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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殊色想了想,“近几日天气转凉,想必是昨儿夜里踢了被子,受了寒,祖母千万得当心,别也凉着了。”

  温老夫人一阵心疼,吩咐曹姑姑熬了一碗姜汤。

  这家里没个男人在,夜里连个暖被子的人都没,低声问温殊色:“三公子近日可有来信?”

  温殊色摇头,“没有。”

  是真没有。

  进河西前,还拖人稍了一封信回来,报平安,说是人已经到了河西的关口,之后,再也没了音讯。

  本就是走的一条暗路,想必也不会打草惊蛇,给人留下把柄。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等。

  等到来年夏季还是秋季,全看郎君的本事。

  见她神色低迷,温老夫人劝说道:“三公子不似从前,人聪明,事情考虑得周到,行事也稳妥,你就安心等着吧,等不住了,就来祖母这儿,多陪陪祖母。”

  温殊色在外人面前,从不露悲,笑着点头,“嗯。”

  正埋头艰难地扒着碗里的饭,温老夫人又道:“今儿魏家来提了亲。”

  之前大夫人把魏家的亲事搅黄,大娘子至今都没走出来,如今再次上门,是好事。

  温殊色也没在意。

  温老夫人却道:“魏夫人看上的是三娘子。”

  温殊色一愣。

  温老夫人一声长叹,“当真是造化,听魏夫人说,在杨家庄子上那日,魏公子与你三妹妹见了一面,看对了眼,要不是你兄长在议亲,魏家早就上门来了.”

  温殊色意外之余,不免有些唏嘘。

  那日魏夫人带着魏公子特意来看大娘子,谁知大娘子没见到,倒是看上了三娘子。

  温素缨胆子虽小,容易脸红,关键时候,是个能分得清大义,懂得护主的人,样貌也不差,不论身份,单论人,配魏公子倒是能配上。

  可温家的人都知道,温素凝早就看上了魏家,以她那颗自尊心,此时家里不得闹翻了。

  果然,温老夫人道:“你大姐姐一天没吃饭了。”

  能吃得下吗,温家三位小娘子,自小就数她温素凝最聪明,在凤城的那些年,外人见了谁不夸上一句。

  之前她还劝过自己,到东都来觅一番天地。

  如今不仅自己,连她底下庶出的妹妹都越过了她,她那般好强的人,怎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温家大爷也知道她心里难受,今儿一早便站在门前劝了她:“为父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有父亲在,这辈子不会亏待了你”

  温素凝半天都没有出声。

  薛姨娘听说了消息后,也想过去劝说几句,被三娘子拉住,“这时候,姨娘就别去添火了,咱们去了,大姐姐只会更生气。”

  薛姨娘无奈,只能等,回头瞥了一眼三娘子,轻声问道:“你怎么想的,想嫁吗?”

  三娘子是温家的庶女,能嫁去魏家那样的户门,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但真要嫁了,便是同大娘子彻底结了仇,将来这个家里估计也不会安宁。

  今日魏家来提亲时,温素缨才知道,那日在自己庄子上见到的陌生男子便是大姐姐一心想要嫁的魏家大公子。

  若是只为了温素凝考虑,她不该应下这桩婚事。

  可她这辈子,为何又一定得为大娘子考虑呢。

  魏家头一回来提亲,大夫人已经拒了,大姐姐甚至与魏公子一面都没见到,压根儿就没情意。

  三娘子虽是薛姨娘所生,从小却被养在了大夫人身边,这些年在大夫人和大娘子压迫下长大,那股子对她们的恐惧,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也正因为如此,她想要摆脱。

  她做不到只是为了让温素凝心里好受一些,便去断送了自个儿的前程。

  父亲若是不答应,不让她嫁,她便不嫁。

  可若要是问她的意思,三娘子轻声道:“姨娘,我愿意的,我想嫁。”

  薛姨娘愣了愣,半刻后一叹,“那咱们就呆着吧,别过去了。”

  温大爷劝了一番,还是没有半点用处,午后便到了二爷家,过来找温老夫人,问温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知道大爷自来看重大娘子,许是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平,才没急着答应这门于三娘子而言,难得一求的好亲,而是跑来问她的意思。

  温老夫人心头早有了一把称,回复了温大爷,“儿孙有儿孙的福,自古姻缘都得讲求缘分,大娘子的缘分,怕是不在魏家。”

  温大爷听明白了,沉默片刻后,“母亲说得有理。”

