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声音,一切疲倦和烦恼就不翼而飞。
“是啊,我可真想你。”林思虞悄咪咪的把嘴巴凑近了电话筒,隔着话筒吧唧了两下:“我要亲你,琮珠。”
方琮珠只觉耳朵一阵发痒,脸也微微的热了起来:“哼哼,根本感觉不到。”
“唉,现在咱们隔了千里万里,没办法亲到啊。”林思虞的声音沙哑,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等我到香港来了,一定好好的亲个够。”
“你可真是笨,为什么要等你到香港的时候,我还过一个月就要回上海了,那时候你不想亲我?”方琮珠佯装发脾气:“哼,你想要故意冷淡我?”
林思虞一愣,忽然想起方琮珠要回来过寒假的事情,连声求饶:“琮珠,是我疏忽大意没想起来哪。”
“哼哼哼……”方琮珠抱着话筒细细的哼唧,林思虞对着话筒说了一阵好话,她这才笑着点头:“好吧,且饶你一次。”
“琮珠,你还饶我一次好不好?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商量。”
林思虞要说什么?怎么忽然声音变得很郑重了?方琮珠有些疑惑,难道他遇到了什么难题,非得让她出面解决?
“你说说看,看我想不想饶你。”
“是我母亲的事情……”
林思虞最终鼓足了勇气把林夫人的处境告知了方琮珠:“我想到香港租一套小公寓,让母亲与两个妹妹住着。”
“我没意见,你自己挣的钱,我不会干涉你到底做了什么。”方琮珠淡淡的笑了笑,这件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还没小气到认为林思虞所挣的钱都是她的,不
能自己动用。
孝敬父母是应当的,林思虞想孝敬他娘,用他的工资来孝敬,她根本不会过问,毕竟那是林思虞应当做的——不管林夫人以前对原主有多可恶,她总是林思虞的
母亲,他赡养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见方琮珠表示不介意,林思虞舒了一口气:“琮珠,若是我母亲想与你和解,你能不能原谅她?”
“和解?”方琮珠有些诧异,林夫人忽然想起要和解?她不是对媳妇尖酸刻薄,保持着大家长的那种风范吗?
“是啊,常妈告诉我,我母亲一直懊悔对你太过刻薄,以至于彼此隔阂甚深,她想找你赔个不是,又怕你不愿意见她,故此我想着能不能给我母亲一个机会,和
解以后你们之间将前嫌尽释?”
没听到方琮珠在话筒那边说话,林思虞又赶紧添了一句:“要是她愿意去香港,我会给她租房子,不会住到浅水湾那边。”
方琮珠笑了起来:“思虞,你可真是……这事情等我回来以后再说罢。”
说起来林思虞还是有分寸的,知道她不喜欢见到他母亲,也不强求她们能住到一处去。
“好,等你回来以后再说。”林思虞雀跃起来,一想到没多久就能见着方琮珠,一颗心就暖烘烘的一片:“琮珠,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他把郭子良推荐自己的侄子跟他去香港的事情说了一遍:“我看了郭文华的小说,真的很不错,我想要将他弄到我的《南国早报》来写文章。”
“恭喜啊,发掘了一棵好苗子。”方琮珠也跟着他开心:“这会儿你可以多多发掘这方面的人才,到了香港保持联络,让他们帮你的报纸写专稿。”
“嗯,我在《申报》做的这些年里也认识不少用心写字的人,看看能不能联络上一批固定的写手给我投稿。”林思虞心里默默的将一些经常给《申报》投稿的人
轮了一遍,他觉得至少应该能找出五六个写小说的人。
“那你加油,咱们一起努力!”
