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一件好事。
孟思维不再去想。
警车停在涉事网吧。
聚众火拼的两个团体在警察到来之后立马就安静了,周围还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网吧群众。
孟思维一看就知道这次为游戏装备火拼的两拨人大都没成年。
“都给我站好!把手里东西给我放下!立正!不许动!”耿鹏像训鸭子一样训着这群本该在教室里上学的十五六岁十六七岁的未成年人。
地上扔着被搜剿出来的用来火拼的双截棍,钢管,铁链等东西。
孟思维看的是触目惊心。好在他们来的算及时,没有酿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她在经过一个一直深埋着头表情不屑的少年时,少年身上的手机铃声响了。
这种时候是没有自己接电话的权利的,孟思维伸出手:“手机给我。”
少年显得极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偏过头,对于孟思维的话置若罔闻。
孟思维提高音量,厉声:“手机给我!”
在孟思维的再三催促之下,少年终于把手机扔到她手上。
孟思维看到手机来电显示竟然是“傻.逼”。
她愣了一下,以为是跟少年发生过矛盾冲突的什么人,接起电话,听筒里却传出苍老的男声。
是少年的爷爷。
孟思维惊了。
她听见老者在电话里极近哀求和卑微地问,钱都给了,爷爷手里真的没钱了,阳阳你去学校了吗。
为什么班主任说你没在学校里。
孟思维听着老人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惹恼了这位电话主人的话,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酝酿了好久才终于启唇,告诉电话那一头的人她是中宁分局的民警,您的孙子因为聚众打架斗殴现在被我们控制,可能需要您过来一趟。
电话里最后只余老人的叹气声,却仍不忘对孟思维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孟思维挂掉电话,再看向少年的那一刻几乎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少年身量几乎比她还高一点,看起来顶多十六七岁。
孟思维吸了一口气,指着那个备注:“你就是这么对你自己爷爷的吗?”
她看到少年身上穿的衣服鞋子logo都是名牌,想起刚才电话里老人哀求说爷爷真的没钱了。
孟思维胸口气得作痛,不光是对眼前的少年,还有身边跟他并排的几个:“你们现在该在哪里?嗯?是该在网吧上网打架?”
“你爷爷辛苦挣钱供你是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少年闷声听着孟思维的话,一开始的时候满脸不屑状,后来当孟思维提到他爷爷时忽然歪着脖子开口:“你tm烦不烦?”
孟思维被噎了一下,当场就想把这看样子已经废了的小孩按到地上。
不过她忍住了,因为无论如何,警察不能跟未成年人动手。
耿鹏已经清点好人数,警车在路边等着:“都跟我走!”
孟思维听见身后少年跟他说:“手机还我。”
孟思维捏着少年手机,绷直唇线:“跟我去公安局把保证书和检讨写完再说。”
少年却突然狂躁起来:“我让你把手机还我!”
“还我!”
孟思维直接没理,把少年手机揣进衣兜,转身跟周宇安一起清点管制刀具和铁链双截棍等东西。
当她正拎起一根双截棍的时候,忽然,孟思维听到周围有人发出尖叫。
孟思维带着疑惑微微仰头,下一秒,她忽然被大力扯进一个怀抱。
孟思维顿时眼前一黑,然后听到“砰”的一声。
啤酒瓶碎片四处炸开。
周宇安立马转身按住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一只啤酒瓶的少年。
孟思维抬头竟然看到盛星博的脸。
她惊想起刚刚那声响,伸手到盛星博后脑上一摸,满手的温热。
……
救护车呼啸而过。
医院里,马帅跟孟思维最后交代两句,然后回了分局。
孟思维转身到急诊病房。
盛星博后脑缝了两针,大夫说别的没什么大碍,只是血流的吓人。
孟思维站在病房门口回想起下午那一幕,然后看到里面头顶白纱布仍旧不忘玩手机的人。
孟思维缓缓走进病房。
盛星博放下手机。
“大夫说什么时候出院?”他问。
孟思维:“明天,今晚观察有没有脑震荡。”
盛星博“哦”了一声。
孟思维望着地板,微微蹙眉:“你的所有医药费和后续如果产生营养费的话,你把单据留好,中宁分局都会报销。”
盛星博笑:“这么好?”
孟思维走过去,陪护椅上搭着盛星博带血的外套,于是她只能坐到了床尾。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孟思维还是问。
盛星博:“听到你们出警就过去看看咯,反正离我酒吧也不远。”
“嘶。”他说完忽然吸了口气,脸上表情皱着。
孟思维立马看他:“疼?”
