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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娘正坐在院子里慢吞吞的绣着一块手帕。
她是丫鬟出身,也没学过什么女红,绣出来的东西实在是拿不出手。但她心里总想着能够绣一个像样的东西给大姑娘做嫁妆,所以每天都很刻苦的在练习,手里这块帕子已经是拆了绣,绣了拆,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当大姨娘正眯着眼比对着针法的异同时,宝钏兴奋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姨娘,姨娘,我听到个天大的喜讯儿!”
“喜讯?”大姨娘茫然的望着奔跑到面前的宝钏,两只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八卦的光芒。
“是呀,是呀,是关于咱们大姑娘的!”宝钏气都没顺过来,手插在腰上,呼呼的喘着。
“关于大姑娘?”大姨娘本来一片茫然的眼神变得清澄起来:“快说说看!”
“姨娘,前天晚上,那个李同知大人请老爷在风雅楼吃饭,有想和苏府议婚的想法,求的是我们家大姑娘,去做他家的大儿媳呢。”
“有这样的事情?”大姨娘惊喜的站了起来:“我得去问问太太,拿个准信儿!”
放下手里千疮百孔的帕子,大姨娘拢了拢鬓边的头发,整了□上得到衣裳,就带着宝钏去了牡丹苑。
苏三太太对大姨娘的突然到访也很是惊奇。
大姨娘在苏府是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她总是安安分分的呆在蓼风阁里不会出来;倒是二姨娘,不时的会扭着那杨柳小蛮腰来牡丹苑招摇下,说些“老爷昨晚在杏花天的时候如何如何”这样的话来刺激苏三太太。
看到迈着急快的步子走进来的大姨娘,苏三太太突然想念起那个一个月没有出门的二姨娘了,一个月时间到了,按说她也该出来露露面了,这样沉得住气儿,还真不是她的风格。
“太太!”大姨娘的双眼满是期待,那两片厚厚的嘴唇都在微微的颤抖。
苏三太太一怔,大姨娘很少脸上出现这种表情,一般都是把嘴唇闭得牢牢的,低眉顺眼的等着她吩咐事情,而今天,她竟然抬起头来了,而且还抬得那么高!两只眼睛里面放出热情的亮光,让
苏三太太看得一阵发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大姨娘用热切的眼光看着苏三太太却得不到回应,心里也一阵嘀咕,难道是宝钏丫头的消息有误?但还是不愿意放过一线希望,她犹犹豫豫的开口问:“太太,听说前儿晚上老爷和李同知大人一起用的晚饭……”
苏三太太脑袋里突然闪现过苏三老爷的话,蓦然明白了大姨娘此行的目的。
“你是想问关于大姑娘的事情吧?”苏三太太看了看大姨娘,毕竟都是做母亲的人,知道她为苏润珉担心,也不想为难她:“老爷回来和我说过了。李同知大人确是有意替他庶长子求娶大姑娘。”
“谢谢老爷太太了!”大姨娘听得此话,眉毛立刻就飞了起来,喜不自禁,两只手不停的绞着手里的帕子,眼圈儿却是红了。
“你且不用这么着急,听我说完!”苏三太太叹了口气,大姨娘也真是性急了些!“照理说,李同知庶长子这身份儿,大姑娘嫁过去也不会辱没了她,只是他家那庶长子,人有点痴傻,不是个伶俐的,今年十八了还是个白身呢!我想着若是答应下来,大姑娘将来必会怨恨我,所以和老爷商议着把这事情给推掉了。”
“什么?推……推掉了?”大姨娘一着急,都有点结巴:“太太,妾身倒是觉得这亲事不错,门当户对挺般配!”
苏三太太看着大姨娘涨红的脸不由得心里一苦:“姨娘觉得这桩亲事门当户对吗?俗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老爷现在是正四品,外放都快十年了!今年回京述职以后定能升到三品。李同知才五品官,而且也不像是个有大前途的,你觉得这亲事般配?大姑娘明年才及笄,回京以后再定亲事,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这个……”大姨娘张着嘴,脑袋里被那些三品四品五品弄得乱七八糟,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再说了,那个李清华虽然占着个长子的名头儿,可究竟是庶出的,李家的产业大半还是会落在他们家二少爷身上。如若李同知大人是为他家二少爷求娶,我是想也不想就会答应的,可是他偏偏是替他家庶长子求的,我自然要好好替大姑娘打算!”苏三太太看着大姨娘一副懵懂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我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你能明白我的用心没有?你且去罢,大姑娘的婚事,我和老爷都会留心的!”
