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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一场,你就如此对我?”
“是你,先如此对她”凤啸看着他,慢慢叹息出声来,眼神同云舒如出一辙,满是无可奈何:“仓赋,你既然不喜欢她,便莫再强求”
“我喜不喜欢她不是你说了算!”又是这一句,他忍不住高吼出声来
谁都说他不喜欢她
谁都说他像个少年,不懂事,不明情
可是,若这样的思念不是喜欢,这样的害怕不是喜欢,这样拼死也想把她留下的念头不是喜欢,什么是喜欢?
“你这么说…也不过是因为你想带走她而已”他压抑着把面前人碎尸万段的愤怒,颤着声道:“你喜欢她,所以想从我手里抢走她,是不是?!”
“所以说,仓赋,你不懂爱”听到这样的话,凤啸摇了摇头:“我喜欢她,所以我想的,是要她过得更好一点她和你在一起,若足够幸福,我自然不会管但可惜的是,她不幸福她若不幸福,你何苦把她绑在身边?”
“我还没对她好过…你怎么知道,她在我身边会不幸福?”
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他慢慢道:“我以后会对她好,对她很好,她会很幸福,所以…”他握紧了剑,看着面前的男人,慢慢道:“她不能走”
这话说出口来,凤啸终于冷了神色便就是那片刻,凤啸猛地把剑而出,华剑带着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仓赋猛地念出咒来,便就是那瞬间,华光平地而起,云舒猛地冲了出来,高喊了声:“走!”
口中咒术一念,暂时压制住了仓赋的阵法,云舒抬起头对凤啸道:“快走!”
久经战场的凤啸瞬间看出这是什么,毫不迟疑,足尖一点,便迅速退出了宫苑等凤啸离开后,云舒再也支撑不住,捂着伤口跪倒在地上仓赋停下了施法,站在她旁边,静静看着她
“他说你不幸福,”他慢慢走过来,站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呆愣道:“到底是因为我对你不够好,还是他对你太好了?”
不等她说话,他又蹲下身,注视着她的眼,轻笑起来:“可是,云舒,我以后会对你很好,不要走好不好?”
她不说话,喘息着看他他正眯着眼笑,眼里却已经蓄满了眼泪,好像一个要失去珍宝的小孩子好像他爱她
可是她不敢信,也不能信
这么多年,她看他对那么多女子说过喜欢;
这么多年,她有多少次以为他喜欢她
可终究是错,终究是劫
她闭上眼轻叹:“仓赋,不要互相折磨好聚好散,未必不好”
“云舒,”他用手覆上她光洁的面庞,慢慢摩挲着:“我宁愿互相折磨一辈子,也不愿让你离开我”
说着,他伸手拥过她:“我们在一起,长长久久在一起”
第五章
他把所有人赶下山去,然后用阵法封住了整个灵华山翠翠离开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她看着仓赋,眼里满是怨恨,她说:“仓赋,你知道么,你这样的人,活该爱无所终,不得好死”
他只是看着她笑,像当年初见的公子哥儿一样,温柔地告诉她:“翠翠,你是个好姑娘,我对不住你”
他看着所有人一个个离开,最后只剩下了他和云舒
然后他抱住她,温柔的告诉她:“云舒,我们长长久久在一起”
云舒在他怀里轻笑:“仓赋,这就是你的爱?还是,你根本不懂爱”
仓赋不说话,他只是抱着她
抱着她,就觉得心里温暖了;抱着她,他就觉得,再无所畏惧,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然而她也许终究是恨了他,在诊断出她怀孕后,她终于不再说话
无论他说什么,无论他说再多的话,她都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每天就是坐在庭院里,呆呆看着那些蓝天,白云
他常常自己说话给她听,说到无话可说,最后,只能默默站在一边看着她
凤啸一直试图闯上山来,但都没有成功
有一天,凤啸再一次来,站在结界外叫了云舒了名字
他说,云舒,魔神太渊来犯,神族子民被屠杀五万之众
那时候,云舒的肚子已经微微凸显了,她上不了战场,只能将目光转向仓赋
仓赋笑眯眯看着她,告诉她说:“你开口让我去,我就去”
云舒静静看着他,隔了那久的时光,她终于再一次开口叫他
因为太久不开口而干涩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仓赋,去吧”
仓赋愣在那里,看着她清润而坚定的眼,许久后,点了点头
他上了战场,浴血奋战,奋力厮杀
行军旅途艰苦,一次次生死磨练,让他迅速成长起来他常在夜里想她,想她最开始的样子,想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次次想着,心里就温暖起来
每一场战争结束,他就星夜兼程的赶回去,因为他想,那里有他的妻子,还有他的孩子
他回去的时候常常是半夜,她经常已经睡了,他沐浴过后,便会自己靠过来,从她身后,静静抱住她
仙胎的孕期总是很长,到那时候,他的孩子也才刚刚成型但每一次他把手放在她肚子上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那个孩子已经在里面呼吸的感觉
同他一起感受他母亲的心跳,同他一起感受他母亲的体温
