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琮珠谦虚的笑了笑:“哪里只是我的图案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没有你们一起努力,哪里能织出这么好的布料?”
几位师傅跟着她笑了起来:“大小姐真是谦让!”
“诸位,诸位!”方正成在一边开口:“今日找你们过来,有件事情要和大家商量。”
他将方氏织造准备将重心转移到香港,等着国内形势平和再搬回来的想法与众人说了一下:“你们自己回家与父母妻儿好好商量商量,若是愿意跟着我家琮珠去

香港的,两个月以后就可以跟她一块儿过去,去了那边包吃包住,给的工钱一样,你们自己寻思着去。苏州这边只会留一套机器,到时候可能会要裁掉不少人,

毕竟上海那边要求没有香港这么多,老是海上运输也不合算,而且也怕在海上遇着风暴,万一翻了船,那可就得自认倒霉、”
几个人忽然得了这个消息,震惊得很:“搬工厂去香港?”
方琮珠赶紧安慰他们:“不是搬去香港,是在那边设分厂,暂时搬迁,等着这边形势稍微好一点再搬回来。我不是想强迫大家背井离乡,只是出于时局考虑,大

家不想去的不勉强,可是这边肯定会要减产,也不需要这么多工人。你们先回家与家人商量,愿意去的就跟着我走,不愿意去的继续留在苏州,等香港那边的工

厂筹备开工,这边就要不了这么多人了。”
几个大师傅都沉默了下来,谁都没有吭声。
最近的形势是越发不好,杭州织造厂关了好几家,他们的师兄师弟们都拜托着能不能到方氏织造找份工作养家糊口。原以为方氏织造靠得住,现在瞧着也是动荡

不安,这可是前途命运相关的大事。
若是推荐了失业的师兄弟们,万一方氏织造也关门,那自己到哪里混饭吃?
这是众人非常纠结的事情,不想离开家,可又怕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
“若是两个人都在我家厂里做事的,可一家子过去,我那边盖了几幢员工宿舍,有小户型的家庭套间房,只是可能没有你们家的房子大,但是能挤得下来的。”

方琮珠细致的解说那边的条件:“黎生与翡翠在香港就住得很好,准备秋收以后接了黎生的爹娘过去,一家人在香港定居了哪。”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犹豫起来。
“我也不着急你们这一时半刻的做决定,七月底之前给个准信就行,我好让翡翠与黎生在那边开始招工,另外还得筹划给你们定船票的事情。”
方氏织造要在香港设分厂的事情很快传开了,工人们都得了信,每日得闲时都在讨论去不去香港的事情。
有些两口子甚至一家子都在方氏的倒是想得通,万一苏州这边要是关了厂,一家人没了生活来源,还不如跟着去香港做事,反正在哪里都是过日子,大不了每年

过年的时候回来一趟,走走亲戚也就是了——毕竟一家子都过去,有什么要紧呢?
而那些只有一个人在方氏做事的人就很犹豫,自己只身一人出去闯荡,丢了妻儿老小在家,实在割舍不下,但是他们又担心方氏织造真的关了厂,他们该何去何

从。
一种不安稳的气息渐渐回旋着,弥漫开来,就如国内这不稳定的形势一样,让人心里忽上忽下,没个定心的时候。
方琮珠并不着急,她相信总会有一批人跟着她走的。
毕竟国内的局势实在不容乐观,谁也不知道这战争什么时候爆发,到时候苏州的方氏织造能不能免于其难还是一个问题。
从工厂回来,方琮珠就安心安意的开始陪着方夫人,过上了舒适悠闲的生活。
每日里她陪着方夫人礼佛说话,陪着她在苏州的乡间散步,陪着她去串门走亲戚,小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彻底放松下来,什么都不要想,这种感觉实在是好,她很久没有这种状态了,终于明白什么叫“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内里意思。与方夫人的感情,在这几日里越

发的浓厚了,除了睡觉休息,方夫人无时不刻要陪在她身边,眼睛殷殷的望着她,流露出慈爱的神色。
有时候方琮珠在家里画画,想着衣料的设计图,方夫人亲自给她调颜料,站在旁边与她说话,不时的谈谈自己对于构图的看法。
方琮珠这才明白,原主深深地艺术细胞,应该也有一部分是来自方夫人。
虽然方夫人不如方正成那般能挥毫作画,可是她对整幅图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对于构图有天生的敏感,与方琮珠讨论起画作来时,她竟然头头是道,说得很到

