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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还不到百年,”宿深声音哽咽,“我才刚刚长大,我早就喜欢姐姐,可姐姐如今心已凉薄,这不公平。”
宿深眼泪朝着凤如青脖颈里头滚,“早知道……早知道当初我就不借你妖丹,让那人王直接死了,这样你也不会欠鬼王人情,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呜呜呜……”
凤如青半仰着被宿深抱着,听着他胡言乱语的哭笑不得,“你说什么胡话。”
宿深感觉到差不多了,在凤如青要推开他的时候,松开了她,接着下了地,哭着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白光一闪,凤如青再看他,便见他已经变成了小小的一个,从袍子里面拱出了个水淋淋的小脸,塌着一对狐耳,身后绽开雪白蓬松的狐尾,像个毛球一样委屈吧啦的枕着自己的小手臂哭起来。
凤如青:……
她挠了挠头,她对着宿深成人的样子尚且能够抗拒,能够理智地思考,但是对上这么一个毛团子,她是真的没招。
“你……”凤如青坐在软塌边上,对上宿深的小脸,看了看他大得过分,还泛着淡淡银光的狐尾,简直不知道说什么。
“要点脸吧,好歹也是个妖王。”凤如青对上他水汪汪的眼,无语地笑,“你还能变这么小呢?”
宿深只是默默地抱着自己哭,狐耳的耳尖透着血色,微微颤动。他知道凤如青最受不了什么,他为了达到目的,向来无所不用其极,变成小不点算什么,要他学奶音他也会。
他不说话,抱着自己哭,他知道成年音不适合说话,凤如青瞧着他这个样子,有心想要起来就走,却又手痒得厉害,看了一会实在没扛住,伸手捏住了他哭得一颤一颤的耳尖。
宿深缩了下,眼泪汪汪地看向凤如青,凤如青边搓着他的耳朵,边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宿深委委屈屈的,包子似的小脸鼓鼓的,要脸有什么用,他要人。
凤如青搓了一会,又忍不住去撸他尾巴,九条尾巴一根根的撸过去,还是呛着毛撸的,别提多好玩了。
宿深一直委屈巴巴,倒是不哭了,被凤如青搓得东倒西歪,毛都炸起来了。
凤如青过足了瘾,这才没人性地松开了小不点,对宿深说,“你变小了,没有衣服,光秃秃的,那好小啊哈哈哈……”
凤如青说完就起身跑了,是真的跑了,一闪身就没影了。
留宿深一个人蹲在地上,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霎时间血冲到头顶,抓起衣袍一甩,白光一闪,他又变回了成人模样,穿好了袍子,咬牙追出去,发现凤如青早没影了。
他是想要追去给她好好确认下自己到底小不小,但宿深知道追上去也没有用,这条路走不成,他还得想别的办法。
于是凤如青回去洗漱好了一夜好眠,第二天就是宿深选妃的日子,其实到这一步也就是最后一步了,家族能力血统相貌已经筛选了好几轮,都是合适做妖妃的纯血妖族,到宿深这里就是全凭喜好。
选妃宴倒是同凡间礼制严密的选妃不同,很别致,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妖精和宿深、宿千柔还有凤如青一起用膳。
席间各家妖族各现本领,吸引宿深的注意,凤如青在第四次发现宿深被展示本领的妖族美女吓到筷子上的食物掉下去之后,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她今日穿着的是和宿千柔一样的华服,满头珠翠因为她忍笑乱颤,宿千柔瞧着这些纯血妖族,倒是无所谓哪个,看着都挺好的,依照她的意思是可以都收了。
一顿晚膳结束,宿深面色十分不好,宿千柔本就不是个什么稳重的人,早坐得不耐烦了,等到众人散去之后,便问宿深,“喜欢哪几个,明日便要他们族人送进你殿里,大婚之事就可以开始准备了。”
妖族没有凡间那些繁复的礼节,看对眼就可以在一起,要不是宿深自己一直也没有言明看上了谁,也没有这选妃的事。
宿深顿了顿,没说看中哪个,只是问在宿千柔身侧的凤如青,“姐姐觉得哪个好?”