方琮珠笑着鼓励林思虞,忽然间有了一种夫妻同心的感觉。
以前林思虞在《申报》做事,她根本不觉得他们两人同步调,现在他想要自己单干办报纸,方琮珠认为他与她正在逐渐靠拢,无论是从思想还是行动上,真正实
现了妇唱夫随。
两个人抱着电话话筒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阵子话,说到后边,尽是肉麻亲昵的情话,在这个深夜里,字字句句都钻进了心里,又在里边开出花来。
“等我回来。”方琮珠说完这句话,恋恋不舍的挂上了电话。
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就要出很大一笔电话费。
这年头电话还是金贵东西,一般人家用不起,就是富贵人家,长途电话也不能用得随心所欲,方才两人傻子一般说了这么久,到时候账单可能会很惊人。
林思虞抱着电话筒,贪婪的听着那边传过来的声音。
“嘟嘟嘟……”
急促的挂断的信号让他无奈将话筒放了回去,躺到床上看了看窗外,深蓝的天空里,几点冷清的星子。
过了一个多月,方琮珠总算是回来了。
林思虞接了她回来,在上海休息了一日,两人送了方琮桢回苏州,顺便探望方正成与方夫人。
方夫人见着方琮珠实在是高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松,眼睛里有泪:‘琮珠哇,你总算是回来了,母亲可实在想着你。’
方琮珠笑着挨在方夫人身边:“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母亲你别太担心了,香港那边一切都很好,若是你不放心,过完年你跟着我一块儿去香港住上几个月就知道
了。”
“唉……我就是担心你,担心你大哥……”方夫人忽然攥紧了方琮珠的手,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悲伤:“琮珠,你跟我说老实话,琮亭是不是出事了?”
方琮珠的心“咯噔”一下,望了望林思虞。
这事情终于瞒不住了?
林思虞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这边还没有穿帮。
方琮珠赶紧安慰方夫人:“母亲,你别太担心了,哥哥没事情,他只是有些忙……”说到此处,她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往下编,毕竟按着时间来说,方琮亭已经
在上半年就已经从复旦大学毕业了,怎么还能用他跟着教授出去实习的理由来搪塞呢?
“忙,忙,忙!再忙也该要回家来看看罢?”
方夫人垮着一张脸,眼泪珠子簌簌的朝下掉:“你大哥是个孝顺的,我和你爹过生日他都没有回,这里头肯定发生了什么!”
方琮珠哑口无言,可不是吗?就连父母的生辰方琮亭都没露面,不由得让人心里起疑。
“母亲,你别无担心,大哥他不会有事情的,我相信他应该很快就回来过年的。”方琮珠觉得自己说的这句话苍白无力,似乎起不到安慰作用,可她实在不知道
该怎么说才能让方夫人心里舒服些,这种场面上的话也只能拿出来说了。
“他会回来过年?会吗?”方夫人抬眼看她,眼里全是悲哀。
这是一个母亲绝望的眼神,看得方琮珠不忍心再看方夫人的眼,她默默转过去,点了点头:“母亲,你放心好了,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大哥的。”
她心里有些生气,大哥也实在太不像话了,再怎么样也该要写封信报平安啊,不管他人在哪里,也不管他是什么样的情况,哪怕是一个字都不写,就寄一张信纸
过来也行。
哪怕是空白的信纸,也能让人知道他现在还活着。
然而迄今为止,方琮亭没有任何音信,连空白的信纸都没有。
方琮珠心里有些难受,她想到了原书里方琮亭的结局。
被警察抓走了,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她并没有看到那个部分!
此刻间,她有些难受,要是自己先看到了方琮亭的结局该多好,现在自己也不用提心吊胆的陪着方夫人难受了。
林思虞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方夫人,只能顺着方琮珠的话往下说:“岳母大人,琮亭一定会回来过年的,您别着急,说不定过两日就回来了。”
方夫人凄凄然叹了一口气:“我也想着过两日他就会回来,只是每日都这么想,过几日又觉得心慌,这一天天的,日子就捱过去了。”
第87章 为崛起慷慨激昂
这世上的事情也可是真巧,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力量,指引着人的言行朝前边一步步的挪了过去。
就在与方夫人谈及方琮亭以后不久,忽然的, 他就出现在了江湾别墅。
“大少爷!”
阿忠看着朝门口走过来的那个人,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的方琮亭, 穿着一件呢子大衣,没有扣纽扣,露出里边的毛料西装,他比原来稍微瘦了些,眼神似乎有些不同, 仿佛……深邃了不少, 嘴唇边留出了胡子,
瞧着有一种男人的魅力。
虽然他有些变化, 可是对于阿忠这样的下人来说,即便变化再大,他也能认得出来。
“大少爷……”阿忠站起来走到方琮亭面前,看了看他的脸, 抬手擦了擦眼睛:“你这一年里去了哪里啊, 大家都很牵挂!”
