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大人……”她扭头看向远处的战场，脸上的珍珠还在一颗颗地滚落，神情间充满了无助。
她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办，只能本能地向自己最为信任的那个人求助。
“去吧，用你的方式去战斗，我会保护好你。”
顾米展开双臂，缓缓抽出了血月弯刀，这种场合下，使用血月更加合适。
“是！”
得到指令，佩儿立刻摆动鱼尾，向着前方战场游去，顾米紧随其后。
她游泳的速度自然不够快，所以干脆取了个巧，一次次地在海底释放“水流”技能，依靠激涌的水流将她往前快速推进。
佩儿没有加入战场。
因为那不是真正属于她的‘战场’，她寻了一个视野开阔的礁石山顶端停留，冷静的目光在全场扫过，确认了场内的情形之后。
启唇，歌唱。
空灵而飘渺的歌声在海底深处响起，随着水流一圈圈地向外扩散。
这歌声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但凡其所过之处，袭击鲛人族地的海兽们便会实力大增，或是一下子提升速度，或是一下子提升力量，更有的身上原本所受的伤口还在缓慢愈合。
而鲛人士兵那方却像是被一股重压给压制住了一般，不仅行动开始变得迟缓，连出击力道也变得软弱起来，更甚至他们还能感受到自己的体力在飞速流逝。
——是谁？！
为什么明明是鲛人族的歌声，却用来帮助敌人？
几乎所有鲛人士兵们都在惊疑不定地寻找着歌声的来源处，直到有一人突然向着远方一指：“在那边！”
霎时，就有一队骑着鲨鱼的鲛人士兵手持长矛，气势汹汹地直冲着那位胆敢背叛他们，公然帮助敌人的族人而去。
可临到近前，在对上那双标志性的金色眼眸时，几乎有一半的士兵都愣愣地停止了前行的动作，更有人失声惊呼：“公主！”
“什么公主？她就是一个叛徒，杀！”
领头的鲛人士兵队长面露怒容，细瞧之下还有点点惊慌，他挥手一扬，强行命令下属们冲着佩儿攻杀而去。
有部分鲛人士兵毫不犹豫地听从队长的命令，也有部分是迟疑了一下才动手，只有少数鲛人士兵在迟疑之后竟是直接驾驶鲨鱼扭头，转而又冲回了抵抗海兽的战场中。
不听从队长的指令。
“那些混蛋！”鲛人队长气得咬牙切齿，却暂时不能拿他们如何，干脆决定先杀了佩儿这个皇族遗孤再去找那些人算账。
然而，正当他也准备动手时，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下属们包括他们的鲨鱼骑兽全都七零八落地漂浮在海里，宛若一条条翻了肚皮的鱼尸。
当然，这些人没死，只是暂时昏过去了而已。
可见下手的人极有分寸，但这反而让那位鲛人队长更觉惊悚。
究竟是谁，能这么轻易就打败他鲛人族那么多的战士？！
佩儿的歌声还在不断响起。
进攻鲛人族地的军队得到了她的辅助加持，堪称越战越勇，而鲛人士兵被层层削弱之后也开始出现败势。
再这么下去，他们一定会输的！
身为当年的反叛者一员，鲛人队长不敢想象如果他们输了会有什么后果，所以他当即发起狠来，聚起自己最强的技能，准备将佩儿一举轰杀！
海水被层层漩涡席卷而起，漩涡中心，一支通体由水凝结而成的锋利长箭缓缓探出一枚尖锐箭头，对准还在专心歌唱的佩儿的头颅。
在攻击形成的刹那，一道手持血色双刀的娇小身影出现在佩儿面前，冷冽的目光直视着他。
她微微抬起刀刃，却在半途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稍愣一下之后又放下了刀刃，仿佛放弃了抵抗一般。
“公主大人，永别了！”
一心只想杀死佩儿的鲛人队长根本没注意到顾米手中刀刃那一起一落，或者说身为53级强者的他，根本没将这个区区40级的弱小人类放在眼里。
别忘了，这里可还是处于他的主场海域内呢。
在海里，就没什么陆地生物能斗得过鲛人。
脑中闪过很多想法，然而现实中连半秒都不到，鲛人队长的攻击技能也已然释放而出。
