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苏润璋却闲闲的说:“是不是一个月后又可以出来到处乱跑呢?要是又冲撞了哪位贵人怎么办呢?”
“这……”李同知一身汗涔涔,额头上汗珠一颗颗掉到了地上,莫非这些小爷吃饱饭没事情做,还想要管到他的内院,叫他把大姨娘卖了不成?看着哀哀怨怨的大姨娘,心里有不舍,毕竟是自己宠了快二十年的女人,可是要是不整治,面前的世子爷可惹不起啊!
“李同知,我倒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苏三太太看着李同知为难的脸色,也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不如自己给想个主意,既能解决李太太的困境,又能不让李同知做事情太为难:“我觉得你不如把大姨娘做外室养着,,以后她还一样是你李同知的妾室,而且你也不会担心她在内院冲撞了贵人这些事情了。当然她三个孩子还是要放到李太太这里养着的,要不是孩子们到时候连规矩都不会守了。”
李同知还能说什么?只能磕头:“苏太太这个主意甚好,下官一定照办!”
“起来罢。”苏三老爷在旁边看着,脸上也挂不住,毕竟李同知是自己下属,他出了事,这个一力保举他的上司脸上也不好看:“李同知,须知妻妾有别,嫡庶分明,你可不能再这么糊涂了,否则以后出事我都不好保你!”
“是,都是下官糊涂了……”李同知这眼泪不比女人的少,流起来也是哗啦哗啦的。
苏三老爷转过头来看着梁伯韬:“世子,你看李同知这么处置可好?”
梁伯韬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吧!”
突然,他又像想到了什么,走了几步站到李清音面前,看了看那个满脸娇柔的李家三姑娘:“我刚刚好像听到你说你不想活了?”
李清音哪敢再看他的眼睛,躲闪着,小声说:“是母亲教我这么说的……”
“那也得你自己说出来我才能听到啊!”梁伯韬似乎很感兴趣的上学打量了李清音一番:“你倒还算得上是个美人。”
李清音惊喜的抬起头来,看着梁伯韬玉树临风般站在她面前,笑容可掬的看着她,心里充满着不可置信:难道世子爷想纳自己为妾?
“小爷对美人儿的要求一般都不会拒绝的,所以……现儿我就帮你去死好了。”梁伯韬伸手推开扶着李清音的那个丫鬟,然后轻轻推出一掌,就看见李清音娇弱的身躯飞了起来,又一次落进了池塘。
“音儿!”李同知大惊,爬了起来指挥着下人们赶快打捞小姐。
幸亏工具都是现成的,打捞得很顺利,李家三姑娘又一次成功获救。
“敢耍这样的花招来算计小爷,我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这次看在苏知府的面子上我且放过你,如若再有下次,休怪我不客气!”梁伯韬怒气冲冲的对着李同知一甩衣袖,带着苏润璋和苏润璘离开了李府。
李同知站在那里,脸色衰败。
“李同知,你就算再宠爱大姨娘,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苏三老爷不满的看着下属:“你且看看清芬这孩子,穿着打扮可比得上清音一半?她才是嫡女,你难道就糊涂了?”