大姨娘一腔欢喜的跑了过来,却突然被兜头兜脑淋了一盆冷水,刹那之间,热血凝固成了脸上的那抹尴尬:“多谢太太……那我走了。”
苏三太太捧起茶盅,吹了吹从杯子里升起的袅袅水雾,不想看大姨娘那失望的眼神:“你去罢,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
大姨娘依依不舍的从牡丹苑挪了出去,一步三回首,看着苏三太太的眼神似乎都缠绵了起来。
“姨娘!”宝钏一边扶着大姨娘走出主院,一边忿忿的说:“太太怎么就把这么好的婚事给推了呢?那个李家大少爷再不济也是长子,总能分到足够的家产,哪里能吃了亏去?我看呀,分明是太太不愿意大姑娘嫁得好呢。”
大姨娘听到这句话,浑身一哆嗦,抓住宝钏的手紧握了一下:“太太自然是要考虑周到的,你不要乱说。”
“可奴婢怎么就觉得太太不像是全心全意帮大姑娘打算呢?”宝钏疑惑的睁大了眼睛:“太太考虑的是三姑娘吧?大姑娘她怎么会管!”
三月的风仿佛蓦然的冷了,大姨娘停在那里,全身都有点发冷:“宝钏,在说些什么呢,太太是管着整个内院的,大姑娘的事情她自然会操心!”
“哟,谁操心什么呢?”一个柔得似乎能滴出水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却见一个穿着橙红色上衫长裙,配着银白色镶滚珠边褙子的女子从身后花丛中走了出来,她眉若远山,一双不是特别大的眼睛里却如盛着一泓春水,生生的叫人流连其中无法自拔。
“原来是二姨娘。”大姨娘看着二姨娘由秋盏搀扶着,慢慢走到面前,看着她依旧风韵犹存的容貌,不由得自行惭秽起来。
大姨娘的年龄比苏三老爷要大,长得也很普通,当年苏老太太看着她老实,身材体格像个好生养的,这才挑出来给苏三老爷做屋里人。可自从苏三太太进了门,她就没有什么存在感,二姨娘被抬进来以后,她在苏府就基本上透明了。大姨娘知道自己容貌比不了二姨娘,况且二姨娘是抬进来做贵妾的,所以看见二姨娘都有几分自卑。
“我说姐姐,刚刚听到你们在说大姑娘的婚事?”二姨娘笑吟吟的走了过来:“天大的喜事呀!李同知的长儿媳,这可是多少人家都盼不到的好事情!怎么太太就给推了呢?啧啧啧,要是能轮上我珏儿,我可是拼死拼活也得帮她应承下来!”
大姨娘的脸有点暗淡:“我是个没身份的,比不了妹妹的地位。”
二姨娘的眼珠儿一转,那泓春水就如碧波般荡漾起来,眼风儿扫过去,大姨娘忍不住冷冷的打了个寒颤:“我倒觉得,事关重大,再怎么着也得去试一试呢!老爷肯定是不知道太太的打算,你好好的和老爷去说说,老爷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可太太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大姨娘一脸的憨实,虽然担忧,但也记得自己该守的本分,说起话来也有点瞻前顾后:“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老爷开口!这些事,原本就轮不到我们这些姨娘来操心的。”
二姨娘脸上挂起不悦的神色:“哎呦,你怎么就这么想不通透呢!你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嫁得好你才能安心是不是?你以为太太会真心实意为大姑娘打算?我和你说,上次武靖侯世子来的时候,太太带着他去含芳小筑去用饭呢!那会子都不许大姑娘和四姑娘去含芳小筑请安,你说太太是在为谁打算?”
大姨娘呆呆的站在那里,一脸为难:“我都很久没见到过老爷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样说话!”
二姨娘看了看大姨娘那平平板板的脸孔,拧紧了眉头:“你怎么就这样木讷!这样吧,姐姐你去把老爷请到蓼风阁来,我在旁边帮衬着你说说话,好让老爷知道太太的私心,赶紧的去把大姑娘的亲事给定下来!”
大姨娘看了看一脸焦急的二姨娘,心里升起一种浓浓的感激之情:原来自己以前都看错了二姨娘,其实二姨娘是一个古道热肠,急人之困的好女人!
