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有那么无聊吗?”许允馨伸出手敲了一下润璃的头:“姑娘我会幼稚得想去看那些不穿衣服的女人嘛?”
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听到许允馨和润璃的这些话,一个个羞涩得低下头去,心里都默默的在想:自己主子遇到了一个满嘴胡说八道的,现儿更是胡言乱语了。
“那你打算去哪里?还要换男装?”
“你就别管了,换上男装跟我出去,保准是一个神圣的地方,不是你想象里的风月之地。”许允馨拉了润璃的手,一阵风般卷去了含芳小筑,换了衣服,两人带着几个丫鬟出门了——身后几个丫鬟,也被迫穿上了男装,但一个个缩手缩脚的,显得很阴柔,不如许允馨和润璃洒脱,她们俩穿着男装,抬头挺胸,看上去倒也是两个翩翩浊世公子。
出得门来,两人没有坐轿子,骑了马缓缓的在街道上走着。
“苏九,你真聪明,才学了一次骑马就能在马背上坐得稳当了。”许允馨看了看旁边的润璃,面露赞许之色:“是不是像我们这种人会特别聪明?”
“你就别自吹自擂了,老实说罢,你准把我带到哪里去?”润璃看着许允馨扯东扯西的,有点不像她素日爽快的风格,心生疑虑。
“今天是哪一日,你可知道?”许允馨冲她一挤眼。
“二月初八。”这个她倒是知道,因为前日是苏润珉及笄之日,二月初五。
“二月初九便是春闱开考之期,十二、十五,分三场考试,每场三天。你想不想去看看这春闱盛景呀?”许允馨笑眯眯的望着她:“这可相当于我们的高考呢。”
被许允馨一说,润璃也来了兴趣:“行,咱们去瞧瞧。”
打马扬鞭,两人来到礼部贡院门口。
因为明日春闱开科,现在门口全是来自各地的举子,有的带着书童,长随,还来不及找住宿的地方就直奔贡院街这里来了,身上还背着行囊,一副匆忙的神色;有的则是悠悠闲闲的在贡院外闲逛,到处打量;还有的则三三两两的在谈论着什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不是说会试是在省府贡院考吗?怎么都跑京城来了?”润璃很是奇怪,她依稀记得前世课本里说科举的时候有乡试、会试和殿试三种,因为对历史不是太感兴趣,她就自动理解为:乡试——市级考试,会试——省级考试,殿试——国家级考试。
“大周会试可在省府参考,也可以来京城贡院,因为二月份会试完毕,三月出榜,四月就要殿试,一些偏远地方的恐怕赶不上,所以很多都直接来京城参加会试,住到放榜,若是中了贡士就继续住下去,等着殿试之日;若是没中,便可以打道回府了。”许允馨侃侃而谈,看起来对大周朝政时局都很有研究。
润璃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表哥许仁知,不知道他今日可也来贡院这边提前看考场了?想到这里,扬起头在人群里四处搜索。
“你在找人?找谁呢?”许允馨也到处望了望。
“我找我表哥,他也是今年上京赴考的举子,不知道现儿在不在?”
“我还以为你在找你堂兄呢,原来你还有一个表哥也要参加这次春闱啊!”许允馨也在四处打量。
“堂兄?”润璃微微一愣,便想起了苏润璋,心中蓦然一动——难道许允馨看上了自己的四堂兄?嗅到了八卦的气息,许仁知被扔到了脑后,她伸出一只手拉了拉许允馨:“喂喂喂,许小六,你是不是看上了苏润璋?”
“咳咳咳……”许允馨没料到润璃由此一问,突然被她这句话给呛到,惊天动地般咳嗽起来,咳得脖子都红了,弄得旁边的人都把视线投射了过来。
“到底是不是?你别装淑女,扮羞涩,你的底子我又不是不知道。”润璃不依不饶的追问,有点意思,许允馨说不定还能变成自己的堂嫂呢,不错不错,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许允馨配苏润璋可是绰绰有余,苏大夫人该烧高香了。
许允馨的娇嗔的打了润璃一下:“你要死啊,这么多人的地方你害我出丑!”说完翻身下马,顺便拉了拉润璃手里的缰绳:“你也下马吧,别人都在盯着我们看呢,被看出是女扮男装那可不太好了。”
润璃依言下了马,挽住她的手道:“快和我说说,到底是不是?”