  温大爷得了温老夫人的话,估计明日便会回魏家的话,亲事一旦定下来,大娘子这口气估计一辈子都顺不过来了。

  越强势的人,自尊心越强。

  同样也是自己的孙女,也有些心疼,温老夫人放心不下,打发了温殊色,“明日我去一趟大伯家,你早些歇息,温家这边也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好好陪陪谢家那老东西,孙儿不在,孙媳妇儿也被拐跑了,指不定心头怎么骂我呢。—

  谢温两家隔得不远,温殊色早上睡到日晒三竿才起来,洗漱完净了脸,坐在梳妆台前,让祥云拿来了雪肌膏。

  一拧开盖儿却发现少了一大坨,温殊色盯着被扣走一大坨的脂膏,愣一愣,呼出声来,“是谁偷了我的面脂?”

  曹姑姑和祥云也觉得惊愕。

  之前娘子在谢家用的面脂,时常也会少上一截,最初屋里的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娘子在姑爷身上闻到了味儿才断了案。

  是姑爷在背地里偷用娘子的面脂,抹他那块肩甲上的伤痕。

  几人知道后,谁也没去揭穿,可如今姑爷又不在身边,谁敢偷?

第117章 有孕

  温大爷问过温老夫人后,有了大夫人的教训在前,第二日便派人回了话,应下了魏家和三娘子的婚事。

  温素凝的门扇从昨日一直没打开过。

  温大爷劝了,大公子和二公子也去劝了,均没声儿,薛姨娘早早起来煲了汤,交给了她的贴身丫鬟,“就说是灶房那边做好的,一日都没吃东西,别伤了身子。”

  这头刚回去,温老夫人便来了。

  温老夫人亲自在门外唤了一声,“大娘子。”温素凝这才开了门。

  温老夫人进去后,见她穿戴整齐,面色平静,并无半点颓废之态,沉静地坐在老夫人身旁,闭嘴不再说话。

  屋里的几个孙子孙女是什么样的性情,温老夫人都知道,若大娘子是个男儿,说不定比屋里的几个公子还要有出息,她聪明,遇事善于分析,总能找到对自己最有利最省事的那一条道路,不容易被人情世故所干扰。

  温老夫人轻声问她:“心头委屈?”

  温素凝摇头,“孙女到了今日,轮为众人笑柄,皆造化所致,无话可说。”

  “笑柄?”温老夫人一嗤,“人活一世,为了当那人上人,光鲜体面地活着,谁没做几件跌面的事,谁又能笑话谁呢。”

  温素凝垂头又不说话。

  “祖母今日来问你,你心里是什么打算。”

  温素凝茫然地道,“不知道。”以往自己想要什么,想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她心里清清楚楚,可如今这个世道上的一切,却在告诉她,命运胜于一切,你怎么努力都没用。

  她年岁不小了,温家的三位姑娘中她最大,亲事却落在了最后,东都对她有想法的世家,这段日子该来的都来了,没上门来的,便也不会再来。

  与其将就,她倒不如孤独一生。

  温素凝想了一日,此时把想法告诉了温老夫人,“祖母,我这一生怕是与红尘无缘了,我愿意长伴青灯。”

  “你以为长伴青灯就能逃避一切,安宁一生了?”温老夫人轻叹道:“人活着,只要喘着一口气,就没有真正能容你安宁的地方。”

  “祖母欠你一场婚宴,早晚都得还,今日便是来问你,祖母倒是有个能让你体面出嫁的法子,你可愿意?”

  半月后,温素凝收到了从凤城来的一封信。

  信纸上只有一句话:杨柳青青着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

  署名:谢恒

  温素凝眸子微微颤了颤。

  杨柳青青着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自己的婚宴被二妹妹替嫁之后,她的生辰八字和名册都被退回了温家,从此与谢家再无瓜葛。

  谢家大房遭难之时,谢恒从给事中沦落为跑腿的闲杂,听到消息,她也只呆了片刻,惆怅地叹了一声,感叹命运弄人,若非劫难,谢家大公子不该如此。

  虽有同情,但也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替他可惜了一番,而自己这一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东都天子脚下,到处都是高官显贵,她要嫁一个家世好,比谢恒还要出色的郎君,并不难。