位。
在苏州呆着的这几日里,方琮珠闲得无事可做,画了几幅画儿,方正成拿去了织造厂那边让师傅们修改,倒也算是半上班状态。
一日晚上,织工大师傅过来拜访她。
“大小姐,我向您来问个事儿。”大师傅有些犹豫:“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您说,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方琮珠敏感的觉得,织工大师傅应该是来谈去香港的事情。
果然,不出她所料,织工大师傅开始与她说自家的难处:“大小姐,我是真心想要跟着你去香港的,可我们家也有自己的难处,我那媳妇没在厂里做过事情,她

是个多余人,我要是去了香港,那就得要把她扔在家里了。”
织工大师傅今年四十多了,早几年分了家,他没有与父母同住,只用每年出一定孝顺的钱交去给大哥就行。他儿女也已经成家,都不需要他加挂照顾,本来是个

洒脱走得开的主儿,可是没想到他还有别的牵挂。
“师傅,这样好不好?”方琮珠想了想:“嗯,我还准备到厂里办食堂,要不是你夫人和你一道过去,让她到食堂里做事,也给她算一份工钱,怎么样?”
织工大师傅眼睛一亮:“还能这样?”
“当然可以了,您可是难得的人才,我当然要为您多考虑考虑。”
听到方琮珠这个提议,织工大师傅当即就答应下来,愿意跟着去香港,方琮珠的心安顿了些,看起来那边工厂的情况还算能稳定下来。
印染大师傅早就答应下来,还有几个他们培养出来的徒弟也愿意过去,只要织工大师傅点了头,香港那边的工厂人员配置就齐全了,完全可以等着机器过去就开

工。
和方正成定下机器搬移的事情,她又与那位戴维斯叔叔通了电话,请他在德国那边给自己定两套机器运到香港,这样香港那边工厂就有四套机器,产量才能跟得

上。
戴维斯很惊奇:“运去香港?方小姐你要在香港开厂了?”
方琮珠点头:“是呢,我准备到香港投资办厂。”
“方小姐可真是好眼光,选对了地方!”戴维斯极力夸赞了一句,彼时就同意了,会去同一家厂给她选购最新的机器:“还是让上次那个欧文过来指导?他自从

上回去了中国,总是想着中国的好,说饭菜好吃,中国的姑娘漂亮!”
方琮珠抿嘴笑,这位欧文先生真是一个可爱的人,在苏州方氏织造厂里呆了一个多月,回去的时候恋恋不舍,总说中国要比德国有吸引力,如果可以,他愿意呆