“是属下糊涂了。”李同知声音委顿:“属下没想到平常纵着她,竟然把她的胆子养得这么大,竟然敢暗算世子爷,亏得世子爷不计较,否则……”
“你知道就好。”苏三老爷点点头:“就把大姨娘发配做个外室罢,最好是直接卖掉,但是看你那份舍不得,那我也就不勉强你了。”
苏三老爷说完带着长随也走了,李同知耷拉着头跟在他身后走着,显得格外萧瑟。
池塘边上热闹的人群最终散尽,这里又恢复了宁静。
李同知夫人特别开心,叫丫鬟摘光了后花园为数不多的紫藤萝花,做润璃最爱吃的紫萝饼和紫萝糕。
看着坐在右手边的苏三太太和润璃,李同知太太拿着帕子擦着泪水,可是擦了又擦,怎么也擦不干似的。
“哭什么呢,终于苦尽甘来了,该开心才是。”苏三太太拍着她的手,安慰着她。
“十多年了,我今天是最开心的一天。”李同知太太满脸快活的笑容:“幸亏世子爷和苏少爷出面,这才帮我除了心头之祸。”
“可是,李太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大姨娘从中搅局,今天难堪的可是清芬。”润璃看着李太太只顾开心,却没有想到可能的危险,说话的语调都多了几分冷冽:“所以,我觉得李太太你以后做事千万要慎重,不要再拿清芬的幸福不当一回事。”
“我是迫不得已的……”李同知太太的眼圈又红了。
“是,母亲也是迫不得已的,我知道。”清芬拿了帕子捂住眼睛:“我不怪母亲,只怪自己不能帮她分忧解难。”
苏三太太拍了下润璃的头:“你倒没大没小的了!李伯母难道还不知道事情轻重?清芬是她心尖上的宝贝,怎么会不顾她的幸福?只不过是没想到那世子爷的脾气倒是挺大的。”苏三太太笑得嘴角都翘了起来:“但是也好,阴差阳错倒把那个给扳倒了。”
“只是可惜了,芬儿都没来得及认识你那个侄儿。”李同知太太叹了一口气。
润璃望着她那圆润的脸,心里想着,果然是人心不足,得陇望蜀呢。
“李太太,你还有家务事要处理,那我就带着女儿们先回府了,过些日子我们再聚罢。”苏三太太站了起来向李同知夫人告别。
李同知太太赶紧使人去寻了苏润珉和苏润珏过来,苏润珉呆在李清音屋子里安慰她,而苏润珏却和李家五姑娘李清如正在嘀嘀咕咕说闲话,听说就要走了,两人虽有些遗憾,但也听说了李同知府上今天出的事情,知道他们李家还得安顿事情,只得起身告别,跟着苏三太太乘车回府。
苏三太太有点遗憾,没能把苏润璋把亲事给定下来,这是她今日深感懊悔的事情,但是幸而没有错过一场好戏,倒也弥补了她心里的惆怅。
润璃今天倒也着实为李清芬感到欢喜,这是不是叫否极泰来呢?只是在上车前,清芬红着脸在她耳边细声说:“润璃,你那个四堂兄确是英俊。”这让润璃生出了几分惊诧,原来少女怀春竟是这般容易!这让她突然感觉到仿佛看了一局分明写着“本剧终”的戏剧,但却拖拖沓沓的让人又看到了另外一个小小的线索,将断未断,惹得人很想看到这个剧本的番外。
梁伯韬今天也很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眼前就是那个粉色春衫的少女,微风把她的月华裙吹得飘飘扬扬,她就像月中仙子一样朦胧,那一双眸子始终在他眼前,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正在脉脉的看着他。
“她真漂亮。”当他翻了n个身之后,不由自主竟然说了出来。
“谁?”对面床榻上苏润璋抓住了暧昧的情愫,绝不放过。
“她就站在池塘边那棵柳树下,亭亭玉立,眼神很温柔……”梁伯韬回味着见面的场景。
“哦,那是李同知家的三姑娘,李清芬。”苏润璋点点头:“她确实是个不错的,你难道没听到润璘弟弟提起她?她一年之前就开始帮着李同知夫人管理家事,帮着她母亲来对付大姨娘,闲的时候就要绣花拿出去卖帮贴着李夫人,好让她有钱打点下人,唉,也真是苦了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
梁伯韬翻了个身,很有兴趣的看着他:“我就觉得奇怪,那个大姨娘又没有惹你,干嘛你就非得要李同知把那个姨娘赶跑,感情是怜香惜玉了?”
“随便你怎么说吧,但我真的只是觉得想帮她一把而已。”苏润璋拉过被子闷着头,不再说话。
一屋子的宁静。
“什么?”苏润珏的两条眉毛立了起来:“娘,这样的人家,你竟也愿意我去?”
“这也没办法啊,都怪娘不好,给不了你一个好出身,你想要做正室,也就只能这些人家了。”
“我才不嫁这等人家呢!”苏润珏站了起来,眼睛里露出一丝憧憬:“我要嫁人,就要嫁像武靖侯世子这样的……”
“什么?”二姨娘是真正被骇住了:“武靖侯世子?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啊?”苏润珏朝二姨娘明媚一笑:“娘亲,你不总说珏儿长得很美很美吗?”
“我的珏儿是漂亮,可你身份在这里啊,怎么可能……”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是不计较身份的,大不了不做他的正室!”苏润珏两眼放光,映在微黄的灯影下,竟然有点狂热的神色:“我长得这么美,只要我嫁了他,他眼睛里肯定不会再有他那个正室老婆的!”