“是就是啦,你这么追着问多不好意思?”许允馨笑眯眯的望着润璃:“承认了又如何?我身上又不会掉一块肉!”
“那我堂兄呢?他有没有送什么定情信物给你呀?”八卦因子发生了作用,润璃开始从更深层面挖掘最新八卦。
“你堂兄是个呆子,他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许允馨找到了诉苦的对象,开始向润璃大倒苦水:“自从那次跑马场遛马遇到北狄人,我和你堂兄,还有我表兄就开始在京城搜寻线索,正月十五东城门走水,很多痕迹都表明和北狄人有莫大的关系。我和你堂兄接触了一段时间,觉得他很聪明,也没有世家子弟那种浮夸之气,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他好像一心一意只关注他的护卫工作,只知道温书,根本没有回应!”
润璃心里突然闪过那日苏润璋黯然离去的身影,那般萧索,雪地上那个长长的影子,踽踽独行,而苏润璘的书房内,温暖如春。他还在为李清芬的事情心里难受吗?是不是心里曾经装着一个人,再去接受别人就会很困难?但是他和李清芬只见过两次面——不该是这样罢?或者只是他还未开情窦吧?
“那你准备怎么办?”润璃看着许允馨那忿忿然的脸:“难道你准备放弃?”
“放弃?”许允馨哈哈一笑:“我会那么轻易放弃吗?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对得上眼的,怎么就能轻易把他放弃?苏九,你瞧着罢,我会把他追到手的!”


☆、闹意气裂痕乍现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两章更新送上,菇凉们收好啦
从贡院的屋顶往上斜着看过去,明黄琉璃瓦的一角映着的天空看上去很蓝,有一种纯净透明的感觉,空中不时缓缓的飘过几缕流云,在碧蓝的天空拖出了隐隐约约的尾线,就如少女缱绻的情思蔓延开来的那抹温柔,一点点的,淡入人的心里。
许允馨叫两个丫鬟牵了马在贡院侧面等着,自己拖了润璃的手就横冲直撞的在那些考生中穿梭,两只眼睛不住的张望。
“你在找什么?”润璃奇怪的问:“你和我堂兄约好了吗?”
许允馨摇了摇头:“未曾有约,只是昨日他说今日上午会来贡院看看,我想是不是有这个缘分遇到他,若是遇上了,那我就更有信心了,他迟早跑不出我的手心去!”
润璃吃吃一笑:“你以为自己是如来佛?孙猴子本领再大,也翻不出你的五指山?”
许允馨听着润璃如此说,甚是得意的点点头:“这话说得在理儿,他苏润璋被我许小六盯上,那必然无处可逃!”说到这里,许允馨突然停住了话头,兴奋的握了握润璃的手:“你瞧你瞧,在那里,在那里!”
润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了苏润璋。
他修长的身姿站在那里如青松般挺拔,不知道是不是练武的人都会有那样的飒爽的气质,润璃认真的看了下苏润璋的模样,这才觉得他其实长得还不错,也算是剑眉星目,英气勃勃,但那英气里又有一种书卷味,文质彬彬的模样。
苏润璋身边还站了几个人,其中有两个是她认识的,一个便是很久未见的梁伯韬,一个是许仁知。
许允馨拉着润璃大步朝那边走了过去,等及走到面前,向梁伯韬苏润璋等人一拱手:“几位公子请了,请问诸位都是来应考的举子么?”
听到许允馨的问话,几个人都调转目光看了过来,梁伯韬看了看许允馨,又看了看润璃,皱起眉头又看了看,突然一展眉,伸出手就在许允馨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下:“好久未见啊,许公子!今日你怎么把苏公子也带到这里来了?”
许允馨见表兄认出了自己,嘻嘻一笑:“我想来见识下春闱,所以喊了苏公子陪我过来。”
站在一旁的苏润璋这时也认出了润璃和许允馨,看着润璃穿着儒衫,站在那里倒也像个公子哥儿,不由抚掌大笑:“九弟,你越发调皮了。”
润璃一阵发窘,推了推许允馨道:“还不想许小六出的鬼主意。”
苏润璋正色看了看许允馨,这才点头说:“许小姐的扮相可比你要像样多了。”
直到这时,许仁知才愣愣的发问:“你是润璃表妹?”
