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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这份心思,也是不错的。”苏老太太笑着说:“瑞珠,去我匣子里头取了那支梅花钗子给兰姨娘,好好嘉奖下她的忠心。”
瑞珠应了一声,进去内室,然后带着一支金钗出来了,春兰一见那金钗亮闪闪的,笑得眉毛眼睛都挤到了一处,接过钗子向苏老太太道过谢,便扭着身子走了出去。
“分明是想借着我的手来打压下老大媳妇,偏偏儿还要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亏得她一点都不脸红。”看着春兰把那水蛇腰儿扭出了一个波纹来,苏老太太感叹万分:“这可真真是个精明的丫鬟,惯会看准时机往上爬。”
邱妈妈老脸上也是一堆褶子闪到了一处,笑着说:“老太太你管她是什么心思,只要是想在帮着九小姐就成。”
苏老太太点点头道:“看来老大媳妇是想在璃丫头排八字上边做文章呢。未必她想买通楚监正把这个八字批得相克?邱妈妈,你派人到钦天监楚监正门外候着,若是见着大房派人上门去找,那就等她从里边出来就抓个现形便是。”
邱妈妈点点头道:“奴婢省得,老太太放心便是了。”
钦天监楚监正,在京城说起来也算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虽然这监正官儿不大,说起来才正五品,可他却能在御道街买得起房子,虽说那房子在街尾,但无论如何也是在御道街上边的,那价格可是许多正三品都望尘莫及的。
这位楚监正来钱的门路也是光明正大的,虽说钦天监主要是观察天象,颁布历法,兼为皇家婚庆挑选好日子,可这位楚监正却还有自己的副业,那就是给人算命合八字。楚监正算命极准,一天他只给一人算八字,或者只给一对夫妻合八字,若是没耐心的,那便去别处排队,而且他收费也高得惊人,一般人都不敢往他那里去,若是遇到八字不好的,他还可以为其改命,只是收的银两也是寻常百姓无法承担的。
苏大夫人推测着,这楚监正既然爱财,大大的送上一笔酬金,不怕他不给批个相克的八字,无论是克夫还是克公婆,那一样都能让九侄女这亲事黄了,所以她咬咬牙拿了一万两银票给邱妈妈叫她去楚监正府上——反正这一万两是保不住的了,苏老太太不是叫自己拿一万两出来替九侄女备嫁吗?不如就拿这一万两搅了她这门亲事,自己还能看三房的笑话,也为玧儿报了这一箭之仇。
这日,楚监正从官邸回府,换了家常衣裳坐在书房喝了口茶,旁边的书童把一张折子送了上来:“老爷,今日轮着该替梁国公府上梁世子和苏太傅上九小姐合八字了。”
楚监正接过那两张大红庚帖,先看了看梁世子的八字,掐着指头算了算,不由得点点头:“梁世子这八字可是中规中矩的富贵命儿,国公府的世子爷,到时候自然是滔天的富贵,这是不消说的。”
再看了看写着润璃生辰八字的那张,看了看那生辰,不由得便是一阵眼花:“这分明是一个死人的命格呢,怎么现儿还活着?莫非是有人给改了命?”
遇到自己极感兴趣的八字,楚监正也兴奋起来,把书童赶了出去,自己焚了一炉香,取出了《易经》和一些算筹,开始闭上双眼,默默排起润璃的八字来。不多时便见楚监正额头上汗水涔涔,似乎与人大战了一番,闭着的眼睛蓦然睁开,眼中精光四射:“苏九小姐真乃奇女子也!从卦象来看,她却是被招至此间的异魂,可却又能和本体如此融汇,真乃奇之又奇也!”
再翻开几张算筹,他才恍然大悟般:“原来是有高僧加持,难怪,难怪!”再把梁伯韬的八字取了过来,和润璃的八字合了一下,脸上露出欣喜神色:“五行中和,各取所需,各得其所,不偏枯,此乃一桩天造地设的好姻缘!”
