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蒲宏僵着握笔姿势,凝视着他,一言不发时。
盛祈姿态礼貌道:“蒲祺瑞这喝嗨了便在外面白日做梦的毛病,蒲总您退休之后高低也得请几个心理医生给他瞧瞧,不过这次您别动气,人已经从温柔乡里找来了——”
蒲祺瑞是来了,正五花大绑地被扔在了会客厅外的空地里。
而几名保镖安静立在不远处,为首的,手掌之中放着一把红木戒尺。
蒲宏许久后,开口时嗓音沙哑:“你什么意思?”
这次他再次问出一模一样的话。
谢忱岸的态度就不似先前温和,将指间黑棋不轻不重地扔在棋盘中间,冷若冰霜的语调响起:“蒲伯教子无方,连家姐都敢肖想,我只好替你管教一二。”
蒲宏就这么个宝贝独苗苗,背后短时间已经被汗浸透了一块,猛地想起身。
谢忱岸一句话,就将他定住:“坐着看。”
*
夏末的这场雨下了足足三天。
贺南枝在酒店给谢忱岸过完生日后,随着她在娱乐圈的热度上升不少,便被谭颂安排着试镜了好几部角色,用自家经纪人的话来说,这叫广撒网模式。
说不定又有哪个大导演图她长得美又便宜呢???
试镜回来的路上。
谭颂还顺道去星纪公司接了一个人形监控器上车。
原以为黎麦态度强硬塞进来的小助理肯定是个妖艳贱货,谁知就是个中文系大学毕业不久的女孩,名字叫桑落,自我介绍时习惯弯起月牙眼,说话挺软糯糯的。
谭颂向来对老弱病残怀有爱心,而桑落,自动被他归划到弱的那项。
他悄悄看桑落给贺南枝递矿泉水,倒也没说什么。
下雨天路况不好,堵了一会,谭颂想起贺南枝试镜的角色里,有部电影题材不错,就是年轻的导演资金方面捉襟见肘了点,于是聊起:“要是咱们能带资进组,最好找个投资方爸爸支援一下……那角色,绝对是你的。”
贺南枝纤白的手指捂着水瓶,小口抿了一下,溢出红唇的音色透着慢悠悠:“颂哥,你是不是还想说,那个人傻钱多的投资爸爸最好姓谢?”
谭颂下意识点头。
贺南枝要笑不笑的:“想的美,你以为他真傻?”
她还欠着谢忱岸三百万债务呢,本来打算装死过去,要还跑去找他支援……
万一这狗男人想起怎么办???
谭颂看桑落塞着耳机在打追综艺,顿了几秒,压低声音:“这年头未婚夫妻感情这么塑料吗?”
他都忍不住想,这两人看着有婚约在身,平时却一副有事才想起烧纸钱的做派。
细品之下。
不太像是会和和美美的携手步入婚姻啊。
“还真是。”贺南枝实话坦白:“在接下杨弋那部电影之前,我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很久了,反正别问,问了就是有私人感情恩怨未了,你这个闲工夫肖想谢忱岸的钱,不如多替我接点戏。”
谭颂:“女一号的戏哪有这么好接。”
“我又没番位癌。”贺南枝窝着专座里,抬起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说:“何况以前剧组到处客串的角色我不演的挺好的吗?”
谭颂沉默几秒,一时间竟然觉得好像没什么大毛病。
很快他清醒似的摇了摇头,险些被贺南枝这个没有事业心的十八线敷衍过去:“大美人,采访一下啊,这世上就没有让你上点心的事了?”
贺南枝膝盖裹着薄薄的浅金毯子,流苏沿着雪白的脚踝轻轻荡漾,在旁边放着一堆极厚的剧本。
每份都是被她秉灯夜烛翻阅过的,正想拿起给谭颂好好瞧瞧。
她怎么不上心了。
“叮铃——”
包里的手机铃声蓦地响起。
贺南枝摸索着翻出来,在反射出微光的屏幕上方,来电显示:「林惊鹊」
不知何时前方的道路不在堵塞,只是雨还在下,也衬得车内光线暗淡。
她指尖微微用力握了握冰凉的手机,吸一口气说:“有啊。”
谭颂:“?”