凤如青正琢磨着席间没吃饱,一会儿回去吃点什么,宿深突然问她,她想了想,还真的留意了一位。
那一位是纯血狼族,和狐族本体看着好歹差不离,而且那女子也是白狼,稳重貌美,不仅妖力纯粹还会舞枪,且看上去便知,不是花架子,应当是刻苦修习了武艺,打扮也没有过于招摇,席间动作不疾不徐,倒是合适的。
于是凤如青诚恳建议,“我觉得那个狼族不错,你觉得呢?夫人。”
凤如青问的是宿千柔,宿千柔闻言也说,“我瞧着都好,不若明日就都……”
“走水了——”
“走水了——”
外面突然有人喊起来,三人的谈话被打断,西北角的一个宫殿火光冲天,宿深道,“我去看看。”
他说完便径直走出了殿内,宿千柔和凤如青也出外看了一眼,妖族失个火还真不算什么大事,宿千柔和凤如青站在门口看了看,便打了个哈欠,“要么我们出去再聚?”
宿千柔说,“燕实在城中有很多产业,好像要下雪了,我们去喝一杯吧。”
凤如青本就琢磨着吃东西,见远处火光已快要不见,欣然应允,随宿千柔出宫去吃喝到半夜才回来。
夜里乘车回到妖王宫中,凤如青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就被人伺候着洗漱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她躺在暖好的床上,正要闭眼准备睡觉,突然床幔一动,一个人从从床外爬了进来。
凤如青眯着眼一瞧,是今晚伺候她洗漱的生面孔,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妖。
他爬上凤如青的床,低眉顺眼的开始解衣带。
凤如青声音懒洋洋的,伸脚踹了下小妖,“小妖,你做什么?”
“陛下要我来伺候大人。”小妖不抬头,手上倒是利索的把自己剥得差不多了,慢慢地钻进被子里,爬到凤如青身上。
凤如青按住他抓着自己衣带的手,眯眼看他,“你们陛下要你伺候我这个?”
“是,大人。”小妖模样凑近了看倒是更顺眼,凤如青想到他今晚擦背擦得还蛮舒服,抬起他的笑脸看了看,突然“嗤”的笑了。
她躺回去,眯眼道,“那你明天可要替我谢谢你们陛下厚礼了……”
床幔放下,衣物顺着床脚被蹬落在地,锦被的一个被角从床幔中掉出来,吊在床边晃得十分欢快,窸窸窣窣的声响伴着一室靡靡之音,听得人热血沸腾,心痒耳热。
“哎……你不会是个狗妖吧,怎么咬人?”凤如青声音带颤,指尖透红。
很快,被角带得床幔都大幅度的晃起来,凤如青无奈地叹了一声,小声道,“宿深,慢点,急什么……”
被角骤然停住,凤如青“噗”的笑了声,睁开眼看向上方一脸被识破了的僵硬的人,伸手掐了掐他的脸蛋,“扮的挺好的,是妖族的密术?”
凤如青笑得比妖精还要妩媚妖娆,她长发散落满床铺,瓷白的手臂搭着僵住的人的脖子。
“你这能耐确实唬人,但你怕是忘了,我是鬼王,能看透生死轮回,”凤如青说,“再说我这一身的煞气,伺候的人都躲着走,谁敢半夜三更的爬我的床?”
怀中人的眉目渐渐变化,本只是有些清秀的眉目,变得越来越深刻分明,身量也长了些许,很快便完全变成了宿深那副姣好过头的模样。
他面色通红,进退两难地叫了声,“姐姐……”
凤如青手指点在他的鼻尖上,“这可不是个说话的好时候啊。”
宿深一直不敢看她,此刻终于直视她,眼中是浓重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占有欲,循着她的唇吻下。他腰上力道用得过猛,带得凤如青头险些撞在床头,被他用手垫住了。
他的狐耳和狐尾因为主人的兴奋过头,从身体蓦然生出,很快整个床榻塞不下的狐尾,顺着床幔伸出,银光在室内大盛,狐尾在空中不断的晃动卷曲。
第125章 杂鱼锅·上
凤如青一开始是真的没想和宿深怎么样, 若是拒绝宿深之后,他黯然神伤,甚至在选妃宴上闹, 做出让大家都很尴尬的事情,凤如青绝对就回黄泉了。
只是宿深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低迷, 依旧尽心地讨好她,没有在选妃宴上弄出什么令人不悦的事情, 甚至有很认真地在看那些女妖们的表现, 并无轻视。
