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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坐下来后,一双眼睛也没离开过她。

  看着她从魏公子那拿着包袱回来,蹲在自己身前,从里取出了一块饼递给了他,“郎君饿了一天一夜了,先吃点东西。”

  不仅是他,从昨晚到现在温殊色也是滴米未进,递给他后,自己也拿出一块饼咬了几口,混着壶里的水囫囵吞下,空荡荡的胃腹总算好受了一些。

  一块饼下肚,回头还见郎君捏着手里的饼,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迟迟不动,疑惑地问道:“怎么了?郎君是吃不惯吗,饼是有些干,但能救命,郎君将就吃一些……”

  那双灵动的双眸,熬过了一个日夜,布了几道血丝,却依旧鲜活,炯炯地朝着他看来。

  心口“咚咚”几跳,他终究没有忍住。

  温殊色话还没说话,便见郎君突然凑过来,伸手勾住了她的后脖子,没有半点预兆,唇瓣一瞬间贴在了她唇上。

第61章

  温殊色奔波了一天一夜,没合过眼,身心俱受摧残折磨,这会子还能保持清醒,全是因为她这十几年来底子打得好。

  但耐不得脑袋晕乎乎一团,嘴被郎君亲上,一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两只眼睛愕然瞪大,呆呆地盯着眼前放大的一张面孔,怕暴露行踪,林子里没生火堆,但几人手里的火把却没灭,身后昏黄的光亮照过来,在他眉眼之间跳跃,只见他两排眼睫紧闭,细细密密的长睫垂下还挂着一层细碎的水珠,内心似也不太踏实,微微在颤动。

  脑子里“嗡~”一声,迟钝的回过神来,温殊色头一反应便是推他。

  他,他在干什么呀……身后还有人!她刚过来时魏公子正在往这边瞧,还有闵章,无论何时目光都在他主子身上。

  一定都看到了。

  自己生平头一回的香艳场面,竟被人看了个光。

  又羞又恼去推他,却没能把他推开,他铁了心的要亲她,手掌用力扣住她的后脑勺上,就是不松,唇瓣死死地贴着她的小嘴,一动不动。

  唇瓣被他堵得一丝缝隙都不剩,温殊色气喘不过来,鼻尖的气息与郎君相交,脸色一片辣红,越来越慌。

  谢劭此时也有些无措,适才盯着她那双眼睛,突然就想亲她一下,那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如洪水猛兽,汹涌往上窜,完全压不住,一时冲动,把人扣过来给亲了。

  本打算蜻蜓点水,先解了心中之急,谁知一碰上便失了控,不知道小娘子的唇竟是如此柔软,唇瓣相连之处,滚烫一片,仿佛还有一股幽香,勾着他甘愿往下沉沦,恍若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抽不出身,心口砰砰直跳,神魂也开始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想离开便是了。

  见她要躲,他自然不能松,手上的力气加重,把小娘子的唇紧紧压住。

  他压得太厉害,唇瓣既疼又麻,推又推不动,想起身后的几人估计正看着热闹,一着急,温殊色只能伸手去掐他的胳膊。

  胳膊上蓦然一疼,郎君才猛然惊醒。

  手一松,小娘子瞬间离他远远地,坐在对面,背对着众人,把脸埋在掌心,羞于见人。

  谢劭后知后觉,抬起头一扫,不远处的几道目光,躲的躲闪的闪,不用说,必然什么都瞧见了。

  头一回同小娘子亲热便遭了大伙儿的围观,到底还是脸薄,愣住片刻,夜里的风突然把少年的脸吹出了一层红晕,幸在有夜色遮挡,摸了一下鼻尖,别过头去,耳边一阵安静,有那么片刻连林子里的虫鸣声仿佛都听不见了。

  都怪自己没控制住,太唐突了,让小娘子也跟着害了臊,怕她生气,偷偷看了她一眼,小娘子倒没再捂脸了,埋头小口小口地咬起了饼。

  轻咳一声,殷勤地把手边的水递给她,“喝点水,别噎着了。”

