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那个站在冉少棠后面傻呆呆的兄长,她竟从心中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恨意来。
这个风头要是自己的哥哥出的该有多好。
偏偏是冉少棠。
她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能说什么。
她虽小,读书少,也能从大人的表情中读懂这几首诗的分量来。
长公主轩辕湘强自忍着,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生气。
她真没想到冉少棠还有这般本事。真是小看了她。
而玉若仙,一边高兴一边担忧,内心矛盾的打着架。
少棠给自己争了口气,有望拿到药王画像,这事让她喜不自胜。
可是,她也担心少棠太过出风头,突然被人盯上,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还有七八个月,境山那边就来接她走了。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是好的。
冉绍裳激动的都要哭了。
她的兄长啪啪打脸这帮子讨厌的人,她看着就解气。
冉少祖站在少棠身后,眼神晦暗如深。
高兮帝夸完,各位大臣开始轮番上演表扬记。
一时之间,冉少棠的这几首诗简直被夸上了天。
那些本不服气的孩子,再也不敢说什么。就连沈惟中都对冉少棠多看了两眼,眼神里的神情却是复杂的,让人辨不出是何情绪。
“这个魁首你当之无愧,来来来,把这副药王画像给她拿过去,再赏房四宝一套,黄金百两。其他孩子,每人赏一套房四宝,白银百两。”
“你们一定要好好用功读书,高兮国的将来系在你们身上,切不可辜负朕的期望。”
太后含笑颌首,目光停留在冉少棠身上。
高兮帝的一番话激动在座孩子的斗志,冉少棠虽觉得这高兮国将来与自己没有关系,毕竟上上辈子就是高兮新主斩了冉家全家。她对于高兮的未来不想参与。
但她还是从善如流的跟着大家一起跪拜下去。
药王画像到手,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向母亲,她正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
冉少棠顿时觉得刚才那番表演虽费脑子,却也值得。
这边桌案撤下去后,终于轮到民间杂耍团进殿表演。
公子们偶有出门能在街上看到,闺房中的女公子还有几位小公主和皇子却是看不到这些的。
一道火焰从口中喷出去,立即引得孩子们兴奋又欢乐的惊叫。
刚才输了比赛的沮丧情绪烟消云散。
正当大人孩子欢声笑语不断之际,突然有小黄门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进殿来。
“报,报陛下,有急事。”
高兮帝身边的黄门令快步走下台阶,迎上去“啪”地给报信的小黄门一个响亮的巴掌。
“混账东西,这是让你乱嚷乱叫的地方吗?惊了主子你十个脑袋也赔不起。快说,什么事?”
那小黄门委屈地捂着一边脸,含含混混跪下来回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是藏书阁失火了。”


第139章 五年后
冉少棠记得那夜的大火映红了皇宫的半边天。
那可能是这场宴会最奢侈的烟火表演。
那场大火清理出十三具尸体,其中还有六名巡逻至此的皇家侍卫。死因皆是烧死的。
少棠却觉得不是皇家故意对外隐瞒了真相,就是没有查出真正死因。
后来她旁敲侧击问过父亲,得到的答案是,那些人都是被人杀死后才焚烧的。
她又辗转托人打听叫李仁的那个小黄门的消息,很久后对方回信说那个李仁早就死于那场大火。
冉少棠听完有些不信。他不是跟着自己离开了吗?怎么会又死在那里?
不知,没有那张纸条,她是不是还会好奇的留下来,可能查到线索,也可能遇害毕竟六名侍卫都遭了暗算。
冉少棠昏迷后的记忆始于一场大火,也终于一场大火。
等她醒过来时,已经是两天后。
宗政慎送他们回了千门镇的钱庄上。
成乙把她、秦晓月,还有江缙的尸体,一起送回了境山。
冉少棠坚持把江缙葬在了自己的那片竹林深处。
她很想问一问,那年,救自己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为什么他要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样子?是因为自己脸上的那块胎记被隐了起来吗?
又或者他有秘密,不想让她知道?