他也没有幽怨地在席间当着宿千柔的面表现出什么,只是在最后定夺的时候,令人放了一把火,将他的最终决定用突如其来的火给打断。
当然, 凤如青并不畏惧宿千柔知道什么,她只是不喜欢被逼迫, 再者说一个个数起来都几百上千岁的老东西了,脸就算不要,也不能当着人的面扔。
不过宿深到底是狐族,狡诈却也知分寸,这几日一系列的小心思, 并没惹凤如青不悦,再者宿深幻化成其他的样子爬床这件事,也让凤如青觉得好笑又可爱。
连扮成别人都肯了, 凤如青倒也没有必要再拒绝, 宿深再比她小也是个成妖, 还是个妖王,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再说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凤如青一夜十分的餍足, 对于妖族来说刚刚成年的宿深,精力正是旺盛的时候,小家伙好就好在不懂什么是羞涩,反应直白,横冲直撞热情如火,也将凤如青带动起来。
第二天早上,日头都照在窗扇上了,凤如青床幔还放着,两个人拥在被子里面睡的很香,青丝缠绞在一起,宿深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头抵在凤如青侧脸,呼吸清浅绵长。
同样透粉的脸蛋贴着,相触的地方汗津津,外头有走动的声音,还是凤如青先醒的。她揉了揉眼睛起身,将散着的衣襟拢好,侧头看了一眼睡得唇色艳红眉目舒展的宿深,伸手摸了下他的耳尖,这才拉开床幔。
凤如青外袍穿了一半,宿深就醒了。
他手臂从凤如青身后绕过她的腰身,叩在她的腰上,鼻子里发出细小的哼哼声,整个人都贴上来,长腿分别从凤如青的腰两侧伸过来。
圆润纤细,看上去只是比女子大一些,甚至比女子还要好看的双脚,也在凤如青的身前缠上了。
凤如青:……
宿深将脸也枕在凤如青的肩头,微微弓着脊背,对着她侧颈呼吸,气息滚烫,声音调子带着点哑,却并不似成年男人的沉,还拉着调子,十分好听,“姐姐,我不想你起来……”
凤如青微微挑了下眉梢,觉得自己后背像是贴上了一块巨大的糖糕,黏糊糊热腾腾的,带着一股子奶香的清甜。
“我不起来,怎么去找你娘亲负荆请罪。”凤如青捏住他的脚腕搓了下,见他将脚趾蜷缩了一下,手上力度又重了点。
宿深在她耳边闷闷地笑,带着坏水,“那你可要好好交代,怎么帮我选妃,选着选着选到床上来的。”
凤如青也笑起来,“是啊,也不知是谁不要脸扮成了清秀的小妖来自荐枕席,想要先生米煮成熟饭,再要我负责?”
宿深哼了声,“我没有……”
他说到这里声音有些低落,“我是想着姐姐不喜欢我,不接受我,便借此机会与姐姐春风一度,好回味余生。”
凤如青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宿深说这话鬼都不信。
宿深性子凤如青还是了解些的,毕竟看着他长大,这些年他治理妖族的雷霆手腕,可不是靠着他母亲笼络燕实得来。
宿深行事表面春风化雨,实则遇事赶尽杀绝。不服不认他的妖族最开始多到几乎成为叛军,这些年都被他处理的差不多了,有两族直接绝了。
凤如青曾经规劝过他几次,他倒是还算听她的话,没有杀到妖族皇室几乎断绝。
宿深这性子,若是能怀孕,他绝对干得出春风一度之后,不声不响,等到月份到了带着鼓鼓的肚子来找她负责的事情来。
“别胡扯了,快松开,”凤如青摩挲了两下宿深的脚腕,肌肤细腻非常。宿深身上除了不能软的地方,其余都很软,明明本体是个毛绒绒的狐狸,可他的人形却通身毛发细软,甚至根本没有毛发。
骨头也不全似的,再幻化成半狐的模样,整个人软的如同滚在绵花丛,还带着香味儿。凤如青也喜欢和他贴着,只是这时辰确实不能再胡闹了。
宿深却还抱着凤如青耍赖,搂着她的脖子把她又扳倒,“姐姐我又难受了,你疼疼我……”
“滚蛋,”凤如青被他扳着后仰在他胸膛上,后腰上硌得她哭笑不得,“你起来去方便下就好了。”
宿深倒是没有再闹了,只是咬了咬凤如青的耳垂,“我真想就这样跟姐姐一直胡闹到地老天荒。”
凤如青笑着用手肘顶了下他的侧腰,宿深一松力,她顺势起身,“快起来,我饿了。”
宿深没有再缠人了,很快和凤如青洗漱好了,一起去用早膳。
