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情小说大全上一章:大虞后宫记事/再世姻缘
- 言情小说大全下一章:大周行医记事
许允袆咧嘴一笑:“明白就好,我们一定要互相信任。若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那便连毛娃子高祥都比不上了。”
容大奶奶在旁边听得又好笑又生气,高祥是毛娃子?也只比他许允袆小了两岁罢?许允袆那般说,好像他自己便七老八十了一般。看着许允袆和春华两人并肩站在一处,相视而笑,容大奶奶倒也放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这事情总算是说清楚了,面前站着的两人可不是一对佳偶?
容老爷却没有这么轻松的心思,他望着一脸惊慌的淑华,又望了望被许安庆扶住的小荷,只觉头大如斗,早知如此,这个孙女便该一直关到江陵的月华居,不能让她跟着进京来。可现在懊悔也没有用了,这淑华又捅了个这么大的漏子,还等着他去收拾呢!
“许大公子,我们将淑华还能指错人不成?”容夫人慢吞吞的开口了,淑华的清白已经丢了,这已经是无可弥补的事情了,只能想办法做最大限度的弥补。给许允袆做小妾与给那余三公子做小妾,两者比较来说,抬进镇国将军府会更好些,不说那余三公子已经有了四房小妾,就说许允袆的正妻是春华,淑华是妹妹,自然会得些照顾。
“容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许允袆心情刚刚放松些,就听容夫人不咸不淡的来了这么一句,又暴躁了起来:“莫非是想要强着我纳了淑华做小妾不成?”
容夫人愕然的望着许允袆,原以为自己是长辈,许允袆该不会有相左的意思,只会乖乖的听她的吩咐,没想到这许大公子竟然这样跋扈,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许大公子,怎么说你也是我长宁侯府的孙女婿,我说话,你自然该恭恭敬敬听着才是。”容夫人按了按胸口,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我们家淑华现在已经落到了这种地步,难道你就忍心袖手旁观不成?抬她了去做小妾,只不过多一个人吃饭,难道镇国将军府连一副碗筷都添不起?”
“这不是添副碗筷的问题。”许允袆面色沉沉,很是不快的望着容夫人:“容老夫人这般说,岂不是逼着允袆承认做下了那等事情?允袆为人磊落,是我做的事情绝不会推托,若不是我做下的,旁人就是想赖,也赖不到我身上来!”
“夫人,休得多言!”容老爷沉着脸吼了一声,朝许允袆点了点头:“许大公子且先回府罢,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了,容家还得多谢你将这事遮掩了下来。”
毕竟还是容老爷通情达理,许允袆朝容老爷拱了拱手:“既然如此,允袆便先走了。”
“公子爷……”许安庆在旁边低声喊了一句,许允袆回头望了望许安庆和小荷,又看了看容夫人:“容老夫人,若是要往镇国将军府抬人,就把这个抬过来罢,我长随正好是要找媳妇的时候了,贵府这个丫鬟是个不错的,容老夫人不如成全了这段姻缘。”
容夫人见着许允袆说得张扬,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一般,气得脸红脖子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容老爷见自家夫人那模样,生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赶紧在一旁点了点头道:“不过是一个丫鬟,这有何难?只是得先问过小荷才是,我们长宁侯府从来不做强人所难之事。”
小荷听着容老爷问她,心中升起了一些希望的微光,点了点头:“老爷,我愿意嫁给安庆大哥。”
容老爷对容大奶奶叮嘱了一句:“给春华的陪嫁丫鬟都定下来没有?将小荷加个名字进去,到了镇国将军府以后便让她配人罢。”
容大奶奶赶紧回复:“八个陪嫁丫鬟都已经定好了,不如就把小荷的名字添在陪嫁嫂子里头,反正去了那边也是要和这位长随成亲的,先将她越级做了嫂子罢。”
许安庆听了心中欢喜,向容老爷和容大奶奶道了一声谢,望了望小荷,低声对她说道:“你好生照顾好自己,过几日便跟着大小姐过来罢。”
小荷含泪望着许安庆跟了许允袆往大堂外边走,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人喜欢,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老爷跟前求了她去做媳妇,一阵欢喜,又一阵羞涩,不由得低下了头去。
“小荷,你今便跟着大小姐回流朱阁罢,今日起你就算是流朱阁的人了。”容大奶奶见这大堂上已经没有自己家里什么事,朝小荷点了点头,与容大爷一道带着春华和秋华走了出去。小荷得了这话儿,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紧紧的跟了上去。
“淑华,这可如何是好?”容夫人愁容满面的看着眼泪汪汪的淑华,见她一双眼睛肿了老高,心里也是难受:“你怎么便这样不当心!”