……
在这通电话结束后的四十分钟。
谭颂的车改道,在天彻底黑下之前,来到了老城区的一家戏剧院巷子前。
这地方挺难找,破旧的街路两旁都是些烟火气息很浓厚的商铺,往里还有几栋名人故居的别墅,许是下雨的缘故,像是将这些蒙着了层古旧的面纱,好在有贺南枝这个导航在,不然的话都得研究半天路牌。
等车子停稳。
谭颂降下车窗,远远地就看到在雨势停歇的深巷前,有一抹穿着素衣的清丽女人,手腕提着的灯笼晃出浅白光晕,也将纤瘦的身影衬得柔旖似蒲柳,仿佛顷刻间就跟这古香古色的地方融合成了一幅画卷。
“她是你师姐?”
半响,谭颂回头往车厢内的贺南枝,心想学戏曲的,这仪态都绝了。
贺南枝点点头,解开安全带要下车。
一旁桑落默默地拿下耳机,弱弱地说:“我特别喜欢非遗戏曲文化,可以一起下去吗?”
贺南枝怔了下,还未说话。
谭颂以为这个小助理是想监控她的一举一动,好跟黎麦汇报,便板起严肃脸色说:“有多喜欢?也没见你能哼上两句,人家师姐妹见面,带个小尾巴做什么。”
“不是,我真喜欢。”
桑落小小声反驳,还翻出手机给谭颂看她追过的戏曲大师,其中有个叫小鲤的昆曲博主断更新好几年了,她都一直舍不得取关呢,可惜谭颂铁公无私,等贺南枝前脚一下车,后脚就狂踩油门把车开走了。
……
戏剧院一到夜晚就点起灯笼,很少用明晃晃的雪亮灯光,院内被打扫的一尘不染,风微微刮过时,中央那棵百年历史的榕树的树帘就会垂落几片叶子,跟浅绿色小蝴蝶似的。
贺南枝抬起卷翘眼睫凝视了许久,直到林惊鹊细碎的步声停下,轻轻将灯笼搁在一旁石凳上,音色清透,每个字都带着点儿古典韵味:“上周刮风打雷,扶黎一清早就喊着老榕树被吓晕过去了,后面还是成竹发现根部的泥土开裂……”
她提到的名字,都是昔日孤儿身世的同门。
挑了几件趣事说,比如丁扶黎天天被街上买麦芽糖的阿婆投喂,有一天夜里睡醒过来,发现枕头都是血,殊不知是牙齿蛀掉了颗,以为身怀什么绝症了去敲暴脾气祝白梦的门。
还有柳成竹在台上唱戏时热晕中暑,下了台就一口气吃了十根冰棒。
钟灵叔的儿子出生了。
她代表戏剧院,去吃了满月酒。
就好似贺南枝还是这个大家庭的一员,林惊鹊不知何时话停下,视线温柔地看着被月光莹莹照映着的清艳少女,唇边却略微发涩:“小鲤儿,这次师姐有事相……”
求这个字,贺南枝含着水色的眼眸隐隐泄露了情绪,没有给她机会说出口:“不要说这个字好吗?”
林惊鹊垂手立在原地,静默了会。
“你在电话里说的我都知道了。”贺南枝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半绕着石桌慢步走着,主动提起,也知道林惊鹊要不是别无他法,是不可能打这通电话:“季家跟贺斯梵合作要拆迁老城区——”
她还没回贺家去问清楚情况,便先一步来这里。
“小鲤儿,季嘉述那个恶棍何止要拆了这里,他还出言羞辱师姐,说什么她穷兮兮的苦守着这个破剧院,当这个不值钱的昆曲非遗传承人,不如洗手找个豪门嫁了!”
扒拉在门内偷听的丁扶黎突然冒出了个脑袋,对着贺南枝纤美的身影告状。
林惊鹊微侧的脸望去,唇来不及出声阻止。
丁扶黎清脆有力的嗓音又传来:“他还说要把老榕树给挖走,种在自己的大别墅院子里,这样不知道能不能把小鲤儿请到家里——”
季嘉述???
