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璃摇摇苏三太太的手道:“母亲,你还是这般年轻貌美,一点都没有变老,所以就不必遗憾了。”
苏三太太笑道:“璃儿你就不必嘴上抹着蜜儿来逗我开心了,你都要出阁了,母亲还能不老吗?现在我就在操心该如何给你办嫁妆,陪嫁丫鬟是哪些人,选几房陪嫁过去,这些都还得好好斟酌呢。”
“事情还早,祖母说要等我及笄以后才定日子,母亲未免太着急了罢。”润璃挽着苏三太太的手在院子里慢慢走着:“母亲现儿最该操心的是肚子里边这两个,别想得太多,吃好睡好,没事情的时候走一走,这对身体是最好的。”
初秋的夜已经开始有凉风了,微微的风吹了过来,那种舒服一直到了心里头去,苏三太太看了看润璃,眉眼已经长开,说起话来既让人熨帖又言之有理,这样的孩子,到哪一家都会被婆婆喜欢的罢?她一边看着,一边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润璃被苏三太太盯得紧了,竟然也害羞起来。
陪着苏三太太转了转,又进屋帮她轻轻按摩了全身,润璃这才带着葱翠从牡丹苑回含芳小筑,走进院子,就听八哥欢叫着:“梁伯韬,梁伯韬!”
润璃见着它这么晚了还这般欢快,不由得伸出手指去戳那个鸟架,那八哥一边跳开,一边坚持着喊“梁伯韬,梁伯韬!”
葱翠惊讶的看着那鸟儿道:“姑娘,莫非世子爷来过了?”
润璃听了,“噗嗤”一笑:“他今日上午才来过苏府,晚上还来做什么!”
“为什么上午我来过苏府,晚上就不能来了?”院子的一侧突然传来那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就见一个玄衣少年身后跟着一个暗卫走了过来。
“暗雨!”葱翠欢喜的叫了一声,眼睛望着那个久未见面的人,眼睛转了转,眼圈儿都红了。润璃推了推她道:“看你这样儿!”葱翠转脸朝润璃笑了一下,一滴眼泪已从眼角流了出来:“姑娘,你别取笑我。”
“快过去罢,别让他等得着急。”润璃知道葱翠是个急性子,却还未见过她如此脆弱,有了心上人的女子总会有一些改变,有时连性子都会发生变化。
梁伯韬看着暗雨和葱翠两人牵手走到了一边,笑着对润璃说:“璃儿,你把手给我。”
润璃偏头看了看他道:“为什么?”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我原来一直都没有体会到它的含义,遇到你以后我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盼望着能牵到你的手,有你站在身边陪着我,感觉这样很好很好。”
润璃看着梁伯韬那认真的眼神,抿嘴笑了笑,把手伸出来放在他手心,由他牵着走到院墙外边,那里有一棵古树,树身粗壮,枝桠繁多,一树的绿叶就像一把大伞,从下边望过去,密不透风般,拥拥挤挤的叶子拦着让人看不到秋夜的天空。
“璃儿,你别慌神。”梁伯韬在她耳边轻声说。润璃感觉到他的一只手环住自己的腰,然后就见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往下掉一般,梁伯韬已经带着她飞到了这棵古树上。
周围全部是树叶,一种清香钻进了她的鼻孔,她攀着那粗大的枝桠有点头晕眼花:“伯韬,你放我下去,我大概是有恐高症,有些发晕。”
梁伯韬拍了拍那树枝开叉的地方道:“有我在,别怕,坐下来,咱们来聊聊天。”
就这样,秋虫轻鸣,月华如水,有两个傻乎乎的人坐在树上看着远方,聊着一些傻得不能再傻的话题:“以后我要开药堂,我要开绣坊,我还要开首饰店,好赚钱啊!”