自从留书出走以后,方家的人就再也没见过方琮亭, 大家私底下猜测着他是不是遭了不测, 可没有一个敢说出口,生怕惹得方正成与方夫人伤心。这日子久了,
方琮亭的不在家事情渐渐被人淡忘, 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事情一般,一切运转如常。
只是,这久别之人忽然出现,依然能让人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方琮亭笑着看了阿忠一眼:“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现今回来看看,住上几日又要走的。”
阿忠一边打开门,一边小声嘀咕:“大少爷,你难道不过完年再走?老爷夫人都盼着你回来哪,听说夫人经常在家里头哭,还暗地里请人过来问卜,看大少爷你
去了哪个方位,是不是过得好……”
方琮亭站住身子,脸上有瞬间的不忍。
“我……再看看罢。”
他径直朝屋子里走了过去。
家里只有李妈在打扫卫生,见着方琮亭走进来,她也是惊讶到了极点,张大嘴望着那个身影,眼泪珠子一点点的落了下来。
“大少爷,大少爷!”
李妈将扫帚一扔,朝方琮亭走了过来抓住他的衣袖上上下下的打量他:“瘦了,大少爷你瘦了!”
“李妈,我很好。”方琮亭冲着她微微一笑:“琮珠和思虞呢,他们俩都不在家?”
“大小姐和盛小姐出去了,姑爷在上班,还得一个小时应该要回来了。”
“哦。”方琮亭应了一声,将手提箱放到了沙发上边:“家里还好罢?”
“好,都好,就是盼着大少爷你快回来哩。”李妈撩起围裙擦了擦眼睛:“大少爷,你先坐,我给你去沏茶。”
她慌慌张张的朝橱柜那边跑了过去,方琮亭望着她的身影,嘴边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坐在沙发上环视四顾,家里依旧这样温馨,沙发很软,茶几上放着几本书,拿过来看了一眼,《艺术设计》。
这是琮珠的专业书罢?方琮亭翻了翻,里边都是讲授如何构图如何使用色彩,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他将目光转向外边的草坪,虽然现在是冬天,可草地
还是有大片的绿色,里边夹杂了些许灰黄,可却不影响整体的外观。
家里真的是一切如常,有他没有他都一样。
方琮亭开心的笑了起来,这样一来,他就能放心的离开,走自己要走的路。
林思虞与方琮珠是同时回家的,两人踏入家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阴沉沉的一片。李妈急急忙忙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将方琮亭回家的事情告诉了两个人:“
大小姐,姑爷,大少爷回来了!”
“我大哥回来了?”
方琮珠睁大了眼睛,到处看了看:“人呢,人在哪里呢?”
李妈摇了摇头:“刚刚出去了,说一定回来吃晚饭,还让我多煮点饭菜,说会带朋友回家用餐。”
“大哥……”方琮珠心里头酸酸的一片,不管怎么样,方琮亭总算是回来了。
回来就好,不管他在做什么事业,也不管他现在的状况,只要见着他平平安安的,大家就放心了。
“幸得今日没有答应雅茗陪她去吃晚饭。”方琮珠挽住林思虞的胳膊,开心的笑起来:“我借着说要去接你下班,她这才放过我。”
想了想,她嘴角笑意愈发的深:“我才不想做一只巨大的电灯泡。”
盛雅茗与家里的斗争已经进入了尾声,盛安生与盛夫人已经屈服,默许了她与白俊飞的恋情,不再持反对态度。
一切都是因为盛雅茗放了狠话。
“如果你们不让我嫁白俊飞,那我就去玛利亚教堂去做修女!”