  可命运偏不让她如意。

  她明白祖母那日话里的意思,若是她与谢恒成亲,不仅能摆脱自己不如人的笑话,还能捞到一个忠贞不二的好名声。

  谢家大房的劫难已过,谢恒虽回到了凤城继续担任县令,但有谢家人在,前途不尽然全毁。

  可自己对他到底有没有情,谢恒知道,他陷于沼泽之时,她没有伸出半点援手,如今他走出来了,又怎会好心来全了自个儿的名声。

  她以为,谢恒不会答应。

  如今信件上的寥寥几字,都像是行至末路,突然从深渊底下递过来的一座桥梁。

  手指轻轻地捏住信笺,抬头往向窗外的天空。

  她一心想来东都,想把这里的繁华收入囊中,站在最顶端,与这里的繁华融为一体,可那繁华太耀眼了,刺目戳心,不让她靠近。

  温老夫人临走之时同她说,“你自小便恪守规矩,事事都讲求一个‘利’字,但你忘了,人心是活的。”

  “一生不过尔尔,不必恪守成规,算计之前,当也以心为先。”

  几日后,温老夫人便放出了温素凝和谢家大公子定亲的消息。

  消息一传出来,个个都对她刮目相看,说她心中不忘旧情,连魏家这么好的亲事都拒了,只为等谢家大公子。

  她要的繁华谢恒给不了,但给了她一道可以继续往下走的美名。

  温素凝离开东都的那日,正好放榜。

  祥云和二夫人跟前的小厮一早就去守着了,晴姑姑正伺候温殊色用早食,便听到外面的欢笑声。

  闻到声儿,晴姑姑便猜到了是好事,把一碗清淡的菜梗粥放在了温殊色面前,笑着道喜,“娘子放心了,奴婢就说姑爷肯定能中。”

  谢劭中了举,接下来继续等明年的会试。

  二夫人拿银钱出来打赏了院子里的仆役,每个人都占了喜气,但谢举人本人却不在东都。

  两月过去了,依旧没有信回来,连着崔哖也没了音讯。

  温殊色越来越没有胃口,本以为不沾油腥便没事,谁知早上一碗粥喝下去,立马呕了个干净。

  起初温殊色说是自己染了风寒,屋里的人都没在意,二夫人得知呕了后,赶紧叫了大夫上门。

  一号完脉,大夫便笑着道喜,“恭喜夫人,有喜了。”

  两人成亲大半年,前几个月那般努力,都没有动静,没想到人走了,孩子倒是来了。

  温殊色如愿以偿,松了一口长气,虽输给了阿圆,但好在都是同一年。

  谢仆射和二夫人更是乐开了花,儿子不在,孙儿孙女却来了,二夫人比自己怀孕还紧张,请了外头专门照看孕妇的婆子,一日三餐,全都照着温殊色的胃口来,想吃什么立马做。

  尽管那婆子变着花样来,温殊色还是吃不下。

  严重时酸水都能呕出来。

  温老夫人得知了消息,放心不下,吩咐温淮:“缟仙这两日害喜害得厉害,饮食上你多费些心,海错你就别给她吃了,那东西吃多了寒气重,你多煨点汤.”

  温淮听她叨叨完,领命去煲汤。

  怕凉了,直接抱着汤罐子上了门,一进院子,便看几位仆人立在廊下,手里端着托盘,荤素都有,就等着里头的人传唤。

  祖母还担心什么呢,谢家这是把她当菩萨拱着。

  汤煲好了,也不能浪费,抱着罐子进去,温殊色正懒洋洋地歪在榻上,温淮平日里见惯了她的精神气儿,突然萎靡,也有些担心,凑近摸了一下她额头,“怎么,很难受吗?”

  “嗯。”温殊色吃力地点了下头,怀孕后,她对气味尤其敏感,温淮一坐过来,她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温殊色一愣,吸了吸鼻子,往温淮身上凑去,仔细嗅了嗅。

  温淮被她的动作一惊,防备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温殊色再次断了案,终于知道自己丢的那一大坨雪肌膏去了哪儿,但并没有给他郎君一样的待遇,毫不留情地拆穿道:“兄长,你偷了我的雪肌膏。”

  温淮面色一僵,立马站起身来狡辩道,“你,胡说。”

  温殊色揪住不放,“我那一瓶还是新的,买回来就用了两三回,你手真黑,每次过来就要扣那大一坨,都被你挖见底了.”