盛星博:“你说疼不疼。”
孟思维作势起身:“那我去叫护士。”
“不用。”盛星博叫住孟思维,“伤口疼而已。”
孟思维只好重新坐下。
今天下午那个啤酒瓶,如果没错的话本应该是冲她来的。
她不可惜那个或许已经无可救药的少年,她只遗憾电话里那个衰弱的老人。
工作这三年,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人带给她感动,有人让她遗憾,有的人,只剩无能为力的悲哀。
孟思维看到盛星博脸上表情逐渐舒展,似乎好了些。
她微微垂眸,终于还是开口:“谢谢。”
然后她立马严肃补充:“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请你作为群众不要冒然上前,一切交由警察处理。”
“你这种行为是非常危险不可取的。”
“我们的职责是保护人民,不是被人民保护。”
盛星博“谢谢”还没听完后面就被补了一串说教。
他被孟思维说的愣了几秒,不知道是因为头受伤后反应变慢了,嘴唇动了好几下,愣是没说出话来。
孟思维看盛星博在动嘴唇:“嗯?”
盛星博最后才终于冒出一句,几分委屈:
“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儿。”


第37章 三十七颗心 孟想
孟思维被盛星博这句话给堵住了。
好吧, 单凭他受伤的原因,她的确是应该对他温柔一点。
“对不起。”她低头道歉。
盛星博答得很快:“没关系。”
“但是,”孟思维还是严肃道, “下不为例。”
盛星博对着孟思维板正的小脸, 点头:“好。”
孟思维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盛星博冲过来护住她的做法,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想自己应该是宁愿自己伤的。
不过那个少年或许应该感谢他,毕竟袭警造成警察受伤, 和冲突中造成一个无辜路人手上, 事情严重程度不是一个量级。
孟思维看了眼时间, 从他们进急诊缝针住院到现在已经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你饿不饿,我现在去给你买点吃的。”
盛星博朝她晃了晃手机:“不用, 我刚点了外卖。”
孟思维:“你点了什么?”
盛星博:“那个什么, 麻辣烫。”
“给你也点了。”他补充,“你晚上也没吃。”
孟思维:“……”
如果不是他头上还缠着白纱布样子可怜, 她想自己忍不住要在他头上再来一下,然后又缝两针。
“退掉。”她命令。
“在这儿等着。”孟思维一边没好气地吩咐着, 一边把床上被子拉出来给盛星博搭上。
她起身去办公室问了医生盛星博有没有什么饮食禁忌,然后又去医院外面买吃的。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医院外的店大都已经关了门, 只剩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还零星开着, 孟思维对着便利店里剩下的凉饭团和关东煮摇了摇头,走了两条街, 终于找了一家临近关门的小店,打包了最后剩下的两份皮蛋瘦肉粥。
她本来还想再买点别的,老板告诉她其他都卖光了。
孟思维拎着好不容易买到的粥回病房,路上手机嗡嗡作响。
“喂。”她没看来电显示就接起电话。
男人在电话里问她:“你在哪儿。”
孟思维听见是裴忱的声音, 然后这才想起来下班前裴忱还说在家会多做点饭等她的。
盛星博刚到医院的时候她也收到了两条裴忱的消息,不过她当时忙着没空回,之后就给忘了。
于是孟思维把下午发生的事情简单跟裴忱说了一下,只是没说那个伤员是盛星博。
因为一是觉得没必要说的那么细,二是裴忱知道盛星博是她前男友,上次两人还打过照面,说出来的话感觉怪怪的。
“不好意思哦裴检。”孟思维说,“我今天晚上可能很晚才能回来,下次我请你吃饭吧。”
电话另一头,裴忱听完孟思维讲的前因后果,看了看桌上几个已经凉掉的菜。
他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些严肃:“孟想。”
孟思维被电话里裴忱“孟想”的这个称呼惊得睁大眼“嗯”了一声。
然后想起肯定是因为上次她妈过来,一口一个“想想”的叫她,被裴忱听了进去。
孟思维从小到大被人叫过全名,叫过“思维”,也叫过“想想”,今天第一次有人正儿八经地叫她“孟想”。
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不知道是接受这个称呼,还是纠正叫其他的。
说有点过分亲密吧,又不是肉麻兮兮地叫她“想想”,说感觉没什么不对吧,“想”又确实是她知道人数不多小名。
然而裴忱却并有在“孟想”这个称呼上停留太久,继续说:“我们定个规矩吧。”
孟思维茫然:“啊?”