二姨娘这会真是欲哭无泪了:“珏儿,你难道想走娘这条路?”
“娘,你难道不觉得这条路很不错吗?”
“你给我好好的去睡觉,脑袋里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二姨娘突然恼怒了,手里的帕子被她用力的拉成了一根布条儿。
这时候,心情复杂的二姨娘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她本来也是个好人家的女儿,父亲还做着六品的小官,本来应该是三媒六聘的去别人家做正室太太的!可是命运多舛,父亲早逝,留下孤儿寡母被族人欺负,母亲一病不起,第二年也撒手去了,族人占了他们的房产田地,只留了一个小院子给她和弟弟居住。
当苏家大太太,也是自己的远房表姐过来问她可愿意给苏三老爷做贵妾时,她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她要活下去,她要供养弟弟读书,出人头地,然后把属于他们的东西拿回来!
“什么?”苏润珏的两条眉毛立了起来:“娘,这样的人家,你竟也愿意我去?”
“这也没办法啊,都怪娘不好,给不了你一个好出身,你想要做正室,也就只能这些人家了。”
“我才不嫁这等人家呢!”苏润珏站了起来,眼睛里露出一丝憧憬:“我要嫁人,就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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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那盅让梁伯韬心情变坏的花茶一直安安静静的搁在小茶几上,直到苏三太太端茶送客的时候都没有再被动过。
苏润璘陪着眉开眼笑的苏润璋和脸色不豫的梁伯韬走出了含芳小筑的院门,侧过脸看了看梁伯韬一副别人欠了他很多钱似的表情,心里想着不知道是什么让这位高贵的世子爷不开心了?
他一点都没有想到是那杯菊花茶惹的祸。
只有苏润璋,他太了解梁伯韬了,知道他突然之间的那种不愉快是源于何处。
梁伯韬从小到大就是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一切都以自我为中心,再加上这些年来京城闺秀对他的追逐,早把他惯坏了。他的不高兴,肯定是因为润璃妹妹没有亲手给他泡茶喝!不是一直说女人都是麻烦吗?怎么现在有一个不买他账的女子,他又那么不高兴?
夜色已深,空气里有青草的清香,间或有春虫的鸣叫让春夜更显幽静起来。当三个人在丫鬟们的引领下走过穿花小径的时候,从院子的一侧传来袅袅的琴音,说不上美妙动人,倒也还能让人听了不夺路而逃。
三个人皆是脚下一滞。
“是谁在弹琴呢?”梁伯韬倒是很感兴趣:“是不是三姑娘在弹琴?听起来还不错。”
“真是你们姑娘?”苏润璋问那个引路的丫鬟:“这琴声颇为稚嫩,润璃妹妹还得勤加练习才是呢。”
领头的丫鬟站住了,侧耳听了下,然后不屑的撇了一下嘴:“我家姑娘的琴弹得可好了,才不会弹出这样不着调的曲子呢。而且我们姑娘也不会在这时候弹琴呢,她说月黑杀鸡夜,风高放火天,这时候最适合做……”
正愉快的说着,丫鬟突然发现自己交谈对象并不是自家的二少爷,赶紧咳嗽一声:“咳咳,奴婢失口了,请几位爷原谅奴婢的胡言乱语。”
苏润璋满脸感兴趣的看着这个突然闭嘴的丫头,没有放过她,追着问下去:“最适合做什么?”
“没什么,奴婢刚刚喝了点酒,上头了,说了胡话,请堂少爷原谅奴婢一时失言。”
琴声依然袅袅的在园子上空飘荡着,梁伯韬看着神情坚定闭嘴不再言语的丫头,也很想知道究竟苏三姑娘觉得在这个时候最适合做什么,可那个小丫头却一副打死我也不说的模样,很倔强的站在那里。
琴声更刺耳了!
梁伯韬皱了下眉头:“谁在那里弹琴呢?这么大晚的天色,别弹那么碜人的曲子了,鬼哭狼嚎似的!”