  温淮耳尖都红了,不得不承认,继而吐槽道:“你那一瓶也太小了.”他脸大,能不多挖一些吗。

  “是白了一些。”温殊色打探了他一番,“不过我那还有更好的,保准兄长擦上几日,立马就能白回来。”

  温淮心思被戳穿,抬步就要走。

  温殊色忙唤:“祥云。”

  “奴婢在。”

  “把我的雪肌膏都拿出来吧,收拾好拿给兄长。”她有孕在身,这些个东西暂时也用不上了。

  温淮的脚步硬生生地卡在门槛内,到底没舍得走。

  “兄长记住,一日三回,多抹点,待来年成亲之时,便能白成玉面郎君了。”

  温淮没回头,从祥云手上快速地夺过包袱,夺门而去。

  只不过没等到来年成亲,温淮却提前见到了六娘子。

  余家老夫人六十大寿。

  国丧期间,不兴作乐宴会,但关起门来,吃一顿团圆饭也不会有人前来管制。

  余家虽没邀请,作为余家未来的孙女婿,老夫人六十花甲,温淮不得不上门。

  早上起来,温老夫人便把他叫到跟前,吩咐他要备什么礼过去,温淮坐在一旁,难得出了神。

  余家的六娘子至今还当他是跑堂小哥呢,今日一去,身份定会暴露,也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气候不知不觉到了深秋,头顶上的太阳被云层遮住,若隐若现,没了半点温度。

  余家住在内城之外,两个时辰的马车才到。

  余家的大公子已经候在了门前迎接,温淮从马车上一下来,大公子便迎上前招呼道,“昨儿我便派了人同温公子送信,老夫人今年不办寿宴,酒楼生意忙,不用过来跑这一趟,想必下人没把话带到。”

  温淮一笑,“老夫人过寿,我怎能不来。”转身吩咐小厮卸马车上的贺礼。

  “今日风大,温公子快进来。”

  即便老夫人提前说了不过寿宴,还是有不少人上门,一早府上便忙碌了起来,六娘子尚在待嫁,还是余家人,忙起来也在帮着搭手,正提着茶壶往各个屋里送茶水。

  今日的风确实大,廊下的风一吹,一股凉意袭来,六娘子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第118章 待君归

  今日祖母大寿,来府上的人很多,这会子已经进来了好几波,听到廊下的动静,余六娘子回过头,便见对面廊下余家大公子领着一人走了进来。

  隔得太远,那人又隐在兄长身后,六娘子没瞧清。

  来者是客,她该让路。

  脚步停在一侧,埋着头,披风上有一排雪白的毛领子,半张脸都陷入了毛茸茸的领子之中,白皙的肤色,犹如冬季里的第一捧雪。

  脚步声由远至近,很快到了跟前,六娘子目不斜视,侧身等着人从她跟前经过,余大公子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余家与温家定亲之后,两人怕是还未见过面,今日老夫人大寿,温公子上门,必然会碰面。

  本打算待会儿替两人寻个机会,不成想进门便碰上了,倒省了事,怕温淮不认识,余大公子特意冲六娘子唤了一声,“六妹妹。”

  六娘子抬头,目露疑惑,余光瞟见他身后的人,眸子一惊。

  小哥?

  他也来了,那温家公子

  目光往他身后探去,没再见到人影,正疑惑,便听余大公子道:“六妹妹既然在,便先领温公子进去。”

  温公子.

  谁?

  余大公子身旁就只有一个小哥。

  看着温淮的目光愈发惊愕,对面的温淮面色平静,冲她一笑,“有劳六娘子了。”

  比起初次相见,温淮的肤色白了一些,做了一场官之后,身上那股常年在外的风霜淡去,多了几分儒雅。

  尤其是一笑起来,谦卑有礼,还有几分书卷气。

  这样的人,哪儿像是酒楼的老板了。

  六娘子呆在了那。

  余大公子折身回去,走了好远了,六娘子才反应过来,木讷地转过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口的,“温,温公子请吧。”

  温淮缓缓地跟在她身后。

  廊下除了风声,便只剩下了两人的脚步声,余家的宅子没有温家的大,绕完长廊,跨过门槛,前面便是厅堂了。

  快下穿堂之时,六娘子实在忍不住,小声道:“你,怎么骗人。”

  想起上回去觅仙楼的事,脸色一阵辣红。

  自个儿藏着躲着,不想让人识破她的身份,特意找了熟人,怎么也没料到那‘熟人’竟是正主。

  那日她同他说的话,到了此时,都成了她一人的窘迫。

  他可真能装。

  脸色火辣辣的烧,一股凉风从身后席卷而来,在耳畔留下了几道“呜呜”声,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听清。

  等那股风过去后,便身后的人突然道:“不是温某骗了六娘子,是云霜姑娘没记住我名字。”

  头一回见面,他便已报了家名,只不过她没放在心上。

  她忘了,他却记还得,“腾~”一下,六娘子脸上的热意到了耳根,脚步生生顿住,又尴尬又羞。

  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又听他低声提醒道:“当心茶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