裴忱吸了口气:“排除你值夜班,以后无论什么情况,因为加班或者其他事情不能在晚上九点半之前回来的话,彼此提前说一声”
孟思维面对裴忱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
从她专业的角度来看,对于合租的两个人来说,这其实是一个确保安全防止意外的方法。
就好像大学宿舍里有谁晚上不回来,也总要在宿舍群里说一声。
孟思维没考虑太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点点头答应:“行。”
等她答应后,裴忱似乎微舒一口气,终于问:“你没事吧。”
孟思维已经走到医院电梯间,晚上街上的人少,医院急诊楼里人却一点不少。
她一只手按电梯:“我没事。”
裴忱:“你现在在哪儿?”
孟思维:“我在医院,刚去外面买了点粥。”
裴忱轻皱眉:“还没吃饭吗?”
电梯到了,孟思维忙着挤进去:“没。”
她还要腾出手护住拎着的粥:“我进电梯了,先挂了啊裴检,拜拜。”
通话页面直接结束。
裴忱对着已经返回主屏幕的手机。
他些许沉默,然后没再想说什么,放下手机,把桌上的菜放进微波炉都热了热,然后找了两个保温的饭盒,把饭菜都装进去。
……
孟思维拎着好不容易买到的皮蛋瘦肉粥回盛星博的病房。
“你麻辣烫退了没?”她回病房的第一句就问。
盛星博一副被拿捏状:“退了。”
孟思维点头:“那就好。”
“大夫说你头上伤口愈合期间要饮食清淡,禁食辛辣和发物,还有千万不能喝酒,知道了吗。”
“听清楚,不止是今天住院期间,是整个伤口恢复期间,直到拆线为止。”孟思维似乎怕他不当回事,特意强调。
盛星博靠在床头听孟思维絮絮叨叨的吩咐,然后扯着一边唇角笑了笑:“好。”
孟思维之前孟妈妈手术的时候在医院照顾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动作十分娴熟,她把病床附带的床上桌在盛星博面前支起来,然后把两碗还热着的粥放到小桌上,又给他一个从店里拿的勺子。
她摆好碗筷:“快吃吧。”
盛星博稍微坐起来了些,后背垫了两个枕头,盯着小桌上的粥,却没动。
他问:“你不吃吗?”
孟思维:“我不饿。”
盛星博:“有两碗。”
孟思维:“你就不能吃两碗吗?”
店里给的打包碗很小,加起来也就普通一碗的量,况且还是粥这种饱腹能力并不强的食物。
孟思维坐到盛星博床边,把勺子递给他:“快点。”
盛星博还是不动。
孟思维见她不肯接勺子,无语:“不要告诉我说你还要人喂你。”
盛星博最后看到孟思维半威胁的样子,还是接过勺子。
他用勺子搅了搅面前的粥,或许是因为真的有脑震荡,食物的香味钻进鼻子,他却没什么胃口。
孟思维见盛星博垂着头,只舀不吃,还以为他又有哪里不舒服,忙问:“怎么了?头晕吗?还是想吐?”
大夫说如果今晚头晕想吐就有可能是脑震荡。
盛星博抬头看到孟思维脸上的担忧:“没有。”
孟思维微舒一口气。
“那你怎么还不吃。”她努了努嘴,问。
她记得盛星博是不挑食的,什么都吃,很好养活。
盛星博没说话。
他听着孟思维一直关切的话,眼前起从他受伤开始,她一直跟在医院忙前忙后的样子。
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他想他现在本来明明应该高兴,可却又忽地怕了起来。
他开始害怕不知道如果换了个人,受伤的人不是他,她会不会也是一样。
孟思维对于盛星博喝一碗粥还要百般拖延的行为十分无语,正打算再教训他,盛星博忽然开口:“想想。”
他在孟思维反应不及的时候,低声问:“你喜欢过我吗?”
孟思维听到这个问题,微张唇,那些教训的话没有说出来,顿住了。
盛星博问她喜欢过他吗。
他问的不是现在,不是“喜欢”,是“喜欢过”。
只是在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候。
盛星博问完,缓缓抬头。
孟思维在触上他眼神的那一刻,忽然躲闪,转而指向那碗粥,凶巴巴的像是在指责他转移话题:“你到底吃不吃?”