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他挥毫写下四句批文:夫唱妇随好姻缘,子满枝头儿女全。金银无数积满院,旺夫旺府自婵娟。
写罢,打开门便想唤那书童进来,把这批文到祖师爷案桌上供着,专等梁国公府今晚派人来取。没曾想自己才一出生,书童却带来了个老婆子,看那穿戴,便是哪家大夫人家的得力的掌事妈妈。
“今日我已经为人合过八字了,你也该知道规矩,先把你家主人要合的八字给放下来,排了日期我自然会叫人去通知你什么时候来取。”楚监正有些不喜,难道书童没有和这婆子说清楚?他楚监正这个习惯也是几十年了,京城谁人不知?为何还有这种胡搅蛮缠的掌事妈妈要亲自见他?
“楚监正,你的规矩老奴也知道,只是事情紧急,却再也迟不得了,望你能看在这位大爷的面子上能给点时间,好好的排下八字。”那婆子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双手递了过来:“这位大爷,楚监正一定是认识的。”
楚监正疑惑的看了看那个信封,上面什么字都没有,从里边抽出一张纸,楚监正低头一看,脸上骇得变了颜色——一万两的银票?这婆子究竟所求何事,竟然一来便塞了一张万两银票给他?
朝书童使了个眼色,书童很知趣的把门给关上,站到了屋子外边。楚监正看了看面前站着的这个婆子,轻轻咳嗽了一声:“你说罢,你是哪家的?想要求我合谁的八字?”
那婆子弯了弯腰道:“我是苏太傅家的。”
楚监正心里砰砰的跳了下,难道是想要他来掩饰那九小姐八字奇异的?
“我家夫人希望在合与梁世子八字的时候,能批上一句克夫之类的话,这一万两银子就是买那一句话的。”那婆子直起身来,堆着满脸的笑望着楚监正道:“楚监正觉得,这买卖是否合算呢?”
226楚监正拒受钱财
那一万两银票紧紧的攥在楚监正的手心里,他望着这张银票,吞了吞口水,但脑海里却闪过师父告诫过他的话:“我们做这行的,最忌不能有阴毒的心思。你算命合八字可以多收些银两,这是无关紧要的,但若是因为要钱去助纣为虐,毁人命程,你必将不得好死,而且死后永世不得超生。”
额头上的汗珠子不停的往下掉,楚监正伸手抹了一把,可不一会,那汗珠子又滴落了下来,掉在那张银票上,很快,银票的一角便湿了,沉甸甸的坠了下去。
“楚监正,怎么样啊?就只要一句话,难道这句话就如此困难?”云妈妈有些不耐烦,她本以为这只不过是说一声的事情,谁会和银子过不去?更何况这是一万两银票!本以为这位楚监正该是个视财如命的人,为何这么半天都不愿意答应?
“这位妈妈,恕楚某不能收这张银票。”最终楚监正把银票又塞回云妈妈手中,银票一脱手,他的心情立刻就轻松了下来:“楚某只会照实办事,批文里不会有不实言语。”
云妈妈握着银票的手停滞在空中,看着楚监正那风轻云淡的笑容,她不由得有些焦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把那楚监正吓了一大跳:“楚监正,你就算和银子过不去,也得为梁世子的今后着想啊,苏府的九小姐,外人不知,我们自己人谁不知道?乃是一个放荡下贱之人,她都单身一人追去了凉关找梁世子呢,若是这样的女子嫁去了梁国公府,到时候出了大丑,岂不是败坏了我们苏府名声?”
楚监正收了脸上那淡淡的笑容,声音变得冰冷:“这位妈妈,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何居心,你绝不该是苏太傅府上的妈妈,合着该是京城哪位贵人想要把自己女儿嫁给梁世子才来放得这一手暗箭罢?我楚天舒最见不得的便是背后损人的事情!小松,你且进来把这婆子绑了送去苏太傅府,让她们好好审问下,究竟是哪一家居心不良,想要坏人婚事!”