贺南枝漂亮眉尖拧着,是有点印象的,原因很简单。
在年少时期,他被谢家双生子的哪个堵在家门口往死里打了一顿,至今在泗城豪门贵少圈都是个未解之谜。
第30章 “护食”
老榕树是戏剧院百年来的根, 是每个入门学戏曲的孩子都会虔诚拜一拜,亲笔在红绸里写下心中所愿,然后被恩师高高系上榕树的枝丫上。
丁扶黎入门最晚, 那时病入膏肓的符心洇已经教不了他什么。
所以他反倒是跟着林惊鹊学, 又跟年纪相仿的贺南枝感情最要好, 说话也没个把门:“小鲤儿, 季嘉述白天就派了一群黑衣保镖过来砸场子,还把白梦师兄打伤住院了。”
“师兄他——”
贺南枝乌黑的眼瞳里滑过惊慌,好在林惊鹊先纤嫩葱白的手指轻拉住她手腕,“白梦胳臂扭伤了, 有成竹照顾。”
担忧丁扶黎继续抖出点什么吓人的事。
林惊鹊眼睫极轻地扫过去, 轻飘飘的一个眼神,让他又把脑袋缩回了门内。
院内重归安静,唯有榕树细碎的残叶无声地飘零下来。
要换以前,贺南枝肯定会过问林惊鹊有没有跟贺斯梵打个电话通融一下, 但是自从知道了师姐不为人知的隐晦情意,她默默地把话咽回去, 启唇轻声说:“我一直记得师傅说过昆曲团不能散,要守着,师姐你放心, 我不会坐视不管。”
贺斯梵要敢拆了这剧团, 她就把贺家给拆了。
大不了贺氏那些规矩大于天的老顽固念叨起来的时候, 她也学谢忱时来个人间消失, 去外面避一避风头。
林惊鹊望着她那双像清澈到宛如浸过水的月亮, 纯粹又坦诚, 心尖倏地被这抹温暖透进来般, 正要开口。
身后没关严的大门先被推开, 一个身形瘦削修长的男人穿着蓝色调西装走进来,那浸润在光下的面庞很是清俊,高挺的鼻骨上架着副窄边的金丝边眼镜,而镜框下是一双狭长微挑的眼眸,几乎半秒,就落在了贺南枝这边。
气氛蓦地一寂。
当贺南枝回过身时,他开口:“好久不见,小鲤儿。”
看到季茵茵引以为傲的这位直系亲属堂哥,贺南枝怔了片刻,都快忘了距离上次见面是何年了,只是他比记忆中成熟清贵不少,但是有拆迁的事得罪在先,也懒得装,直接板着漂亮到不行的脸蛋:“我们很熟吗?”
季嘉述直视着她,眉眼里浮掠起玩味笑色:“看来贺大明星在娱乐圈见多了人,开始忘以前的人了,我好歹也是斯梵多年好友,你父亲的学生之一。”
“你攀贺斯梵的关系也算了,反正我刚打算跟他断绝一下兄妹情……”贺南枝清冷冷的姿态,摆明了在逐客:“但是少攀我爸爸,他不过是看你字写的丑,发善心提点了几句而已。”
季嘉述倒是不怒反笑。
半响。
脸庞微侧,那金丝边眼镜下的视线,淡冷又不失礼貌地看向林惊鹊时,就没那么好说话了:“看来林小姐是不满意我提出的丰厚条件了。”
林惊鹊对有两幅面孔,且性格伪善的男人没什么好谈的。
她蹙着秀气的眉尖:“那你还来做什么?”
“听说我手下的保镖白天不懂事伤了人。”季嘉述走过去几步,将信封里的钱缓缓递到青石桌上,指骨敲了敲:“一点歉意。”
林惊鹊一身素白的衣裙站在原地不动,学戏曲的,那股要命倔性是长在了她身体里,纤瘦笔直的背哪怕一记鞭子不偏不倚地打来也不可能弯下去,所以这钱,倘若真接了就代表还有底线可退,能随意被人羞辱。
她不接,季嘉述也意料之中。
倒是没想到贺南枝会拿起来,白细的指尖随意翻了下,然后原封不动地扔他西装裤角下:“季家是要破产了吗?”
季嘉述垂目一扫,继而提醒她:“小鲤儿,这片老城区你贺家也投资了几十个亿。”
他言外之意很清楚,总不能因为这破剧团不能拆,老榕树不能搬,就让这些投资款打水漂吧?