盛星博却终于闷声笑了出来。
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又或者说是他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只是一直,一直不愿意去承认。
孟思维喜欢过他吗?或许喜欢过,两个刚认识的一起打工的同事之间,简单的,互相帮助的好感。
只是孟思维从来没有像他喜欢她一样,那么喜欢过他。
其实没有太多的借口,所有阻碍在面前的理由都比不过一个,只是不够喜欢而已。
盛星博没有依言动勺子。
孟思维也蓦地沉默。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又或者是不知道自己现在,要该怎么去面对。
她听着盛星博的笑,知道他并不是在笑。
两人仿佛陷入究极的无言里。
原本还冒着热气的粥一点一点凉透。
孟思维从没有一刻有过这么强烈的负罪感,她动了动唇,想给他答案,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盛星博没有再让她说话。
最后他伸臂,轻轻勾住她后脑。
温热的吻落下来。
孟思维没有动,感受到脸颊微痒,是盛星博的睫毛轻轻擦过。
他吻得比任何一次都小心翼翼,细腻地辗转,他托着她侧脸,像她随时就会这么从他掌心失去。
病房里只剩轻微的呼吸声。
裴忱拎着食物,安静站在门口。


第38章 三十八颗心 秘密游戏
孟思维手指伸出后又微蜷。
她停顿些许, 最后还是缓缓,缓缓地推开了。
“对不起。”她垂眸,极小声地说。
盛星博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孟思维耳侧。
他并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目光移向门口, 安静立在那里的男人。
孟思维顺着盛星博的视线方向看过去。
她整个人一惊,有一种这个世界是不是哪里出了bug的荒诞感。
……
从医院出来,孟思维和裴忱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孟思维还是没有从裴忱忽然出现在门口的迷惑中缓过来。
地方倒是不难找,医院急诊病房就那一层, 随便问问就能找到了, 只是裴忱, 他来做什么。
而且还站在门口看了一场戏,围观她跟前男友的情感纠葛。
孟思维当然不会乐天地认为肯定是她刚好推开盛星博的那一刻裴忱才出现。
她忽然想起上次她在刑侦办公室被一屋子同事围观监控的场景。
“……”
由于她恰到好处地装死摆烂了, 所以现在单位反而没什么人, 起码没有什么人明面上猜测打趣。
孟思维现在觉得这个方法在裴忱这里应该也同样适用。
他们撑破了天也就是关系稍微好点,逼不得已亲过两次的合租室友, 所以除了略有尴尬,她好像也没有必要就裴忱今晚看到的场景, 跟他特意解释什么。
反正他也没有跟她解释他为什么会到医院来。
孟思维心里一边想一边打定主意。
她这么出着神,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 忽然被人从后拉住臂弯。
孟思维被拉得险险向后倒了一步, 一辆电瓶车从她面前疾驰而过。
孟思维胳膊被人牢牢抓着, 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危险,压着狂跳的心脏:“谢谢。”
裴忱提醒:“看路。”
孟思维:“哦。”
医院离小区不算太远, 两人就这么在深夜空荡的街上走着。
七年多的时间c市的变化很大,从前老城区大片的低矮楼房已经拆除,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相应而来的是水涨船高的房价。
只是高楼多了, 天上的星星却少了,夜晚望上头顶,天空也总是雾蒙蒙的。
孟思维没有打算再开口,直到一个时候,身旁的男人出声。
“孟思维。”
孟思维这才微抬头:“唔?”
裴忱:“你复读了是吗?”
孟思维“啊”了一声,不知道裴忱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她揣手前走,淡然点头道:“对啊。”
“第一次四百多分,刚刚擦边上本科线。”
“读本科吧,只能读那种学费特别贵的民办三本,读大专吧,感觉又有些划不来,所以干脆去复读了。”
“第二年呢。”裴忱问。
孟思维:“第二年复读的还算努力,然后高考超常发挥,596。”
她笑了笑:“当然了,跟p大还差那么一百多分,不过这已经是我这种人学吐了的极限了。”
她发现读书有时候真的是要靠天赋的,就比如她学吐了也只能考那么多分,有的人轻轻松松睡着觉就能上top2。
就连盛星博这少爷也不是普通人,据说高中打了两年半的游戏,最后还是被父母以不学那就送出国为由,硬补了几个月,重点大学王牌专业,本科毕业几家大厂开的offer就到了60w,只可惜他懒得去。
孟思维好奇回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裴忱:“没什么。”
孟思维继续往前走。
裴忱又问:“你自己选的大学和专业吗?”