淑华捂着脸哭得伤心,原本以为栽赃到许允袆身上,他对自己有一丝情意,又有祖母出面安排,他自然会抬了自己去做小妾,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肆无忌惮,不仅和祖母顶撞,而且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这辈子自己算是完了,丢了清白,许允袆又不愿纳她为妾,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不定马上就会被揭穿,淑华陷入了一片极度恐慌之中。
“看来上回关你在月华居的日子短了些!”容老爷看着淑华哭哭啼啼,心里就无比烦恼:“你生性不安于室,自己跑了出去做下了这等事情,还有脸哭不成?不如拿根绳子勒死自己便一切清净!”
“老爷,你别吓唬了淑华!”容夫人听了心痛,赶紧将淑华拉到自己身边,斜眼望了容老爷一眼:“毓儿衙门里事情多,安柔又时常生病,没有好好管束着她,一时疏忽被那余三公子得了手……”她抬起手来给淑华擦了擦眼泪:“你姐夫究竟有没有对你做那种事儿?”
“你还在护着她!你还去问她这事情?允袆怎么会是那种人!”容老爷见容夫人将淑华拉在一旁,就如母鸡护雏一般,心里气恼,将淑华扯了过来,照着她的脸噼里啪啦的扇了好几个巴掌,淑华的脸立刻肿了几分,就如那发酵的馒头一般。
“老爷……”容夫人缩在一旁不敢伸手将淑华拉过来,只能畏畏缩缩道:“事已至此,允袆不愿纳了淑华,咱们便去和余府送个信儿,将淑华送去余府罢,好歹也是个正二品的官儿,淑华也不至于缺衣少吃。”
“将淑华送给别人府里做妾?”容老爷喘着粗气将桌子拍得砰砰响:“长宁侯府的小姐给别人去做妾,说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夫人,以后你便不打算出去赴宴了?京城权贵圈里到时候都在讥笑这事,你走出去可还有脸?”
“来人!”容老爷大喝了一声:“将三小姐拖回她的房间,将门反锁起来,不允许她出门!安排两个婆子,每日给她送三次饭,送洗漱用的水,其余再也不能有人和她接触!”
淑华眼前发晕,一只手捂住了脸愕然的看着容老爷,身子摇摇颤颤几乎要倒下去,容老爷这般吩咐,大约是想把她关起来,以后她便再也出不了门,不能参加那些宴会,也再也没有精致的衣裳首饰穿戴了!
“祖父……”淑华眼里含泪,楚楚可怜的望向容老爷,但容老爷却丝毫不为之所动,望着站在那里的沈妈妈沉下了脸:“还不快些动手?”
沈妈妈从未见过容老爷这般严厉的眼神,吓得抖了抖身子,拉了拉容夫人身边站着的小霜,两人走了过来,不管淑华如何扭动身子,还是将她拖着进了旁边的厢房:“三小姐,你便消停些,总归得等老爷消了气,夫人在旁边多说些好话,这才好将你放出来。”
淑华瘫坐在床上,看着沈妈妈和小霜走了出去,就听“咔嗒”一声,外边挂上了一把锁,淑华绝望的扑到了门口,拼命的怕打着房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小霜在外边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三小姐,奴婢不能不听老爷的话,还望你体谅些!”