  其实那一个吻,温殊色没觉得有何不妥,自己是他的娘子,他要亲,天经地义,不妥的是被那么多人看了去。

  可转念又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夫妻两人刚经历了一回生死,大难不死,头脑一热抱着她亲一口,乃人情伦理,情理之中。

  别说他了,自己在谷底的水潭子里看到他还活着的一瞬,也曾冲动过,要不是他倒得及时,恐怕自己早就亲了上去。

  想明白了,一切就都不是事儿了,羞涩来得快,去得也快,尴尬从不会在她身上久留。

  没同郎君客气,接过水袋迎头饮了一口,递回给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脸豁达地道:“郎君赶紧吃,一天一夜没进食,一定饿了……”

  短短不过几息,看着她脸上的娇羞变戏法似的消失不见,没料到小娘子比他还放得开,松了一口气,隐隐又觉得有些失落,遗憾两人的第一次亲吻,选得太不是时候,没能给她留下足以品砸的涟漪。

  自己是做不到她那番平静。

  从凤城到南城,路上两人也不止一次喝过一个水袋,并没觉得有何不妥,可亲了这么一回之后,再也无法淡定了。

  仰头灌入候中,水的味道仿佛都与之前有了不同。

  心神正飘忽荡漾,小娘子又慢慢地移到跟前,凑上前低声地道:“郎君要是想亲,下回没人的时候,我们再亲吧。”

  呼吸猛然一紧,小娘子的话简直太诱惑,先前的心情一下从谷底拉到了天上,嘴里的一口水,只听得“咕噜”一声,入了喉。

  连带着身上的那股疲惫感都没了,未来突然变得可期了起来,没人时再亲……怎么个亲法,实在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正值心猿意马之时,瞥见魏公子走了过来,不得不暂时敛下心中浮想翩翩,目光在他身上流转了一番。

  东都魏家,他知道。

  儿时自己还曾见过这位魏家长公子,只记得个头瘦小,十来年没见,已然是位身长玉立的公子爷了。

  魏允走到跟前,招呼了一声三公子,把手里的一瓶药膏递给他,“里面是金疮药,三公子的伤用得上。”

  朝堂上太子与杨家对立,谢劭多少知道,至于他能如此痛快地出手相助,确实没料到。起身,拱手同他行礼,“此趟把魏公子也牵扯了进来,谢某实在抱歉,先在此谢过魏公子。”

  魏允拱手回礼道:“一切皆为我自己所愿,既做了选择,便会料到结果,三公子不必如此客气。”转头看向温殊色,语气温和:“两月前,我于凤城求粮,若非三奶奶大义,解了我洛安将士的燃眉之急,如今我怕也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今日力所能及,能帮到两位,于魏某而言,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听他说到了自己头上,温殊色慌忙起身,人已经救下,也能轻松地说着漂亮话:“捐献粮草用于军中,魏公子不过是替大酆将士奔走了一遭,要说欠人情,也不该是魏公子来还,魏公子可莫要再惦记在心,天大的恩情,这回也都还完了。”瞧了一眼手里的饼,热情地问道:“魏公子自己可留了?后面的局势还不清楚,难为魏公子也与咱们成了天涯沦落人,得要补充好体力才行。”

  许是度过了难关,她脸上的笑容轻松了许多,不似求上门时的防备和紧张,也不似适才在水潭里看到的失态和崩溃。

  笑容明艳,又恢复成了初次在凤城相遇的那个鲜活姑娘。

  魏允笑了笑道好,遂把手里的一个纸包给了她,“三奶奶一身湿衣,林子里凉,魏某恰好备了一套新衣,三奶奶换上,仔细别着了凉。”