蕴含着强大威势的箭矢直冲佩儿袭去，几乎已经能遇见那支箭矢连续击杀两人的场景，鲛人队长脸上刚刚展开一道张狂的笑容，就定格在半途。
“咻！”
才一瞬间的事。
一支金色长枪化作一道极细的金线，转瞬间便贯穿了鲛人队长的心脏，从他体内穿透而出，并悍然追击上前方那道直袭上佩儿的水箭，从其尾部一寸寸往前摧毁，然后骤然停止。
“铮……”
长长的嗡鸣声响起，长枪轻轻震颤，挡在佩儿身前的顾米由始至终都没眨过一下眼睛，直视着距离她的瞳孔不过半厘米的枪尖。
视线上移，她对上了一双与佩儿一般无二的金色眼眸。
不一样的是，对方的眼中所蕴含着的是如眼前这柄长枪一般的锋锐霸气，而佩儿要更加柔软一些。
好久不见，我的好友。
第167章 友谊的新开始
金发，金眸，连同鱼尾都是极为耀眼的金灿灿。
这就是卡雅娜·海因，鲛人族即将上位的女皇，佩儿的双生姐姐。
与妹妹主辅助的天赋能力不同，她生来就注定了是一位强大的战士。
因而，在决心向反叛者复仇，并夺回独属于他们鲛人皇族的荣耀之时，她所采取的方式也与其天赋能力，或者说是性格相符合。
——正面强攻！
她要赢，且要在昔日的族群面前赢得堂堂正正，赢得光彩，将反叛者们一一斩杀，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谁才是鲛人族真正的王！
原本一切都按着卡雅娜的设想进行。
她已成功斩杀掉了当年反叛者的头领，如今的鲛人皇，正准备进一步率领心腹下属们清理反叛者余党的时候，预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远方，族地之外的方向，传来了美妙的歌声。
那是独属于鲛人族的曲目，歌唱之人的嗓音听着也有些许陌生，可落在卡雅娜耳边，却犹如一枚潜水炸弹一般，瞬间爆发出一阵惊涛骇浪。
“佩儿！”
时隔多年，哪怕彼此间的血亲联系已然被禁制隔绝，哪怕她们的容貌不再像从前那样，哪怕她们的声音都有所改变。
又稚嫩到成熟。
可她们终究是双生子，她们彼此什么都会改变，唯独那份双生子间的联系，永远不会有所变化。
因而，在佩儿的歌声一出现的刹那，卡雅娜就将其认了出来。
她几乎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直接挥枪横扫开周围的反叛军，鱼尾一摆，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直接从鲛人族皇宫顶端破屋而出。
哗啦一声脆响。
伴随着散落的建筑碎片，卡雅娜却看见了让自己目呲欲裂的一幕。
只见在遥远的战场边缘，反叛者的攻势已然凝成，正对着她失而复得的宝贝妹妹，而佩儿似乎无所察觉，或者说察觉了也没有选择躲开，只专心于为姐姐的军队刷上层层辅助，助他们一臂之力。
想都未想。
卡雅娜悍然举起手中长枪，将其如同标枪一般凶狠射出。
细长的金枪带着一往无前之势，残影只余一道金线，瞬间就贯穿了那位胆敢袭杀鲛人族小公主的反叛者，连带着摧毁了那针对小公主的致命一击，并最终停留在一位挡在佩儿身前的陌生人族少女面前。
那是谁？
这是卡雅娜看见对方的第一反应。
恰巧这时，被差点一枪贯穿脑袋的人族少女也抬起了头，平静地目光与她直直地对视，距离太远，卡雅娜无法看清那双眼中所蕴含的情绪，但她心底却隐约浮起一抹微妙的感觉。
不是怀疑，不是忌惮，反而有点看见同类的欣喜。
毫无疑问，对方与她一样，也是一位强者。
等此间事了，或可邀对方一战。
卡雅娜手一伸，金色长枪便自动回到她身边，她握紧枪身，收回了投向远方的视线，又转身极快地回到了鲛人族皇宫内，继续清理那群反叛军中的高层。
特别是当年有参与屠杀鲛人皇族的叛徒，全都一个不留！
她没有再关注外头妹妹的情况。
因为心知，有那么一位强者守护在身边，佩儿不可能有事。