127第 127 章
“姑娘,我们老大刚刚说了,这事情和你没关系,你不必要搅到这事里面来,我们也不会伤了这几个娘们的性命,只是让她们好好开心一下罢了,你何必要强出头呢?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个练家子,小姑娘娇娇弱弱的,何必拿着匕首装侠客,小心这匕首伤了自己,那我们可会心痛啊!”为首的那个汉子看着润璃那样子,怎么也不相信她是个有功夫在身的,肆无忌惮的用着那些猥亵的言语。
“刀剑无情,你们识相的都给我退后!”润璃咬着牙看着那群越来越近的人,怒喝一声,倒也有几分威风。
“退后?哈哈哈,我们怕了你一个小姑娘?我们人也要,匕首也要,姑娘你就等着哥哥来照顾你吧……”
那几个人哪把她放在眼里,仿佛看到了一块鲜嫩的肥肉就在眼前,每个人眼睛里放出狼一般的光芒,摩拳擦掌的越走越近。
润璃的心跳得很快,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到了这个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管后果是什么,放手一搏总比束手就擒来得更实在。那个汉子越来越近,离她只有两步之遥,润璃没有像别人那样退缩,反而猛的冲了上去,举起匕首就直接朝领头过来的那个人扎了过去。
那汉子本来是看着润璃那举动,毫不在乎的笑着,准备在润璃扑过来的时候一把拧住她的手,夺去匕首。谁知他的手正准备伸出去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全身酸麻的感觉,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小姑娘把匕首猛扎进了他的肩膀。
润璃也愣了下,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把扎进那汉子肩膀的匕首——本来她是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理冲上去的,谁知道这个汉子就像送上来给自己扎一般,竟然在自己面前站着一动也不动!
后面那几个看到这般情景,也停住了脚,看起来这姑娘竟然真的有武功在身上,一出手就把人给制住了,一时犹豫着不敢向前。
“你们这几个没用的货色,几个娘儿们都搞不定,以后还有何面目在江湖上行走!”后面传来一声暴喝,原来那个为首的已经摆脱了阮妈妈的纠缠,直奔这边来了。
润璃看那人来势凶猛,努力握住匕首往外面一抽,一道血箭就伴着匕首的寒光冲了出来,那为首的汉子看着那把匕首,也愣了一下:“好匕首!小姑娘,你把这匕首给我,我就放你们走!”
润璃此刻已经回过神来,心里知道肯定有人躲在暗处帮她,要不是那个汉子怎么会莫名其妙就被她刺中,而且还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于是她倒放下心来,拿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的拭去匕首上的血迹,把它放还刀鞘中,笑吟吟的对那个为首的汉子说:“原来我叫你让我们走,就当没看见过我们,你不愿意,现在又和我来讲条件了?”
那汉子打量了下润璃,心里迅速的轮了下江湖知名的门派传人,似乎也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一个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的姑娘,竟然举手投足之间就能点中自己二弟的穴道,这功夫也不算浅了!
“小姑娘,你是哪条道上的?”那汉子掂量着开口了。
“我是哪条道上的和你没有关系,你只需告诉我,你是干干脆脆撤了还是准备继续纠缠?”
“你把匕首给我,我就和兄弟们撤了。”那汉子眼馋的看了看润璃腰间挂着的匕首。看起来这姑娘武功不差,那边还有个婆子也颇有功夫,也不知道其余的丫鬟是不是也有些身手,现在二弟又被制住,地上还倒了一个,形势不见得有利。最重要的是,他有点担心这姑娘是不是哪位江湖高手的徒弟,万一她师傅来寻仇,那自己岂不是落得一身麻烦?
罢罢罢,得了甜头自然就该收手,大不了回去把定金退给雇主,说这点子是有厉害帮手就是了。这把匕首一看就是宝物,拿了匕首比那定金可合算多了。
又是要匕首?看起来这把匕首还真值点钱呢!
润璃皱了下眉头,这是梁伯韬那厮放在这里的,他当时塞给自己的神情,自己还能记得清清楚楚,要是回京城以后被他发现匕首没有了,肯定少不了啰嗦,但是性命攸关,能把这些歹徒打发了,一把匕首又算得了什么,这死物儿难道比活生生的人命更值钱?
