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的反抗!”有人跟林书明解释了一句:“林副局长,这事情你就千万别再问了,问多了对你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
林书明尴尬的笑着,渐渐的退了出去。
他迈开步子走回去,神清气爽,方琮亭被抓了而且看起来好像会被判刑,他心里头觉得挺开心的,看到方家倒霉他就高兴。
“爹,怎么样了?”看到林书明挺着肚子走了进来,林思虞赶紧站起身来,紧张的看着他,嘴唇都有些发抖:“琮亭……他……”
“他被捕了。”林书明点了点头:“据说还是重点抓捕对象。”
“那……”林思虞只觉头有些沉:“爹,你能不能将他捞出来?”
“我去捞他出来?”林书明嗤之以鼻:“我没那本事,也不敢去捞!他现在是淞沪警备司令部侦查科重点盯防的对象,我要是去捞人,只怕会被他们当做同案犯
!你就是给我再多的钱,我也没有办法!”
林思虞有些沮丧,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方琮亭竟然会这样倒霉不成?
“爹,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林书明看着他,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你拿钱来,我去试试?”
瞧着他那副无赖的样子,林思虞觉得他的钱可能会打水漂,他想了想:“算了,我还是不管这事情了,跟我什么关系呢。”
“是嘛,不过是以前一个朋友罢了,这算得了什么?更别说他们方家对咱们林家也就这样儿,你还用去管他?”林书明摆了摆手:“别管了,别管了。”
林思虞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哎哎哎,你答应我的五十块钱呢?”林书明追了上来:“你这是不记得了还是想溜?”
“爹,我昨天不才给了你一百吗?这五十就算到里边好了。”林思虞不理睬他,抬腿就朝外边走,林书明着急了,一把拽住了他:“臭小子,你说话不算数!”
林思虞回头看了他一眼:“爹,我不过是个穷学生,昨天已经是把我所有家当都掏给你了,哪里还有余钱啊?别人都是为儿子着想,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个做爹的
就会坑儿子的钱!”
他的钱要留着赔给琮珠的呢,怎么能这样大手大脚的给他爹去挥霍浪费?
林书明还想继续拉扯,这时走廊里走过来两个警察署的同仁,两个人都好奇的打量着在走廊上拉拉扯扯的父子俩。林书明毕竟还是要点面子,松开了手,林思虞
觑着这个机会马上一溜烟的跑掉。
“小兔崽子,连你爹都敢骗!”
林书明气呼呼的吐了一口唾沫,没想到今天这五十块钱没能拿得成。
出了警察署,林思虞觉得自己全身都没有力气,心里好一阵发慌。
方琮亭真的被抓住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琮珠会多么伤心,方夫人要是知道这个消息,只怕她也承受不住打击。
他招了一辆黄包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江湾别墅。
这时候方夫人已经去了医院,起居室里只有方琮珠与孟敬儒两人面对面的坐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都端了一杯咖啡在手中,愣愣的看着他从外边走进来。
“思虞,怎么样了?”
方琮珠的眼睛盯住了他:“是不是看到他了?”
她猜测,方琮亭一夜未归,这时候应该已经被抓住了。
林思虞摇了摇头,方琮珠眼睛一亮:“我大哥没被抓住?”
“不,是我没看到他,但是我爹已经确认过了,你大哥……”林思虞垂头丧气:“他已经被抓了。”
方琮珠端坐在沙发上,心里头好一阵难过:“究竟还是被抓住了。”
“我帮你去求过我爹了,他说他办不到,哪怕是给钱也办不到,因为这事情牵涉到了淞沪警备司令部,这是他们警察署和警备司令部联合办案,他根本无能为力
。”林思虞跌坐到了沙发生,一双手撑住了额头:“我爹是个爱财如命的,如果有一丝可能,他都会问你要钱的。”
“这下可糟糕了,怎么办才好呢?”方琮珠心里头惴惴不安,虽然方家有一点钱,可上海市政府这边没有人,有钱都送不进去呢。
“琮珠,你别着急,我帮你想办法。”
坐在沙发那边的孟敬儒开了口:“我也略微认识几个头面人物,我去打听打听看,是否有人肯帮忙去将你大哥保出来。”
“孟大哥……”方琮珠感激的望着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别说这些客气话,我与你大哥是朋友,他现在有难,我当然要去解救他。”
孟敬儒站了起来:“事不宜迟,我先去运作一下。”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朝外走,推开雕花玻璃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方琮珠,声音非常温柔:“琮珠,你千万别着急,事情总会有解决的方法,你需得平静些
,别让你母亲看出什么不对来。”
第60章 恶毒夫人蝎尾针
孟敬儒先去拜访了一位父亲的老朋友龚老先生, 此人的生意不少与市政府相关,故此应该与官场上的人有些来往。
“你的一个朋友被警察署捉住了?什么罪名?”