这么多年,他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感觉,告诉自己,他不是一个人
然而这一切温情常常停留在她熟睡的时候,每次她睁开眼睛看他,他就知道,一切结束了
她也许是怨恨,每一次看他的时候,眼里都毫无温度然而这种温度又让他觉得,也许,她不是怨恨,她是不在意
她和所有的生物说话,但从来不和他说
原先庭院里有些花精草精,她无聊了,便会同那些说话他忍受不了,便将庭院里这些精怪全扔了出去
他一直想,等她忍受不了了,便会和他说话了
然而她的耐心是这样好,居然就一直这样沉默着,从来不发一言
有一次在战场上,他受了重伤星夜兼程赶回去,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就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那时候他看到她站在门口,摇曳的灯光下,她静静看着他,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一样目光同她的人一样,沉默而麻木
他对她艰难的笑了笑,他怕她担心
可是他错了
她再不会担心他了
他昏迷之前,他倒在离家门口不足三米的地方
他醒来之后,他还在那里
那时正下着小雨,他的血混和着雨水,流了一地
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他想,她其实,是不是想要他死呢?
他死了,她就自由了然后她可以离开,可以和她喜欢的人,双宿双栖…
她喜欢的人啊…
他想笑
——其实她也是喜欢过他的吧在那些温暖的时光里
然而,当他勾起嘴角,却终于是忍不住,流出了眼泪来
——可是,她已经不喜欢他了
她对他的爱,早已在时光里,被他少不经事的荒唐给消磨殆尽了
他终于忍耐不住,趴在地上,像一个少年一样,默默的流出泪来
而云舒坐在书房里,旁边是刚刚为他上过的药
那是当年为训练士兵特制的药,用过之后是察觉不出来的
她握着书,一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听着那淅沥的雨声,想着那个人
第六章
仙魔大战打了很多年
在尾声的时候,云舒终于到了临产期
那么多年来,仓赋第一次打开了灵华山的结界,他把自己的父母都叫了过来照顾云舒然后一直陪在她身边
很多时候,他喜欢靠在她肚子上,静静聆听那时候已经可以听到孩子心跳声,偶尔还能感觉他踹了他一下
他常常拿着书闲翻,然后一次又一次问她:“云舒,你看这个名字好不好?云舒,你看这个名字如何?”
哪怕她从不应答
仙魔大战最后一战时,他应神命出征当天夜里,他本来要走了,却迟迟不敢离开,就默默站在窗前,看着睡在卧榻上的她
那天月亮那么明亮,落在她安静地面容上,看上去温暖而美好,他忍不住问她,哪怕她不会回答:“如果这一次我死在战场上了,你会不会哭?”
对方久久没有答话
这是他预料的结局,他忍不住想笑,然而嘴角才一勾,那个女子却突然回答:“你不会死在战场上”
他们太多年没有说过话了
她一说话,他便愣在了那里,呆呆看着她艰难的坐起来,然后对他招了招手
他走过去,坐在她床边
她问他:“你还有多久离开?”
“一个时辰”
“那么,陪我说说话吧”
“嗯”他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不敢言语
他们两沉默了片刻,云舒率先开口:“这些年,我想了很久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说话,我只是想好好想想我怕一同你说话,便会干扰我的抉择”
“起先我嫁给你,其实不过是认命早晚要嫁人的,嫁谁都一样只是我这个人向来认真,既然我是你妻子,我就会做好你妻子的职责只是你后来对我好…”
看见他诧异的眼神,云舒慢慢笑起来:“其实你对谁都很好那时候,你为我端水,从来都要自己先试过温度后才会给我;你出去玩,也会为我带小吃;你还会为我修指甲,和我吃饭的时候还会为我夹菜,还会不惜性命的去为我报仇…”
“只是当时我不明白,我以为你只是对我这样”说到这里,云舒叹息出声来:“我以为我是你妻子,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喜欢了我,就像我慢慢喜欢上你一样于是我放任着自己喜欢你,然后过去所能忍受的一切,慢慢就忍受不了了”
“我一次次跟踪你,变得让我自己都恶心起来”
“我好多次,看见你和不同的女子说爱你对每一个女子都是这样好,对每一个女子都是这样张口说爱我起初想,你怎么能爱这么多人,最后我终于知道了…”云舒苦笑起来,看着面前沉默着听着她说话的男子
“仓赋,其实你就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你根本不懂爱,只是为了自己开心,四处留爱你还记不记得,曾经有一天夜里,你喝醉了酒,回到家里抱住了我你对我说,云舒,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我会好好珍惜你”
“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仓赋,你重情义,你哪里是爱我,你…”说到这里,云舒的声音已经嘶哑了,竟是再说不下去
仓赋静静看着她,一贯的能言善辩,一贯的巧舌如簧,竟是什么都说不出口来
过了许久,他终于涩涩地开口:“那么,今天和我说这样多,是想说什么?”