再说了,现在暗处不是还有一个人在保护自己吗?若是那歹人出尔反尔,那躲在暗处的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润璃心里打定了主意,回头安抚的看了看满眼希望的容氏和几个丫鬟,她伸手就望腰间摸去:“那好,一言为定,我给你匕首,你就放我们走。但我有点不相信你,你先去把我们的马车拉过来,护送着我们回府以后我再给你。”
那个为首的汉子简直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小姑娘竟然还要他护送她们回府?把他们当看家护院的了?他看了看润璃,哈哈狂笑起来:“你这个小姑娘有点意思!我巴天虎说话算话,我若是食言,以后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小姑娘,你放心,我说到做到,收了你的匕首,我绝不再为难你们!”
到了这一步,润璃觉得这戏再演下去未免会有些失真,毕竟她只是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小姑娘,身边只跟着一群丫鬟婆子,怎么可能有太大资本和这歹人讨价还价?于是她冲那汉子微微一笑,从腰上解下匕首,拿在手里对着那汉子说:“你来拿了去罢。”
那汉子一咧嘴,大踏步走了过来,一只手去接匕首,一只手却捏了个小擒拿式,朝润璃的脸扑面抓了过来——原来这巴天虎还存着试探润璃武功的念头,想看看她的招式究竟出自哪门哪派。
就听一句怒吼“尔竟敢动手!”一个浅灰色身影落在那汉子的面前,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就听“嘎啦”一响,手骨折断的声音清晰可闻,那汉子发出了一声惨叫,委顿着倒在地上。
“苏润璃,你这个傻子!”
润璃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听那来人对自己送上极大的一声抱怨,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应该呆在京城的梁伯韬?
又见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快手把另外几个都解决了,向梁伯韬一拱手:“世子,这些人送到哪里去?”
梁伯韬看了看地上瘫着的那几个,眼中露出狠厉的眼色:“将他们的武功废去,拿铁链拴了琵琶骨送去应天府府衙,叫那个秦知府好好伺候着他们!”
“是!”暗卫们领命而去。
处理完歹人,梁伯韬转过来看着润璃,脸上是一副气急败坏的神色:“苏润璃,你竟敢把小爷的匕首拿去送人!”
葱翠看到梁伯韬脸色黑黑,怕他会对润璃不利,冲了上来挡在润璃的前面:“世子爷,我们姑娘也是无奈之举,你又怎能责怪她!”
梁伯韬很轻巧的就把葱翠拨到了一边,继续对润璃怒目而视:“你怎么能轻易相信那些歹徒的话?他拿到匕首又要继续对你不利怎么办?你有匕首在身至少还能威胁他,你一个空手,他何足惧你!”
润璃被他咄咄逼人的言辞逼得无处可去,一跺脚道:“梁伯韬,你分明就躲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可偏偏要等到我至那极险之境才出手,那又是为何?你不说自己让我们一干人担惊害怕,只躲在一边看热闹,很好玩是不是?”回想到歹徒那沾着菜叶的大门牙,润璃一阵恶心,一阵委屈,一行眼泪夺眶而出滚落在衣襟上:“你是世子爷,你给我的东西就珍稀到这种地步,竟要我们拿命去护着?匕首不在了,人活着还有再拿回来的希望,可是人死了又如何?匕首还不是一样要被拿去?”
梁伯韬一看润璃的眼泪珠子,心里就软到了极点,仿佛有人戳中了他的心窝窝,难受得颤抖起来,他连忙握住润璃的手道:“璃儿,我一直在旁边,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润璃扫了下梁伯韬身后的那群女子,都在津津有味的看着好戏,突然就脸上有点发烧,忍不住感到羞涩,她猛的把手抽了出来:“世子爷这是做什么呢?谢谢世子爷伸出援手,我和容姐姐要回府了,也请世子爷早点找个地方歇息吧。”
“苏润璃!”梁伯韬恼怒了,不由分说又抓住了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说:“暗云暗雨,赶紧护送高家大少奶奶她们回高府去!”
“放开我家姑娘!”葱翠脸色一变:“我们家姑娘和我们一起出来,当然要一起回去!”
梁伯韬转头看了看葱翠,笑着对润璃说:“你的丫鬟倒是忠心!”
葱翠嫣红等人看着自家姑娘被那世子爷劫持,担心旁边容氏看了会传了出去毁了姑娘的名声,一个个恨恨的拿眼睛盯着他,可又不敢说话。
“没事,你家姑娘自有本世子爷送她回去,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说罢梁伯韬把手放到唇边吹出了长长的口哨,须臾之间,就有一匹白色的马奔跑着停在梁伯韬身边。
梁伯韬翻身上马,然后一弯腰——葱翠和黛青再次目睹了自己家姑娘被那蛮横的世子爷掳上马背,两人共骑着一匹马,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
容氏这会儿总算是喘过气来,扶着珍珠的手挺直了背,整了整衣衫,转脸问葱翠:“刚才那少年是哪家公子?”