龚先生面相看起来也还算和善,平常与孟敬儒打过好些次交道, 孟敬儒觉得这人倒也还值得相信。
“我也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事, 他是方氏织造的少东家, 莫名其妙就被抓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龚老先生吃了一惊:“方氏织造的少东家竟然被抓了?”
这几个月来,方氏织造在上海名声大噪,颇为引人注目,龚老先生是混上海滩的老人了,自然也有耳闻。
“我想拜托龚老先生帮我去打听一下, 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看能不能花钱将他捞出来?”孟敬儒说得诚恳:“我与方琮亭乃是复旦校友, 认识了好些年, 彼此有
交情,不忍见他受此囹圄之灾。”
“你倒是个讲义气的。”龚老先生点头赞赏了一句:“我帮你去打听下,有消息了打电话与你。”
“好,那就拜托了。”
孟敬儒拱手告辞, 心里充满了希望。
隔了一日, 龚老先生就来了电话:“敬儒啊,这件事情挺难办。”
孟敬儒的心一沉:“怎么了?”
“据说这方少东的罪名是组织学生聚众扰乱社会治安, 并且蛊惑民众与政府作对, 任意妄为。”龚老先生在电话那头叹气:“他是富家子弟,为何与那些穷人搅
和到一起去了?听说他们最近在排练一出戏剧,是要将这个社会重新改造, 让那些底层的民众来当家作主,这不是……这不是以前的农民造反吗?”
孟敬儒愣了愣,完全不知道方琮亭竟然还在弄这样的事情——他家境殷实,为什么还会对现状不满?
“这个……应该不会吧?”孟敬儒有些迟疑:“琮亭老弟何苦去做这些事情?”
“我也是这么怀疑,可那边回了信说查得清清楚楚,那个啥剧社日常开支的钱全是方琮亭给的,编剧也是他找的,他虽然没有参加演出,可却是那个剧社的主要
负责人。”龚老先生惋惜出声:“这又何苦呢,完全是自毁前途嘛。”
“龚老先生,就想不出办法了吗?他们方家愿意多出点钱,哪怕是五万十万都可以,只要能够把人弄出来。”孟敬儒有些焦急:“老先生还帮方家想想办法罢。
”
“敬儒啊,和你老实说,我把认识的人都找到了,也说了这个意思,可人家那边根本不松口,就说没有转圜的余地。或许是我找的这几个人还不够级别吧,你看
看还认识哪些说话分量足一点的试试看,我是没这个能力了。”
龚老先生客客气气的道了声对不起,把电话给挂了。
孟敬儒握着电话,陷入了一阵茫然之中。
方琮亭竟然在弄这些地下活动?他为何要干这种事情呢?难道他的日子过得还不滋润吗——分明现在大环境这样恶劣,他还要对着干,这不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
他想来想去,另外还认识几个人,与龚老先生一样,也只是上海商界的元老,和政界并不是有很多交会,若是说交情也不是没有,可毕竟不深,只能靠着钱去收
买那些政界的人。可是方才龚老先生说得很清楚,方琮亭这事不好办,他所托的人做不到。
谁才是能做到的人呢?
孟敬儒跌坐在电话机旁,没了声响,眉头紧皱。
“敬儒哥哥,敬儒哥哥!”
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孟敬儒一抬头,就看到了刘美欣穿着一件崭新的裙子站在他的房门那儿。
她怎么来了?孟敬儒有些诧异,记忆里似乎刘美欣来自己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自从上回她提出要和方琮珠一起嫁他被拒绝以后,好像她就没怎么来过了——也许
是他在家的时间少,没怎么见到过她,因为他母亲孟夫人,隔三差五的就要在他耳边提起刘美欣。
可能她经常过来看他母亲,然而并没有怎么见到他?