  原本她已经穿了人家一件,都怪自己太激动,往水潭里一扑,身上又湿了个透,夜里不比白日,确实有些凉。

  既然有多的,自是换上干爽的好,温殊色接过来道了谢。

  魏允又同谢劭道:“我已派了可信之人引开府军,一时半会儿不会再追上来,三公子趁机先歇息,休养一阵咱们再往里走。”

  谢劭面色看不出异样,含笑点头,待人一转身,目光便落在了跟前的小娘子身上。

  适才只顾着看人了还没察觉,如今才发觉,她身上穿着的衫子压根儿就不是她原来的那件。

  知道她大半夜下山,淋了那么一场暴雨,定是一身狼狈,能有个人给她一件干爽的衣裳,他应该感激,可心头那股闷闷的刺疼,明显谈不上愉悦,甚至还有些难受,并非介意她穿上了谁的衣裳,而是恨自己无用,懊恼在她最无助之时,身边陪着的人不是他。

  等温殊色换好了衣裳回来,便见郎君手举火把在取暖。

  火把靠得太近,生怕他把自己头发燎起来,劝道:“郎君也冷吗,要不我生一堆火吧,明儿我收拾干净便是……”

  “不冷。”把烤干的位置让给她,“累吗?”

  累,怎么不累呢。

  紧绷了一天一夜,阎王殿门前徘徊了几回,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一屁股坐下来,浑身都没了劲儿,见他还在烤着,便没再管,埋头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我先睡会儿,郎君也早些休息。”

  荒郊野外睡得并不踏实,脑袋从膝盖上滑下去好几回,迷迷糊糊被人拉了一把,听见一道声音,“肩膀干了,你靠过来睡。”

  终于有个地方可以支撑下滑的脑袋,实在太困,睁不开眼睛,沉沉地睡了过来。

  东都皇宫。

  皇帝刚更衣完,门外廊下一位太监行色匆匆地到了门前,悄声同门口值夜的人说了一句,那人神色一慌,转身便推了门。

  刘昆扶着皇帝坐到了床边,正欲扶他躺下,突然瞥见手底下一人站在了帘子内,言行嗫嚅,冲他使着眼色。

  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皱眉问道:“怎么了?”

  那人对着刘昆耳语了一声。

  刘昆一愣,回到皇上身边,低声禀报道:“陛下,靖王殿下来了。”

  皇帝同样一怔,藩王无召不得进京,他不是刚回去吗,怎么来了京都,还选在了这个时候。

  要是被人看到,还不得掉脑袋,鞋都脱了,又让刘昆给他穿上,吩咐道:“把人叫进来,万不可让人瞧见。”

  “是。”

  不多时外面一盏宫灯,领着一位身披斗笠的人进来,那人一进屋便揭开了头上的帽子,跪在地上,额头点地,“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福安康。”

  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一颤,上回两人见面,还是三年前的寿宴,他倒是没什么变化,自己却老了,柔声道:“起来吧。”

  翌日天还没亮,一封急报从中州发来:凤城谢副使叛变,围堵王府,将靖王关在了城门之外,意图谋逆。

  早朝顿时炸开了锅。

  多数人都难以置信,怀疑道:“哪个谢副使?”

  “前谢仆射的兄长,谢道远。”

  还真是那个谢家。

  朝中文武百官脸色各异,以杨将军为首的几人,立在那闭嘴不谈,右相元明安瞟了他一眼,脚步挨了过来,主动搭话:“谢家好歹也出过一个仆射,怎么突然就谋逆了呢,杨将军是何看法?”

  杨将军一笑,“同一个鸡窝里,还能生出一个坏蛋呢,这有何可奇怪的。何况还是图谋不轨之人,故意敲出一条缝,难不成要殃及整个鸡窝?”

  元明安笑而不语地看着他,“听杨将军这话,此事还另有玄机?”