“那是武靖侯府的世子爷。”葱翠气忿忿的跺了跺脚:“看他那副模样就知道素日是个强横惯了的!我们家可怜的姑娘……”
“世子爷岂是你们妄议的!”旁边站着的暗云暗雨脸色发黑,这个丫鬟在说反话吧?苏姑娘可怜?不如说他们家世子爷可怜!
想自己的世子爷,原来在京城是何等威风!十五岁那年就被封了御前行走,能够带刀在圣上身边伴驾,在京城勋贵子弟里,这份儿荣耀可是头等的!每次他应邀去达官贵人家做客,那些贵女们的目光都是粘着世子爷身上一动也不动的,更有那些大胆些的暗地里让长随转交送香囊的,都不知道被世子爷扔了多少!
可是这次来杭州,世子爷就像中了蛊一般,心里头心心念念的就只有这位苏姑娘!苏姑娘有什么好的?在他们看来,长得不是顶漂亮,承平公主家的明珠郡主就比她要漂亮!性格也不是那种温柔的,魏国公家的嫡出三小姐那才是真正的柔情似水!至于德行嘛,听到有急症病人就往济世堂跑,难道不知道大家闺秀该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真不知道自己家世子爷是怎么看的,竟然就得了相思病,回了京城以后就日思夜想。
这次四皇子来杭州暗访济世堂,就是自家世子爷给撺掇的,实则还不是他想知道苏姑娘的消息?一听到四皇子说苏姑娘西郊遇险,马上坐立不安,赶紧派了他们几个选最好的马飞奔来杭州保护苏姑娘的安全。
他们可是身手一等一的暗卫,要做的事情不是来保护这种闺阁里的小姑娘,他们可是要做大事的!就因为自家世子爷头脑发热,他们竟然被派到江南来做这些事情,每天从早到晚轮流呆在树上负责保护苏姑娘,而且最要命的是还要每天写有关她的一举一动,八百里急报送回京城!
有天不知道谁没睡醒脑袋抽筋,竟然在密报上写了高太太有意聘苏姑娘做儿媳,急得世子爷马上向四皇子告病,御前行走的职责也不管了,回府和侯爷说了句有公务在身要出远门,一个人骑了千里良驹就下江南了!
现在倒好,苏姑娘的丫鬟竟然说她家姑娘命苦,不知道究竟是谁命苦哟!暗云暗雨越想越气恼,脸色越来越黑——幸好是晚上,根本看不清他们脸上的颜色。
128第 128 章
梁伯韬带着一种从所未有的满足感入睡了,这个除夕,世子爷的梦里是一片粉红。
他梦到润璃在他的怀里,柔软的身躯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看着她小脸有着诱人的粉红色,他最终按捺不住吻上了她的嘴唇。璃儿的嘴唇又香又软,他反复掠夺着那两片柔软如花瓣似的唇,弄得润璃娇喘吁吁的说:“韬哥哥,你别这样……”
梁伯韬看着润璃那亮闪闪的眼睛,微微肿胀的唇瓣,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活,用力抱紧了她一点,感觉到她温柔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根,微微发热,又有点痒,这使他更快活起来,把他的璃儿抱得越来越紧,突然感觉自己浑身一激灵,快乐弥漫过整个身体,全身像放松下来一般,四肢五骸
就仿佛泡在温泉里一般,懒洋洋的躺在那里,一点也不想动。
睁开眼睛,四周是一片黑暗,哪有璃儿的影子?
梁伯韬自嘲的一笑,原来自己只是在做梦。
动了□子,只觉得裤子上凉冰冰的一片粘着腿,怪不舒服的。
梁伯韬站起身来,扬着声音喊:“今天谁值夜?给爷去备热水,寻套换洗的衣裳!”
外间有个细细的声音应答道:“世子爷稍等,奴婢这就去准备。”
不多时,那个声音又在门外响起:“世子爷,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梁伯韬大步走了出去,看了看门口那个低着头的丫鬟:“今晚爷要热水的事情你不许说了出去!”