以贺斯梵利益为先的冷血无情性格,又怎么会把这几个坚持传承非遗文化的小人物放眼里呢,季嘉述语调放暖和些,以免激怒了这位火药味很浓的金枝玉叶:“这样吧,你去跟你哥面对面谈。”
贺南枝是有此意。
她先握了握林惊鹊的手指,出声安抚:“等我消息。”
随即,踩着细细的高跟鞋朝外走时,也顺带警告了一句季嘉述:“少叫你的人来这骚扰师姐他们。”
*
贺南枝刚出剧院的大门,没走多远,就被大步而来的季嘉述追上。
“我车就停在巷子前面。”他温和的伸手隔开旁边擦肩而过的路人,怕这位被冲撞,态度一度压低:“这里难打车,就委屈贺大明星赏个脸,让我体验一下司机的职务。”
贺南枝起先是懒得搭理,直到季嘉述做出保证:“拆迁事宜没尘埃落定之前,我不会再派人过来。”
细高跟顿了秒。
她似是染了冷色的眼尾扫过去:“你最好是记住这句话,要敢反悔的话,我会把它写在纸上——”
季嘉述薄唇扬起笑:“然后跟小时候一样打印上百份贴满我的车头?”
那都是七八岁前的把戏了。
贺南枝唇间溢出清晰话音:“不,我会让谢忱岸亲手塞回你嘴里。”
……
明明都是家族之间紧紧捆绑着利益关系,谁也没弱了下乘,谢家的双生子却如同两只大型犬护食一样,护着贺南枝。
季嘉述想要个近水楼台的机会都寻不到。
早在贺南枝订婚之前,泗城贵圈就有不少人下赌注,哪位能拔得头筹把这位金枝玉叶求娶回家。
而他,自认为跟贺斯梵有多年铁哥们的交情,光这点,就赢了谢家那边,而要论起长相的话……
季嘉述的尊严和好胜心不会承认他输给谢忱岸,一直以来都是坚信男人那张脸过于祸国殃民也不是件好事,只是贺南枝被迷了眼不自知,甚至到现在也在车上,还在提起:“谢忱岸长得符合你们这些女孩子审美,是因为他有个万众瞩目的仙品影后母亲,从遗传学粗浅理论上看,他才会这么讨你欢心。”
贺南枝清清淡淡开口:“你的理论是够粗浅的。”
季嘉述看向她清艳的侧颜半秒,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定了定:“当初听说你订婚的消息了,我还在国外,没想到才一年多,连斯梵都没拦下你。”
贺南枝闻言,思绪飘忽了几秒。
别说季嘉述这个外人不可思议,就连当初贺家听到她愿意跟谢忱岸订婚的时候,除了贺斯梵当场冷脸外,母亲把她带到楼上书房问了三遍。
贺南枝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垂着两手,安安静静地站在墙角里。
听着母亲说教她现在刚满二十岁,情之一字理解的太过青涩,对谢忱岸的喜爱,或许是因为自幼享受惯了他的无微不至照顾,以及谢家长子的名声在外太过耀眼,早就将她周围的男生光芒覆盖得黯然无色。
让她看不到别的光——
倘若年纪轻轻就这么稀里糊涂定下婚事,母亲不希望看到她多年后……
为了此刻浅尝辄止的心动后悔。
再后来父亲跟谢忱岸谈完后,也上楼来了。
夜晚壁灯的光晕似柔和了父母的身影,隔着一扇门。
贺南枝听到母亲这么柔和婉转的声调,难得表露出了几分情绪浮动:“贺睢沉,你难道不知道谢阑深养的是两个仇家儿子吗?小的那个会争宠又爱日常违背祖训,要不是管得严,怕是要三天两头上社会新闻头条。”
“你偏爱谢忱岸,觉得他自幼行事就有一套章法,但是那性子多寡淡,常年冷着一张脸,我就没见他怎么笑过。”
几秒后。
父亲温和的嗓音响起,似在安抚:“青雾。”
“你少碰我,别以为我不知道谢阑深对外宣称准备了十几年聘礼就等着你金枝玉叶的女儿,你是默许的。哥哥!他那两个儿子早晚会为了争家产反目成仇——”
而她,是不会允许小鲤儿成为两兄弟争夺之下的牺牲品。
母亲的话断了,门外走廊的管家过来说是谢家主携妻亲自登门拜访。
之后。
贺南枝也不知道双方家长是怎么谈的这门亲事,只知道最终是先订下婚约,但是暂时不对外公开登报,只有跟家族关系密切的一部分人听到了喜讯。
而众人的反应也很精彩。
以迟林墨为首的,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在喝到半醉似清醒时分,薄唇间衔着根烟,语调懒洋洋地调侃了句:“跳过热恋就直奔婚礼的殿堂,你们两个该不会早八百年就偷偷谈了吧?”