孟思维:“嗯。第一志愿。”
“你呢?”她索性反问裴忱,“你也是自己选的吧。”
裴忱“嗯”了一声。
孟思维觉得在这件事上她或许还应该感谢裴忱。如果不是裴忱的话,她可能连第一年的那个分数都考不到,更别说还再去复读。
只是她以为她跟裴忱之间的缘分肯定在那个时候就结束了,谁能想到现在还能再见,甚至成了合租室友。
裴忱变了很多,钟意说他这是被社会的毒打磨平了棱角。
孟思维一时想起什么,开口问:“裴检。”
“房子你打算租到什么时候?”
“首付……存到了吗?”
她觉得裴忱工作这几年,以检察院的待遇和他的能力,只要不到处乱花钱,不在市中心买大平层,在c市存个普通房子的首付应该不算是太大的难题。
裴忱听后似乎顿了些许,答:“还没有。”
孟思维点点头:“哦。”
所以他应该还会租下去。
可能他还要赚钱接济家里吧,所以存的慢一些。孟思维想。
孟思维又记起自己上次还咨询了一下裴忱关于她房子的问题,裴忱说给她问问熟悉这方面法律的朋友,不过到现在他都没有再提起,应该是已经忘了。
她当然也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去问进展怎么样了,毕竟把人家当成房产中介开一个小时一百块的法律咨询价格已经很冒犯了。
一想起房子孟思维就默默叹了口气,然后摇头,不愿去想那些糟心事。
路上有零零碎碎的小石子。
孟思维把小石子当成他们从前的冰球,然后虚握了个空气球杆,瞄准,借助脚的辅助,成功射进她给自己划定的空气门框。
她做着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小动作,在进球后悄悄为自己庆贺。
裴忱肯定看不懂她在做什么。
孟思维一连进了好几个球,最后一颗小石子在路边台阶上撞了一下,忽然反弹到男人的脚边。
孟思维立马端正起来。
她结束这场只有自己知道的游戏,继续往前走着。
裴忱看向自己脚边的小石子。
他眼前回想起多年前,球场上,那个一身球服,低马尾,眼神坚定,矫健而轻盈,仿佛永远有用不完的活力与能量的少女。
“你没有走体育特长吗?”他忽然问。
孟思维顿了一下。
“……”
裴忱好像看出她刚刚在干什么了。
孟思维有一种搞小动作被抓包的尴尬感,然后努了努嘴,答:“没有。”
“集训太贵了,我家那时拿不出那么多钱。”
而且当时不是一心想着要考你上的p大吗,p大又不收旱地冰球特长生。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值班室里的保安打着困倦的盹儿,孟思维刷开小区门,跟裴忱一起进去。
她一边进门一边说:“不过现在也不赖,当警察不也算发挥我的体育特长了么。”
“我前两天还在街上捉了个小偷。”
裴忱点点头。
“你刑侦的考试过了吗?”他又问。
孟思维:“不知道,结果还没出来,今年好像要慢一点儿。”
“放心,我肯定不会申请和你对接的。”她想起上次裴忱跟她说过的不适合,带笑说。
裴忱默了默。
“你妈妈同意吗?”他望着孟思维的后脑。
孟思维:“一开始当然不同意,后来也拗不过我,就不管了。”
裴忱:“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孟思维开着楼底门,“其他人干嘛管我那么多。”
裴忱想着什么,眸色微暗,启唇:“盛星博。”
孟思维噌地回头。
她震惊中带着警惕,再次想起今晚裴忱站在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孟思维鼓了鼓腮,几分不悦。
“那是前男友。”
“他有什么理由管我。”
“还有你,裴检,”孟思维一边按电梯一边说,“虽然我知道你可能是好意,毕竟那边你也挺熟,但我听了真的挺难过的。”
裴忱:“对不起。”
孟思维哼唧一声。不再跟裴忱计较下去。
然后她觉得有些事情自己可能还是需要稍微解释一下:“我跟盛星博已经分了,你下回如果见了我妈可别跟她提起什么,容易误会。”
就连你她都误会了。孟思维又在心里默默补充。
裴忱答应:“好。”
然后似乎是为了撇开什么更容易引起误会的嫌疑,孟思维:“反正现在长辈操心的都是这些。总觉得到了二十四二十五了就该开始准备结婚生孩子了。”
“就好像只要想结婚,就能马上冒出一个哪哪儿都合适还跟你两情相悦的人一样。”
“不说两情相悦,就算是单方面的喜欢都没有那么简单,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