“美欣,今天怎么过来了?”
孟敬儒并没有什么心思应付她,可是既然人已经来了,至少要保持表面的客气。
刘美欣朝屋子里怯怯的踏了一步,很小心的走进了房间:“我母亲邀你去我家小坐。”
今日母亲将她喊过去,让她到孟家来一趟。
“你不是喜欢那个孟敬儒吗?我方才与孟夫人通过电话,他在家没出门,你不如过去看看?”刘夫人的脸上有一种异样的笑容。
刘美欣吃了一惊,又觉得满心的欢喜:“母亲,你的意思是……”
“你这傻孩子,不多去与他接触怎么行呢?喜欢一个人就该主动一点嘛。”刘夫人拉住了刘美欣的手,上下打量:“我的女儿生得这么美,肯定招人喜欢!”
刘美欣低头,心里头就跟吃了蜜糖一般甜。
她去孟家的时候,孟夫人也总是夸赞她性格好,生得好看,听到赞扬她就特别开心。
“孟伯母挺喜欢我的,我知道。”
刘美欣非常笃定,孟夫人可是暗示过几次,想要她做孟家的儿媳妇呢。
刘夫人笑眯眯的望着女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去孟家一趟,把孟敬儒叫到咱们家来,就说我与他有话要说。”
“您和敬儒哥哥……”刘美欣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亲难道是要为自己出头商量婚事吗?她心里头忽然就激动起来,脸颊涨得通红,又有些害羞,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着,慌得很。
刘夫人冲着女儿微微的笑:“去罢,去孟家将孟敬儒邀到我们家来,你就跟他说,我找他有事情商量,他应该会过来的。”
“好。”刘美欣又惊又喜,点了点头,转过身,飞奔着走了出去。
现在她就站在孟敬儒面前,心里边有些忐忑不安,她就这么一说,孟敬儒会答应跟她走吗?
“你母亲让我去你家小坐?”
孟敬儒抬头,惊诧的望着刘美欣:“她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眉眼是那样好看,似乎有些茫然,可是里边闪着的光芒却还是很吸引她,刘美欣有些着迷的看着孟敬儒,看得她的心都有些发痛。
“我也不知道,”她顿了顿:“只不过我母亲说你应该会想要见她。”
孟敬儒惊跳了起来。
这语气……分明是一种暗示。
莫非,她知道了自己在四处找人营救方琮亭的事情?她愿意出面帮忙?
刘裕之在上海很有势力,他比龚老先生拜托的那些人说话会有分量得多,若是能请得动他出面,那么……
孟敬儒伸手从床边的衣架上捞起挂着的西装领带,匆匆忙忙的束好,拿起书桌上放着的那个皮包:“好,走罢,到你家走一转。”
刘美欣不可置信的望着孟敬儒,没想到他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
孟夫人看着孟敬儒与刘美欣从楼上走下,笑得眉眼都挤在了一处:“要出去?”
虽然心底里对刘美欣略厚的嘴唇还是有些芥蒂,可目前她已经是儿媳妇的最好人选。看着两人站在那里,孟夫人有说不出的高兴,思维已经跳跃到抱孙子的阶段
。
“嗯,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孟敬儒与孟夫人交代了一句,与刘美欣一块儿走出了家门。
“唉,刘夫人虽然以前有那么点儿破事,但毕竟现在已经歇了这心思,最近几年都没听说过她有什么别的风流韵事了。”
孟夫人跟着走到门口,看了看刘美欣的背影,心里头暗自琢磨,这个刘家二小姐瞧着比她母亲要本分聪明,一副心思全在自家敬儒身上,肯定不会有那种事情的
。
刘夫人站在窗户面前,看着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缓缓驶入自家前坪,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孟敬儒果然来了。
他这是在担心那个方琮珠罢,为了她的大哥,他竟然这般积极的奔波,这实在让刘夫人有些生气。
自家美欣哪一点比不上方琮珠?有才有貌有家世,而且还是未嫁之身,比那种残花败柳不知道强到了哪里去,可孟敬儒这个没长眼的,竟然瞧不上美欣,一心巴
巴儿的朝那个方琮珠身边贴。
不给他一点教训,就不知道这上海滩到底有多么难生存。
别说是那方氏织造,就连孟家,她要是铁了心想要搞名堂,只怕也能让他家吃个大亏。
刘夫人的眼睛盯住了小汽车,见着孟敬儒与女儿几乎是同时下来,两人走在一处,显得格外和谐。
“这才是郎才女貌呢。”刘夫人得意的笑了起来。
刘美欣领着孟敬儒上楼,先去了刘夫人的卧室,没见着她在,又带着孟敬儒去了书房。
阔大的书房里两边都是书架,刘夫人一双手交叉抱着胳膊,气场足足的站在那里。
“美欣,你且去花园里走走,我与敬儒有要事商谈。”刘夫人冲着女儿点了点头,眼中似乎有深意。
刘美欣害羞的低下了头——母亲是想要与孟敬儒谈他们之间的亲事么?