第二百三十九章存心事寻寻觅觅
暖黄的光线将屋子点染得十分温暖,弹墨锦缎的坐垫早已撤下,换上了丝织的垫子,桌子上摆着一盆盆瓜果点心,围着桌子坐了容大奶奶春华和秋华,三个人正在说着闲话。
“奶奶,姑娘睡得很是安稳。”门帘掀了起来,银花的脸在那勾绣着翠竹的帘子底下晃了晃:“你便放心罢!姑娘今儿晚上玩得开心,早就疲乏了,头一挨着枕头便落觉了!”
容大奶奶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去罢,好生照看着小姐!”转过脸来冲着春华和秋华笑了笑:“毕竟年纪小,心里不用存事情,睡得可真安稳!秋华,你最近又睡得不好罢?见你眼睛下边两个黑眼圈儿!这事情不用着急,既然已经起了个头儿,咱们便不用慌,只用捞着手儿在旁边看热闹便是!”
秋华将手伸了出来拿起了桌子上的茶盏,揭开盖子慢慢喝了一口:“大伯娘,我也不想着急,可真就恨不能马上拆穿碧芳院里那位的把戏!现儿瑞喜班那个文班主仓皇出京,阮妈妈已经追了过去,还没见回来,我心里头自然着急。”
那文班主被容三爷抓了个现行,一拳头将容三爷打到一边便去了前院,将院门锁了,不敢再往后院来,一边叫人清点东西,一边又让人绕到后门偷偷去看动静,得知那位来捉奸的老爷已经揪着贾安柔走了,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快些打点行李,咱们马上离京!”
吴香兰抱着儿子正在前院走动,听着文班主催促,颇感奇怪:“怎么就走了?还只来了七八日呢!不是说要住一个月的吗?京城的银子好赚,唱了几天堂会就积了五六百两银子,别处哪有这里的行情!”
文班主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头也不抬:“你知道什么!还真想在京城吃了官司不成?别再啰嗦了,快些走罢!”
吴香兰听了心头一惊,望着文班主衣裳不整的模样便有些来气,将手中的儿子交给站在一旁的小桃红,冲了过来将文班主手里头的那个包袱给夺了摔倒一边:“是不是你又和哪家的夫人小姐勾搭上了?是她府里找上门来了不成?”
文班主将衣裳拢了拢,看着眼前横眉怒目的吴香兰,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我还不是为了咱们瑞喜班?现儿事情发了,只能赶紧走才行。”
吴香兰一屁股坐了下来,呼哧呼哧直喘气儿,伸出手来指着文班主骂道:“为了瑞喜班?小白玉小翠喜出去还能拿些银子回来,你的银子在哪里?我可一丝影儿都没见着!口口声声说为了瑞喜班,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话,瑞喜班被你带累成了什么样子!”吴香兰说到激动之处竟然落下泪来,从袖子里掏出手帕子擦了擦眼睛:“当年咱们在杭州好好儿的,爹爹还打算买个宅子安顿下来,结果你出了这样的事情,瑞喜班被迫出了杭州,没了个落脚的地方,到处漂泊……”
“那还不是你一定要留着我?”文班主皱了皱眉头:“那时候你哭哭啼啼拉着我不放,说肚子里边有了我的骨肉,一定要我留下来,你爹看了不忍心,才决定带着瑞喜班离开杭州的,你说,是不是你的错?”
吴香兰捂着胸口好半日说不出话来:“你真是狼心狗肺,这种话也说得出来!罢了罢了,算是我看错了你,你要走便走,瑞喜班反正是不走了!免得到时候你又说是我的错!”