“行,你说什么都对,我全听你的……”
第二日梁府又派了吴媒婆过来,急不可待般要问名。
照规矩是该是女方母亲出来接待媒人的,可苏三太太这种情况实在不适合外出,再说昨日那事儿让苏老太太心惊胆颤的,害怕又出什么意外,所以预先叫苏三老爷在大红庚帖上边写好润璃的生辰八字,等着吴媒婆来的时候给她。
这次梁伯韬没有跟着过来,苏老太太暗自揣测着是不是他也知道该避嫌,所以没有跟过来,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昨晚从苏府回去太晚,又兼心情激动,梁伯韬久久不能入睡,所以今日起得迟了,没有跟过来,否则他定是会出现在庆瑞堂的,因为他一直害怕着这亲事会有变故。
问名礼进行得十分顺畅,吴媒婆先把写着梁伯韬的生辰八字的庚帖送到苏老太太手里请她看过,然后恭恭敬敬的问:“老太君,可否满意?若是满意,就请把贵府九小姐的庚帖交给我带回去,梁国公府择日去帮他们占卜吉凶。”
苏老太太笑着点点头道:“世子爷的八字极好,苏家自是满意。”转脸朝瑞珠点点头道:“你去把九小姐的庚帖拿来。”
瑞珠应了一声,走进内室,拿出一张大红庚帖来,交给吴媒婆。
吴媒婆笑着把两张庚帖都收到袖袋里,向苏老太太行了一礼:“老太君,府上大喜!”说罢,笑着告辞了。
坐在一旁的苏大夫人看着吴媒婆的背影,眉头紧蹙,心里十分惆怅,这事儿就这样成了?怎么能这样顺利呢?她心头的那把怒火越烧越旺,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把这婚事搅黄了。这时苏老太太的目光转了过来,看见苏大夫人面色沉沉,心里一惊,莫非这老大媳妇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成?不行,自己得好好盯着她,不能让她弄出些幺蛾子,让璃丫头这桩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好亲事泡了汤。
吴媒婆扭着身子走了出去,两家的谢仪都包得丰厚,心里甚是痛快,才出了门,便见梁世子骑着马到了苏府门口。她心里一阵好笑,这梁世子也忒紧张了些!这位九小姐到底是怎样的天香国色,才能让这位梁世子如此提心吊胆,生怕她提亲会出差错!
向梁伯韬行了一礼,吴媒婆笑着把袖袋里的大红庚帖拿了出来:“世子爷,这可没有一分一毫的差错,你就放心罢!”
梁伯韬见了那两张庚帖,也是欢喜,对那吴媒婆说:“多谢吴媒婆了,本世子送你回梁国公府罢。”举手叫了辆马车,让吴媒婆坐了上去,然后骑着马缓缓跟在那马车的一侧穿过御前街往梁国公府而去。
已是辰时末,京城的街道正是熙熙攘攘的时候,正走在半路上,就见一匹惊马从远方直奔了过来,街道上的人看了,惊恐万分,纷纷找空地躲避,吴媒婆坐的马车却因为体积大些,行动迟缓,所以一时竟没有闪到一旁,眼见着那匹惊马就要踏了过来。
马车夫心里一着急,扔了鞭子便跳下车去,把马车里坐着的吴媒婆颠了两下,还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街道上的人看着那惊马疯狂的往这边奔了过来,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就要把那辆马车踩扁。这时就见斜里抽搐了一条鞭子,卷住那奔马的脖子,然后被用力一带,就见那匹马竟然被拖着倒退了几步!