门外边小松应声进来,过来抓云妈妈的手,云妈妈大惊,哪还顾得上和楚监正辩解,拔腿就往外跑,只恨自己腿短,跑得不快,听着后边那小松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越发焦急,一路狂奔着,也没看路,一头扎到了一个人身上,抬头一望,是一个纠纠壮汉,正眼光不悦的看着她。
“这位爷,是老婆子不对,没有看清楚路撞到了你,麻烦让让道。”云妈妈见这壮汉铁塔一样拦在路上,甚是慌张,连忙作揖赔罪,这时小松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扭住她的手:“兀你这婆子,做了亏心事还想逃?”
那壮汉听小松如是说,赶了上来,反剪了云妈妈的双手在身子后边,她便一丝也动弹不得了,盯着小松道:“她是何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小松喘着气儿道:“我也不知,只听老爷喊我把她捆起来送去苏太傅府上,让苏府好好审问下,看她是谁派过来的,想要毁人亲事!”
“苏太傅府?”那壮汉一皱眉,把云妈妈从地上提了起来,拖着她便大步往书房走:“我是梁世子的暗卫,世子爷吩咐我来取他和苏府九小姐的八字批文。那这婆子可不能放过了,倒和苏粱两家有些干系。”
云妈妈被这壮汉提着动弹不得,心里暗暗叫苦,只恨自己出门前没有看黄历。那壮汉是半分怜惜的心情都没有,拖着她一路回了书房,又把她重重的惯在地上,叫小松去取了绳子把云妈妈捆成了一只粽子似的,这才问楚监正这婆子的来意,听得事情原委,这壮汉气得睚眦尽裂,指着云妈妈道:“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气哼哼的问着楚监正要了八字批文,细心的揣在怀里,一手拎了云妈妈,那壮汉便骑了马直往苏府而去。楚监正大门边守着的两个苏府家仆俱是一愣,邱妈妈派他们在这里守着云妈妈,若是看见她出了楚府便把她抓了回苏府交苏老太太审问。他们在这里等了两日都不见云妈妈出现,还正在埋怨邱妈妈是不是弄错了事情,这时便见云妈妈从一旁的巷子里钻了出来,给门房塞了一个银锞子,便有人带着她进去了。
两人这才打起精神来,继续在门外候着,没曾想云妈妈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被捆成一只麻粽子,被一个壮汉一手拎了出来,然后又骑着马跑远了。两人面面相觑,这两条腿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四条腿的,没办法,只能耷拉着脑袋去苏府回话了。
那壮汉却正是暗雨,梁伯韬也害怕有人来捣鬼,于是派他前来取这八字批文,特地叮嘱他:“若是那批文写得不好,你便给那楚监正添些银子,叫他再写张好的。”方才看了下那四句批文,俱是溢美之词,心里也是欢喜,好歹帮世子爷又省了些零花银子。
看了看马背上那只粽子,正在不住的求饶:“这位爷,我给你银子,你就把老婆子放了罢。”那声音甚是聒噪,听得暗雨一阵心烦,摸了摸身上没有带汗巾子,转了转眼睛便从自己脚上摸下一只袜子来堵住了云妈妈的口,这样方才耳根清净了些。
纵马跑到苏府,却没有走大门,给了看角门的一点碎银子,把马的缰绳交给那门房:“我是梁国公府来的,有事情要找苏家五少爷。”
那门房听说是梁国公府的,又得了银子,哪还有多话?笑嘻嘻的接过缰绳,点头哈腰的把他放了进去,瞥了一眼暗雨手里拎着的那一只粽子,疑惑了下:“怎么这婆子身上穿的衣服恁般眼熟?”