文班主见吴香兰说得坚定,似乎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也不说多话,捡起被丢到一旁的包袱,背在身上,大步朝外边走了去。
吴香兰呆呆的望着那高大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似乎被人抽走了一根骨头,趴在床头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小桃红抱着弟弟怯生生的靠近了吴香兰,扯了扯她的衣裳:“娘,你快莫哭了,爹爹说不定过几日便回来了,后日咱们还有堂会呢,先想着该怎么对付着过去才是,毕竟瑞喜班可以少一个唱老生的,但却不能没有班主。”
吴香兰直起了身子,望着小桃红手中的婴儿,擦了擦眼泪:“小桃红,你说的是,没了你爹,咱们瑞喜班照样还要吃饭!”
文班主背着包袱急匆匆的往京城码头走了过去,包袱里装着他的贴身衣物和几张银票。多年在外边漂泊,他早已厌倦了这种生活,今日终于借了这件事情将瑞喜班这副担子卸了下来。身上有银子,他还怕啥!随便到哪里找个地方落脚,拿着这几百两银子开个小铺子,只要自己勤快肯做事,不愁养活不了自己。
码头有一条船即刻便要出发,文班主急急忙忙跳上了那条船:“船老大,载我一程!”就听身后“扑通”一声响,船老大和文班主回头一看,就见有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从码头上跳到了船上,船身摇了几下,慢慢的又变得平稳了。
“船家,也载我一程。”那妇人从袖袋里摸出了一点碎银子,看得船老大眉毛都飞了起来:“这位大嫂快些坐下,马上就要开船了。”
“不知道阮妈妈有没有追到那个文班主。”秋华叹了一口气,盯住那跳跃不定的灯,心里也心上心下:“那文班主在戏班子里多年,从小也学了些拳脚,听说当年他演武生还很有名气,我怕阮妈妈吃了亏去。”
容大奶奶沉默了一下,将手盖在秋华手背上边:“你便放心罢,阮妈妈可已经算得上是是江湖好手了,哪里能在那文班主手下吃亏!对了,江陵和杭州那边的人快来了罢?”
“那接生的张稳婆与冬梅皆已经碰面了,由飞红带着上路了,这两日便该到京城了。”秋华稳了稳心神,目光有些惆怅:“我只是有些担心,若是祖父知道了这事儿的真相,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要是将祖父气着了,真真是大不孝。”
“若你让容家混入了他人的血脉,那更是大不孝!”容大奶奶收敛了笑容望向秋华,声音逐渐冷了起来:“秋华,我以为经过这么多事情,你的心该硬了不少。你自己想想,在去杭州的船上,淑华想推你落水,去年宝相寺里又设计想陷害你,到今日她竟然痴心妄想进镇国将军府与春华共事一夫,她的心思有多狠毒!不是容家人便不会给容家设想,若还让她在咱们长宁侯府呆下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祸事!”
秋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回想着今日淑华的那模样儿,虽然哭得委实可怜,但这一切也只能怪她自己,若不是跟着那余三公子出去,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个女子失去了清白,议亲都成了困难,即便自己不揭穿她的身份,恐怕嫁到夫家也会被休了回来呢。
“春华、秋华,妇人之仁最最要不得,咱们要有恻隐之心,可那也该是要看对谁而言。”容大奶奶见春华和秋华两人似乎都在沉思,一手握了姐妹俩一只手,细细叮嘱:“淑华怎么着也得不了好去,要是还将她留在府里,当做没有这事儿发生,到时候嫁到旁人府里被人发现了婚前失了贞洁,婆家一闹了起来,丢脸的还不是咱们长宁侯府?你们祖母偏心淑华,恐怕会为了她和你们祖父去闹,咱们怎么着也不能心慈手软,只有将她的身世揭露了,才能让你祖父痛下决心。”
春华抿嘴笑了笑:“母亲,不用你交代,在这府里头看了这么久,该怎么做,我心中早就有数。我现儿就怕祖母明日真会去宫里请御医给那三少奶奶来看诊,今日那位端王世子妃给祖母出了个主意,我看她那模样,大抵是动了这个心思!”