至于卡雅娜为何那么放心地将自己的双生妹妹托付给一个今日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不是因为‘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信任感’之类的不靠谱理由，只单单是她靠着自己超绝的眼光看出来，自己妹妹对那人的绝对信任，甚至于依赖？
所以她信任的绝不是那位陌生人，而是自己的妹妹。
卡雅娜相信，佩儿是个聪明的姑娘。
所以能被她所全身心信任的人，也一定是位值得信赖的人物。
因而她能放心将妹妹的安危托付给对方。
不过她下手清理反叛军残党的速度还是快了不少，只要她这边结束的速度越快，佩儿那边自然能越安全。
“啊呀，又被盯上了呢。”
在卡雅娜转身又钻回去完成自己的皇位之战后，顾米才收回与她对视的目光，略有些无奈地轻笑一声。
说起她与卡雅娜之间友谊的开端。
无非就是一位寂寞又好战的深海王者偶然间遇见一位无辜路过的独狼强者，然后故意上前挑衅约战，在被击败后又越挫越勇，但凡有机会都要想办法跟人打上一架。
最终也不知怎地，两人打架打久了，居然对彼此产生一些惜惜相惜的感情，也由此缔结了一场生死与共的友谊。
可惜了……
最终卡雅娜为了在海底大灾难之中守护族群，死得比顾米还早。
不然顾米前世也不至于沦落到孤军奋战的地界。
还不是因为身边的亲友都早已……
挥刀击晕又一位袭来的鲛人族战士，顾米面无表情地放任自己沉浸于战斗之中，借此忘却从前那些令人不愉快的记忆。
也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顾米与佩儿周身都环绕着一条条翻着白肚皮，在昏迷中被人用一根根结实的海草捆成一大串的鲛人族战士与他们的骑兽时，远方突然传来代表着停战的海螺声。
“呜呜呜……”
低沉而悠远的声音犹如远古的暮钟，充满了宁静祥和的意味。
对声音的感知最为灵敏的鲛人族率先停下了手中或进攻或抵御的动作，紧随其后的是停止对敌人疯狂撕咬的海兽大军们。
双方陷入一种诡异的静止状态。
直到卡雅娜手提着前任反叛军首领的头颅登上鲛人族地的最高点，在全族群的注目之下，随意地将那颗圆滚滚的脑袋凌空抛下，傲然宣告了这场战役的结果。
“反叛军已全部浮诛，自此以后，我卡雅娜·海因，才是鲛人族的皇！”
伴随着她的话语，跟在她身后的心腹下属们纷纷扬手，将反叛军们的头颅一颗颗丢下去，狠狠地震慑住了全体鲛人族。
满意地一一环视过底下一张张充满恐惧的面孔，深知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的道理，卡雅娜又出声安抚道：“我知道你们从前顺从于反叛军是迫不得已，从前种种我不再计较，只望诸位族人们能够记起来，我鲛人皇族，从未辜负过你们！”
确实，因为上位手段不正当，为了使族群们听话，能够乖顺地诚服于自己这位新皇，反叛军首领的统治手段残暴血腥，从前但凡有所反抗的全都被他血洗得一干二净。
曾经有一段时间，整个鲛人族地的水域都透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吓得人心惶惶。
而先任鲛人皇却是以仁慈为名。
那时候的鲛人族地，可是被号称为海底仙境。
它祥和而宁静，每一条鲛人都能在此安居乐业，繁衍生息，哪像现在……
鲛人族都是长生种，除了近几年刚出生的幼崽对以前的事情没有任何记忆之外，几十年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他们遗忘从前的往事。
因此，有不少人都被从前的鲛人族大公主，如今的新任女皇这番话语勾起了回忆。
“参见陛下，恭迎您的回归。”
在第一位鲛人族平民留着一颗颗白色的珍珠眼泪，颤抖着跪在地上对新皇表示臣服之时，其他人也宛若被感染了一般，一波波地下跪高呼：“参见陛下！”
自此，鲛人皇更新换代，已成定局。
卡雅娜接受着族人们的臣服，她眺望着远方，目光有追忆也有伤痛，最终全都化为一片释然。
她转头对着其中一位心腹吩咐道：“阿吉恩，安排一队人，随我出去迎接我们的小公主。”
“是，女皇陛下。”