等及暗雨大步走了进去,他这才想起来:“啊哟,这不是苏府的掌事妈妈穿的衣裳么!”拍了拍脑袋便想去看个明白,却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了。
暗雨先去了陶然居找苏润璘,他刚下学回来,听着暗雨一说,便气得脸鼓鼓的:“走,我带你去见祖母!”走上前去,恨恨的踢了云妈妈一脚:“不知死活的奴才,竟敢暗算我妹妹,今日可得叫祖母好好跟你清算!”
暗雨见着苏家五少爷的举动还有几分孩子气,不免暗暗一笑:“五少爷,能不能让我先去找下九小姐?”
苏润璘斜觑着他,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大声嚷了出来:“好啊,我就说你为何不走正门,原来想假公济私,顺便去看看葱翠不是?”
暗雨腼腆的笑了笑:“多日未见了,给葱翠在金玉堂打了一样首饰,想给她做生辰贺礼,今日既然到了苏府就顺手交给她。再说了,这个婆子该偷偷的审查才是,可不能让她主子知道了,免得打草惊蛇。”
苏润璘扑过来捶了他两下道:“哼,你说的理由倒是多,可究竟绕来绕去还是想见葱翠!小小礼物就想收买了葱翠去?我且告诉你,到时候你不正儿八经的来苏府求亲,我可会让妹妹不要替葱翠应下!”见着暗雨满脸通红,不再捉弄他。看了看云妈妈,眼睛一转,叫玉萱拿了块帕子把云妈妈的脸蒙上,然后自己带了暗雨,提着云妈妈进了凌云园。
先去了含芳小筑,暗雨把首饰送去给了葱翠,然后和润璃说了下事情首尾,这才起身告辞。润璃看着被平放在地上的云妈妈,心里也是一阵厌恶,没想到这人心歹毒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她自问没有对大房做下什么错事,可偏偏的,他们却一味的纠缠上了自己。
她们背地里对自己做下的事情,绝对不止这一件,可以联想的是,码头的被劫,苏三太太的饭食里的红花,都和大房脱不了干系!润璃想着这一件件的阴毒事情,如同看到了一条毒蛇,正张大嘴巴朝自己和母亲扑了过来,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那楚监正真被收买了,在八字批文上写一句克夫的话,那自己和梁伯韬这事,无论如何便也是成不了的,除非那梁伯韬够胆大,不顾这克夫的命相也要和她成亲——即算梁伯韬愿意,梁国公和他的夫人也怎会愿意?而且自己若是不知内情,恐怕也不忍心去害他。虽然说前世不相信八字什么的,可既然自己能从异世时空穿到这个大周,也由不得自己不信这些。
此时,苏老太太正在庆瑞堂发脾气。
邱妈妈派出去的两个家丁方才垂头丧气的来报,说那云妈妈被一个壮汉劫持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气得苏老太太好一阵堵心。
即算亲眼看见云妈妈进了楚府,可只要是没有抓到人,空口无凭,怎么样也没办法坐实老大媳妇收买人想捣鬼的事情,必须是在出楚府门口抓到了云妈妈,不由得她不承认。可这从天而降的壮汉,竟然就这样生生的把这件事给破坏了!
正在生气,含芳小筑的丫鬟嫣红走了进来:“老太太,我们家姑娘有要紧事儿找您,请您移步去含芳小筑看看,可有个了不得的消息呢。”嫣红说着,明亮的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苏老太太,似乎含有深意。
苏老太太看了嫣红一眼,点点头道:“既是如此,就走一趟罢!”