众人的口皆张得大大的,似乎能塞得下一个鸡蛋,再看那拿着鞭子的少年,白衣胜雪,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初秋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让他全身上下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原来是武靖侯世子啊!”有人惊叹道。
“你弄错了,现在哪还有武靖侯府?人家老爹已经升了梁国公了,该喊他梁世子了!”旁边马上有人批评他。
“不管是武靖侯世子还是梁世子,他都好厉害,臂力过人!”对英雄的崇拜在说话那里的眼里得到充分体现,简直窜出了无数小红心。
“你能不能不这么白痴!”旁边一人用嫌弃的眼神看着同伴道:“梁国公英勇无敌,乃是大周朝当年的武状元,虎父无犬子嘛,这梁世子武艺精湛是必然的!”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那匹惊马已经被梁伯韬的鞭子缠着脖子拖倒在地,最终没有动弹,围观人等发出了激动的喝彩声:“梁世子,好样的!”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个人道:“我们北狄人最崇拜勇士,梁世子这般神勇,看得我在一旁也热血激昂,请问梁世子,可否交个朋友?”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哗然:“哪里来的北狄人?竟还敢当街拦住梁世子,想和他做朋友!”

213梁世子兼做冰人
听着众人的议论,那北狄人却也不着恼,只是哈哈一笑道:“我素闻汉人讲究礼仪,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虽然我是北狄人,可现在北狄和大周睦邻友好,难道我们交朋友都不可以了吗?”
梁伯韬定睛一看,那汉子穿着北狄人的服装,面部轮廓全是北狄人的特色,眉眼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苦苦思索着,这人在哪里看见过呢?自己见北狄人的机会不算太多,今年元夜京城东门走水,怀疑是北狄人所为,自己带着青衣卫征战了一个来月,中间与北狄人交过手,可当时他们都蒙面,自己看不到他们的眉目,不可能是他们中间的人。在凉关就更别提了,与其说是在边塞,实际上和京城差不多,若不是和许允馨去那边探了一次路,便连一个北狄人也遇不到。
探路?梁伯韬心里突然有些模糊的概念,城关指挥府的书房,那坐在椅子上的北狄三皇子,那跪在地上的莫罗……那眉眼,似乎有点相像!可是自己又不能确定,毕竟那是晚上,灯下看到的人面目不是特别清晰。对了,许允馨不是和自己一起看到的吗?姑娘家,心思缜密,应该比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想到这里,梁伯韬朝那汉子抱拳一笑:“阁下说得对,在下倒也愿意交朋友。方才阁下说你们北狄人最崇拜勇士,同样道理,我也喜欢结交勇士,只有那些能称得上勇士的人,方能和我交朋友。”
那汉子眉毛一挑,很有兴趣的说:“梁世子所言极是!我叫那欣格,请梁世子约个地方,我们好好来切磋下。”
梁伯韬笑着点了点头道:“没问题,我们约在城北镇国将军府的跑马场罢,明日,辰正时分在跑马场门口见。”
那欣格听到“镇国将军府”几个字,脸色有些犹豫,梁伯韬看了看他道:“若是阁下明日没有空,我们改日再约时间如何?”
听到梁伯韬的语气里似乎有些轻蔑,那欣格心头一阵火大,抱拳道:“明日那欣格会准时赴约,请梁世子不要食言!”
梁伯韬点了点头,叫那车夫重新套了下马,拉着吴媒婆往梁国公府去了,那欣格看着梁伯韬骑在马上笔挺的英姿,心里一阵叫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当年他父亲在西北助那镇国将军府把汗父打得抬不起头来,我那时还以为是我们北狄无良将,今日看来,这梁国公父子皆是有些真本领的!”
将吴媒婆安全送到梁国公府,梁伯韬便打马去了镇国将军府,把许允馨找了出来。
许允馨听到方才发生的事情,大呼遗憾:“表哥,以后你出门该带个长随!方才都不喊我来看热闹,我一个人闷在家里可没劲了!”
“你母亲还在凉关尚未回来,我就不相信你会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镇国将军府里边!”梁伯韬朝她扔了个大白眼:“你自己交代吧,方才你去了哪里,我看你额头上还有汗珠子,肯定是从外边跑着进来的!”