盛雅茗甩出这句话,盛安生与盛夫人大吃一惊,马上联想到了刘裕之那个做了修女的女儿。
刘美欣已经在教堂里清修一年半了,她的母亲刘夫人为了女儿的事情生了重病,平常的酒会舞会里都没有露过面,家里一切是由姨太太打理着。刘裕之常常带着
那个长得很普通的姨太太频频出入各种公开场合,这件事情成了上海滩太太团里的谈资。
“唉,刘夫人倒还真是可怜,疼爱女儿疼到了这种地步,就连当家夫人的位置都不去争了,一心在家里养病呐。”
“可不是吗?怪可惜的。”
众人平常在背后免不得会说几句刘夫人的不是,可这时候大家都同仇敌忾起来——或许是看不惯那些狐媚子姨太太占住正房夫人的身份到外边招摇,众位夫人都
不稀得与她打交道,似乎与她说话就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每每见着刘裕之挽着姨太太的手朝这边走,夫人们都不露声色的拉住自己女儿的胳膊避开些,尽量不与他们正面接触,整场酒会下来,竟没有一位夫人与这位姨
太太说过话的。
众人都持着一种态度,自己是正房夫人,怎么能与那些卑贱的姨太太交谈?就是自己的女儿们也不能与她太接近,免得带坏了她。
然而这位姨太太好像也并不在乎众位夫人小姐的看法,一个人悠然自得的在酒会里穿梭,不时的勾搭一下那些男人,拿着酒杯站在男人们身边的时候,这位姨太
太就会露出一种天生的媚态,斜着眼睛从下往上看,里边充满诱惑。
夫人们嗤之以鼻:“瞧这改不了的狐狸精样子,就算是从了良,还是一身风尘味道!”
只是男人们却很吃她这一套,姨太太拿着酒杯晃悠着与男人们交谈时,个个眉开眼笑的,完全不介意她低下的身份。
刘夫人的事情成了上海富家夫人们的前车之鉴,众人都在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落到那一步去,一定要牢牢把持住当家夫人的大权。
然而,盛夫人从这件事情里看到的却是不要太过于违背女儿的意愿,以至于弄得两败俱伤。盛雅茗甩出这句话来的时候,简直是一个□□,让盛夫人惴惴不安,
拉着盛安生一起商量,两个人说到半夜,联想起盛雅茗跟着方琮珠去了香港的事情,两个人都忧心忡忡。
他们都觉得自己应该要做点什么事情,然而又怕物极必反,将盛雅茗逼到了对立的一面。
盛雅茗从小就是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拗得过她,样样东西都是有求必应,若是这次不答应她与白俊飞的亲事,只怕她可能冲动之下会采取极端
的措施,那盛家人真是哭也来不及了。
“还能怎么样?咱们先看看罢,”盛安生愁眉苦脸:“好在那个白参谋倒也识相,没有再过来提亲。”
“可能他自己知道配不上咱们雅茗。”盛夫人在一边点头称是:“现在只是雅茗一头热,等着她去找白俊飞吃了闭门羹以后,她自然会改变主意的。”
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目前只能任由着盛雅茗去了,若是白俊飞再来提亲,他们也没得办法,只能答允了这桩亲事。
想来想去白俊飞只是年纪稍微大一些,二婚,可是他年轻有为长得也不错,若能对雅茗一心一意,那倒也是门好亲事。
这人被逼到角落里的时候,总会想出一些话来安慰自己,盛安生与盛夫人也只能尽量朝好的方面去想了:“总比嫁个纨绔子弟要好,成天里只会喝酒打牌,养舞
女跟别人争风吃醋,若是嫁了这种人,只怕雅茗后半辈子都要搭进去。”
然而,虽然盛安生与盛夫人默许了这段恋情,盛雅茗却在白俊飞那边受了挫折。
她去淞沪警备司令部去找白俊飞的时候,竟然被阻拦在了外边不让她进去。
盛雅茗气得拍方向盘:“为什么?以前我分明进去过的,白参谋带我进去的!”
守在门口的卫兵一脸正气:“盛大小姐,现在的形势与过去不同了,请你谅解。”
“什么不同啊?我看还不是一样,洋人到处在上海滩走,中国人见着洋人还得低头让路!”盛雅茗气得口不择言:“你们淞沪警备司令部是要保护上海民众的安
全,可现在我们一点也感觉不到安全,在洋人面前我们都没有自尊!”