  杨敬之没理他,扫了一眼他左右,赞叹道,“元相如今这人脉,是越来越广了,千里眼顺风耳也不为过,有什么想知道的事儿,一句话的功夫,又何必来我这等耳目闭塞的人跟前打探呢。”

  他杨敬之这张嘴真是日益见长,哪里还像当初刚回来时,半句憋不住一个字来,脸如猴屁股。

  已经到了早朝的时辰,臣子都到齐了,元明安只好先闭了嘴。

  很快皇上到了,百官朝拜。

  平身后,便有臣子出列,讨伐谢家:“区区副使,手中不过两千兵马,还敢举兵犯上,何等猖狂,恳请陛下立刻下旨,捉拿逆贼谢道远。”

  “臣附议,此等贼人,目中无法,更无君主,按我大酆律法当处以斩刑,家族十六岁以上的男儿都应连坐,处以绞刑,母女妻妾等籍没……”

  “臣附议。”

  “臣附议……”

  瞬间的功夫,跪了六七人。

  “犯主谋逆,确实不可恕。”皇上一声冷哼,“朕倒要好好问问,这位谢副使,是谁给他的胆子。”

  扫了一眼殿下,唤道:“陈浩。”

  一人出列跪下:“微臣在。”

  “奉朕旨意,立刻前往中州凤城,捉拿叛贼谢道远,朕要活口,若有意外,提头来见。”

  “臣遵旨。”

  右相脸色微微一变,头往右侧轻偏,身侧一人匆匆出列,跪在地上,声口激昂:“陛下,逆贼谢道远公然举兵谋逆,城中百姓皆可作证,人证物证具在,为绝后患,陛下应立刻派人捉拿斩杀。”

  “陛下,逆贼不除,难安人心,臣恳请陛下下旨。”

  “恳请陛下下旨……”

  越来越多的人跪下,又有一人道:“臣以为,此次事变,逆贼谢道远固然罪不可恕,但身为节度使,靖王却因管制不力,将我大酆陷入危难之中,臣斗胆,恳请陛下一道处罚,以示我大酆律法纲目不疏,严谨无私。”

  “行。”皇上抬头看向门外,一扬手,“把人宣进来。”

  众人一愣,还没回过神,太监已领命到了门前,提起嗓子:“宣靖王。”

第62章

  听到宣见靖王的一瞬,右相的脸色陡然生变,太子在南城设下了天罗地网,连只鸟雀都飞不出去,他是如何入的东都。

  可如今想这些没用,靖王人已经走了进来,一身金黄亲王朝服,身姿笔挺,健步入内。

  自从靖王去往中州封地后,朝堂上许多人都未见过这位皇子,一别十年,当年驰骋在战场的青年,如今已至中年,容颜虽不再年轻,但精气神却不减半分,反而多了一股稳沉,让人不可小觑。

  行至殿前,靖王跪安:“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安康。”

  从他进殿,皇帝的目光便在他身上,面色慢慢地露出了欣慰,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些年的辛苦教导终于得到了该有的回报。

  皇帝收住心神,直接问道:“有人说你管制不力,以至手下副将生了谋逆之心,到底什么情况,你细细说来。”

  这一突变,朝中的局势瞬间乱了方向。

  适才还扬言要连他一同治罪的臣子,弯腰垂目不敢抬头,原本见大势已去,想借机在背后参一本,日后好向新主讨一个人情。

  没料到会被正主撞见,且看如今皇帝的态度实在令人难以捉摸,心中不由一阵惶恐。

  靖王跪在大殿上,叩首道:“父皇明查,儿臣效忠大酆,忠于朝廷,绝无二心。”

  皇帝一笑,“朕拿你试问了吗,朕问的是你那位谢副使,他为何要反了你。”

  靖王却道:“禀父皇,无人谋逆。”

  此话一出,朝上臣子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不等皇帝再问,靖王便道:“谢副使并未谋逆,乃奉旨行事。”

  “奉旨?”皇上故作不知,问道:“奉什么旨。”

  靖王答:“削藩。”

  朝廷众人齐齐抽了一口凉气。

  靖王继续道:“儿臣本该束手就擒,以死证清白,只因此事疑虑重重,不得不斗胆前来同父皇求证,若旨意为真,儿臣甘愿受死,绝无怨言。”

  话音一落,头上的皇帝突然一声呵斥,“荒唐!”这回是真动了怒气,“朕何时下过旨要捉拿他靖王了?”回头问身后的刘昆,“你见过吗?”