在中国度过余生。听说他和厂里的年轻姑娘们聊天时比较热情,那些年轻姑娘们看到他就躲,一个个把西洋人看成寻花问柳的大骗子。
这是因为她们并不了解欧文的性格,他是个活泼的大男孩,并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花花公子,外国人天性活泼热情,这是中国姑娘不能明白的。
“戴维斯叔叔,你安排吧,先运两套过来,让欧文和宋翻译过来指导也行啊,反正他们对中国很熟悉了,做什么都容易上手。”
戴维斯在那边点头同意了,方琮珠挂断电话,心里一片空明。
好像一切都在顺利发展中。
在苏州住过一段时间,方琮珠回了上海。
她到上海的时候将近五点,夏天这个时候还是天光大亮,一个白花花的太阳挂在天上,明晃晃的。
方琮珠走进厨房,李妈见着她进来,又惊又喜:“大小姐,今日回来了?”
“是啊,李妈,我帮你来弄饭菜。”
“不用不用,大小姐你去歇息罢,坐这么久的车,头晕脑转的。”李妈赶紧让她出去:“这里我一个人忙得过来,你就别到厨房里忙活了。”
“不不不,我要亲手给思虞做一道他爱吃的菜。”
方琮珠对林思虞总觉得有些歉意,聚少离多,难得林思虞没有抱怨。
李妈听着她这么说,登时醒悟过来:“好好好,大小姐你想炒什么菜?我来帮忙打下手。”
林思虞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见着餐桌上精精致致几盘菜,感觉哪里有些不对。李妈在一边搓着手,有些得意:“姑爷,你尝尝那个菜的味道!”
“这个菜?”
林思虞看了一眼那道菜,宫保鸡丁,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特别诱人。
“李妈,这跟你以前做的宫保鸡丁有些不像啊。”林思虞觉得有些奇怪,以前李妈做的鸡丁可不是这模样,没这盘看上去漂亮。
小猴子站在一旁得意道:“当然会不一样,是我姐姐做的!”
“什么?”林思虞的心忽然一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琮珠回来了?在哪里?他疑惑的朝李妈看了一眼,李妈冲着方琮桢略带埋怨:“二少爷,不是说好不能让姑爷提早知道信儿了吗?”
她嘿嘿的笑了笑:“姑爷,大小姐是下午回来的。”
林思虞没等她说话,转身就朝外边跑,小猴子跳着想跟过去,却被李妈一把拉住了:“二少爷,你跟去干啥呢?别去凑热闹了!”
大小姐和姑爷见了面,少不得会亲热一番,夹个二少爷到里头,这算什么事?想说句亲热体己话都不好意思。
林思虞快步上楼,推开卧室的门冲了进去:“琮珠,琮珠!”
方琮珠从窗户前转过身,撇了撇嘴:“怎么这样快就给你发现了?”
“琮桢告诉我的。”林思虞老老实实的回答她:“我看着那个宫保鸡丁还在想着怎么和李妈原来炒的不一样了?这边琮桢就已经开口说你回来了。”
方琮珠嘴角一翘,还以为林思虞看到那道菜就会想起她回来了,没想到还是小猴子没忍住泄了密。
“要是他不告诉你,你会猜出是我做的菜吗?”方琮珠微笑的看着他。
“嗯……”林思虞想了想,点了点头:“肯定可以,因为我知道李妈做不出那样的菜来,这样心灵手巧的人,这世上就只有你了。”
方琮珠笑道:“什么时候你忽然又变得这样会说话了?”
林思虞这说情话的水平忽高忽低的,有时候觉得他特别机灵,有时候又觉得他特别呆的那种,完全不解风情的那种。
那一抹微笑就像一根火柴,丢了下去就把那心中那堆火点燃,林思虞冲了过去,一把抓紧了方琮珠的手:“琮珠,我可没说假话,你是世上最心灵手巧的人。”
他的手攥着她的,攥得紧紧,从他的眼里,方琮珠看到了两簇跳跃的火焰。
“你可真是嘴上抹了蜜。”
方琮珠笑着想甩开林思虞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琮珠……”
他的嘴贴了过来,轻轻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那嘴唇轻软,慢慢的一路走了下来。
柔软里带着些许湿润,从额头到眉间到眼睛,从鼻梁朝下滑动,最终落在了那一处地方。
他的嘴唇与她的贴在一处,最开始只是轻轻的粘着,慢慢的,四片唇瓣开始研磨,越来越近越来越深,最终两泓甘泉遇在一处,涓涓细流变成了滔滔江水绵绵不

绝,那一份思念就在浪与浪的交锋拍打里迸发出来,形成了惊涛骇浪。
这种疯狂的浪,小船在里边航行肯定会翻掉,然而他们共同驾驭的小船奇迹般避开了狂风暴雨,从容的穿梭而过。
这一阵狂浪拍打,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终至平静。
方琮珠只觉自己一身软绵绵的,靠在林思虞身上,伸手攀住他的肩膀,似乎直不起腰。
“我不下楼去了。”方琮珠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嘴唇:“感觉已经被你咬破了。”
她的唇现在肯定红肿得很,要是下去吃饭,会不会被他们笑话?
林思虞刚刚也太用力了些!
暮色渐渐的袭了上来,一片淡淡的黄色将房间点缀,暗暗的一片,两个人的身影贴在一处,也是朦朦胧胧。
方琮珠抬头看看身边那个人,回想起方才的滋味,方琮珠忍不住心中一阵颤栗,舌尖一阵甜。
“你不下去吃饭怎么行?”林思虞笑着望向她:“李妈肯定会上来喊我们的。”
方琮珠一只手攀着他的肩膀,一边撒娇:“你下去就行,说我下午开车累了,想休息。”
林思虞无奈的看她一眼:“那你好好呆着,等会我来喂你吃饭。”
方琮珠点了点头:“嗯,我等着。”
她的声音似乎是从鼻子里发出来,娇媚里带着些许诱惑,林思虞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腰肢:“还记得岳母大人的交代吗?”
方琮珠白了他一眼:“什么交代?”
“你母亲不是要我们加油,三年抱俩?”
“哼,你去生罢,我才不要这么早就生孩子!”方琮珠将他朝外面推:“别磨蹭了,饭菜都凉了。”
“咦,怎么姐姐没下来?”
小猴子在楼梯扶手那里张望,见着林思虞一个人下来,有些惊奇:“姐姐不吃饭吗?”
“你姐姐说她有些累,想躺一会儿。”林思虞摸了摸小猴子的脑袋,带着他去餐厅吃饭。
阿大这时候也已经回来了,和李妈一道在桌子边等着,见林思虞一个人下来,也觉得奇怪:“大小姐不吃晚饭?”
“我等会把饭送上去,她现在不想吃。”林思虞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丁,放到嘴里嚼了嚼,觉得滑嫩生香:“琮珠做的菜真好吃。”
方琮桢跟他抢着吃鸡丁:“当然,我姐姐什么都会!”
在小猴子的心里,姐姐方琮珠是无所不能的生活达人。
李妈和阿大笑着看了看两个人,姑爷性格真是好,和二少爷这么合得来。而且姑爷也真是任劳任怨,自己要上班,还得照顾着方家的生意,老金开车去苏州带货