云舒不说话,她偏过头去,看向窗外桃花,沉吟了片刻,慢慢道:“我也不知道,大概,就这么随便说说吧…”
说着,她看着外面的天色道:“你该走了,再迟就不行了”
仓赋看了看天色,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他的确不能再拖延了他点点头,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打开门来,月色明朗,繁星满天,夜风的寒意迎面扑来,他深吸了口气,提步往前走了没有几步,他突然听到身后女声清脆地呼唤:“仓赋!”
他回过头去,看见云舒赤脚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抚着肚子,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满是坚定和温柔
“我等你回来”
她温柔地开口,夜风吹来,散了一树的桃花桃花卷飞在她身边,她看着他,如同多少话本里,那些深爱丈夫的妻子
他突然觉得满心温暖,不由得微微一笑:“回去吧,免得着凉”
“我…”他看着她大着的肚子:“你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云舒,你在这里,哪怕是爬,我也会爬回来
只因你在这里,只因我的家在这里
第七章
那一战,后世称之为灭神之战这一战中,神族几乎尽屠父神为封印魔神太渊星陨神散,太渊三魂分散,继承其记忆及血脉的魂魄不知何去,唯一能够追踪的,只有继承力量的一魂
然而创世神亲子,其力量在父神死后,哪怕只是魂魄,都不是一般神族能够封印仓赋令到封印它的命令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
然而他还是总有那么点念想的
被那个强大的神魄击中的瞬间,仓赋终于将封印的阵法加在了那个神魄之上,只需要再撑一撑,他就可以施法完毕
然而他也知道,神魄只需要一击,他就必死无疑,然而他只能撑下去,以免它再次逃脱
“天地玄黄…”强撑着念出第一句,看着前方挣扎着的神魄,他脑中竟莫名其妙想起云舒来
他想,他答应好云舒,要活着回去见她的
他想,昨天半夜里,爹娘传信给他,说云舒临盆了,不知道她现在生下来没有,不知道是个儿子还是个女儿,不知道,她是不是正抱着孩子,在家里等着他
他想起来,其实很久以前,她和他说过,她日后若有孩子,她想要一个女儿
他想起她的模样来,紫衫白衣,神色温柔,站在阳光下,笑得温柔又明朗
她喜欢北海的海花,喜欢大雪,喜欢下棋,喜欢喝雪山白露,吃南山荔枝
可惜他从来没有完整的从过她一束北海的海花;
可惜他从来没有为她下过一场大雪;
可惜他已经好久没有和她下棋;
可惜他从未曾为她泡一壶好茶;
可惜他好久没有为她剥过荔枝皮…
云舒…
他闭上眼睛,手势微翻,继续强撑着念下一句:“宇宙洪荒…”
被束缚的神魄剧烈的反动起来,他强行压制,眼看就要被挣脱他忍不住多用了几分力
才施法到这个地步,就是如此激烈的反应,看来…看来…
他苦笑起来
云舒,我也许真的回不去了
脑海里浮现出离开那天夜晚,她抚着门框站在门前目送他的模样,那微凉的夜风、飘散的桃花
她说:“我等你回来”
他明明答应了她
他明明想,等战事结束之后,他就回去
他和她说清楚,告诉她,他有多么喜欢她
那么多年时光的磨练,那么多年生死的打磨,他终于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优秀的男子,足以给她满满的幸福
可是,他却回不去了
他再翻一个手势,正做好了收网的准备,神魄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他妄图强行压制,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力量差异太大,哪怕是早早布下的天罗地网,却也困不到他
仓赋死咬着牙关,正准备拼死一决的片刻,一道白光猛地冲向了阵法之中!