看着梁伯韬那洞若观火的眼神,许允馨吐了下舌头道:“表哥,几个月没有当青衣卫统领,你的眼光倒是越发厉害了。我方才溜去翰林院那边找苏小四去了,可他竟然去皇宫轮值了,扑了个空,我还准备下再去翰林院找他呢!”
“你就安静点呆着,我现在去宫里找他,约他明日来你们家跑马场,你不就能见着他了吗?”梁伯韬认真的看了看许允馨道:“许小六,你可别眼睛里净只看着林秀,你还得好好帮我看看那个那欣格是不是那晚我们在莫罗府上看见的北狄三皇子!”
“知道了,表哥,你就放心罢!”许允馨嬉皮笑脸的说:“我要是和苏小四成亲了,表哥你可是大媒人!”
“姑娘家老把成亲什么的挂在嘴边,也不知道你羞不羞!”梁伯韬拍了下许允馨肩膀:“可我已经不把小六你当成姑娘家了,若是你要是害羞,我还真想不出会是个什么样子!”
“死表哥,你找打啊!”许允馨伸出手来劈胸就是一拳,被梁伯韬格住,两兄妹斗到了一起,你一拳我一脚,打得不亦乐乎,镇国将军府里留守的丫鬟婆子们看得连连皱眉:“六小姐这样子,谁敢娶她啊!”
从镇国将军府出来,梁伯韬便去了皇宫。
守在宫墙边的护卫看见梁伯韬,都很热情的围了过来:“梁世子,多日不见了!”
梁伯韬翻身下马,把踏雪的缰绳交给了一位军士,向大家抱拳道:“多日不见,梁某甚是挂念!”
一名副将走上前来,谄媚的说:“听说太子殿下已经下旨,请梁世子继续担任青衣卫统领,御前带刀行走?官复原职,可喜可贺呀!”
梁伯韬淡淡一笑道:“还不是为皇上做事,有什么好庆贺的呢!”
众人赶紧溜须拍马道:“还不是梁世子英勇过人,皇上哪里又舍得您这种精英去边关呢!当然要调任回京了!”
这真是世态炎凉,被皇上撤职,从宫里出来,守宫门的军士们就当没看见,一句送行的话儿都没有,害得他几乎以为自己太不得人心了,竟然没有一个热说句惋惜的话。现在看起来,这倒和得不得人心没有关系,主要和有没有官职在身上有关。
梁伯韬大步走了进去,在轮值的屋子里找到了苏润璋。
“林秀,我和你说件紧急事儿。”拣着重要的说,梁伯韬把今日在京城街道上遇到惊马,他伸手拦截,结果被一个北狄人缠上的事情说了下:“那人,我越看越像北狄的三皇子,只可惜那次见的时候,光线不太好,但那眉目却有些相似。”
苏润璋一听,眉头紧蹙:“你能不能确定那人就是北狄的三皇子?”
梁伯韬摇摇头道:“我还真不能确定,就算确定,他否认自己的身份,只是守着本分在大周住着,我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毕竟定居京城做买卖的北狄人可不少。”
听到这话,苏润璋想了想,也摇了摇头:“这事确实挺麻烦,除非他在大周境内为非作歹被我们抓住了,否则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我知道了,明日我不用轮值,刚好可以和你一起去跑马场看看,万一那欣格突然发难,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梁伯韬点了点头道:“那我明日在跑马场外边等你。”突然想到许允馨的话,看了看苏润璋,蓦然问了一句:“你觉得许小六怎么样?”
苏润璋没提防他如此直接,傻乎乎的说:“许家六小姐?很好啊,怎么了?”
见他那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梁伯韬就觉得来气,走上前去敲了敲桌子道:“那位李家小姐也已经结婚了,你再想,人家也是有夫之妇了,你难道就打算一辈子不议亲了不成?”