扶了瑞珠的手,邱妈妈带着几个得力的婆子跟在后边,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开向含芳小筑,见到了那云妈妈,众人俱是一愣,不知为何,这我莫名失踪的云妈妈会躺在含芳小筑的地上,而且还捆得那般严实。
葱翠从云妈妈嘴里取出那团布,本来想直接扔了,可却觉得有几分眼熟,仔细一辨认,竟然是自己给暗雨做的袜子,啐了云妈妈一口:“没由得让你这老货把好好的一双袜子糟蹋了!”说完嘟着嘴而,拿着袜子转去后边屋子了。
苏老太太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云妈妈,开口盘问起来:“你去楚府做什么?可是有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云妈妈本来还想狡辩,可几个婆子在她身上搜出了那张一万两的银票,苏润璘又捡着暗雨说过的话重新说了一遍,她这才无可抵赖,垂着头,白着脸儿不敢出声。
“好哇,这种阴毒的手段你们也使得出来!”苏老太太伸出手来,指着云妈妈怒骂:“这是人做的事情吗?便连畜生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你们毁了璃丫头的亲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更何况八字批文上带个克夫,分明是想让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润璃走上前去帮着苏老太太顺了顺气儿,柔声说:“祖母,你别生气,这事情不是没有成吗?况且万一被她们毁了,我便留在家里,一辈子孝敬祖母便是了。”
苏老太太听了感叹道:“傻丫头,就会说些混话儿!哪个又愿意在家里做老姑娘?你放心,祖母必然会处理好这事情,给你一个交代!”
是夜,凌云园的一间杂屋屋子里灯火亮了个通夜,有好奇的丫鬟婆子想要上去看热闹,都被守在外边的夏妈妈呵斥了回去:“有什么好看的,屋子正在挪用着给九小姐打嫁妆呢,都快些回自己屋子歇息去,这么晚了一个个精神头倒是足!”
众人看着这场面就根本不是在给九小姐打嫁妆,分分明明的是出了什么事情,可被夏妈妈呵斥了一顿,谁也不敢在这边探头探脑,一个个回自己屋子去了。
云妈妈的失踪,让苏大夫人也心烦意乱了一个晚上,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由云妈妈向她报告这院子里的事情再去歇息的,可偏偏今日云妈妈去了楚府就不见回来,这让她心里有些隐约的担心,一直在猜测是否事情已经败露。
可若是事情败露,苏老太太这时该派人来找她了罢?为何不见半点动静?派了婆子去庆瑞堂打听,回来禀报说老太太起居如常,心里这才稍微安定了些。
第 227 章
第二日清晨,云妈妈依然不见踪影。
素日总是在贴身丫鬟服侍着洗漱以后,云妈妈便一路跟着去粹华厅理事,走在身后,有什么话儿互相聊聊,主仆之间一路上言谈甚欢,可现在突然间身后少了一个人,苏大夫人觉得委实不习惯。
从粹华厅出来,苏大夫人便和苏二夫人一道往庆瑞堂这边来给苏老太太请安,一走进庆瑞堂,便明显感觉今日气氛有些不对,因为苏老太太出乎意料没有穿着红色的衣裳,而是穿得很正规,一身石青色的缂丝衣裳,上边织的是紫色团花杂粉白碎花边儿,衬得她雍容华贵,通身的气派竟不似往常。
苏老太太右边坐着四位未出阁的小姐,看起来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似乎坐着挺无聊的感觉,正彼此互相大眼瞪小眼的望着。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过来了,今日可忙?”苏老太太笑着对她们俩点点头:“若是忙完了,我们一道去家庙那边,老太爷今日有事相召。”
苏大夫人和苏二夫人互相看了一眼,两人心中微微一惊。家庙素来只有一些重大的日子才开,祭祖,或者是嫁娶要昭告先祖,而素日里的家庙相召,实是有重大事情才这般。苏大夫人心里不踏实起来,一夜未归的云妈妈似乎和今日这事有必然的联系,似乎前边有一个危险的陷阱在等着自己,她的手脚有些发软,靠在贴身丫鬟身上,有些站不住脚般。
“母亲,我突然头有些疼痛难忍,我就不去了。”苏大夫人虚弱的站直了身子,向苏老太太行了个礼儿:“容媳妇先行告退。”
“老大媳妇,这可是大事儿,你不能不去,若是头疼,叫璃丫头给你开些药也便是了。邱妈妈,赶紧去扶着大夫人些,没见她脸色都白了吗?”苏老太太又怎能这样放走苏大夫人,赶紧支使着邱妈妈去挟制住她。
一双手用力的抓住了她的胳膊,苏大夫人绝望的想,定是云妈妈出事了,今日这事怕是不得善终了。邱妈妈笑着在她耳边说:“大夫人,走路看着些,可当心着脚下,别被石子儿膈了脚,那可是痛得很呢!”