她将书房的门带上,轻轻退了出去,轻盈的飞奔下楼,心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柔情,这七月的夏风带着一股甜香,将她的心房吹得鼓胀起来,那种带着粉色的
快活似乎要从心里溢出,无处安放。
书房里的气氛完全不同,刘夫人与孟敬儒面对面的站着,两人都没说话,泛泛的一丝寒意,似乎将这书房的空气冻住了。
“刘伯母,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最终孟敬儒没有按捺住自己的疑惑,先开了口。
“我想谈谈你和美欣的亲事。”刘夫人嘴角带着笑,毕竟年轻人还是不老成,沉不住气。
“我和美欣的亲事?”孟敬儒吃了一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她吗?”
“你是没有说过,但是你很快就要说了。”刘夫人得意的朝前边走了一步,逼视着孟敬儒:“你想不想将方琮亭救出来?”
孟敬儒几乎要惊跳起来:“刘伯母,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想救方琮亭,那就娶了美欣,若是你答应娶美欣,我自然有办法让方琮亭毫发无损的回来,若是你不答应娶她,方琮亭或许会被枪决,或许至少判流放孤
岛终生苦役,你知道的,那些孤岛上的守卫有多凶残,踏上了那个岛就别想活着回来。”
刘夫人的声音很冷,似乎带着一丝严寒的气息。
“你这是在要挟我吗?”孟敬儒很是气愤:“刘伯母,您不肯出手相救也就算了,为何拿这个当条件来胁迫我与美欣成亲?我对美欣从来就没有那种感觉,您难
道没听说过这句话,强扭的瓜不甜?”
“你对美欣有没有感觉我不管,我只用管美欣对你有感觉就可以了,强扭的瓜谁说不甜?只要美欣觉得甜那就够了。”刘夫人的目光冷冷:“孟敬儒,我就问你
一句,你答不答应?”
她的眼神让孟敬儒心里一凛,脑子里模模糊糊有了一点点猜测。
“难道琮亭被捕,是你在背后做了手脚?”
“哈哈哈……”
刘夫人仰头笑了起来,笑声十分响亮,在这不算太大的书房里,似乎还有了回声。
“孟敬儒,你挺聪明的。”
好不容易刘夫人才止住笑,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块小小的手绢来擦了擦眼角:“我做什么手脚?要怪就得怪那个方琮亭吃饱了饭撑着要去闹那些事情,没做亏心
事,不怕鬼敲门,他做了那种事情,才会被抓走,我只不过是授意让人去出首了他和那个什么剧社而已。”
刘夫人转眼看向孟敬儒,嘴角带着一丝狠厉的笑意:“孟敬儒,你这般为他奔走,是不是你自己也掺和了这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孟敬儒实在气愤,也有心惊胆颤,没想到刘夫人竟然会盯上了方琮亭,拿他来胁迫自己与刘美欣成亲。
她这样做,就不怕自己苛待刘美欣?
“刘夫人,你这样做实在是大错特错。”孟敬儒试图说服她:“你说只要美欣觉得那瓜儿甜就够了,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对她很不好,让她尝不到甜味?”