许允馨端详了一下那傻呆呆的许仁知,洋洋得意的对润璃说:“苏九,下次我们就这样出来,这个也是你兄长?看起来他眼睛不太好,一直都没有认出你来。”
旁边还站了两个人,见他们言谈甚欢,拱手道:“既然苏兄许兄遇到了自家兄弟,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春闱过后挑个时间再聚。”说罢两人便转身联袂而去。
“那是什么人?”许允馨好奇的看了看那两个人的身影:“你们是同门?”
“不是,他们俩和许兄一样,都是会试的解元,所以我便拉他们说了会子话。”梁伯韬也望了望那边:“这两人里边有一个灵活通透,堪称可造之材。”
许允馨恍然大悟的伸出了四只手指:“表兄,你可真厉害,为着这个,提前来摸底细了!”转眼看了看苏润璋,许允馨拉住了梁伯韬的衣袖晃了晃:“你看看,旁边的苏润璋可是大才,你竟然看不见?”
梁伯韬眼睛只看着站在一旁的润璃,哪有心思理会表妹说的话,只是敷衍着说:“他早就被网罗了,不用你说了。”
而润璃这时正在忙着和许仁知说话,也没空往这边看。许仁知两只眼睛里全是希冀的看着她小声的说:“润璃表妹,可否是清芬托你……”
见着许仁知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润璃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原来古今中外,只要是坠入爱河里的男女都会变成傻子,看许仁知这副样子,哪还是去年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许仁知?自己得赶紧说两句话让他定定心。
“清芬不能出府,她希望我替她对你说,务必专心赴考,你十八年书不能白读,十八年岁月不能浪费,什么都不用想,好好撑过这些天,一切等以后再说。”
听到润璃这些话,许仁知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他若有所思的对润璃说:“表妹,帮我告诉清芬,我定不会辜负她。”
润璃微笑着点点头,这边梁伯韬看着他们在一旁小声说话,却是心头似乎烧着一把火,也没有去想许仁知是润璃的表兄,猛的一个大步跨了过来,挡在润璃和许仁知中间,很不愉快的盯着她:“苏小姐,看来你女扮男装玩得很开心,但是你可别把自己真当成男子了,说话行事该有个度罢。”
润璃看着梁伯韬面色不豫,心里一转就知道了原因。
不就是看见自己和许仁知说话了吗?这人怎么如此小心眼,自己和表哥说话都摆出一副这样的臭脸色来,若是自己就这么忍气吞声的随便他拿捏着,那以后还有的是受气的时候呢。想到这里,润璃也不说话,看了梁伯韬一眼,默默转身往贡院外边走去。
许允馨看到润璃往外边走,也丢下苏润璋跟了过去:“喂喂喂,苏九,你又怎么了?”回头看看梁伯韬呆呆的站在那里,突然恍然大悟:“啊,喂,你和我表兄……”
“我和你表兄什么都没有!”润璃忿忿道:“小气鬼,我和表兄说句话就拿那种眼神看着我,难道我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
“呜哇,你比我的手脚还快,我表哥这样一个大好青年就被你霸占了。”许允馨笑着挠了她一下:“说实在话,我那表哥可真是不错,你可得看紧了。”
“谁爱要就拿去。”润璃嘟囔了一句:“才没见过那样小气的人。”
许允馨白了她一眼:“真枉费你两世为人,他那是吃醋了好不好?人家一个纯情小青年,这是正常反应,你非得做出这一副傲娇的模样去折腾人家,瞧,都跟上来了……”回头瞄了一下,又吃吃的笑起来:“我那表哥原来可是京城贵女的杀手,现儿竟然跟个呆子一般,我算是见识到了!”
润璃也不接话,默默的和许允馨走出了贡院,从丫鬟们手里拿过缰绳,准备翻身上马,带着丫鬟们回苏府。
“哎,苏九,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这么回去?我请你吃饭去,新开的风雅楼,去不去?”许允馨一把拉住了她的缰绳,笑着对她挑了挑眉毛。
风雅楼?润璃一愣,神思便飞回到了元宵之夜,那一片混乱之中,身边的人大呼小叫着,都在疯狂的乱跑,梁伯韬把她小心翼翼的藏在怀里,护送着她回到风雅楼,心里突突的一热。悄悄转了转头,用眼角看到梁伯韬傻乎乎的跟在离自己不到三步远的地方,呆呆的望着他,又觉得心中一酸。
肩头突然搭过来一只手,转脸一看,许允馨站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哟,又舍不得了?别管我那呆子表兄了,我们去风雅楼吃大餐去,我请客。”
也不等她说同意,许允馨就翻身上马,一脸灿烂的笑容:“嫣红绒黄,咱们去风雅楼,看你们家小姐跟不跟上来。”说完这话又朝那边挤挤眼,大声喊:“表哥,我和苏九去风雅楼吃饭,你要是诚心就快来买单!”