卫兵被她这么一通说,满脸尴尬:“盛大小姐,这些事情您跟我们说也没用,这制定政策的还不是上头的政府?我们现在能护住上海的平安已经算不错了、”
盛雅茗冷笑:“护住平安?我看很难哪,日本人都在上海布兵了,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门口的卫兵面红耳赤,无话可说,盛雅茗坐在汽车上,心里略微有些愧疚,知道自己话说得重了点,可是话已出口,想收回来也不行了。
有人赶紧跑去参谋部找白俊飞,将门口的吵闹报告给了他,白俊飞沉思了一会儿,跟着报信的士兵朝门口走了过来。
自不量力的到盛家提亲以后,白俊飞那一腔热情完全被击退。
他爱盛雅茗,可也知道她是高枝上的那躲花,自己的起点太低,怎么样也够不着那高枝上的花朵,不如就站在树下,默默的欣赏,把那一份爱意埋藏在心底。
“俊飞!”
看着白俊飞跟在士兵身后朝这边走过来,盛雅茗很激动,从汽车上跳了下来,冲着白俊飞挥手:“俊飞,我来找你了!”
白俊飞从小门迈步出来,站到了盛雅茗面前,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她还是那样清纯美丽,可他知道自己是配不上她的,没办法与她修成正果,还不如现在放手,让她去寻找幸福。
“雅茗……”
他本来想客气疏远的喊她“盛小姐”,可是话一出口,却莫名其妙改了一种称呼。
盛雅茗笑了起来,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就犹如听到了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俊飞,我今天过来找你,可卫兵不让我进去,还说什么形势不同了,司令部这边要戒严,不能随意进出。”
盛雅茗半嘟着嘴,撒娇似的告状。
“你别怪卫兵,现在形势确实如此。”白俊飞摇了摇头:“我们也不想这样,可是形势逼得我们不得不这样做,戒备是要比以前更森严。”
“再戒备森严也该有例外啊,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么,就凭我这身份,都不能进去?”盛雅茗挑眉看了他一眼,话里带着嗔怨:“俊飞,是不是你故意这样做的?
”
白俊飞低下了头,叹息一声:“雅茗,我配不上你,你还是听你父母的,别和他们置气了,他们是最疼爱你的人,肯定不会亏待你,会给你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夫
婿。”
“什么?”
盛雅茗倒退了一步:“俊飞,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俊飞抬眼看她,眼中有一丝不舍,又带着一份决绝:“我想了很久,你父母说得对,我不是你的良配,现在国难当头,我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要上前线打仗,还
不知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我不希望你年纪轻轻就变成寡妇……”
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盛雅茗伸手将他的口拦住:“俊飞,不许你瞎说!”
“我没瞎说,我说的都是真话,这完全有可能。”
白俊飞郑重的看着她:“雅茗,我希望你能平安幸福的过一辈子,身边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一直陪伴,像我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够资格。”
“不,这个够资格不是你说了就能算的!”盛雅茗跺了跺脚,生气的喊了出来,她的鼻尖微微发红,脸颊也红了一片。
一只细白的手伸了出来,手指上有一枚金色的戒指,红宝石的戒面在阴沉沉的天色下依然闪亮。
“这只戒指是你给我的,你既然送了我戒指就是许下了承诺,我不允许你退缩逃跑!”
盛雅茗气呼呼的举高了手,在白俊飞面前晃了晃:“你已经给出了承诺,还想要说话不算数吗?”
白俊飞看到那只戒指,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不想陪着她呢?可是情况实在太严峻了,他没有办法陪在她身边,他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确定。
他伸出手去抓盛雅茗的手:“我把戒指收回来,可以么?”
盛雅茗赶紧将手缩了回来:“不行,不行!你既然都已经送给我了,如何还能反悔?说话不算数,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吗?”
“我……”白俊飞痛苦的咬着嘴唇,眼里的不舍越发的浓。
“白俊飞,我跟你说啊,你已经许下承诺那就要兑现,我这一辈子认定了你,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地位,我都只嫁你!你要是上前线去了,我就从
后方给你送军火送粮食,你要是从前线回来,我就到车站里拿着鞭炮欢迎!”
她的话说得又急又快,就如流水一般冲口而出,听得白俊飞一愣一愣,心里头暖乎乎的:“雅茗,你真傻!”
“不是傻不傻的事情,是因为我爱你!”
盛雅茗很坦率的看着他:“我不在乎你的身份地位,我不在乎你曾经有过婚姻,我只在乎你这个人,你懂吗?因为爱,所以在乎!现在我家里不再反对,而你却
要退缩,你说,你对得住我这份心吗?”