他今日格外的高兴,狐狸尾巴几次冒出来,整个人围着凤如青转来转去的,一双些微上挑的狐狸眼笑得眯起来,姐姐姐姐的叫的可甜。
凤如青也一直在笑,主要是宿深实在黏人的紧,动不动就凑上来亲一下,舔一口,这倒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其实这都要到午膳的时间了,索性也就一气吃了,宿千柔还没有回来,她昨夜在燕实那里待着,凤如青和宿深用完膳已经正午,宿千柔这才乘车独自回来。
昨日入宫的妖族女子还在等着结果,好几个已经托人问到她面前去了,若不是如此,她也没打算这么早就回,燕实还要处理很多事情,她只好自己回了。
宿千柔对于燕实这个比她小的半妖,起先确实是因为他手中的半妖军队,可如今两个人在一起好几年了,最开始并不纯粹,这些年却逐渐的如胶似漆起来。
宿千柔回到宫中,凤如青和宿深正在亲手制作花灯,是在凡间买来的半成品,一个九尾狐。
过些时日是花灯节,他们要把这个九尾狐的尾巴黏上去,还要点睛。
两个人脑袋凑一块,低低细细地说话,亲密又欢愉,宿千柔一进正殿见到的便是这幅场景,她愣了一下,凤如青和宿深同时抬头朝着她看过来,她赶紧晃了晃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挥出脑子。
“你不说库房还有兔子灯么?”凤如青对宿深说,“再去取一个,今天下午有大雪,哪里也去不成,我们下午就黏灯。”
宿深知道凤如青这是在支开他,他不想走,想要自己和宿千柔说,但是凤如青好歹比他年长了几百岁,搞到一起这件事,还是她和宿千柔说比较好。
宿深看了凤如青好几眼,又看了宿千柔几眼,被凤如青满面严肃的一催促,便只好起身出去。
宿千柔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见宿深一脸不愿地出去,门一合拢,便看向凤如青。
“大人可是有话……”
“我跟宿深昨夜睡在一起。”凤如青手上稳稳地捏着一片竹条,嵌在合适的位置,抬头看了一眼张嘴呆住的宿千柔,继续道,“他挺招人喜欢的。”
宿千柔张口结舌了半晌,正想问你什么意思,凤如青便霸气道,“你家这小狐狸也喜欢我,我就要了。”
她坐着,宿千柔站着,按理说该是凤如青战战兢兢,可她如今早不是从前。
经历了这么多,莫说是要个妖王做伴侣,还是两厢情愿,现如今若是她喜欢的,就算是个真神仙,她只要喜欢,也敢去天界抢到黄泉锁起来。
宿千柔在凤如青面前没有质疑她的能力和权利,若不是她是宿深的母亲,宿深很在意她,凤如青根本连说都懒得说一声。
“啊?”宿千柔站在门边上,好一会才磕磕巴巴道,“大,大人……”
“啊。”宿千柔定了定神之后,开始点头,小鸡啄米一样。
“他……反正这些年都是你教养的,”宿千柔说,“他喜欢大人也是必然……”
凤如青看着她美艳的眉眼拧起,手上顿了顿,问道,“夫人不愿意他跟我好?”
宿千柔笑了一下,走到凤如青身侧,摇头,“宿深这孩子有主意,从不用我操多少心,他喜欢大人,我自然不会管,可是……”
凤如青仰头看着她,气势却像是俯视,毕竟这些年,宿深和宿千柔最艰难的时候,都是依仗凤如青。
鬼境对妖族帮助良多,这也是宿深一直承诺今后妖族唯鬼境马首是瞻的原因。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莫说宿深自己乐意爬床,凤如青真喜欢他,他就是不乐意也得乐意。
宿千柔的迟疑,凤如青并不在意,只是静静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只是宿深性子大人也知道,”宿千柔说,“我怕他日后若是行事出现偏差,惹了大人不高兴。”
凤如青了然,“他跟着我,我自然会管束他。”
宿千柔坐在桌边上,伸手拉过凤如青的手,认真说道,“大人,假如来日……我说假如,宿深真的做了什么惹大人十分恼怒的事情,万望大人看在他年岁尚浅、心性不稳的份上,给他留条命……”
“噗,”凤如青被宿千柔生生说笑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难不成他若是犯个错,我还要杀了他不成?”
