着这样一张令人恐惧的脸,对着她的衣服浅浅地抽动鼻子,几近郑重地闻着上面的气味,而且越闻越入迷,脑袋几乎要埋进衣摆里。
艾丝黛拉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闻什么。
她不喜欢用气味过于独特的香水。太过独特,意味着会成为你的个人标志,等于将把柄送到敌人手上,让他们对此大做文章。她用的香料都是最常见的——比如,玫瑰、麝香和广藿香。几乎每种香水,都有这三种香料的气味。
洛伊尔却像是闻到了这辈子最喜爱的气味,对着她的衣服狠命地嗅闻,深深地吸气。他似乎完全不懂克制,闻到耳朵和脸颊发红,都舍不得吐气。
“……”
艾丝黛拉琢磨着,她要是再不拦住他,这条愚蠢的小蛇可能会因为忘记换气而晕过去。
他要是还清醒着,估计也不想崭新的人生留下这样一个可笑的污点。
她叹了一口气,俯身过去,捧起他的脸颊:“这么喜欢我的味道,是吗?我就在你的面前,你为什么不直接闻我呢?”
助手站在门外,搜肠刮肚,用尽了最委婉的词语,都没能得到艾丝黛拉的回应。
作为一个教士,他是绝不可能贸然推开一位女士的房门的,哪怕这位女士即将被驱赶出至高神殿。
他已经竭尽全力想给艾丝黛拉一份尊严,一个主动离去的机会。
既然艾丝黛拉拒绝接受他的好意,他也只能离开,静等阿摩司殿下从主祭坛深处出来,然后亲自处理这件事。
不知道阿摩司殿下亲自下令将她驱逐出至高神殿时,她会不会跪地恳求,会不会哭得泪流满面?好不容易进入了至高神殿,却落得这样凄凉可悲的结局,换作是他,也会忍不住流泪,更何况一个美丽、柔弱、天真的少女。
希望殿下不要把话说得太过难听。
助手转过身,刚要离开,就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看见那个身影的第一眼,助手就想到了《颂光经》里的一句话——“他是众人之父,众神之王,他掌管万象,以公义统治人类,无人不会为他的荣美所折服”。
助手浑身上下的汗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双膝一软,不由自主跪在了地上。
他并不是因为恐惧而跪倒在地,而是因为敬畏和臣服。
看见那个身影的一瞬间,他的灵魂就像是被至高无上的尊荣洗涤了一般,所有肮脏、污秽、道德败坏的想法都消失了。
他现在想不起来任何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想跪在那个身影的面前,敬拜他,颂赞他。要是能吻上那个身影无名指上的宝石戒指,他甚至愿意吞下一枚燃烧的火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