她的眼神灼热,就如冬日里久违的阳光,能将人的心烘热。
被她毫不避讳的直视着,白俊飞的心也渐渐的暖和起来,他忍不住点了点头:“雅茗,你这样这样的好这样这样的真,我当然要对得住你这份心。”
盛雅茗微笑起来,忽然猛的扑到了白俊飞的身上,一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俊飞,吻我,我需要你的行动。”
白俊飞愣了愣。
这可是在司令部大门口,身后有一些卫兵站着哪。
然而,那娇柔的身躯刺激着他。让他不由自主伸出了手环住了她,脸慢慢的俯了下去,四片唇瓣慢慢的凑到了一处。
甘泉让他忘记了一切,两个人的吻由浅至深。
站在门口的卫兵都傻了眼,开始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看到旁边,可好奇心作祟让他们又转过脸看着两人在门口相拥,还有一个年轻的卫兵忍不住打了个唿哨,
旁边的人都忍不住鼓掌喝彩。
“白参谋,恭喜恭喜啊!”
等着两人停了下来,几个卫兵在后边嚷嚷:“什么时候可以有喜糖吃啊?”
盛雅茗与白俊飞两人相视而笑。
“待我写信回家禀报父母,过年的时候筹备一下该如何进展,咱们等明年开春就举行婚礼,好不好?”
白俊飞申请的盯住了她:“雅茗,我不会再退缩。”
盛雅茗满意的笑了起来,她笑着点头:“好。”
强势的在淞沪警备司令部前边商定了婚事以后,盛雅茗就处于对于婚礼的向往中,今日她拉了方琮珠帮她去选购首饰,兴致勃勃的告诉她:“我打算请你帮我设
计婚纱,要好看的,浪漫的那种,我相信你一定能帮我设计出来的。”
方琮珠点头答应:“好。”
两个人去了孟氏银楼,正巧遇着孟敬儒在,盛雅茗请他推荐国外最新款的项链与别针:“我不要这边的黄金款式,太老气了,我想要英国皇室的那种同款首饰,
能不能给我从国外采买到?”
孟敬儒得知她是在准备婚礼,说了一句恭喜:“盛大小姐想要与众不同的款式,可以下个月过来看看,我们最近从香港定了一批货,等着年后就可以运过来。但
想要与英国皇室同款的只怕有些为难,洋人注重什么专利,有些款式是特供的,他们即便是有利可图也不会做第二件。”
说完这话,孟敬儒偷偷瞄了一眼站在盛雅茗身边的方琮珠,见她比以前越发娇艳,不禁更是怅然。
怎么样也忘不了她,可又不敢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现在偶然遇到了她,都只能偷偷的站在一边打量。
家中父母不住催促他快些成亲,他觉得自己身上压力越来越大,可还是在艰难的抵制着——他不想娶别人,不想对不住别人。若是答应了父母亲随便娶一个他们
觉得合适的妻子,可自己的心思不在她身上,这对她是一种欺骗。
宁可孤身终老,他也不愿意去欺骗别人,除非等到他彻底忘记了她,可以接受另外一个女子的爱情。
“这洋人也真是条条框框的一大堆。”盛雅茗撇了撇嘴:“那好,我下个月再过来看,你记得帮我订个钻石发箍,要刚刚好插一圈那种,我要配婚纱用。”
孟敬儒笑着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他看了两人一眼:“琮珠,盛小姐,你们难得来小店一次,且让我给你们俩煮杯咖啡,咱们坐着聊聊天。”
盛雅茗“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孟先生可真是风雅,什么都会做。”
她拉了拉方琮珠:“咱们喝了咖啡再走?”
方琮珠点了点头,很坦然的答应下来。
她与孟敬儒,已经再没有牵绊,又何必心中觉得鬼鬼祟祟的不敢正面他?
见方琮珠点头,孟敬儒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他站起身从墙边的柜子上拿出了一罐咖啡。
这是从南美洲过来的上好咖啡,自从上次方琮珠在蕙锦香喝过咖啡以后,孟敬儒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准备了最好的咖啡,就等着有朝一日她再来店里的时候,自己
可以煮咖啡给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