草丛里有瑟瑟的声响,好像有细碎的脚步声仓皇的远去,不一会,那琴声就停下来了。
“虞城,你又伤人心了。”
梁伯韬一挑眉:“有人愿意自己作践自己让我来伤,能怪我吗?”看了看前面垂手而立,但脸上没有半点让步迹象的小丫头,梁伯韬突然笑了:“算了,你回院子去伺候你们家三姑娘吧,你们二少爷送我们出二门就行了。”
“谢世子爷体谅。”小丫头行了个礼儿,没有半点留恋的离开,一袭淡蓝的衣裳很快消融在夜色里。
“世子爷,四堂兄,这边请。”苏润璘看着身边两个深思的人,做了个手势。
“润璘,你别这么客气。你就喊我璋哥,喊世子爷韬哥就行,别喊得太见外了。”苏润璋看着身边这个小堂弟,一副毫无城府的模样,脸上还有着明显的孩子气,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三叔他们要是今年返京,这小堂弟能否适应祖屋的生活,那里可不是现在的杭州苏知府的后院,一团浑水淌下来,都没有一片衣角会是干的。
“这样好极了,你们就叫我璘弟罢!”苏润璘抬起眼睛望着他们,满眼都是真心的欢喜。
“知道了,璘弟!”苏润璋拍了拍青衫少年的头:“我们走罢。”
回到烟波阁,梁伯韬就沉着脸坐了下来:“暗云,暗雨,你们现在去含芳小筑去看看那个苏润璃正在做什么?”
苏润璋赶紧做手势阻止:“虞城,你这是为何?”
“看那个小丫头说得神秘,本世子爷想知道原因,不可么?”他挑了下浓眉,看了看那个愁眉苦脸的苏润璋。
“虞城,你可想到闺阁清誉?万一暗云暗雨被人撞见,我润璃妹妹的名声岂不是全毁了?”
“暗云暗雨的身手还能叫人撞见,那他们两人也可以不用再来见我了。”梁伯韬很强横的没有让步:“我不过是想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而已,又不会对她做什么,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暗云暗雨,速速去查看了来报与我知道。”
暗云暗雨相互对看了一眼,有点无可奈何。
今天白天跟踪这位苏府三姑娘倒也师出有名,打的是去寻找南山隐叟的旗号,现在叫他们去夜探深闺,而且什么借口都没有,只是叫他们去看看苏三姑娘在做什么?现在世子爷行事真的让人很难捉摸!
“还不快去?”看到两个手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梁伯韬有点气恼:“现在我说的话你们都敢不听了?”
“是,属下这就去。”暗云暗雨很无奈的领命而去。
“虞城,你今日有点反常!”苏润璋直视着梁伯韬的眼睛:“你是不是对我堂妹有点想法?”
“什么有点想法?”梁伯韬惊了一下,赶紧反驳:“我只是觉得她很有趣而又,和别的女子有点不一样,所以才想知道她在做什么。你看,她的丫头张口就来一句月黑杀鸡夜,风高放火天,想必平常她也经常这么说,所以她的丫头才能冲口而出的吧……呃,林秀,我有没有听错?那丫头说的是月黑杀鸡夜……”
“就算她平常说话举止再怎么和别的女子不同,这也和你武靖侯世子爷无关吧?你又为何还想窥探她的生活?”苏润璋不容他回避问题,直接提问。
“本世子爷就是想知道,这又如何?”梁伯韬被苏润璋看得心虚,索性横蛮不讲理了:“只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而已,你还以为我会有什么想法?”
“有想法也不是一件坏事吧?”苏润璋脸上笑吟吟的,想到家中一心爱慕梁伯韬的小妹,心里却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我堂妹这么聪明,还有一手了不得的医技,难道还配不上你?”
“林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婚事哪能是自己能做主的?到时候父亲母亲知会我一句娶谁就等着拜堂结婚就是了,难道我还有自己的选择?”梁伯韬自嘲的一笑:“是啊,别人看起来我是很风光,其实我什么都不能做主。”
苏润璋也是脸上黯然,尽管自己在调侃梁伯韬,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也许他们的妻子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她们的名字就是某某府上的某某千金,她们受家里关注的只是父亲祖父的官职头衔,还有就是她们的身份是嫡长女还是滴次女,只有在揭开红盖头的时候他们才会知道将来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女子是什么模样!