像季嘉述这种的,至今都觉得这个联姻的消息是假的。
他接下来一句话,又把贺南枝从飘远的记忆中抽离了出来:“如果我季家不是晚了七年成为四大豪门之一,小鲤儿,在这泗城界内最跟你身份匹配的人,也不一定只有谢忱岸,我也有那个资格,不是吗?”
车子不知何时已经从车道灯光聚起的长河缓缓驶出来,停在了兰舍的会所门前。
外面夜色愈发浓郁,贺南枝侧眸看向驾驶座坐姿端正的清俊男人,几秒后,她收回视线,解开安全带说:“你在跟我告白吗?说实话听着跟恐怖故事一样,季嘉述,贺斯梵知道你私下是这幅面孔吗?”
季嘉述笑:“或许比起让你堂哥讨厌的谢氏双生子,我更合他眼缘呢?”
贺南枝开车门,垂在肩头的发丝被夜风吹起,她没去管,对这个自作深情的男人浅浅一笑:“唔,但是你不合我眼缘啊。”
“怎么不合了?”
“谁叫你没有个仙品影后母亲的遗传基因呢。”
贺南枝将路上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纤细的手指还轻搭在车门上,刚想转身,眼眸下的视线蓦地一停。
此刻兰舍会所的对面街道,有辆熟悉的加长版劳斯莱斯缓缓行驶而来。
车牌号化成灰都认识。
而降下的车程,露出了谢忱岸那张被灯光衬托下,过分昳丽的俊美面容。
隔着遥遥距离。
在他淡漠的眼眸睨过来刹那间,贺南枝卷翘睫毛也跟着极轻颤了一下。
莫名的感觉空气都静止了。
跟着下车的季嘉述循着她的注视也转过头,下秒,脸色也变了。
比起贺南枝下意识的心虚反应不同,他真真实实对上谢忱岸的那双墨玉眼,感觉到西装裹紧的胸腔内那两根肋骨隐隐作痛,这是心理上的条件反射,只因至今都记忆犹新在季氏集团成功上市的那年,年轻气盛的他终于有足够底牌去追求贺南枝,却未料在策划一场浪漫的玫瑰花海告白前夜里,被人堵在了自家门口——
那神秘的人下手极狠,比专业的保镖还有过之无不及,几乎一脚就能踹废他半条命,却在最后又停下了死手。
后来他重伤在医院躺了半个月,通过监控重重排查,终于历尽艰辛万苦拍摄到的一个模糊侧影。
凶手是姓谢的。
谢家的家主位高权重,他父亲私下劝他别闹大。
而但凡看到那段视频的人都坚定是谢忱时那个气焰嚣张的疯子做的。
只有季嘉述心底一清二楚,真正伤人者,是这位。
这些年过来。
被打者忍气吞声,而谢忱岸开门下车,修长手指顺势整理了一下西装纽扣,依旧气定神闲的高贵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季嘉述压下胸膛内不存在的痛楚,对视秒钟后,主动伸出手:“我跟小鲤儿刚到,没想到谢大公子今晚也来这,这泗城真是小。”
谢忱岸无视了他,神色淡漠将想偷偷后退一步,远离男人战场的贺南枝手腕扣住,便朝兰舍走去。
没几步。
季嘉述不甘就这般,嗓音冷了几度:“小鲤儿,从基因学粗浅理论上看……你知道么,双生子的喜好是很相同。”
第31章 你开口试试
踏进光可鉴人的电梯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