“也不知道究竟碧芳院那三少奶奶是犯了什么病?”金枝在旁边接了话,细声软语的说了起来:“我派人去打听过了,可碧芳院里的丫鬟们讳莫如深,谁也不肯开口透露一星半点消息,只知道那三爷今晚没有回来,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容三爷下午从詹事府应了卯回来,见着淑华给贾安柔送饭,气不打一处来,又疑心着淑华不是自己的骨肉,伸手将她的衣裳给扯开,淑华仓皇着逃跑,贾安柔尖叫着从床上跌了下来,撞到了脑袋,真正儿晕了过去。
容三爷走上前踢了贾安柔一脚,桃花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怯生生的走过来扶起贾安柔,小声喊道:“三爷,三少奶奶都这副模样了,你还是体恤着她一点罢!”
容三爷叉开五根手指便甩了桃花一个巴掌:“不知趣的东西,还不给爷滚到一旁去!”说罢又伸出腿来去踢贾安柔,桃花见状奋不顾身的抱住容三爷的腿哀求道:“三爷,三少奶奶可是你的表妹,若是让贾家知道了,还不知道会不会闹到京城来呢!三爷,你和三少奶奶成亲也这么久了,为何如此下得了手去?即便她再犯了什么错,摊到桌面上说,该怎么惩罚便怎么惩罚,也不至于这么毒打她罢!”
容三爷被桃花抱着腿动弹不得,盯着躺在地上的贾安柔,眼睛里边几乎要冒出火来,气呼呼的喘了两口粗气,把腿抬了起来将桃花踢到了一旁:“快些给爷滚到一旁去!”桃花滚到了贾安柔身边,惊骇的看着容三爷,不知道他准备要做什么,就见容三爷背了手儿在身后,大步走了出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容三爷心里头想着,总该要找到那个奸夫,将这两人捉到一处千刀万剐了才能让自己出了一口恶气,所以带了长随出去找那奸夫。他上午在甜水井胡同捉jian,头晕脑转,也没有看清楚究竟是什么地方,心里还想着那钱三自然会跟着他到处走,没想到转眼就寻不到钱三的人影,现在出去更是一片茫然,在京城转了大半个晚上,还没找着地方。
垂头丧气的回来,见贾安柔醒转躺在床上,容三爷心中有气,走过去揪住她劈头盖脸又是一通打骂,直到手累了才转去杏花房里歇息。杏花见着容三爷过来,心中欢喜,赶紧依偎了过去各种撒娇撒痴,没想到被容三爷一把推在角落里,缩在那边好半天不敢说话。
“你去那小床上歇着。”容三爷踢了鞋子便滚到床上,睁着眼睛看了看屋顶,翻来覆去的只是落不了觉,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闭了眼睛。
☆、第134章 贾安柔临别托金
运河上边依稀有些晨雾,可河上的船只却依旧在扬帆起航,一角鼓胀的风帆从远方破浪而来,直奔京城的码头而去。船舷上边站着两个人,看起来是多年的朋友,正在亲亲热热说着闲话儿。
“不知道还有多久到京城?”冬梅有些紧张的望着汤汤河水,湍急的从船边滚过:“我不在家,担心我们家那个小的没有人照顾。”
飞红笑着捏了她一把:“谁叫你不将他带到京城来?我便将孩子带过来了。”
“你还不是想让你们家婆婆看看孙子?”冬梅望着飞红挤着眼睛笑:“你婆婆倒是放心,不帮你来带孙子,一心一意的在京城照顾着四小姐!”
飞红望了望前边,薄薄的晨雾已经逐渐散去,两边的堤岸看得很是清楚,河堤上的绿柳在风中摇曳,似乎在翩翩起舞一般。她抿嘴笑了笑:“照顾姑娘是应该的,我带孩子一个人便足够了,哪里还能劳累婆婆?”