“其实你那堂妹真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子……”梁伯韬看了看脸色的黯然的苏润璋,自以为知道他心里所想,拍了拍肩安慰他:“我知道分寸的,你放心。”
“是,姻缘不是你我能置喙的,我们不要想太多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为皇上找到江南隐叟才是。”
“对。”梁伯韬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共识,点了点头,自是去更衣不提。
不到半个时辰,暗云和暗雨就来报告了他们探得的结果:苏三姑娘和几个丫鬟一直呆在后院靠墙的一幢小房子里,那房子封得很严实,也没窗户。暗云和暗雨在房顶上呆移开了半片瓦往下瞅,就看到苏三姑娘穿着一件很奇怪的衣服,低着头在画些什么,还不时的和身边两个丫鬟说话。因为姑娘家比较温柔,聊天的内容听得不是很清楚,隐约听到了什么心肝脾肺、用药之类的话。
梁伯韬和苏润璋对视了一下:“也许她在教身边的丫鬟医术?”
“极有可能。”苏润璋点点头。
“那和杀鸡夜有什么关系?”梁伯韬呆呆的坐在那,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或者真只是小丫头随口胡说的,你何必如此当真!”苏润璋看了看那个显得神思凝重的梁伯韬:“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还得去杭州周围的几个县去看看。”
“好吧。”梁伯韬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疑虑,安顿歇息。
江南三月,杏花烟雨。
无边的水幕涌了上来,天地被笼罩在绵延的雨雾里,不知何处的梨花远远的把香甜送进烟波阁,一点点的缠绵了少年的心。
听着屋檐滴落的雨声,一点点,无尽般敲打着愁人的哀怨,梁伯韬难得的失眠了,心中暗暗懊悔前晚为什么没有仔细打量一下苏三姑娘,现在他的心里只有一点点模糊的印象,纤细的身材,只是那双眼睛倒还记得分明,眼神灵动,两只瞳仁如天上寒星般闪亮,又如现在江南的雨夜,朦胧而柔美。
作者有话要说:上午买了v章的菇凉们下午来看更新吖

第141章
那盅让梁春日的杭州府大堤一片明媚,太阳已经出来了,氤氲的雾气早已散净,河堤两旁的垂柳经过昨晚的细雨冲洗,在阳光的映射下绿油油的发亮,树底有不知名的野花在悄悄绽放,随着微风摇曳,很有惹人怜爱的意味。
这时,河堤上走着两个年轻公子,身后有仆从牵着马随侍。
不错,这两位年轻公子就是梁伯韬和苏润璋。
“润璋,你这位堂妹真是出人意表啊。”梁伯韬还是一袭白衫,只不过不是蜀锦袍子,已经换成了杭州府时下最时新的抽纱绣,在素净的白色下,隐隐有着山水的纹路:“她竟然会武功?还带着丫鬟在院子里修习?不知道暗云暗雨还会送来什么令我惊奇的消息呢?”
“我三叔父肯定是不会武功的,昨晚也不见叔叔提起她会武功,这么说来,我这堂妹确实有点意思!”苏润璋也掩饰不住眼中的惊奇。
身后跟随着的长安长宁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神色:那是武功吗?那是三姑娘教大家的太极!三姑娘说了,练习了这个太极能强身健体,避免生病!连这都不知道,还在说三姑娘出人意表什么的……唉,原来京城来的人也这么无知啊!
根本不知道身后的仆从正在腹诽他们,梁伯韬和苏润璋欣赏着满眼春光,悠悠然的在大堤上散步:“出来前听父亲说你叔父为政颇有手段,治下有方,今日看来果然不错。”
“何以见得?”
“你且看这大堤,修得如此坚固,维护也得当,那下面的河道疏通……”他顿住了话头,看了看河堤下面隐隐绰绰的一群人:“现在不正是春耕时分,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在外面疏通河道?”
“是啊,这个时候正是农忙时节,怎么会有这么多民工在这里?”苏润璋也讶异了:“虞城,我们且去看看!难道是三叔为了政绩竟不顾小民生存之计?”
那确实是一群民工,大家都在认认真真的干着活,脸上都是愉悦的笑容。
梁伯韬大为惊讶,他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哪个服劳役的人脸上会是这样愉悦的表情——难道苏知府竟然有什么高招?
“润璋,你说这是什么缘故?”梁伯韬站在离那群民工不远的地方,很是纳闷:“要说是苏知府强迫他们在农忙时节来服劳役,可那些人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这万万说不通啊!而且,旁边连知府衙门的官差都没有,难道就不怕这些人消极怠工?”
苏润璋四处打量了下,转过头来看了看站在河堤上和牵着马的长随站在一起的长安长宁:“去问问他们?”
梁伯韬摇了摇头:“不妥,我们还是去问问这些民工罢。”
“请问这位大叔,你们可是为杭州府服役?”