苏大夫人听着这话,只觉有几重意思在里边,一颗心更是狂跳个不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全身一点力气儿都没有,全凭着邱妈妈和那贴身丫鬟扶着,半拖半拽的来到了家庙。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女子,富态身材,除了那张厚厚的嘴唇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以外,面容毫无特色。她手持木鱼,见苏老太太一行人往这边迤逦而来,向众人行了个礼道:“老太爷及老爷们都已经在里面了。”
苏老太太望着她微微一笑道:“金梭,日子可还习惯?”
穿着黑衣的金梭抬起头来望着苏老太太,眼里俱是感激的泪水:“老太太,金梭过得很好,知道珉儿过得好,金梭便心安了。我每日在佛堂里念经,为苏府祈福,也希望佛祖保佑我的珉儿一切顺顺利利。”
——金梭还是金梭,她依旧是以前那憨厚忠实的丫头,一点也未曾改变。苏老太太朝她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很好。我还以为你会怨恨我。”
金梭摇了摇头道:“老太太说的什么话,能够让金梭有一处安身之处,金梭已是感激涕零,无以
为报了。老太太,你们且进去罢,别让老太爷等久了。”
苏老太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金梭的肩膀,带着一群人走了进去。
家庙最外边这间屋子是极大的一间厅房,里边摆着苏氏祖先的牌位,淡淡的香烛味道扑鼻而来,让空气里无端多了些肃穆,让走进来的人心里充满了一种敬畏。
苏老太爷坐在左边靠墙的椅子上,眼睛半眯着,一张脸让人看不出喜怒来,苏府三位老爷和苏润璋苏润璘都站在他的两旁,看着鱼贯而入的女眷,脸上皆是莫名其妙的神情。
今日既不是重大的日子,最近府里也没有什么重大事情值得全府的人来到一起商议,为何苏老太爷要把大家都召集到一起,特别是连女眷都喊了过来?
苏老太太在苏老太爷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苏大夫人和苏二夫人也走了过去站在她的身边,润璃和几位姐妹互相看了看,却不知要不要也站上前去,这时苏老太爷睁开半眯着的眼睛道:“人可都到了?”
苏大老爷看了看周围,点点头道:“除了三弟的夫人,全都到了。”
“你们几个,先回去罢!”苏老太爷睁开眼睛,看到了对面站着的几个孙女,摆了摆手道:“这些事情你们不用掺和着,先各自回自己的院子罢。”就在四位小姐应了声“是”的时候,苏老太爷突然又伸出手来对润璃招了招:“对了,璃丫头留下来。”
其余三人皆觉惊讶,但毕竟苏老太爷说的话在苏府可是圣旨一般的存在,她们也不敢多问,向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行了个礼儿,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关门。”苏老太爷面无表情的吩咐了一句,站在门边的一个家丁便依言把门给关上了,一屋子的阳光被关在了家庙外边,里边顿时暗了很多,即使是点着无数蜡烛,也还是让人觉得异常的阴森。
“把人带上来。”苏老太爷的声音很空洞,他的表情也很疲惫,就像被抽掉了喜怒哀乐一般,只余得一张僵硬的脸谱。
云妈妈被人从后边拖了过来,重重的掼在了地上,她抬起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羞惭的望着苏大夫人:“夫人……”
苏大夫人身子摇晃了下,几乎要摔倒。果然,云妈妈出事了,她有没有交代自己所做的事情?看着她被打成那样子,恐怕是没少被用刑,应该是招供了?