的时候,他就得去接送二少爷上学。
姑爷现在可是上海这边的主心骨哪。
三口两口吃完饭,林思虞将饭菜热了热,抱着饭碗菜碗上了楼,用脚将卧室的门顶开些,一线微光从里边透了出来。
卧室里点上了几支蜡烛,这时候的上海还有昏暗的天光,可蜡烛点上以后,反而显得外边黑乎乎的一片。
方琮珠坐在床边,微笑的看着林思虞从外边走进来:“还真给我来喂饭?”
林思虞把饭菜放到桌子上,转身关上了门——他可不想小猴子忽然闯进来捣乱。
见着他关门的动作,方琮珠忍不住心里一阵微微的颤抖,林思虞的手好像变得性感起来,蜡烛的灯光照在他的手上,柔和的发着光。
“来,我喂你吃饭。”林思虞夹起一点菜:“乖,张口。”
方琮珠咯咯的笑了起来,但还是很听话的张开了嘴。
宫保鸡丁,她炒的菜。
鸡肉细嫩香滑,只是有点点骨头渣。
林思虞夹了一小团饭送到她嘴里:“来,吃饭。”
方琮珠笑着张口接过饭,顺手将他手里的筷子拿了过来:“还是我自己吃罢,还真让你喂啊。”
林思虞愣了愣,坐在她身边不挪窝:“那我看你吃。”
方琮珠吃饭的时候,感觉到有一只手探了过来,拢住她的腰,抬头一看,林思虞已经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这让她怎么吃饭呢?只能匆匆忙忙的扒拉几口,赶紧吃完拉倒。
林思虞倒是机灵,见她吃完了,连忙起身倒茶水过来给她漱口:“来来来,洗下口。”
方琮珠瞥了他一眼,只觉林思虞此刻化身为自己的贴身丫鬟,除了时不时在身上捏两把,其余事情就都是翡翠常做的。
几口水吐到痰盂里,方琮珠才放下茶杯,林思虞便欺身过来,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琮珠……”
那一声呼唤里带着些许急躁与不安,方琮珠侧脸望向他:“怎么了?”
“我想……”林思虞的动作已经代替了他的回答,一张嘴已经到了她的唇边,慢慢的摩擦着那娇嫩的花瓣。
方琮珠来不及细想,已经被卷入到巨浪之中,两个人的身子贴在一处,就如磁铁找到了不同的一端,紧紧的吸在一处,再也没办法分开。
他的火热点亮了她的心情,满满都是欢喜,承载着他指尖的触摸。
久别胜新婚,这一次比成亲那晚上似乎更加炽热,而且动作更熟练,行云流水一般,就在顷刻间,两个人已经滚在了床上。
至深至热,他们体会到了一种无言的幸福,紧紧相拥间,看时光从指尖流逝,静悄悄的走得那么快。一睁眼,一闭眼,仿佛已是世上千年,然而醒来时,却还是