可是,少棠却记得,藏书阁给自己递纸条的人,虽匆匆一瞥,却应似江缙。
她本想待搞定涧城钱庄后,再寻个机会与江缙挑明,却不曾想还未问出口,她已经失去了求证的机会。
经此一役,冉少棠深知自己在用毒与武功上颇有不如人之处。
赚钱的生意,她做好系统的规划后,暂且由满悔负责千门镇的钱庄,纪纲负责涧城的钱庄,成乙两边跑,总负责。
谢迎刃留在千门镇负责药膳坊,三七从旁协助管理店铺。
六师叔定期研制好药丸,送到药膳坊,赠送给来吃饭的客人。
后来,因为药丸的疗效过于神奇,导致人们来药膳坊的最终目的变成了索药。谢迎刃并没有觉得沮丧,他说,这证明咱药王宗是名不虚传。
而挖矿的事,由于纪纲去了涧城,便由叶青峰负责盯着。反正这矿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具体位置,东挖挖,西挖挖,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光阴似箭,五年时光转眼而逝。
这一日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
药王宗如今在几个年轻弟子的操持下,已经称得上富甲一方。
两位皇族遗老还惦记着少年时做为皇家子弟的那份无上尊荣与泼天富贵,是以,这次中秋节不顾众人反对,偏要以皇家规格大肆操办中秋晚宴。
参加晚宴的范围扩大到境山村每家每户。
纪纲离开境山负责涧城的钱庄运营后,由成乙的二徒弟叶青峰负责境山总体事务。
他于半月前接到这突如其来的命令,着实费了些心思,直到中秋当日,仍一直处于掉头发的状态。
先是场地选择久久未定,始终在凌云殿与停云阁广场之间犹豫反复。
反复之人主要分两派。
一派主张如此郑重盛大的宴席,药王宗百年不遇,一定在凌云大殿内举办,彰显皇家气派。虽然这皇家已经是旧事,已经没有任何尊贵可言。
这一派以两位宗师,即北仹国皇族后裔丰良姜与丰青嵩为主。
另一派主张在停云阁广场,天为穹顶地为席,月为华灯,可容纳所有人,抬头就能赏月。
这一派以丰让为主,他劝二位宗师要以村子内各位老人的身体为重,吃个饭而已,爬那多台阶会死人的。
实则,他的私心却是不想这么多人来祸害他刚刚装璜一新的大殿。
这回下了血本可是花了不少银两,他必须珍惜着用。
最后,叶青峰还是大张旗鼓跑去镜湖请示了一直沉溺于医术的冉少棠。
想起那三千多级的台阶,正在攻坚解药的她都替许婆婆之流的老骨头们觉得腿抖,头都没抬的把第一次豪宴定在了停云阁广场。
既然乖乖皇孙都拍板了,丰良姜与丰青嵩再无疑义。
叶青峰这才开始着人布置宴会现场,又是摆桌案,又是点花灯,吃食安排全由谢迎刃与秦茂林带人负责。秦晓月与三七、秋泽带着一众村内青年负责摆桌案,上菜。
华灯初上,皎月如镜。
停云阁亮如白昼。
以往空旷的广场上摆满了桌案,五百余人推杯换盏、声势浩大,热闹非凡。
小孩子们有的坐不住,想要跑到地上举着新得的花灯组个花灯队,家中长辈却因有两位刻板的宗师在,不敢放孩子们下去胡闹,免得被斥责坏皇家规矩。
只得拿了月饼哄他们好好坐着听二位宗师讲过去的皇家事。
丰让唤侍童灵芝过来,悄声问道:“少棠真的不过来了么?”
灵芝肯定地点点头:“小的去境湖上问过了,公子说她不喜热闹,让大家好好过节,她就不来了。”
丰让听完,心中不快。
境山上下热热闹闹的,她一个人待着有什么意思呢?