润璃听着许允馨这般大呼小叫,贡院前边的人都调转视线在看着她们,不由脸上一窘,也翻身上马,跟着许允馨往金明池那边去了。这边梁伯韬本是呆呆站在那里,听着许允馨临走之前丢下的话,也醒悟过来,拉了苏润璋和许仁知就跟了过去。
午膳吃得食不知味,尽管有许允馨在一旁不停的找苏润璋说话活跃气氛,梁伯韬和润璃却始终很少开口说话。润璃只有在被问到的时候才答上几句“嗯嗯啊啊”,而梁伯韬则很小心翼翼的在旁边看着润璃,眼睛里充满了讨好的神色。
饭桌上的沉闷气氛是任凭谁都能看出来的,许仁知匆匆吃过饭以后就告辞了,许允馨看了看身边的那两个闹别扭的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和,只能左看看右瞧瞧,尴尬的轻轻咳嗽了一声:“苏九,吃过饭以后你打算去做什么?”
润璃抬起眼睛看了看她:“回府便是了,还能去做什么?”
“那……让我表哥送你回府?”许允馨斜睨着旁边魂不守舍的梁伯韬,用胳膊轻轻撞了他一下,这让梁伯韬惊跳了起来:“小六,怎么了?”
“我问你要不要送苏九回府!”小动作被梁伯韬给揭穿,许允馨脸上有挂不住的薄薄怒气:“你今天怎么了?都不似平日那边聪明伶俐,呆子一般!苏润璋,你现在准备去哪里?”
苏润璋本在旁边看好戏看得津津有味,没提防被许允馨突然点到名字,也吃了一惊,期期艾艾的说:“我想去书肆那边买一套好一点的文房四宝。”
“好哇好哇,我陪你去,我可是最会挑东西,又特别会和老板磨价格的。”许允馨兴致勃勃的站起来:“走罢,我表兄送润璃回去,难道你还不放心?怕我表哥把你堂妹拐了去?”
可不就会拐了去?苏润璋心里暗暗腹诽,一想到自己的亲妹子苏润玧,心里头又难过起来,可怜她从小开始就跟在梁伯韬身后到处跑,长大以后一腔心思全放在他身上,做梦都想嫁给梁伯韬。却不曾想去年下了一次江南,自己的堂妹就不动声色的把梁伯韬一颗心掳了去,他在一旁看着梁伯韬和润璃,心里为自己的亲妹子不值,可又丝毫没有办法。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一个人,或许和时间相处长短没关系,只和相互的感觉有关,梁伯韬喜欢上润璃,他也无话可说,只能为苏润玧长叹一声,叹息她芳心错投罢了。
许允馨在一旁看着苏润璋那怅怅然的模样,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大步走到包间门口,“哗”的一声拉开门:“你到底走不走,苏润璋?怎么磨磨蹭蹭的,就像个娘儿们似的。”
被许允馨的话一激,苏润璋猛的站了起来:“走就走,早就知道你捣乱的水平了,我可不怕你,许小姐。”
“叫我许小六,别喊许小姐!”许允馨回头一笑:“我也不喊你苏润璋了,喊你苏小四,听着很不错!”
“你……”苏润璋语塞,快步跟了上去。
人都走了,只余下梁伯韬和润璃,嫣红和绒黄垂手在包间外边站着,谁也不敢靠近,可也不敢走远。
“璃儿,你生气了?”梁伯韬偷眼望了望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半天不吭声的润璃,心里有些内疚,可脑海里却浮现出她和许仁知巧笑嫣然的那场景来。
“我没生气,我怎么敢对武靖侯世子生气呢?我也不用你送我回去,我自己带了丫鬟出来,和她们一起回去便是了,世子您好好歇着罢。”
说完这话,润璃便站起身来,也不看梁伯韬,转身就往外边走。
梁伯韬一着急,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衣袖:“璃儿,还说你不生气?到底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对我冷淡了?”