天色蒙蒙亮,翌日的早晨。
看着她的睫毛微微扇动,林思虞忍不住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琮珠,该起床了。”
方琮珠挪动了一下身子,好像被人打了一顿般,全身酸软。
“我这是怎么了,忽然全身不得劲。”
林思虞吻了吻她的额角:“那你就别起床了,我去下边给你端早饭上来吃。”
方琮珠的目光不由得朝桌子上看了过去,晚餐的碗筷还在桌子上,她有些害臊,李妈阿大她们看到林思虞去拿早餐到上边来吃,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林思虞翻身起来:“你别动,我去下边。”
方琮珠也跟着爬起来:“才不用你去拿,我总得要起床洗脸刷牙吧?”
“我给你去打洗脸水啊。”林思虞笑眯眯的望着她:“你都没怎么在家,给我一个献殷勤的机会不行吗?”
“才不要,我才不想做一只懒猪。”方琮珠本想利索的翻身起床,可是没想到腰这里忽然有些酸软,只能一只手撑着才坐起来。
以前小说里看到的那些描写原来还有几分真,虽说不是被拆了骨头架子,可却委实有些酸软,走路的时候腿还是软软的不得劲。
在洗漱间弄好下了楼,李妈已经准备好了早点,见着方琮珠走进餐厅,一脸的笑:“大小姐昨晚睡得可好?”
觑着她的笑脸,方琮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李妈已经对她昨晚的春宵一刻了如指掌。
她含含糊糊应了一句:“还好,只是有些不习惯,旁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说完之后她自己又惊住了,怎么就把话题扯到林思虞身上了?是想要宣扬她昨晚与林思虞有鱼水之欢么?
李妈笑得更开心了:“大小姐,多一个人好啊,过一年以后说不定就又多了一个人哩。”
李妈这话实在是说得清楚明白,方琮珠的脸瞬间就红了。
“大小姐,做女人都会经历的,不用害羞,要是你能早点生娃儿,夫人肯定会高兴坏了!”李妈双手合十拜了拜:“想要大少爷成亲还不知道啥时候,现在就指

着大小姐你生娃儿让老爷夫人放心呢。”
姑爷虽然没有明说是上门女婿,可瞧着他与自家的那种冷淡劲头,到时候大小姐生的孩子指不定还能给一个到方家呢。
现在是全民催生了?方琮珠无奈摇头,坐下来吃饭。
她现在全副精力都用在开拓香港市场,还没想到要生娃这事情,可现在没有什么避孕措施,万一怀上了,那她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林思虞神清气爽的从楼上下来,手里拎了个背包,看着方琮珠坐在那里吃早饭,脸上露出了微笑:“琮珠,你比我动作要快多了。”
“思虞,今晚我想去拜访下你妹妹。”
“你要找我妹妹?做什么?”林思虞有些惊诧,方琮珠很不喜欢与他家里的人来往,忽然之间说要去找他妹妹,不免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在香港开一家女子会所,想要请个主管打理的人,就不知道你妹妹愿不愿意过去帮忙?”方琮珠看了他一眼:“如果她们都愿意,那我就带她们一起过去

。”
“思晴已经定了亲事,今年年底就要完婚,只怕是没法过去,可以问问思巧,她们俩出来做事以后,整个人性格都比原来要好多了。”林思虞叹气:“一个人还

是得要出来闯荡,若是关在一个小小的地方久了,就会心胸狭窄。以前我那两个妹妹目光短浅,现在可是开阔了不少。”
方琮珠点头:“可不是这样?人要多出来走动才会见多识广。”
两个人相视一笑,互相觉得更亲近了些——虽然林思虞的父母很让人无语,可两个妹妹渐渐的懂事了,这也能让人心里头舒服些。
“我父亲母亲住在一块老是争吵不休。”林思虞摇了摇头:“以前母亲总是不敢于父亲吵闹,最近可能是想通了,这半辈子被他欺负惯了不敢出声实在没意思,

更兼着现在父亲没钱,只能靠着母亲手头松动一点才能有多余的钱到外边去乱花,故此母亲胆子大了许多。”
其实最重要的是常妈被阿大鼓动了,终于勇敢的拿起了棍棒。
“你是要维护夫人的,她吃了亏你还能眼睁睁的在旁边看着?你们家老爷那身板瘦瘦小小的,还能打得过你们两个?只管拿着棍子笤帚打过去便是。”
阿大虽然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可她出的主意却让人觉得她很有经验,常妈牢记在心。