竹林深处,一个身材高挑,穿一件湖青色长袍,乌发高高束起的少年,缓缓向一座坟茔走去。
她手中拎着一个竹篮,把另一只手拎着的灯笼挂到坟茔旁边的桂花树上。
轻轻跪下,一一拿出竹篮里装着的月饼与水果,最后是一坛酒。
她扒拉掉坛口上的泥土,又吹了吹浮土,掀开盖子,倒进碗里。
她端起碗把酒洒到坟前,轻轻唤了一声:“江师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今天偷偷穿了阿母让人带回来的女装。是我及笄的礼物。她和阿父让我自己选择后面的人生。如果穿了女装,我永远不可回高兮,从此就不能做冉家人,要换个名姓活着。”
“本来想穿来给你看看的,但我总感觉不习惯,又换回了男装。现在想想,其实还是当男儿好。江师兄,你不会怪我吧?”
“我担心你怪我,所以就带了自己酿的桂花酒来。你一定会喜欢。今晚是中秋,阖家团圆的日子,我陪你喝酒吧。”
冉少棠连干三碗后,掏出袖中的陶埙,缓缓地吹起了那首一生所爱
------题外话------
五年后,卡文了。容我好好捋一捋,女主如何正式在江湖的出场方式。


第140章 未死
低婉的乐曲在林中浮动,一曲结束,冉少棠又连喝了三碗桂花酿。
她扬手掸掉墓碑上一片枯叶,轻笑了两声,喃喃道:“江师兄,克制黑水翠雀的解药我已研制出来。多亏六师叔和姨母师父帮我。明天,我要下山了,可能很久都不能来陪你。”
竹林里安静的只有秋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
“哦,忘了告诉你,毒仙门下个月要召开武林仙盟大会。听师祖那意思,这个毒仙门想在武林医术界整出个领袖出来,顶替药王宗的位置。”
“他们害死了你,我不会让他们如愿,毒仙门通过神农派送来了仙盟大会的请柬。明日我便拿着这张请柬去会一会毒仙门。”
她就着酒瓮仰头灌下几大口酒,把剩下的酒全都洒到江缙的坟前,临走前对着墓碑嘱咐了一句:“师兄,月饼是我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萧瑟的身影消失在林间。
一条胖乎乎的白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蹿了出来,叼起碟子中的月饼,转身融入夜色中。
也许是体内从小服用药物的关系,冉少棠在第一次借酒消愁时,便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千杯不醉。
她步伐轻盈地走在通往药王殿的甬道上,突然停住脚步,抬头望了一眼挂在树梢上的明月,那月亮像一张愁苦的圆脸,悄悄地隐匿在一层薄云后面。
冉少棠苦笑一声,双手负后缓缓向大殿内走去。
药王画像已经归位,药王仙人依旧伫立在墙上,目光慈爱地看着冉少棠。
少棠本想直接上楼,想了想还是走过去,点了三支香。
她有些放心不下姨母师父,她的身体自上次中毒后,并未彻底恢复,像一只被渐渐掏空的钱袋子,气血与精神都瘪了下去。
有时,再好的神医也只能治病,却救不了命。
除非病人有求生欲。
她跟药王念叨了两句保佑师父的话,门外响起女孩子清脆的笑声。
“小公子什么时候开始信神佛了?婢子每次上香不都要嘲笑几声,今日是怎么了?难道是担心明日出门不顺当?”
十三岁的秦晓月站在殿门口,苗条的身材在殿内昏黄的灯光下影影绰绰。
冉少棠回头看她一眼,她已经走到画像前,清秀的面庞清晰可见。
“怎么知道我要出门?给你个情报网,你连你家公子也敢盯着?”
秦晓月笑吟吟接过冉少棠手中的线香,帮她插进香炉里,解释道:“婢子哪敢?是婢子猜的。”
冉少棠假装生气的脸再也崩不住,笑道:“你倒是挺聪明。以后把这脑子都用在做事上,别竟研究你家公子我。”
“那可不行,公子是我的主子,做下人的不把主子的心思摸透了,怎么讨饭吃?”
冉少棠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伶牙俐齿跟谁学的。”
“当然是跟公子。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
“你回来这么早干什么,不是让你在那边多玩一会儿,难得给你放假,你还不去偷个懒?”