“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原因?贡院面前为什么你要那样对我说?你分明知道许仁知只是我的表哥,我也只是在那里和他说关于这次春闱的事情而已。”润璃抬起头来盯住他的眼睛:“既然在一起,就该互相信任,若是你看到我和我表哥说话都觉得怀疑,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信任可言?”
阳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照在润璃的脸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唇被金灿灿的阳光映着,似乎有滟潋的波光,梁伯韬着迷的看着眼前的润璃,觉得她认真的神情让他很动心:“璃儿,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不是好像,而是事实如此。有人对我说你喜欢上了别的姑娘,我该不该相信他的话呢?”润璃微笑着问他。
“谁在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梁伯韬怒气冲冲的说:“是谁说的?竟敢在背后把小爷说得如此不堪!”
润璃看着梁伯韬愤慨的表情,不由觉得好像,虽然已是十七岁的少年,可他那模样儿却依然青涩,一听到自己说的假设句,竟然就当真了,还暴跳了起来。


☆、理还乱心事纷呈

  “你且安静的听着我说,方才我说的,只是假设而已。”润璃清了清嗓子:“若是那人在我面前说得振振有词,还能拿出证据来,你说我该不该相信他?”
“信他做甚?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我心里只有璃儿一个人。”梁伯韬听到说只是假设,松了一口气,咧嘴一笑:“璃儿,你跟着许小六学坏了,竟然来吓唬我。”
“我不是吓唬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两个人之间应当互相信任。方才你看着我和表哥说话,就给我甩脸子,那你有没有信任我?再说我也想告诉你,我们彼此要学会信任对方,而且还要尊重对方。”
“尊重对方?”梁伯韬茫然的看着润璃:“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梁伯韬,很直白的说就是我不只会和你一个人说话,我也不是你的一个附属品,请给我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我能有属于自己的自由。”润璃很诚挚的看着梁伯韬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这么说能不能让他理解,毕竟大周朝的传统思想里还是男尊女卑,若是自己提出的要求超出太多,恐怕梁伯韬也无法接受。
“属于你自己的自由?那就是说你可以随便和别的男子谈笑?”梁伯韬怒气冲冲的说:“那怎么行?你只能和我一个说话!”
“请问你是不是只和我一个人说话,绝不会和别的女子说话呢?”润璃心平气和的反问他,眼前闪过苏润玧,明珠郡主,苏润珉,苏润珏等人的身影,手不由自主攥成了小拳头,藏在衣袖下,微微发抖。
“我……”梁伯韬一时不能理直气壮的回答润璃的问题,摸了摸头,呆呆的看着润璃:“不可能一句话都不和她们说啊?有时候场面上的话也是要说的。”
“那我也是一样。”润璃朝他微微一笑:“你自己好好去想想罢,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我再和你说话。你只消记得我许过了承诺,心自然不会改变,但你要好好去想想我方才说的我,我们之间要信任,要尊重。”
说完这些,也不管梁伯韬的神情,丢下他一个人在包间,招呼了润璃和绒黄,主仆三人直接回了苏府。
梁伯韬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润璃的背影,心里想着她刚刚说的话:信任?尊重?这些词听起来都那么新鲜,他一时之间觉得很难想清楚。不如回家去精心想一想?甩了甩头,梁伯韬大步走下楼,正想回侯府,掌柜的在柜台上大声吆喝:“这位客官,可是要结账?”
风雅楼虽是四皇子和梁伯韬在暗中操纵,可这事情做得隐秘是最好不过的了,于是梁伯韬叫暗云伪造了一个商贾的身份,风雅楼挂上了他的名字,明面上大家都不知道武靖侯世子竟然就是幕后金主,所以掌柜的也只能装成不认识他的模样喊住他,一边拿出算盘噼噼啪啪打了一阵,一边低声说:“四皇子请世子爷即刻进宫。”
梁伯韬一挑眉:“何事?”
“属下也不知道,世子爷去了便知。”随即,掌柜的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大声说:“谢这为客官打赏,您好走嘞,小二好生送客……”掌柜的声音洪亮悠长,站在一边的小二赶紧走了过来,点头哈腰的把梁伯韬送到门口:“这位爷,常来风雅楼啊!”