中衣里装着的那支七宝玲珑簪似乎硌到了胸口,有些疼痛,苏润璋很想把那簪子拿出来扔掉,可却没有勇气,望着梁伯韬的眼睛,他心虚的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是我自己能做主的。”
“我才不相信!若是你向你母亲示意下你有了喜欢的小姐,你母亲定会赶紧派媒人去上门提亲的。”梁伯韬真诚的看了看苏润璋道:“林秀,说真话,你难道不觉得我那个表妹很适合你?她一直心悦你,而你却总是躲避,何苦!”
苏润璋的面前似乎闪过了许允馨的影子,银铃般的声音笑嘻嘻的喊着他:“苏小四,你快过来,我和你比比箭术!”那位许家六小姐,确实很特别,只是他心里一直还有那个人的影子,虽然那影子还在慢慢淡化,可终究还是在那里,若是想突然用别的一个女子代替了她,似乎还是个很难接受的过程。
“林秀,你看看我,和母亲说过了我喜欢璃儿,母亲便派媒婆去你们苏府提亲了。”梁伯韬似乎没有注意到苏润璋复杂的思绪,一个劲的在旁边撺掇着他:“你现儿也十七了,你母亲也该帮你挑人了,若是挑上一个你不喜欢的人,这一辈子该怎么过?”
呆了一呆,苏润璋对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娘子突然有了恐惧的感觉,以前从未想过如果苏大夫人给他定下的亲事他不喜欢怎么办,总是觉得父母之命,遵从便是了,可那日在李府的后院,看到了李清芬,才突然之间有了那么一点朦朦胧胧的想法,希望以后揭开盖头的那一瞬间,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脸。
李清芬嫁人了,那无论是谁和自己成亲,也该没有差别了,可梁伯韬这几句话,却又让他产生了一丝恐惧,遇到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娘子,那自己又该怎么办?难道像他说的,直接去告诉苏大夫人,要她去替自己到许府求亲?许家六小姐,想来想去,该是他所遇到到的京城贵女里最独立特行的一个,她张扬却并不跋扈,虽为闺阁千金,但却喜欢舞刀弄枪,英姿飒爽,不让须眉,与其娶一个矫揉造作的大家千金回来,不如就娶了她,至少她的喜欢和厌恶都写在脸上,自己一看便知。
朝梁伯韬点点头道:“你向苏府求亲的事情我听说过了。”停了下,眼前飘过妹妹那张哀怨的脸:“虽然你伤了我妹妹的心,但我却没有办法指责你。至于你方才的提议,容我再去想想,许家六小姐是极好的,可我却拿不准我母亲的意思。”
梁伯韬听着苏润璋这么说,蓦然记起苏润玧来,虽说自己坦坦荡荡,可毕竟还是会有一丝尴尬,伸手拍了拍苏润璋的肩膀,梁伯韬大步走出了屋子。
“梁世子,太子殿下召见。”方才拐了个弯,就见一个小内侍往这边走了过来,看见梁伯韬,一脸的惊喜:“太子殿下听说梁世子进宫,便叫咱家来找,没想这么快就找到了。梁世子,跟咱家去祈玉宫罢。”
曲廊回合,拐了好几个弯儿,这才见着祈玉宫那明黄琉璃瓦的屋顶,小内侍引着梁伯韬走了进去,才进院门,就见一个正红宫装的美人呆呆的站在前庭赏花,身后跟了几位宫女和姑姑。听到脚步声,那美人转过脸来,见着白衣飘飘的梁伯韬,脸上露出一丝惊喜,朝他快步走了过来:“韬哥哥!”
梁伯韬定睛一看,原来是明珠郡主,就见她一双大眼睛盯着他,里边秋水盈盈,有说不出的嗔怨与欢喜。梁伯韬赶紧退了一步,向她微微颌首道:“太子妃安好!”
明珠郡主听着这称呼,犹如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看了看那依旧英俊挺拔的梁伯韬,她十分不悦的说:“梁世子,你见了本宫,该不只是行这种礼罢?”