冬梅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这时船老大走了过来,朝飞红和冬梅笑了笑:“两位大嫂起得可真早,快到京城了,睡不着了罢?”
“还要多久到京城?”飞红握住了船舷上的栏杆:“一想着要见着姑娘了,我心里便高兴得紧!”
船老大咧嘴笑了笑:“昨晚我们歇在密县码头,离京城只得一个时辰的水路,两位大嫂尽管放心,约莫在卯时便能到京城码头了!”
天色慢慢的亮了起来,容家园子里到处都弥漫着蔷薇的甜香。因着容夫人觉得这蔷薇开得热闹,买进来不用花多少银子又容易打理,所以命人在园子里各处都扎了蔷薇架子,四月份一到,蔷薇当季,到处都可以见着粉红粉白的花朵,挤挤密密的点缀在深绿色的叶子上边,仿如严严实实的一堵花墙。
“这蔷薇花架子这边怎么落了这么多花叶?”容大奶奶带着春华冬华来主院给容夫人请安的时候,眼尖的发现院墙靠门口的地方,掉了不少蔷薇的花朵,落在黑色的泥地里,十分的显眼。
翠花嫂子揉了揉眼睛往那边看了看,也惊讶的喊了起来:“可不是呢!这可真是件怪事儿!”她走了过去,在蔷薇架子旁边察看了一番,忽然见着地上有几个脚印,蔷薇架子上折了一根竹竿,有几支花耷拉到了地上,不由得惊叫了起来:“谁想从这架子上爬过去不成?这蔷薇架子可都是用细竹竿搭起来的,如何能承了人的身子?”
容大奶奶皱了皱眉,带着春华与冬华往那边走了过去,几人沿着蔷薇架子往那头走了几步,就见一个人影正贴着院墙站着,一双眼睛盯住了她们几个,眼中满是愤恨与绝望。
“淑华,你怎么在这里?”容大奶奶看着那个萧瑟的人影,语气里没有一丝同情:“听说昨晚你被祖父关在厢房里,怎么便自己跑了出来?”
淑华一言不发的盯着容大奶奶,心里不住的在思量究竟该怎么逃出去,自己大抵是和容大爷一家犯冲,想做点什么事情总被他们识破,方才自己藏在这蔷薇花丛里,还想着趁翠花嫂子不注意的时候便跑出去,没想到给容大奶奶抓了个现行。
昨晚淑华被关在屋子里大半夜没有睡着,想来想去决定要逃跑,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跑出去还有一条活路。回想起容三爷脸上的那种戾气,淑华觉得自己不是容家的骨血这事情迟早会被知道,现在她还能被好衣好食的供着,只是不能行动自由,若是知道了她不是容三爷的孩子,容府还不知道会怎样对她呢。
在屋子里边转了几个圈儿,淑华到处望了望,看来她只能从窗户上逃了,下边的窗户已经被钉死,上边的两扇窗户却没有封死,淑华将桌子推了过去,搭上一条凳子,推开上边的窗户,伸出脑袋看了看周围没有旁人,她小心翼翼跨坐在窗户上边,见自己离地很高,一阵头晕目眩。
鼓足了勇气闭上眼睛往下一跳,淑华只觉得自己的一双腿格外的疼痛,似乎被硌着了哪里,那疼痛从脚心里升了上来,让她忍不住滴下了一行眼泪珠子。扶着墙慢慢的站了起来,回头望了望门上的铁锁,淑华舒了一口气,悄悄的往外挪了过去,走过主院大堂,慢慢走到主院门口,她能听着翠花嫂子在门边小屋子里打鼾的声音。
淑华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提了起来,偷偷摸到门边,想推开门往外边走,摸到门栓轻轻往外推开,似乎已经脱了栓子臼,淑华心中大喜,伸出手便将那扇门往外推,就听轻微的“喀拉”一声,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但依然没有大开。旁边屋子里翠花嫂子翻了一个身,吓得淑华贴在了墙上好半天不敢动弹。