红英不敢抬头,只能怯怯的应着说:“是,奴婢记下了。”
“等会把爷的衣裳去洗了。”梁伯韬抛下一个银锞子,声音有些凌厉:“记着,不许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红英瑟瑟的回答:“奴婢知道了!”等梁伯韬进了隔壁房间,她才爬过去,在地上捡起那个银锞子,站了起来候在门外,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响,她的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慢慢爬了上来,平凡无奇的脸突然变得生动起来。
梁伯韬换上衣服,这才觉得舒服了些,大步走回房间,拉上被子倒头大睡,这边红英慢腾腾的走了进去收拾起梁伯韬乱丢在地上的衣裳。
房间热气还未散尽,里面似乎还留有他的气息,抱起那堆衣物,红英的手指触到了一滩冰凉的液体,似乎还有点粘手,红英很是好奇,把那衣裳拎出来一看,却是梁伯韬贴身穿的裤子,不由得脸上一红,心里突然明白了梁伯韬半夜要热水是怎么一回事情,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她心里升起。
她抱着那堆衣物愣了半天,最后叹了一口气,把衣裳放进水桶里,开始用力搓洗,一边洗一边想着梁伯韬那英俊的脸,惆怅又悲伤。
自己和绿萼是十年前开始服侍世子爷的,最早几年她们还能和世子爷比较亲密,可是慢慢的,世子爷不知为何开始讨厌她和绿萼的接近,根本不让她们进内室。以前早上起来都是她和绿萼服侍着洗脸换衣,现在都只让她们把水和衣物准备好放到隔壁的净室,自己去打理那些事情。
年岁渐大,也开了情窦,看见世子爷回来就会开心,虽然世子爷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可只要能站在他身边,自己就会感到好踏实,有一种淡淡的幸福感。单日绿萼上夜,逢双便轮到她值夜,在外间的小榻上根本就睡不着,好多次都会呆呆的把耳朵贴在与内室想通的门上,听着里边细微均匀的呼吸,嘴角都会莫名其妙的挂上微笑。
就如今晚,突然被世子爷喊了起来忙了这么久,心里不仅没有埋怨,反而很开心。手指触到那片冰凉的时候,又惊愕,但突然也有了盼望。
若是……
红英的脸蓦然发烧,在想什么呢!自己是没有这个造化的,绿萼比自己长得美,站在她身边,她就像一根不起眼的草,太太要指房里人,也定会指了绿萼罢?唉,还是安心伺候世子爷,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红英在小榻上一个晚上不曾合眼,这边梁伯韬倒是睡得香甜,辰时还差一刻,他便已经醒了,红英听着里边有了动静,赶紧爬了起来去准备热水。梁伯韬洗漱完毕,径自走出院子去主院给父亲母亲请安,这边红英痴痴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有无限的眷恋。
“大清早的就丢魂了?”耳边传来一声戏谑的笑声,转头一看,却是绿萼,身上穿的不是侯府丫鬟的服装,而是一件淡绿色的绸缎对襟棉袄,下面是一条松花绿的裙子,腰间还系着一个粉红的如意荷包,皮肤似乎还抹了粉,比平常要白皙了许多。
绿萼穿着这衣服,高挑的身材更显得婀娜多姿,红英看着她吞了下口水:“绿萼,你怎么不穿咱们的衣服了?这新衣裳是谁赏你的?”
绿萼骄傲的扬起了下巴:“昨晚夫人指了我做世子爷的屋里人,所以从今日起我就不必穿和你一样的衣服了,这衣服是大小姐出阁前穿的,夫人说暂且让我穿穿这个,出了节会帮我另裁新衣。”
听到这话,红英心里一阵酸涩,虽然早知道会这样,可听到绿萼这么说,还是免不了会有那种难以控制的感觉,喉头干涩,想说“恭喜”,可是半天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只默默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好痛,似乎有血滴出。
绿萼看了红英低着头在那里半天不说一句话,唇边漾出一丝笑容,俯身下来贴着红英的耳朵小声说:“你是喜欢世子爷的,对不对?只可惜,夫人看不上你。”说完以后,开心的大笑着走开,那声音,银铃般清脆,带着少女无限的欢喜。
看着绿萼的背影,红英觉得一身疲软无力,力气似乎被什么抽干了般,软绵绵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房间本是她和绿萼一起共用的,现在绿萼要搬出去了。她会搬到世子爷内室旁边那间屋子,她还会和世子爷同床共枕!一想到这些,巨大的悲伤几乎要把她吞没,挣扎在漩涡里,似乎周围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