秦晓月一脸委屈:“您快饶了我吧,那哪是放假呀,两位老宗师把讲了几百遍的旧事又翻出来在月亮底下晒,婢子的耳朵听得都要长毛了。还不如早点让大家散了,各回各家,独自去赏月来得自在。”
少棠忍不住扬起唇角,嗔怪她道:“你竟敢说两位宗师坏话,小心被听到罚你去镜湖上当劳力。”
秦晓月掏出了一本名册递给冉少棠:“劳力可弄不来这些。小公子您不是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吗?婢子就想好好的跟着公子,当个劳心者。才不去镜湖。”
冉少棠笑着接过册子翻看起来,秦晓月在一旁解说:“这是毒仙门的主事人名单。掌门宁无极病重,现在的掌门人是仇无病。左护法是仇无病新扶持上来的人马恒远,右护法是宁无极近几年颇为倚重之人骨万枯。”
冉少棠椅在美人靠上,望着刚从乌云里挣扎出来的明月,听到“骨万枯”三个字猛得扭头打断秦晓月。
“你说谁?”
秦晓月想了一瞬,不确定地重复道:“骨万枯?”她也不清楚小公子是对哪个人生了兴趣。
冉少棠站起来,踱了两步又走回来看着秦晓月,问道:“你的情报准确吗?”
秦晓月被冉少棠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她回想了消息的来源后,肯定地点点头:“准确。是从毒仙门内部得来的消息。而且,这在江湖上也不是秘密。听说那个骨万枯做事狠辣,人人闻之丧胆。”
骨万枯竟然没有死!
不可能啊。
她记得明明是一剑刺穿了骨万枯的身体。
他的尸体应该是宗政慎的人处理的。
现在去问宗政慎估计也问不出结果,反而会给自己找麻烦。
那本中册虽是给他了,却是中一,后面还有内容没有写完,她也一直没心情再写下去。
这五年来仗着她从未出境山一步,就把宗政慎晾在那儿,估计若是宗政慎见到她,他能把自己剁成几段。
她烦燥的一掌拍在栏杆上,心中升起诸多疑问。
骨万枯为何会活着?他是如何逃走的?若是没有他,江缙也不会死。
不该死的人已经化为泥土,骨万枯这个该见阎王的却活得好好的。
且罢,这一次去毒仙门,她一定送他上路。
冉少棠又匆匆看了眼名册上的名字,把册子收了起来。
“明日你陪我去昭亭,再安排些人手暗中跟着,到了那边把咱的情报网也建起来,以后咱们要跟周饶国做大买卖,有情报才有银子赚。”
这次去毒仙门参加仙门大会,冉少棠本来没打算带太多人去,这一次听到骨万枯还活着,她改变了想法。
正好五年之期已到,她也该去周饶国看上一看,新的国师到底是谁?这个主谋迫害冉家的人长得什么样子。
秦晓月对于小公子突然又改了主意,有了新的安排,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她接到命令后,开始着手去布置。
冉少棠看夜已深,估计宴席快散了,脚下施展轻功,向停云阁广场行去。


第141章 请柬拿来
广场上依旧灯火通明,上了年纪的人已经离开,年轻人主动留下来收拾会场。在叶青峰的指挥下,场面井然有序。
听着年轻人嬉笑打闹的冉少棠,远远看着一桌又一桌的杯盘狼藉全被清理干净,姝丽的容颜漫上一层笑意。
身后传来咳嗽声,冉少棠早听出丰让的呼吸声,她故意没有转身,目光依旧看着那群与自己同龄却比自己活的简单的少年,沉默不语。
丰让自知论“耗”功,他这把老骨头是耗不过冉少棠的,只好晃晃悠悠走到她面前,咧嘴哈哈两声。
“你不是说不来吗?你瞧,你来晚了,宴席已经散场了。”
冉少棠冲他粲然一笑:“天下的宴席最终不过一个散字。再说,我来也不是为了参合你们的热闹。”
丰让警惕地后退两步与她拉开距离。
“那你来干什么?”