阿吉恩是一位拥有着鲛人族外貌，头顶上却又比寻常鲛人族更多了一支骨白色鬼角的俊美青年。
他是鲛人族与鬼族的混血，本该不受两族的待见，被永远地排斥在外，落魄地当一个居无定所的流浪者。
如今，随着他追随的那位王者的获胜，他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彻底摆脱从前的尴尬身份，可以遇见，今后迎接他的，将是一片光明坦途。
作为回报，他也对他的王献上了全部的忠诚。
一得到命令，阿吉恩甚至连多问一句都不曾，直接就亲自点了一队士兵，以最为庄重的仪仗，追随着他们的王前去迎接鲛人族的小公主。
佩儿早在战争结束后就自觉停下歌唱，安静而耐心地立于礁石山之上，等待着忙完要事的姐姐前来接她。
顾米同样安静地陪在她身边。
海龟……
海龟还在底下哼哧哼哧地用海草当麻绳绑人，顾米也不是很懂他为什么对于捆绑别人那么有热情，不过算了，也许这就是个人爱好呢？
随它开心就好。
当卡雅娜所率领的迎接队伍出来的时候，所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她目光先是从安然无恙的妹妹身上仔细地扫过，再掠过她身边的那位人族少女，最后在底下那只还在努力捆着一位被顾米击昏的鲛人族士兵的海龟族兽人身上顿了顿。
敏锐地察觉到这股不同寻常的目光。
海龟捆人的动作一顿，呆呆转头，顿时就对上了卡雅娜那副艳丽到极致，同时又充满了攻击性与威严的面容，顿时吓得四肢一缩，连同脑袋一起缩进了龟壳里。
真·缩头乌龟。
“噗呲……”同样也看见了这一幕的佩儿没忍住，捂嘴泄出一声笑。
她一笑，顿时又引回了她姐姐的注意力。
凝视着妹妹生动活泼的笑颜，卡雅娜神情有所动容：“佩儿……”
“姐姐。”
无需再忍耐，佩儿摆动鱼尾，一个冲刺直接向着她的姐姐扑了过去，姐妹俩深深拥抱在一起，双双喜极而泣。
她们不知道，这一场重逢，是跨越了前世的生死离别而得来，但她们同样地感激于这一刻，也珍惜着姐妹重逢的时光。
“你长大了。”卡雅娜欣慰地打量着妹妹逐渐成熟起来的面容。
“姐姐也是。”佩儿嬉笑着回应。
姐妹俩同岁，她长大了，卡雅娜自然也长大了。
她们对彼此分开这些年所经历的苦难只字不提，只简单叙过旧之后，由佩儿向着她姐姐介绍着顾米与海龟的存在。
对于海龟，佩儿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两人也不熟。
重点是顾米。
当听见顾米曾经是佩儿的救命恩人，且如今佩儿还是她领地内的领民，还是她的下属之时，卡雅娜看向顾米的神情顿时就变了。
别误会，她没有敌意，反而是带着满眼的感激之情。
同样在陆地世界流浪过的卡雅娜知道世道的险恶，特别是对于她们这种长相貌美，且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依靠的鲛人族而言，更是黑暗。
曾经的卡雅娜也差点被人算计沦为奴隶。
但她与妹妹不同，她拥有着与生俱来的强大战斗力，所以她能在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强行反抗，保护好自己。
而佩儿……
卡雅娜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顾米的出手相助，她的妹妹会沦落到什么境地，同时也更加害怕着姐妹俩会就此天人永隔。
所以她更能明白顾米对于自家宝贝妹妹的恩情有多么贵重，更何况这位心胸宽广的领主，还接纳了她的妹妹成为他们平等的一员，给予她庇护，让她免于流离失所的痛苦。
“感谢您，人族的领主，我以佩儿姐姐的名义感谢您对她的所有恩情，同时，我也以鲛人皇的身份，代表着鲛人一族，向您承诺，您将永远获得我们的友谊。”
第168章 约战
顾米随着佩儿一起被迎接进鲛人族皇宫内。
虽说刚刚经历一场大战，但显然里头的人手脚很快，当他们一齐踏进鲛人族皇宫内时，里头除了一些角落里还残留着点点不明显的血迹之外，其他显眼的地方都已经被清理干净。