“太子妃,你可把宫规学熟了?怎么竟说出这般没有道理的话来!”梁伯韬淡然一笑,拂袖而去。
大周的宫规,后宫嫔妃均自有品级,但外臣除了见皇后娘娘要行大礼之外,对于后宫各位嫔妃却不必行大礼,更何况是太子妃了。明珠郡主看着梁伯韬的背影,眼里的泪珠子打着滚儿,险险要掉了出来。
进宫也三个多月了,因为新婚之夜她一时糊涂拒绝了许允炆,却未曾想到他真的再也不进她的屋子,只在两个侧妃那里歇着,有时还在那屋里人落琼那里过夜,可就是不来这主屋了。每晚明珠郡主都是早早就歇了下来,从来不必指望许允炆会踏进屋子一步,睡在床上,想着梁伯韬,又想起许允炆,两相比较着,觉得两人都有各自的好处。可慢慢的,梁伯韬的信息日渐稀少,她的一颗心也慢慢转移了过去,心里想着究竟已经嫁给许允炆了,也该想着法子让他进自己屋子才是。
今日正在赏花,却没想到意外遇到了梁伯韬,久已平静的心顿时狂野了起来。明珠郡主是那种胆大妄为的人,所以竟然忘记了身份,走上前来和梁伯韬攀谈,没想到却无端被梁伯韬羞辱了一番,心里一口气闷着,半天吐不出来。
“梁伯韬,我会叫你好看的!”明珠郡主握着拳,恨恨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三更完毕,菇凉们收好了!
天气好热,冰淇淋吃个不停,还是口渴,~~~~(>_<)~~~~

214跑马场刀光箭影
走进主殿,梁伯韬见到了许允炆。
几个月不见,他消瘦了些,坐在那里,桌子上还堆着厚厚的案牍。见梁伯韬走进来,赶紧站起身来:“梁世子来了。”
梁伯韬听着他现在对自己的称呼不再是“表弟”,心知时过境迁,身份不同,称呼也跟着发生了改变,赶紧行了一个大礼:“问太子殿下安!”
“不必如此拘礼,表弟!”许允炆这才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称呼让梁伯韬和他有了一定的距离,赶紧恢复了以前的称谓:“这是在祈玉宫,我们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表哥?”梁伯韬这才疑惑的抬起头来看了看许允炆:“今日传我来,可是有事?”
“有事,有事,而且是大喜事呢!”许允炆笑容满脸的指着椅子让梁伯韬坐下:“伯韬,今年你也十七了,该要议亲了罢?”
梁伯韬点点头道:“表兄贴心,连我的亲事你都还记着。只是我昨日已经议亲了,表哥你就不必在这么忙的时候还帮惦记着我这点子事情。”
许允炆听得梁伯韬如此说,惊讶的看了他半天,这才开口道:“你已经议亲了?是哪府的小姐?以前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梁伯韬哈哈一笑:“怎么没有提起过,表兄,你是忘记了!当时我说苏府三小姐如何,表兄你才下江南去看那个济世堂的,你现在可记起来了?”