“你对她不好?”刘夫人凝视着他,好半晌才挤出了几句话:“孟敬儒,我是从小见着你长大的,你不是一个狠人,只要你答应娶美欣,你就没办法狠心对她不
好。”
她挑了挑眉:“对于这一点,我坚信不疑。而且即便是包办婚姻,以前没见过面的年轻男女,结婚以后恩恩爱爱的大有人在。一日夫妻百日恩,只要你们成亲了
,你就会慢慢的发现美欣的好,你会好好对她的。”
孟敬儒盯住刘夫人那张嘴,觉得她那嘴一开一合,就如一条被甩到岸上在拼命呼吸的鲶鱼,实在有些难看。
“怎么,生气了?”
刘夫人笑了起来:“敬儒,我劝你最好还是答应罢,若是不答应,只怕你心心念念的那位方小姐……”
孟敬儒身子微微一抖:“你准备对她做什么?”
“我能对她做什么?美欣已经央求过我不许对方琮珠下手,我答应了她,就会尽力做到。只不过我不对方琮珠下手,却可以堆她的亲人下手,让她每日生活在担
惊受怕里,让她没有安生日子好过。而且,万一你得罪我狠了,或许我也不会信守对美欣的诺言,这一切,都得看我的心情。”
刘夫人的眼睛渐渐的眯了起来,就如一只狐狸的眼。
“你!”
孟敬儒捏紧了拳头,忽然想起方家的火灾。
“你说,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孟敬儒的脸涨得通红:“烧死了三个人你知道吗?方伯伯至今还躺在广慈医院的病床上你知道吗?你这样心狠手辣,就不怕我
去揭发你吗?”
“揭发我?”刘夫人挑动了一边眉毛:“你向谁去揭发我?谁又会相信你?我与方家无冤无仇,又没有生意上的冲突,我何苦对他家下手?而且你的人证物证又
在哪里?你若是去警察署揭发我,我还要反诉你诬告之罪呢!”
孟敬儒呆呆的站在那里,脑袋稍微冷静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刘夫人说的话,好像确实有几分道理。
他拿什么去揭发刘夫人?他只是在猜测方氏织造厂的火灾是刘夫人指使人去做的,可他却没有确凿的证据。
人证?物证?统统没有,他去警察署检举刘夫人,人家只会说他异想天开脑子有问题,更何况刘裕之在上海市政府是头面人物,人家怎么会因为他的检举去得罪
刘裕之?
“敬儒,你与美欣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两个人感情颇深,为何就不能将那个方小姐放到一边,容下美欣呢?”
见孟敬儒似乎有了退让之意,刘夫人步步紧逼:“只要你答应和美欣结婚,我就去帮你把方琮亭给弄出来,但是你要答应,劝说那个方琮珠离开上海……”
她想了想,咬了咬牙:“不,应该是离开中国。”
若是方琮珠还在上海或者苏州,孟敬儒与刘美欣虽然成了亲,可心里头还是挂记着她,动不动就要去找她,美欣心里头岂不是委屈?
必须将那个姓方的赶出去!刘夫人拿定了主意,嘴唇紧闭,眼睛凶悍的盯住了孟敬儒:“你好好考虑一下,若是你答应了这个条件,我可以现在就去给你想办法
!”
“为什么要琮珠离开中国?你有什么权力让她走?”孟敬儒气得满脸通红:“刘夫人,你也太飞扬跋扈了些罢?”
“她可以不走,但你和美欣结婚以后,若因为她美欣心里不痛快,那你就别怪我生气想要拿她开刀。”刘夫人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眼里尽是不屑:“她那种
狐狸精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一看就明白,非得将她彻底赶出去,才能让美欣踏实。”
她的目光朝窗户那边转了过去,草坪里坐着一个年轻姑娘,裙子的下摆大大的铺开,就如草地上有一朵鲜花怒放。
那是她心爱的孩子,或许此刻她正沉醉在孟敬儒登门拜访的欣喜里,刘夫人觉得她甚至已经看到了刘美欣脸上的笑容。
为了孩子的幸福,她愿意尽全力去争取。
“或许也不用方小姐回避一辈子,她只要到国外住几年,等你与美欣感情稳定下来以后再回国也未尝不可。”
只要他们有了孩子,家庭就能稳定下来,这个时候那位方小姐回不回来,已经再也不是问题。
“刘伯母,你实在太卑鄙了!”