梁伯韬淡淡一笑,没想到暗云做起生意来也是一把好手,风雅楼开业一个月,每天都是客满,包间都需预订。酒楼茶馆是最能搜集消息的地方,风雅楼又因为档次较高,是一些达官贵人宴客的首选地,所以更能探知一些朝堂的走向,但是除了能探听信息,还能赚到银子,这实在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许允炆背着手在祈玉宫里走来走去,直到听到梁伯韬的脚步声这才停了下来。
“虞城,刚刚暗卫来报,又在城北抓了两个北狄人。”许允炆的眉头皱在一起:“最近频频有北狄人出没,我们也查了快一个月了,还是没有得到线索,你如何看?”
梁伯韬找了条椅子坐了下来,接过内侍呈过来的茶盅:“我推断有两种可能性,第一是北狄派人来打探我大周虚实,或者他们有意再入岐山。”
“三年前,镇国将军便把他们打退,北狄人从岐山那边撤退了八百里,族人死亡重大,国立大受打击,才过三年,难道他们就休养生息足够,起了再窥中原之心?”许允炆的手紧紧的握住了茶盅:“狼子野心,蛮夷异族,果然其心必异!”
“据派在北狄的暗卫传回来的消息,北狄国力现在暂时还不能再大举侵犯我大周,只能在边境上闹些小打小闹,但这三年北狄君王改善了一系列的政令,民心慢慢收了拢来,而且国库正日益丰盈。”梁伯韬慢慢喝了一口茶:“更可怕的是北狄人现在大量出现在京城,已经深入到我大周腹地,想来他们必有图谋。”
“那就是你刚刚说的那第二种可能性?”
“对,第二种可能性就是北狄人和我大周某些人勾结在一起。”梁伯韬轻声说:“例如,魏国公府。”
许允炆郑重的点点头:“极是!我也是有此猜测,年后父皇已经安排我和三哥一起跟着中书省平章政事熟悉政务,看起来是有意在我们之间做选择了,长乐宫身后站着只有魏国公府,而我母后则有你们武靖侯府和镇国将军府支持,自然实力要雄厚,现在长乐宫和母后都在打着徐国公府的算盘,可现在的徐国公着实油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的态度。”
梁伯韬同情的看了看许允炆,这位表兄看起来既紧张又略带疲惫。天下之争莫过于皇室内部争夺皇位,若是没那份心思倒也罢了,也可以做着那闲散王爷,或者像瑞王那样站好队伍,适当的表下忠心,还能安然无恙。可若是有那夺储之心,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否则一个不小心便会输得一败涂地,万劫不复。
“表兄,你也不必如此着急。现在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千勿贸然出击,我在北狄布下的暗线这些日子陆续送了些消息过来,倒也还未见又特别的举动。现在我就去那边看看,亲自审问那两个北狄人,看看能在他们嘴里撬出些什么来。”
刚刚说到这里,就见门外一道身影闪过,梁伯韬眼见瞥见,飞身奔了出去,眨眼功夫就拎了一个红衣女子进来,摔在地上:“你是何人?为何在祈玉宫外边鬼鬼祟祟?”
那红衣女子被梁伯韬掼在地上掼得生疼,嘤嘤哭泣起来:“四殿下,奴婢只是想来问问今日晚膳是在祈玉宫用还是去未央宫陪皇后娘娘用,奴婢……”说到这里,头抬了起来,眼睛里满是盈盈泪水,悄悄地给许允炆送了个秋波。
被那个红衣女子的眼风扫到,许允炆有点不自在:“落琼,你就在自己房间里用晚膳吧,今晚我去陪母后,不到你那里去了。”
“是。”那个叫落琼的红衣女子爬起来,施了一礼,款款走了出去。
“她是?”梁伯韬瞪着许允炆道:“为何你竟然包容她?胆敢在门外偷听,该好好惩罚才是,怎么就这样放走她了?”
许允炆脸色有点不自在:“这是母后年前给我指的屋里人,你虽来过几次,但都没有遇到过她,所以不认识。她不是奸细,这个你可以放心。”
听到许允炆提到屋里人,梁伯韬就想到了贴身丫鬟绿萼,那一日她在自己面前娇羞无限的说是母亲指给自己的屋里人时,他没有一点动心,相反有些厌恶,可看着许允炆的表情,似乎一点也不反感,难道他就不想想未来皇子妃的感受?
“表兄,你和那个屋里人……”梁伯韬迟疑着开口了:“难道你在她屋里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