来不及反应,仓赋就听到一声大吼:“收!”
那是这样熟悉的声音,在他最初学习阵法之处,那个多次教训过他的女子
那个女子苍白着脸,带着刚刚生产后的疲惫,在阵法里死死缠抱住正在死命挣扎的神魄
仓赋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话也说不出来
女子抱紧了阵法里的神魄,冲着他高喊:“快啊!快收!”
是的,该收阵了,里面那个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然而他无法做到,他看着她的面容,听着她嘶喊的声音,他努力尝试了,却发现自己始终无法做到
云舒的表情开始痛苦起来,神魄越发的不安,干脆全身化作了利刃,狠狠的在云舒怀里来回然而无论是以怎样的姿态,云舒却都死死抱住它,决不让它逃出去
他看着她被那幻化成剑的神魄以凌虐的姿态欺辱,看着她痛苦的表情,感觉竟是比方才自己面临死境时来得可怕的绝望
她催促着他,看到他满眼的绝望,云舒忍不住愣了一下
片刻后,她竟是笑了起来
那笑容温柔而苍白,眼神里满是乞求
然后她开口,第一次这样谦卑的求他
“仓赋,求你了”
——求你了,杀了我吧
女子话音刚落,仓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眼泪忍不住落下,手上却是终于听了使唤
一声“破”字高喝而出,霎时间,来自四面八方的神光猛地扎入阵法之中,包裹了一层又一层
女子在那华光之中冲他笑
她张了张口,似乎说了什么,但他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他已经无法思考,无法明白他颤抖着手,静静看着那一切发生,无能为力
当一切完结归为平静之时,一颗小小的珠子缓缓飞落到了仓赋手里
仓赋伸出手,看着那颗小小的珠子落入手中他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笑声越来越大,只是到了最后,竟是成了哭腔
那身份高贵、聪慧绝顶、少年扬名的仓赋神君,竟就在万人瞩目之下,像个孩子一样,捧着一颗小珠,哭得声嘶、力竭
雪花纷纷扬扬而下,似乎是要洗尽这一场战争所留下的血腥与脏乱
然而,有些残破的人心,再也无法修补,有些伤痛,再也无法洗尽
尾声
天地书五万三千七百年冬末,灵华山两万多年来第一次下了大雪漫天大雪中,灵华山一棵棵挺立的松柏被人挂上了白色的灯笼,待到夜里时,灯笼散发出了幽幽荧光,满山彻亮,不分昼夜
半夜时分,无数仙人从四方赶来,汇集于灵华山山脚之下,然后步下祥云坐骑,一步一步,走向了山顶,纷纷前来吊唁这位伟大的前任战神
这位战神名为云舒,为封印魔神太渊神魄之一而死,据说当时她刚刚生下她的女儿,听闻前线战事,便魂魄出窍,直接冲上前线,辅助自己的丈夫——仓赋神君封印了太渊
为了拖住太渊,她忍受了极大的折磨魂魄所受的伤害会直接从身体上反映出来,听闻仓赋神君回到灵华山看到尸首的时候,腹间一片血肉模糊,竟无一块完好之地按理说,正常的夫妻,丈夫看到这种景象,早就该崩溃了然而仓赋却只是淡然的看着,许久之后,便吩咐了人搭建灵堂,然后他自己——亲手为她装棺
从装棺后开始,仓赋就开始做灯笼他做了许多,等下葬那天,挂满了整座大山
无数仙人在凤族新任帝君凤啸的带领下,跟随着这灯笼的指引,一步一步踏入了灵华山宫殿之中
当天夜里,不知凤啸是同仓赋说了什么,还未到下葬时间,便早早离开然后等第二日早晨,宫人发现云舒的棺材被打开了,靠近了,才看见,是仓赋躺在里面
他手里是他的遗书,不过几件事——将自己的女儿碧华交予他的父母抚养,而太渊的封印被他加上了三道阵法,想要解开,必须要指定的三样事物
除此之外,他还说,他将毕生灵力化为一盏仓赋灯留给了自己的女儿,从此以后,灵华山夜路,一路明灯因为她的母亲怕黑,若想归来,他怕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零零碎碎写了这些,当宫人读完信的时候,抬起头来,便看见他们俊美的神君脸上浮现的温柔的笑容
他大概是半夜去的,身体早已僵硬了,就睡在云舒的旁边,温柔又霸道的抱着她
那时,灵华山,笼灯已灭,雪满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