孟敬儒咬牙切齿低声吼了一句,焦虑不安,这让他不知道到底该如何答复刘夫人,也不知道到时候该如何面对方琮珠。
“我一点也不卑鄙,这只是在为我的女儿打算。”刘夫人笑得很淡定,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有你自己做了父亲,才能体会到我的心情。”
他以为他是谁?若不是美欣一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自己会理睬他?
“你不着急给我答案,先与你的方小姐商量好了再说。”
刘夫人很愉快的笑着:“我希望听到一个明智的答复。”
孟敬儒瞪着她看了一会儿,默默无语的朝书房外边走了去。
他的手才碰到门上的把手,就听着刘夫人在后边说了一句话:“三天时间,我只给你三天的功夫考虑,别让我等太久,而且方琮亭也等不了太久,你越是拖下去
,他吃的苦头就越多。”
孟敬儒心中一惊,拉开门就朝外边跑。
方琮亭在监牢里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坐在草坪上的刘美欣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她看到孟敬儒匆匆忙忙朝外跑,脸上露出了笑容:“敬儒哥哥!”
孟敬儒甚至没看她一眼,径直打开汽车门,发动汽车,飞快的离开了刘家。
刘美欣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汽车消失在大门口,心里有几分难过。
是不是母亲提议成亲,敬儒哥哥拒绝了?
她心里头有些发慌,转过身飞快的朝楼上跑了过去。
“母亲,母亲!”
刘美欣气喘吁吁跑到了刘夫人面前:“敬儒哥哥怎么走得这样匆忙?”
刘夫人伸手揽住女儿入怀:“因为他去找家里人商量和你的亲事去啦。”
“敬儒哥哥答应和我结婚了?”刘美欣猛的抬头,眼里露出了欣喜的光芒:“真的吗?母亲你没有骗我罢?敬儒哥哥答应娶我了?”
“是真的。”刘夫人伸手摸了摸刘美欣的头发:“他答应了。”
虽然现在孟敬儒还没有点头,但他肯定会点头的。
“那……”刘美欣有些惴惴不安:“那个方琮珠怎么办呢?她也会嫁给敬儒哥哥吗?”
“你这傻孩子,孟敬儒要娶的人是你,怎么还会有人嫁给他啊?”刘夫人拧了下刘美欣的耳垂:“你就这么喜欢有个女人来分享孟敬儒的感情?”
“不不不,我才不要!”
刘美欣扭了扭身子,脸色发红。
一想到孟敬儒答应了亲事,她就有说不出的快活,一双手捂住了脸,心里偷偷的乐。
“怎么了?”刘夫人看着她那模样,忍不住想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美欣张开双手抱住了她:“哦,母亲,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女儿柔软的身子挂在她身上,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她抱着刘美欣,轻轻拍打着背部的那番情景,刘夫人的心由不得即刻就软了,眼圈红了红。
她虽然心狠手辣,可是她依旧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只要美欣高兴,一切都是值得。
孟敬儒,应该过不了两日就会来找自己,自己要开始给美欣准备嫁妆了。
汽车开得飞快,没多久就到了江湾方家别墅。
阿忠已经识得孟敬儒,见他的车辆到了面前,赶紧拉开门:“孟大少爷,我们家小姐在家呢。”
孟敬儒冲他点了点头,长长的一双腿跨过了大门,飞快的朝前边走了过去。
方琮珠在家,此刻的她,满脸倦容。
虽然方琮亭做的事情并不多,可是家里少了一个人,好像很多事情忽然间就有些转不开。三家商铺的查账打理,苏州那边工厂的生产情况需要掌握,她还要挖空
心思想出新的花色款式给织造厂去研讨定稿,这些事情,绝不是一个人就能弄得通顺的。
更何况现在还添了一桩事情——解救方琮亭。
孟敬儒说他去想办法,现在过去两天了,还没有半点音信,方琮珠不免心中有些焦急。
手里拿着笔,无意识的在纸上涂涂抹抹,图纸上的那幅画,此刻已经被她的铅笔涂得乱糟糟的一团。
“琮珠!”
孟敬儒的声音传了过来,这让方琮珠吃了一惊,手中的铅笔掉了下来。
“孟大哥,怎么样了!”
她急切的从书房里走出,一双眼睛渴盼的看着他:“有什么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