“你去苏府提亲了?苏府九小姐?”许允炆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失神落魄的看着梁伯韬,自己还打算等坐稳了太子这个位置便去苏府下聘呢,表弟怎么可以抢在他前面就去苏府提亲?望着梁伯韬喜气洋洋的脸,许允炆心里有一种深深的失落。
“是啊,璃儿很好,我就认定她了。表哥,到时候你得厚厚的送上一份贺礼才是!”梁伯韬看着许允炆那神情,觉得很有意思,看来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表哥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和璃儿之间有那么一回事情。
“哦,哦,那是当然。”许允炆机械的答复着,心中有些苦涩的感觉,随口和梁伯韬说了几件事儿,便打发他回去了。
梁伯韬的背影才消失在祈玉宫主殿的门口,许允炆的身子便塌了下来,无力的靠在椅子上,眼前浮现出梁伯韬那张喜气洋洋的脸。梁府和苏府要结亲了,苏家九小姐要嫁给自己表弟了!他紧紧的抓住椅子的扶手,有一种失落的感觉,似乎心爱的东西就要远远的离去,不再属于他一般。
“怎么样我才能把你变成我的?”许允炆喃喃自语道,眼睛里没有了光彩。
在没有登上太子宝座之前,他一心想着的便是如何才能被立为储君,现在一切都如愿以偿,他又在渴望着能拥有自己最心爱的女子,没有了她,人生仿佛有一种缺陷,不是想象里的完美。
梁伯韬却丝毫不知道祈玉宫里这对正主儿都惦记上了他,他心情愉悦的回了梁国公府,呼呼大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便骑了马往城北镇国将军府跑马场而去。
初秋的早上,晨光微熹,灰蓝的天空逐渐的变成了明亮的蓝色,白色的云彩间拥出一轮明亮的太阳,照着这大地,令人神清气爽。
跑马场的大门敞开着,看门的看见梁伯韬,赶着上来问安:“梁世子,我们家小姐已经进去了,方才苏家四少爷也来了。”
“他们比我还早!”梁伯韬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门房:“现在还只是辰初罢?”
“世子爷,不是辰初了,快到辰正时分了,但也还早呐。”那门房点头哈腰的回答。
“这两人,莫非是因为我昨天给他们传信,都没有能睡得着,一大早就过来了?”梁伯韬心里暗自得意,果然有些话还是得直白的说出来才好。交代了一下门房,若是有个叫那欣格的北狄人来找就将他带进来,吩咐完了,骑着踏雪奔了进去。
策马在跑马场跑了一圈,没有看见人,纵马溜了几圈,这才在那个射箭的地方见到苏润璋和许允馨,两人正在拉弓比试射箭,从那两张靶子看起来,苏润璋五箭皆中靶心,而许允馨已经射了四箭,也是箭箭命中,见梁伯韬骑马过来,许允馨得意的一笑:“表哥,你看我这一箭!”
就见她把弓拉得满满,眯了一只眼睛,看着前方的靶子,手一送,那支羽箭便带着风声奔那靶子上去了,“嗖”的一声,就见那支羽箭正中靶心,只不过是射在苏润璋的靶子上边,也是正中靶心,那箭把他原来射在上边的箭劈成了两半,箭尖深深的扎在他的羽箭上,白羽还在不住的颤抖。
“好箭法!”梁伯韬和苏润璋都赞美出声:“许小六,你日益长进了!”
许允馨把弓挂到墙上,得意的点点头道:“大周素来瞧不起女子,我倒要让你们这些男子们看看,我们女子又如何,又有哪一点比你们男子差!”
梁伯韬走到那靶子面前,仔细观察着那两只箭,就见许允馨那支羽箭一箭穿心,射进了苏润璋的箭头,看得他不住点头:“许小六,你真不该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子,那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去上阵杀敌了。”
许允馨满不在乎的回答:“女子又如何?我倒想看看能不能做大周朝的第一位女将军呢!若是到时候遇着打仗,我自会向表哥去请缨,去边塞帮助我父亲。”她说着话,眼中英气流露,阳光照着她的脸,让她整个人都生动活泼起来,看得旁边的苏润璋一阵晕眩,为什么今日看着这位许家六小姐比原来格外美貌些?
这时就听身后有人啪啪啪的鼓掌道:“好箭法!”
三人回头一看,便见几个北狄人站在他们身后,为首的便是梁伯韬昨日见到的那个自称那欣格的汉子,生着两道极阔极黑的一字眉,眼中精光四射,一看便知是个练家子,下巴上虽然没有胡子,可明显是被刮干净的,因为两鬓都有青灰的胡碴子。
“咦,这眉毛好像蜡笔小新啊!”许允馨突然想到了前世看的那个动画片,一个小无赖孩子,正是这么浓黑的两道眉毛,这人长得真有小新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