至少没让刚回来的小公主瞧见半具不该出现的恐怖尸体。
哪怕佩儿其实并不怕这些。
顾米手里提着依旧缩在龟壳里的海龟，在卡雅娜的邀请下于她的下首处落座，而佩儿则坐在她的对面。
姐妹俩初初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语。
顾米自觉地不去打扰，不过身为主人家，卡雅娜也不会冷落了顾米，总是会将话题落到她身上去。
这种感觉这么说呢？
有点陌生跟新奇感吧。
可能是因为这一次两人认识的方式与前世不一样，所以卡雅娜对待顾米的态度也有些不同，但大体还是和善与感激居多。
她对她的态度完完全全就是面对双生妹妹的救命恩人的态度，这让跟卡雅娜打架打习惯了的顾米还有点怪不习惯的。
不过她并不是什么敏感的性子，不会对此太过纠结，所以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以平常心对待这一世的好友。
卡雅娜并不能招待她们太久。
她初登皇位，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去处理，所以在简单与佩儿叙旧之后，她又派了一位心腹下属招待他们，然后便匆忙起身离开，去处理后续事务。
可能是觉得阿吉恩随着她去迎接过顾米等人，所以会跟他们比较熟悉一些吧，被卡雅娜留下来招待他们的心腹正是阿吉恩。
阿吉恩彬彬有礼地对着佩儿与顾米，包括还缩在龟壳里的海龟各自行了一礼，语带尊敬道：“公主殿下，顾领主，还有这位海龟先生，请允许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为你们服务，若是有什么需求，请尽管跟我说，能满足的我一定会满足你们。”
卡雅娜一走，佩儿反而成了全场地位最高的人，可她却有些无措地看了顾米一眼之后，才努力挺直腰板，端起一位公主的仪态，温和地回应阿吉恩：“不用如此客气，阿吉恩大人，我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
想了想，觉得让人就这么站在这里陪着他们确实有点尴尬，佩儿只能找了个彼此都聊得来的话题：“阿吉恩大人，请问您跟在我姐姐身边多久了？”
“十七年。”阿吉恩几乎都不需要仔细回想，就能肯定地说出这个数字。
“十七年，真是一个漫长的数字。”
佩儿感叹，从这个时间点来看，大概在她们姐妹俩分开三四年后，阿吉恩便出现在了姐姐身边，追随着她走过了这段漫长岁月。
所以，姐姐这些年来的遭遇，阿吉恩也都是知道的吧？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您跟我讲讲，姐姐这些年来所经历过的事情？”佩儿面带关切地询问道。
然而听闻她要求的阿吉恩身板却有点僵硬。
似乎有点不知该怎么说。
也对，卡雅娜能一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所经历的事情不会少，其中更有数不清的苦难，阿吉恩总不能在满心关切着女皇陛下的小公主面前直白地述说这些吧？
他敢肯定，自己如果今天真的说了全部的实话，回头肯定会被女皇陛下修理得很惨。
可又不能欺骗公主殿下。
最后，阿吉恩也只能挑选着讲一些有关于女皇陛下的，那些比较轻松愉快的往事。
佩儿听得极为入神。
顾米则在旁边思索着该怎么跟人告辞。
是的，她准备离开了。
本身送佩儿回来就只是顺带，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得做，没办法在外耽搁太多时间。
如今她们姐妹重逢，佩儿眼看着也会留下来，那她就没什么继续留下的必要了。
虽说顾米曾重用过佩儿。
但其实从一开始，她就不觉得佩儿会一直留在他们的领地内，毕竟她是属于大海的公主，而非森林里的鲛人。
“领主大人，我们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在鲛人族皇宫内呆了两天之后，顾米找了个机会，当着卡雅娜与佩儿的面提出告辞。