冉少棠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小贝齿,月亮下发着幽幽地光,丰让看了一眼,觉得比终九畴养的那只白虎还可怕。
却听冉少棠紧逼两步颇有些无赖地向冉问伸出手:“别装糊涂,拿来。”
丰让尽量维持着一派宗主的威严,板着脸假装生气:“你这孩子,越来越没了规矩,拿什么?本宗主不知。”
“规矩?师祖,当初您老人家让我想办法给药王宗挣银子时,可没跟我提规矩,怎地现在药王宗富得流油了,你又跟我提起规矩来了?师祖,您这是要过河拆桥不成?”
丰让极力撇清,六指狂躁的捋着胡须,脖子一梗,偏不承认:“有这事吗?有吗?老朽不记得了。”
冉少棠也想揪一揪师祖颌下的白胡子,忍了半天才没有动手。
“您忘记是对的,规矩在我这儿就是用来破的,有没有都一样。”
冉少棠完全无视丰让极力挤眼睛的动作,他不想让后面的弟子们听见,她就偏偏要说。
“师祖,别挤了,再把眼睛挤肿了可就无法赏月,赶紧把请柬交出来。”
丰让装作什么都不知情,就想打马虎眼糊弄过去,谁知冉少棠天生犟脾气,她想做成的事,不死不休。
眼见他再也蹚不住,干脆不再理她,转身就要走。请柬没有,老命一条。
冉少棠哪会善罢甘休,却也不追,反而在他身后阴阳怪气地说道:“别以为不给我请柬就能拦我下山。没有请柬大不了去其他门派抢一张来。哦,我听说脉学宗的宗主已经到千门镇了。我就以药王宗的名义抢她去。反正你们是挚友。”
挚友这二字说得格外别有深意,丰让老脸一红,也不走了,转过身指着冉少棠:“你你你、你一个小女娘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挚友?我跟她没关系?”
冉少棠好整以暇双手抱胸:“哦?没关系?没关系就没有关系。再说,我又没说什么。挚友怎么了?男女之间不能成为挚友吗?”
丰让恼她说话大声,指着她的手指连戳了几下空气,目光瞄向冉少棠身后,那群还在收拾善后的少年们仍旧干得热火朝天,知师祖与少棠在聊天,并没上前打扰。
他这才安下心来,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数落冉少棠,却被她抢了先。
“还有,师祖,咱们说好的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我的真实身份。您怎么不遵守承诺?”
不提这个还好,提了这个话题丰让更加郁闷。
“你阿母阿父特意写信来跟我说,轩辕峥已经驾崩,要你适时恢复女儿身,你偏偏不听。你说,你就这个样子一辈子?”
冉少棠低头把自己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这个样子怎么了?我觉得挺好。这么多年以男儿身份活着,我已经习惯了。改不了。再说轩辕峥死了又不是高兮亡国了。新的高兮帝还在皇座上稳稳当当坐着,如果我的女儿身份被发现了,不还是一个死?”
“你不回高兮,隐姓埋名,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还追着你来验真假不成?再说你脸上的胎记也都掩饰的挺好,你换个身份活着,谁知道你是冉少棠?”
冉少棠忿忿:“那冉少棠呢?当时说是体弱送出去强身健体保命?都过去五年了,一直不回家,不会让人起疑吗?第一个挑事的就是长公主轩辕湘。正是和阿父有着儿时情谊的轩辕峥不在了,所以新的高兮帝随时会因为冉家的一点差错毁了冉家一族。我怎么能让父母处于这种水深火热之中?”
听完她这番话,丰让叹了口气,一边觉得少棠长大了,思虑的更加周全,一边又觉得她可怜。
这些事,放在一个小女孩身上真是过于残忍。
“想撇清干系保你冉家无虞,其实办法很简单。只要让所有人都相信冉少棠已经死了,你就可以以女儿身好好活下去。”
“然后呢?一辈子不能光明正大的与父母相认?做个孤家寡人?”