  刘昆忙道:“奴才未曾见陛下下过此等旨意。”

  皇帝冷笑一声:“好得很!朕还没死了,居然有人敢公然假造圣旨,是不是下一步就要来夺朕的皇位了?”

  殿上文武百官吓得不轻,个个跪下额头伏地。

  从见到靖王的那一刻,右相便知道大事不妙,此时随着众臣跪在地上,背心不觉出了一层薄汗,但到底是在右相的位置上做了这么多年的人,自有他的定力和城府,在一片沉寂之中,抬起头平静地开口道:“陛下,臣倒觉得此事蹊跷得很。”

  皇帝从盛怒中抬眼看向他,语气难免不善,“元爱卿有话便讲。”

  元明安沉住气,看向靖王,“臣知靖王殿下心怀大义,一向对属下信任不疑,但奉旨削藩这等大事,乃朝廷重要决策,怎会下旨让他一个副使来行削藩之事,这等经不起推敲的话,亏他也能编得出来,臣以为,如今不过是他谢道远见收不了场了,狗急跳墙,否则单凭一句奉旨,他何来的依据?”

  不得不说元明安此人心思极深,一早就看准了谢副使的愚昧,料到了会有今日。

  既说是奉旨,那圣旨何在?

  前去宣旨的公公早把圣旨销毁了,还能留到如今给人抓到把柄?死无对证之事,他谢家逃不掉,靖王想保也保不住。

  “右相所言极是,儿臣也曾有过此等顾虑,所幸宫中公公宣旨之时,谢家的三公子也在场,看出了此事蹊跷,同儿臣一道前来东都求见皇上,那份圣旨正在谢家三公子谢劭身上,如今人已到了南城,等待陛下宣见。”

  此话一出,一脸镇定的右相,神色终于有了崩裂,眼皮一跳,侧目看向靖王,难得乱了阵脚,“临时造一份圣旨还不简单。”

  靖王闻言转身,面色肃然:“元大人慎言。”

  靖王的眉眼并无武将的威风,看似淡然如风,可朝着人看过来时,却有穿透人心的震慑力。

  被他这一盯,元明安竟一时噤了声,反应过来,手心已经湿透,同皇上叩首,“陛下当知臣并无他意,臣的意思是,谢副使既然敢谋逆,还差那一份假圣旨吗,靖王莫要被他蒙骗了才好。”

  靖王再次回头看向他,“这点元大人不必担心,圣旨上的字迹和圣印皆在,到了父皇手上,乃谁人所为,一查便知。”

  他言语笃定,一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的神情,倒是让元明安惶惶不安了,不由去怀疑那公公到底有没有把圣旨销毁掉。

  事情没摸清楚之前,他不敢再说下去。

  朝堂上安静下来,皇帝发了话:“宣谢家三公子进宫。”又道:“事情未查明之前,靖王先留在东都。”

  原本今日是他谢家的死期,没料到局势突然起了变化,完全超出了掌控,一出大殿,元明安便低声同身边的家臣吩咐:“立马去通知太子,靖王是如何进的东都,有待追究,他若要是再将谢家的人放进来。”元明安想起适才皇上把靖王留下来的情形,面色一片沉重,深吸一口气道:“怕是永远都回不了东都。”

  传话的人匆匆赶出宫。

  同时皇上也派了人去南城接应谢劭一行。

  温殊色一觉睡得尤其沉,睁开眼睛时,天幕已经有了微光。

  感觉到自己正在颠簸,缓缓睁开眼睛,见眼前并非是昨夜的那片林子,低头一瞧,自己不知何时已在郎君的背上。

  谢劭偏过头,“醒了?”