难道这院门里边也是要落锁的不成?淑华心中一沉,等着翠花嫂子那边没了声响,擦了擦眼睛凑到门边,就着朦胧的微光,淑华瞧见了一把大铁锁,这让她无比的绝望。为何院门里边也要落锁?淑华沮丧的靠在门上,实在想不通这事情怎么就会有这样的变数,好不容易从屋子里边逃了出来,可依旧逃不出主院。
她的眼睛转了转,见着了门口不远处的蔷薇花架,那满架蔷薇已经攀援到了墙头,在这将亮未亮的天色里,它们静默的伫立着,仿佛在通向一个希望的处所。淑华走到墙边,心里有了一线希望,看着天边逐渐出现了淡淡的鱼肚白,她咬了咬牙齿,走到蔷薇花架旁边,攀住架子抬脚便往上边踩。
“喀拉”的声响在这静谧的清晨格外响亮,淑华的身子吊着竹竿,一颗心似乎要跳了出来,没想到这蔷薇架子这般不禁攀援,才踩上一只脚,扑上半个身子,那竹竿儿便折断了!她默默的看着自己红肿的双掌,几乎要哭了出来,这时就听到门边小屋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赶紧躲到了蔷薇花架后边,眼见着翠花嫂子的身影从屋子里走了过来,正摸着往这边过来。
被翠花嫂子发现了,淑华的心就如沉在冰窟里一般,全身仿佛被冻僵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翠花嫂子披着衣裳一摇一晃的走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淑华用手捂住了嘴,几乎要惊叫起来,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可好半天不见翠花嫂子伸手搭到自己的胳膊上边,耳畔倒是传来一阵淅沥之声,鼻尖下边传来一中淡淡的臊味,淑华睁开眼睛一看,就见翠花嫂子正蹲在蔷薇花架下出恭,一线湿润的水滴蜿蜒着朝自己的脚下流了过来。
淑华伸手捂住鼻子,几乎要呕吐了出来,好不容易忍住了那股尿骚味儿,等翠花嫂子摇晃着身子走回了小屋子。淑华从蔷薇花架后边转了出来,深深的透了两口气,沿着蔷薇架子往旁边走了两步,抱着膝盖蹲了下来,看来只能等着天亮开了门,趁着翠花嫂子不注意才能逃出去了。
慢慢的天色逐渐亮了起来,主院里有了灯光,淑华听着丫鬟婆子们的脚步声匆匆,她知道该是容老爷起身准备上朝了。厨房那边传来了一丝香味,和着这蔷薇花的清香,让淑华的肚子不由得咕噜了几声,她昨儿晚上没有用饭,现在还真有些饿了。
约莫大半个时辰以后,淑华听到容老爷从主院大堂里走了出来,橐橐的走到了主院门口,翠花嫂子从腰间摸出了铜钥开了锁,就听着铜锁撞击门板的声音,伴着翠花嫂子谄媚的声音:“老爷好走!”
翠花嫂子伸了个懒腰,从小屋子里拿出了洗漱的盆儿,淑华从花架后边伸出了一个脑袋来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一大喜,只要翠花嫂子去厨房那边打水洗漱,自己便能得空钻出主院去了。
谁知翠花嫂子一手拿着盆子,一手又将那把大锁挂在门上,就听清脆的一声“嘎嗒”,门又被锁上了,翠花嫂子嘴里不知道在哼着什么,快步从旁边走向后边厨房去了。淑华缩在蔷薇花架那边,愤恨的盯着那扇大门,实在想不通为何翠花嫂子今日便如此细心了起来。她蹲在那里,默默的想着怎么样才能逃出去,不多久却被细心的容大奶奶发现了。
“既然你不想说话,那我也不问你。翠花嫂子,你可是看主院大门的,若是三小姐偷偷跑了出去,你该担负什么责任?”容大奶奶瞪了翠花嫂子一眼:“还不快些将三小姐送回房间里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