被问话的是一个中年人,年纪大约四十左右,脸上已是饱经岁月的风霜侵蚀,身上的衣服虽然齐整,但还是有几个补丁,显示了家境的贫寒。
“是的。”
“可是现在正是农忙时节,你们怎么有时间出来服役?家中田地荒废如何是好?”梁伯韬看着中年汉子一脸安闲,并没有愁苦的神情,实在不解。
“这位公子是外地人吧?”旁边一个汉子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看了看梁伯韬:“家里的农活挤着时间做完就是,可这里的活却不能耽误了。”
“嘿嘿,是啊是啊。”被问到的那个中年汉子搓了搓手:“这位公子如果没有什么要问的,那我就继续干活去了。”
“你们都是心甘情愿来干活的?”梁伯韬心里有如被猫挠了一般,很想知道这个答案。自古民众就对各种各样的劳役徭役持反对态度,甚至还经常有逃跑以避免服役的事件发生,可是这里却透着古怪,人人安心服役,而且把服役看做头一份的要紧事!
“我们当然是心甘情愿来干活的,我们谢谢苏知府和三小姐的大恩大德都来不及,只不过出点力气而已,岂敢推辞劳役!”
梁伯韬看了看身边的苏润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林秀,看起来这件事里还有你那个堂妹的功劳呢!”
“不错,听起来是这样。”
“我们先再四处看看,等着暗云暗雨来报告下今日搜集到的信息,想来自然会有答案。”
答案很快被知道了。
梁伯韬饶有兴趣的挑了下眉毛,看着站在面前的暗云和暗雨:“苏家三小姐那个济世堂真的看病不收钱?”
“是不收钱,但是病治好以后,那家人必须自己去知府衙门登记服劳役来冲抵诊金。她开的这个济世堂只收贫寒人家的病患,不给富户看病,如有富户一定要上门求医问药,那价钱是极贵的,所以杭州城里的富户都不往这济世堂的。”
原来如此。
那些在河堤下忙碌的民众为何脸上有愉悦的表情,这下终于知道原因了。
“而且,属下探得苏府三小姐医术高超,大家交口称赞。今日属下在济世堂探消息时,就亲耳听到大家都在传着三小姐救了一个叫狗蛋的小男孩,原本已经死了,然后三小姐一剂药下去,半个时辰不到就活了!”
流言果然是流言,在流传的过程中被加了多少料,无人知晓,而听流言的人又何反应,也是苏润璃所料未及的,她根本没有想到人民群众撒播流言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也没有想到自己在杭州民众心里已经到了起死回生的阶段,很快就可以进化到白骨生肉的顶级大师了。
“哦?真有此事?”梁伯韬是真的感兴趣了:“你快说说有几分真实性?”
“属下治病过程没有见着,但看着那老妇一家的神情和言语,那个叫狗蛋的小男孩是昨日就昏迷了,一直未醒,至于死没死,属下并不能确定。”
“就算没死,能一剂药就救活,医术也相当不错了!”梁伯韬抚掌大笑:“林秀,你们苏家出人才啊!”
苏润璋皱眉看了看笑得舒心的梁伯韬:“难道你还在想着要我堂妹帮圣上去治病?她一个不满十二岁的孩子,到皇宫给圣上治病,有谁能信服?”
梁伯韬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林秀,你怎么就如此糊涂呢?你堂妹医术如此了得,她师傅定然更胜一筹,如果找不到南山隐叟,我们就举荐了你堂妹的师傅,想来也会药到病除!”
“但愿如此!”苏润璋并没有梁伯韬的乐观,回想起出京之时,父亲曾把自己唤到书房叮嘱千万要找到南山隐叟:“圣上十多年前就有此病,当年经南山隐叟医治以后痊愈,你们此次下江南一定要找到他来给圣上治病!”
他知道父亲的担忧,圣上尚未立下太子,朝堂一直就有几派势力各自拥护自己属意的皇子,苏家是少数纯臣,始终中立,可是皇上如果久病不愈,那势必要被迫站队了!站哪一边?
看了看身边的梁伯韬,武靖侯世子,从小他们就认识,因为祖父文名在外,当年被皇上钦点入皇宫教习皇子们策论之术,所以武靖侯把世子送到苏府跟祖父来学习,他和梁伯韬年龄相当,性子也相合,就这样成了好朋友。可是,现在他又有点后悔他们这种亲密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