  温殊色面色愧疚,“郎君怎么不叫醒我。”

  “见你睡得沉,没忍心叫你,你要是还困,再睡一会儿。”

  昨夜她都瞧见了,他一身是伤,也不知道他背着自己走了多久,哪里还好意思再睡,“不困,郎君放我下来吧。”

  “不困也能背。”郎君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怕她再拒绝,便道:“我喜欢背你。”

  头顶一道清脆的鸟鸣声入耳,像极了黄鹂,同郎君那话一样,都极为悦耳。

  果然人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虽说双方都是假货,但好歹两人是正式拜过堂的夫妻,将来有一辈子的路要走,他能及时意识到自己对他的重要,是好事。

  自己也一样,大难不死,分外珍惜眼前人,这不,一场死离死别之后,连郎君的后脑勺都觉得好看了。

  想起自己昨儿一日是何等的挂记他,失而复得后,确实只有这般紧紧地靠在一起才能踏实,胳膊往他胸前绕了绕,挨过去趴在了郎君的肩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让郎君再多背一会儿?”

  穷途末路,太子铁了心地要他谢家的命,本该紧张忧伤,但有这小娘子在,似乎怎么也悲伤不起来,不吝给她涨了威风,“多谢娘子成全。”

  “不客气。”她倒上纲上线了,“郎君不知道,小时候多少人都盼着背我呢。”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脱口而出:“为何?”

  小娘子一窒,“郎君这话太让人伤心了,难道我就没有让人抢着要背的魅力吗。”

  意识到自己的嘴又出了事,及时纠正了回来,“这不是有吗,全凤城最好看的郎君求着要背小娘子。”豪不害臊的一句话,不等她出言揶揄,便自己岔开,“娘子说说当年是如何风光的?”

  “倒也不是什么风光。”逃命的路太过于漫长,说着话还能解乏,不吝啬与他分享,“有一回我崴了脚,被同伴背了回来,为了感激,我给了他十两银子。”

  不亏是败光了两座金山的人,从小就有潜力。

  郎君问:“然后呢。”

  “第二天一起来,门前便蹲了一长串的人,一看到府上的人就问。”温殊色清了一下嗓子,夹着声道:“温二娘子,你今天崴脚了吗?”

  突然感觉到背上猛地一颤,温殊色声音顿住,“郎君你笑了。”

  谢劭咬牙:“没有。”

  温殊色不信,歪头过去盯着他上扬的嘴角,当场抓了个现行,“我看到了,郎君的嘴都快裂到耳朵了。”

  小娘子突然凑过来,脸颊蹭到了他颈项,如一片羽毛一掠而过,威力却不小,温度钻入皮肤,瞬间把他心头的那根嫩芽,滋长成了参天大树,不觉容光焕发,连脚步都轻了许多,向她保证道,“娘子放心,我不收你钱。”

  他倒是想背着小娘子到天荒地老,温殊色也不能真把他累死了,过了一阵从他背上爬了下来,与他并肩走在林子里。

  靖王走的那条路,温殊色只走了一小段,并不知道接下来的路程,且就算知道,靖王能走,他们也不能走。

  眼下唯一的办法,先找个地方安顿,躲过太子的搜城,再等靖王的消息。

  小娘子不让他背,他便牵住了她的手,这番行走在林子之间,慢慢地察觉出了不对,这哪里是逃命,分明是同小娘子在花前月下。

  想起离开前一夜,两人为了约会,小娘子精心收拾了一番,身穿绫罗,头挽高鬓,光鲜又明艳,月亮没赏到,意外地卷入了漩涡之中。

  如今再瞧,她一身男子的衫袍,又宽又长,明显不合身,脚上的一双绣鞋,已经看不出原样。

  就这一身,还是旁的男人给的。

  虽说不介意,但自尊心还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突然能理解那些画饼之人的心情,自己也无耻了一回,紧紧地捏着小娘子的手,“等到了东都,去给你挑几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