第81章 勇抗争安身立命
吃过晚饭才七点不到, 上海还并未落下一片漆黑,晚霞依旧在西天,只不过有些暗淡, 一点点灰紫色的暮霭沉沉的从旁边卷了过来。
方琮珠开着汽车, 林思虞在副驾驶坐着指路, 没多久就到了林书明租住的公寓。
房东听到停车的声音,从房间里走出来探头看了一眼,见着林思虞与一个美貌姑娘从汽车上下来,不由得堆起了一脸笑:“林先生,今日过来看望你父母?”
听着林夫人吹嘘, 只说自己儿子在《申报》做主编, 混得不错, 媳妇是个富家小姐, 家财万贯,现在瞧着林先生身边这位姑娘,或许就是林夫人口中那位富家小

姐了。
这位小林先生没在这边住,听说是在江湾住别墅, 莫非是做了上门女婿?可瞧着也不像, 林副局长就这么一个儿子,其余两个是女儿, 怎么会舍得让儿子去上门

?家里也不穷, 好歹有点地位,小林先生自己的工作不错,如何会想着去做上门女婿了?
只不过这位小姐家里肯定不缺钱, 一看就知道。
——至少人家是开着汽车过来的。
林思虞冲着房东笑了笑,方琮珠也跟着他微微一笑,房东张大嘴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两人走进去的身影,有些魂不守舍。
这位小姐笑起来可真是美,难怪小林先生为了她愿意不与自己父母住一块儿。
林思虞带着方琮珠去了林思晴与林思巧那边。
走廊上放了一个小小的煤炉,上头有一个茶壶,长长的嘴里正在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房门半开着,露出了一线黯淡昏黄的光。
“思晴,思巧!”
林思虞站在门口扬声喊了一句,里边有人应了一声:“大哥,你今天过来啦?”
房门被拉开了些,林思巧站在门口,见着林思虞与方琮珠站在那里,不由得又惊又喜:“大嫂,你从香港回来了?”
“是呢,回来有一段时间了。”方琮珠走进房间里看了看,有些惊诧。
这是一间单人房,中间扯了一张帘子与外边分开,估计里边是一张床,林思晴与林思巧睡在里边,外边这里还放了一张小小的竹板床,估计是那忠心耿耿的常妈

睡在这里。
除了竹板床,外头还有一张桌子,上边放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各种瓶瓶罐罐的调味品,筐子里头还放着蔫巴巴的青菜,估计是今天做菜剩下来的。
虽热林家姐妹俩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可毕竟也是家有薄田的,怎么能到上海如此落魄,而且她们也安之若素,从林思巧的脸上,她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没想到这两姐妹越发的可爱了,她们完全不是方琮珠以前想象里的那种人,爱占小便宜,斤斤计较,现在她们已经成了坚强自理的都市女性。
见着方琮珠不住的打量着房间,林思巧微微有些窘迫:“大嫂,这房间有些乱,你别介意,要不是去我父亲母亲住的那边?那里有两间房,比这里宽敞。”
方琮珠摇了摇头:“我不过去了,我不想见着他们两个。”
林思巧低头,脸上微红。
想到父母曾对大嫂做出那样的事情,她也非常不好意思。
她端了一张小方凳过来:“大嫂,你坐,我给你去沏茶。”
方琮珠点了点头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屋子里现在能见到的就两张小方凳,另外一张上边放满了各种杂物。
这唯一能坐人的凳子给了她,林思虞只能坐木板床上了。
一阵踢里踏拉的声音传了过来,门口走进来了林思晴,手里提了一个木桶,头发用毛巾包着,一些长发从毛巾里钻了出来,末梢上边还滴着水。
“大嫂!”
看到方琮珠站在林思虞身边,林思晴吃了一惊,赶紧将手中的木桶放下:“大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方琮珠冲她笑了笑:“回来有几日了,你赶紧去把头发擦擦。”
林思晴有些不好意思,拿着毛巾冲到了布帘子后天,就听着里边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地上忽然多了一些湿润的小黑点,很快就缀成了一小片。
外边的茶壶冒热气的声响更大了些,林思巧拎了个暖水壶走到外边将水给灌好,赶着又给林思虞和方琮珠沏了两盏茶:“大哥,大嫂,喝茶。”
方琮珠默默观察了一阵子,看起来林思巧这姑娘手脚还挺麻利,待人也热情,是个当主管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