卡雅娜还没什么反应，佩儿就先不舍起来。
她自觉地站到顾米身边，拉着她的衣角，用依依不舍的目光看向还没相处够的姐姐。
她很不舍得跟姐姐分开，可是领主大人说她还有要紧事要办，得赶着回去，所以再怎么不舍，她也得跟着走了。
“？”顾米。
感觉佩儿的反应不太对，顾米忙抓下她扯着自己衣角的手，纠正道：“是我与缩头乌龟要走了，不是我们。”
这个离开的人员名单里不包括佩儿。
“领主大人，您不要我了！”佩儿震惊地睁大一双漂亮的眼睛，眼底渐渐聚起雾气，竟是当场就要哭出来。
刚才她以为要跟姐姐分离时，反应都没这么大。
“？？？”卡雅娜。
“佩儿，你不愿意留下来陪伴姐姐吗？”同样也意识到妹妹似乎并不打算留在鲛人族地，当她尊贵的小公主的卡雅娜有点懵，忍不住问道。
“抱歉姐姐，我已经是希望领地的领民了。”
佩儿垂下眼，避开姐姐略带伤心的目光。
姐妹重逢固然让人惊喜，可佩儿已然先一步将接纳了她的希望领地当成了家，在那个家里她更是还有着许许多多的好朋友，又怎么能轻易离开呢？
反观鲛人族地这边，她只有姐姐一位亲人，其他人于她而言全都是陌生人。
即便他们会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而对她这位小公主毕恭毕敬，表露出最和善的面容。
可佩儿看得很清楚，待在这个环境里，短期内她可以靠着跟姐姐的血缘亲情过得还不错，但长期下来，她可能会逐渐失去原有的快乐，甚至可能会与姐姐产生各种矛盾。
这并非不可能。
毕竟她们姐妹俩分离得太久了，久到彼此间已经留下了一片无法互相触及的陌生领域，这不是单靠血脉亲情就可以简单跨越的沟壑。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希望领地，佩儿可以寻找到自己的人生定位与价值，在鲛人族地，她就只剩下一个‘小公主’的名头了。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没有选择逃避，佩儿原原本本地将自己的内心想法剖析给姐姐听。
彼时的她正与姐姐一起躺在她寝宫内的床上，姐妹俩趁着夜色，悄悄说着各自的心理话。
卡雅娜原本是有些不理解妹妹的想法的。
直到听完了佩儿这番心理话之后，她改变了想法，并开始逐渐理解她。
沉思了一整夜。
在第二日早晨，她对着妹妹宣布她的决定：“佩儿，你是我的妹妹，是鲛人一族的公主殿下，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但你也有属于你人生的自由选择权，所以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只是希望你偶尔在有空的时候，能多回来看看你孤独的姐姐，我想，这点小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卡雅娜还对着妹妹调皮地眨了下右眼。
这是她们姐妹俩小时候做约定的小动作。
佩儿条件反射地眨了下左眼，突然就忍不住扑进姐姐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
“对不起，姐姐。”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毕竟我在你的人生里缺席了太久，而你也有了你想要前行的道路。”
所以她不能去阻止她，只能选择祝福。
被多留了一天的顾米站在旁边看着她们姐妹俩一副不舍离别的模样，默默地插了一句嘴：“我还得去帮海龟报个仇。”
迎着姐妹俩不明所以的目光，她举了举手里的龟壳，淡定道：“所以，我暂时还不会离开海底，如果佩儿愿意的话，可以留下来多陪伴你姐姐一段时间，等我真正要离开时再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