凤如青说,“我会看着他的,又有什么错可犯。”
宿千柔稍稍安心,松开凤如青的手叹口气,看了她片刻又说,“是他缠着大人的吧。”
凤如青不说话,只是微微挑眉,宿千柔一拍大腿,“他早多少年就喜欢大人,我还当他这些年断了这心思了,谁想到他倒是藏的紧!”
凤如青笑了笑,宿千柔又说,“我去将昨夜选妃的事情处理了,大人你……”
门突然打开了,宿深怀中抱着个半成品的兔子灯,宿千柔的话就这么被截断。宿千柔有心想要说宿深,但最后也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出门去收拾烂摊子了。
她可不认为凤如青和宿深好了,还能容忍他后宫有人。宿千柔对凤如青始终畏惧多于敬重,毕竟她这些年成长太过迅速。
当年无助求妖丹的小邪祟,如今成了鬼境十八殿的王,天上人间神仙说杀就杀,说吞噬就吞噬,连天界太子人间雨神都说不要就不要。
这样一个人,看着再娇美无双,笑起来再是妩媚温柔,却也不能把她单单当成个女人来看。
她这些年助她与宿深上位,为他们娘俩做靠山,宿千柔早就有准备,这恩情,若来日她有需要,是要用命还的。
偏生宿深竟还敢对她有心思,还敢缠上去,宿千柔愁的不行。她准备了丰厚的礼物打发走了那些待选的妖族女子,想了想,又将宿深身边原本她拨过去的模样甚好的侍女都调走了。
宿千柔处理的可谓是干干净净,她生怕凤如青一个不满意,妖族就要血溅宫殿。
毕竟当初天族太子那件事,凤如青如何杀到天宫斩杀天神,却连天道都不曾责罚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可也不少,她在鬼境的人给她报告的十分详尽。
宿千柔去处理这些事,凤如青和宿深在屋子里亲亲热热地黏灯笼。宿深没有听到几句自己娘亲和凤如青的对话,好奇地问,凤如青就实话实说。
“我娘亲没有说什么惹姐姐不开心的话吧,”宿深说,“我都说了,我去说就好,我娘亲不管我这种事的。”
凤如青摇头,“夫人没有说什么,只是你自己爬了我的床……你那些千娇百媚的妃子人选可怎么办?”
“不敌姐姐一根脚趾。”宿深认真道。
凤如青被逗笑了,看着宿深,很满意地捏了捏他的脸蛋,他是真的懂事,她都挑起话头了,他也没有顺势说要她做他的妃子,这让凤如青松了口气。
世事变换,总是太快,她从前本以为能够看清未来,却不料迷失在半路,现如今天裂现世在即,前路更是一片空茫,谁也许不了谁什么。
或许宿深得偿所愿之后,很快发现她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人呢。总要给他留条退路,毕竟他还小啊。
两个人不提其他,愉快地黏了一下午的花灯。
入夜之后,妖王殿。
整个寝殿一片漆黑,只有床头上挂了两盏花灯,狐狸和兔子。九尾狐灯透着白光,随着床头木雕和床幔轻轻摇晃,吱吱呀呀的叫着动听的音调。
凤如青半撑着手臂坐着,整个人陷在宿深硕大的狐尾中,她微微仰着脖颈,颈间是一片湿腻的汗水,些许发丝湿贴在颈项,像妖异的图腾。
凤如青近日有些纵欲过度,身体上倒也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毕竟她就不是个人,但她的心里上有些吃的撑了总想打嗝的感觉。
宿深精力是真的旺盛,本来他已经修成人,根本不受发情期影响,但因为情绪起伏过大,他本不该出现的发情期竟然出现了。
整日黏人黏的要死,围着她叽叽喳喳,话特别的多,凤如青耳朵都要起茧子。也不分个黑天白天的拉着她胡闹,她就不能对着他太温柔,要不然他状态就不会疲软。
可算到了花灯节,宿深总算是好了一点。两个人夜里从宫中出去,车行不远,便到了一条繁华长街之上。
凤如青和宿深一人提着一盏花灯,街上灯火通明,各式各样的花灯五彩斑斓的挂在摊位之上,街上妖族行人也不少,乍一看竟是同凡间一般无二。
凤如青玩的很尽兴,还猜了灯谜,只是她能够看出,也能猜出,这一整条街上的行人,包括这一整条街上的花灯,全都是宿深的手笔。
妖族不喜欢这个,街上的行人大多是半妖,偶有纯血也只是稀奇地看热闹,有人议论的声再低,传到凤如青的耳中也十分清晰。
这一整条街,模仿着凡间的热闹,定然不是一两天能够达到,他已经准备了好久了。
凤如青也不是个铁石心肠,她比谁都容易感动,宿深的用心她很受用。
因此玩够了回去,两个人围坐着小桌吃甜汤的时候,凤如青便说,“我黄泉中有很多小玩意,一些法器做成项链和手镯,效用千奇百怪,我不喜欢太华丽繁复的东西,我见你戴着倒是合适,改天随我去挑挑。”
宿深模样精致,素日便戴些佩饰,很衬他,左右也要戴,那些小玩意宿深一定会喜欢。
宿深闻言却顿了顿,将嘴里的甜汤咽了,凑近凤如青唇边亲了亲,“好啊,不过……”
宿深一脸纯良,“不过我若是没有记错,那些东西不都是天界太子当初送与姐姐的聘礼,我若是戴了,他要打杀我可怎么办?”