“老大媳妇,你给我好好解释下这件事情!”苏老太太也不看她,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银票:“云妈妈身上竟然搜出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她不能说明白这银票是从哪里来的,你可以向大家说个清楚吗?”
望着那张银票,苏大夫人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苏老太太究竟知道不知道她叫云妈妈花钱收买楚监正的事情。听着苏老太太的口气,云妈妈并没有交代这一张万两银票是从哪里得来的,或者自己还能赖上一赖。想到这里,苏大夫人站了出来,向苏府两位大辈子行了个礼道:“媳妇正在奇怪,为何无缘无故的丢了一万两银票,没想却是被这贱货给偷走了,多谢母亲帮我找到这张银票,媳妇感激涕零。”
苏老太太听了,嘴角儿勾了起来,微微一笑:“原来是被偷去了。”
“是呢,媳妇也着急得不行,前日特地拿了出来,本来是想用这一万两给九侄女备嫁的,结果昨日便不见了踪影,这婆子也人影不见,原来是见钱眼开,偷了这银票子想跑出去做个自由自在的田舍翁呢!亏得母亲耳目众多,这才没有让她得了手。”苏大夫人笑着解释,伸出手来就想去接这张银票。
谁料想苏老太太反应敏捷,手一缩,那银票儿便不见了踪影:“老大媳妇,你说的话可属实?这银票难道一定是你的?老二媳妇说不定也有这银票呢,莫非上边还有什么记号不成?你说说暗记,若是你的,我便退还给你。”
这银票是苏大夫人最要紧的东西,怎么会没有暗记,她想了想便对苏老太太说:“这银票乃出自汇通钱庄,在右下角写有“拾柒”的暗记,母亲一看便知。”
苏老太太举起那银票一看,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错不了,果然是你的。”
苏大夫人也陪着笑脸说:“我当然不会骗母亲,这银票本来就是我的。”
这边婆媳两人笑得满面春风,那边苏老太爷突然发作了:“这银票既然是你的,为何又由这个婆子送去了楚监正那里?心思阴毒,想破坏梁国公府和太傅府的亲事!正巧碰着梁国公府的人去取八字批文,见着这婆子做下这腌臜的事情,把她捆回了送到了苏府。你说说看,这婆子若是偷了你一万两银子,却不知道自己逍遥享用,反而去楚监正府上做下这种勾当,这又是何道理?”
“这……”苏大夫人一时语塞,转头看了看云妈妈,就见她的脸高高肿起,眼睛被挤到一团,看得不太清楚,也不知道她究竟招了没有。苏大夫人心里又急又气,走上前去踢了她一脚道:“我素日对你不薄,你却为何要做下这种事情来攀诬我?莫非你是受了谁指使不成?”
那云妈妈头正是沉沉的一片,听苏大夫人这么一说,心里突然有所感悟,拼着命用嘶哑的嗓子喊着:“是老奴不该一时财迷心窍,答应了二夫人的要求,想借了大夫人的名义去毁了九小姐的婚事。夫人,我对不起你,你只管打我骂我,这都是我应得的!”
苏大夫人惊讶的看了苏二夫人一眼道:“弟妹,你为何要这样害我?”
苏二夫人看着这对主仆在演双簧,原先在一旁捞着手儿看热闹的好心情不翼而飞,跳了出来,指着云妈妈便骂:“你这个杀千刀的婆子,腌臜货!我什么时候叫你这么去做了?毁了九侄女的亲事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分明是你们自己想要看九侄女的笑话,跑去楚监正那边打着冤枉主意,可惜被人看穿了!”胡乱骂了一顿,又转过头来对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道:“媳妇有何理由要这样去做?请父亲母亲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