“怎么会是孤家寡人?你还要嫁人生子的。如果冉少棠不死,才真是要孤寡一辈子。”丰让替冉少棠着急。
冉少棠听到“嫁人生子”四个字,突然冷笑了几声:“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更别提生子了。师祖,你别跟我岔开话题,仙盟会的请柬你给是不给?”
“你忘了你江师兄是怎么死的了?别仗着你体内的血与众不同就可以任意妄为。黑水翠雀的毒,你的血也克制不了。你去了就是去送死。你是想让师祖我白发人送黑发”
冉少棠不想听他再说下去,截断话茬说道:“我制出解药了。”
“你制出解药了也没用,还不是什么?你制出解药了?”丰让似有不信,激动的胡子微微耸动,“你再说一遍。”
冉少棠一身湖青色衣袍飘逸出尘,在月光下的笼罩下,绝世的容颜上一派云淡风轻。
“解药方子我都写好了,放在镜湖我住的竹屋里。明日让人去取既可。”
丰让激动的双颊通红,望着冉少棠的双目泛着潮湿的光。
“你,真的做到了?”
药王宗受制于毒仙门数十年,一直无法找到克制黑水翠雀的解药,他已经不敢太抱希望。


第142章 乙之砒霜
“这也本不是我一人所为。是咱们药王宗集体的智慧。尤其是若没有师祖您的支持,解药根本制不出来。”
冉少棠顺便说了几句好听的给丰让。
想想他自从当了宗主就被毒仙门困在境山里多年,一日都未出去到江湖上风光过,难得出去一次,还中了毒回来伤了元气,说来也是人生憾事。
丰让听完果然感慨万千,泪水几乎要淌出来。
他按了按眼睛,似未卜先知:“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请柬不会给你的。”
“为什么?”冉少棠心道解药都制出来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就是想不明白了。
丰让袖子潇洒一甩,大步向凌云殿走去,边走边道:“既然有解药,这个仙盟大会,师祖亲自去。你爱去抢谁的请柬就去抢谁的。对了,出境山你可千万小心,宗家老三在境山外布了上百人逮你,你好自为之吧。”
冉少棠耳畔响起老宗主颇为得意的大笑声,引得一众小弟子们纷纷朝这边望过来。
叶青峰瞧见冉少棠终于一个人了,便简单安排了两句后面的事,匆匆朝她走过来。
“少棠,你明天下山我帮你备了马车,吃的喝的都带上了,银票也多带了些,还有些碎银子。王福驾车,除此之外你还要带谁去?三师叔那儿最近新训练出来一批护卫,除了分到十一处钱庄和三家药膳坊,还能挑出五六个精兵强将来给你用。要不要一起带上?”
冉少棠被师祖坑了一下,一时没缓过神来,叶青峰这样一问,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叶师兄,能帮我备个再大一倍的马车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等一两天。你能等吗?”叶青峰看着她,虽不知她要大一倍的马车做什么,但只要是小师弟想要的,他都尽量满足。
冉少棠笑了笑:“谢谢叶师兄,麻烦你再帮我多备点肉干,我要带终九趴一起去。”
“什么?”叶青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要带那只大白虎去昭亭?”疯了吗?
冉少棠从叶青峰的表情已经读懂了他内心的独白,哈哈笑了两声:“我没疯。师兄你可别小看咱家的九趴,它可厉害着呢,我一直不明白当年小师叔为什么不惜挨黑熊一掌,也要把小白虎从黑森林带回来,原来,它可不是普通的虎。有它跟着我,比十个护卫都有用。”
叶青峰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只白虎似乎颇通人性,来境山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伤过人,最多就是爱去四师叔和七师叔那偷个鸡鸭鹅啥的。
可人家也不白偷,常常能抓些珍禽异兽回来作为回报。
虽说上次撵回来的那只大野猪踩烂了五师叔的半亩药田,不过也算是想尽办法弥补了五师叔一番。
接连三天都从黑森林里叼回来罕见的千年人参,倒是把五师叔乐得非要把大白虎认做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