凤如青早知他和弓尤之间不知为何总是剑拔弩张,闻言笑起来,伸手捏了下他的鼻子,“我与他之间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况且他未必能认出来。再说给我的东西便是我的,若是他哪日瞧见了找你麻烦,你告诉我便是。”
宿深闻言点头,眉飞色舞地端起甜汤继续喝,“姐姐你对我可真好……”
凤如青嗤了一声,抓住宿深勾过来的尾巴,使劲搓了搓。
在妖界待了些日子了,花灯节过后,凤如青便准备走了。
宿深本想要跟着她去黄泉,他一点也不想和凤如青分开,只是妖族妖塔的妖兽这两日不知为何躁动不安,甚至有一头冲破了禁制,险些逃走,因此他只好让凤如青先行回去,自己留在妖族加固禁制。
凤如青乘黑泫骨马,乘风极速而行。
昨夜才刚刚下过雪,这些时日总是下雪,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山中很多树木枝丫被大雪压断,凤如青行路带起的风卷着雪沫,吸入肺腑是一阵清透的凉爽。
她穿着宿深一定要给她披的狐裘,据说是他自己掉的毛做的,十分厚重,凤如青取笑他掉的太多了别秃了,最终还是穿上了。
她踏雪乘风的回到黄泉,黑泫骨马在半空中化为一缕烟雾,没入她狐裘之下的阴魂龙袍。
她拥着同样雪色的狐裘,只有暗色长发是这天地间唯一的浓烈,与这黄泉入口的暗色遥相呼应,仿佛她生来便该是这里的主人。
凤如青正要迈步进去,突然间身侧不远处的雪地当中,一人的身形骤然显现。
凤如青在瞬息之间抽出沉海指向侧面,黄泉守门鬼兵也即刻随着凤如青的动作,将手中兵器指向突然出现的人。
大声呵斥,“何方妖孽隐匿在此——”
那人身形完全显现出来,凤如青险些没拿住沉海,微张着嘴,嘴唇动了几动,这才挥手对身后跑出来的鬼众道,“都进去,你们该站站你们的,别瞎看。”
鬼众散去,鬼兵重新站回去,凤如青收起了沉海,看向那人的方向,叹息一声才走上前。
“你怎么来这里了?”凤如青看着一身单薄衣衫站在雪地,几乎和这漫天白雪融为一体的人,对上他寒凉入骨的眸子,语气想好也好不了,“碎月仙尊这是见不得人?还隐匿身形,鬼鬼祟祟的……”
施子真看了她身上的狐裘一眼,片刻后声音清肃如夹着雪沫钻入肺腑的北风,“荆丰带着弟子驱邪,他要我给你送汤。”
施子真说完,本来空空如也的右手,突然多了一个被提线拴着的罐子。
罐子不算大,只有双手环拢的样子,和荆丰之前给她带的一样,此刻正冒着腾腾热气,与提着它的冰雕人形成鲜明对比。
凤如青一时间有些愣怔,片刻后难以置信,“荆丰要你给我送汤?”
你也就来了?
凤如青还真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碎月仙尊,连仙门集会都懒得出面的人,还随随便便的就能使唤动了?
她无语地看着那小小的,正冒着热气的罐子。凉风夹杂着那罐子散发出来的味道,卷进鼻翼,她已经闻到了,就是她惦记了许多天的那个味道。
她也无心与施子真多说什么,甚至不想问问他何时来的,是等了许久,还是恰巧碰到,只是走上前准备接下。
施子真却在她靠近的时候,出声道,“你站住。”
凤如青不明所以,“不是说给我?”她指着那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