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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什么,”施子真从不许泰安说他的弟子们,“这件事又如何能够怪青儿!”
施子真抿唇,“她只是被蒙蔽,况且……”况且若他心中没有妄念,又如何会被赤日鹿逼到如此地步。
泰安神君简直要被施子真气死,觉得他脑中……不,他就没有长脑子这个东西。
两个人僵持着,片刻后泰安神君把小瓶子留下,气跑了。
施子真却还在皱眉沉思,他在想,仔仔细细刨根问底地在想,可他想的却不是因为修为尽失颓废悲凉,甚至不是如何恢复修为,而是关于沉海。
他早早便注意到小弟子用的兵器是绝品武器,从前却不曾注意过那竟是真龙之骨与龙血淬炼而成,而那武器来自如今天帝弓尤,施子真还想起她从前还在将那武器直接放置在自己的身体当中……
施子真心里哽得慌,若是放在从前,他一定觉得自己这种哽是因为他如今修为尽失,心中不悦。
可他自从在幻境当中避无可避地窥知了自己的心思之后,无法接受归无法接受,他倒也不完全是个情爱之上的傻子了,他用了好久的时间,反复琢磨出来的结论是——他这难受的滋味,源于她用的武器是如今天帝给的。
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旧姘头的东西。
施子真想通之后,对于自己这种心思感到深深的不齿、谴责,甚至是厌恶。
这又与他有何干系,他难不成还要去管这种事情?!
昏沉的这两个多月,他被迫明晰了自己的心思、欲望,不由得自我唾弃自我厌恶,不过反复的惊惧崩溃之后,到如今他依旧无法剥离这样的心思,还为此生出了其他,类似看到小徒弟用的是昔日姘头的佩剑,生平第一次体味到了嫉妒的滋味。
可施子真想来想去,那又怎么样?
纵使他无法随心所欲地消泯掉自己的情念,可他大可以放置不理。他活了两千多年,修为对他来说固然是一直坚守的唯一信念,可他并不畏惧一切从头开始。
若非如今天裂不容等待,他可以重头来过,他可以坦荡地面对自己的情劫。
即便不能重头开始,他也并未走到绝路不是么。只需要待他身体稍微再好些,他大可以如泰安所说迎回天魂,归神位,再将这份错位的情感亲手剥离粉碎,又能影响到他什么?
施子真很快想通,于是在凤如青还伤悲愧疚得几欲呕血的时候,施子真已经想好了一切。
凤如青小心翼翼地带着食物回到焚心崖禁地的时候,施子真已经恢复如常,并没有再表现出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也没有如凤如青想的那样绝食发火。
他坐在床上,接过凤如青命五谷殿炖好之后还加了神力的补汤,顿了顿对凤如青说,“给我施个清洁术。”
凤如青傻兮兮地顿了一下,连忙“哦哦哦”的为他施了清洁术。
施子真干干净净慢慢悠悠地吃起了东西,凤如青就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汤勺轻轻地敲在碗边,施子真被她看得顿了下,自我分析了一下这种手足无措的滋味,最后生硬地套用在了羞涩上。
施子真愣了下,他从籍籍无名到受百家敬仰这么多年,接受无数人各种各样的目光,从未有过这种情绪……
他被自己给羞耻到了,于是面色沉肃地对一直盯着他看的凤如青说,“去那边坐着。”
凤如青像个提线木偶,乖乖地退到桌边坐好,脸还是对着施子真的方向,施子真又说,“转过去,背对我。”
“啊……”凤如青转过身,背对着施子真,心里难受得要死,心说完了,师尊果然不想看到她了。
施子真见她转过去了,放松下来开始喝汤。
凤如青耳力异于常人,连吞咽的声音都听得真真切切。施子真这一口一口的,简直把凤如青血肉脊梁都给囫囵吞进去了一样。
施子真这样越是装着无事,她便越是被愧疚的刀割得坐立难安。
施子真却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喝了一碗,又开始吃起了小包子,凤如青心如火灼,想要说什么,想要跪下道歉负荆请罪,可在施子真这份诡异的淡然之下,做什么都显得太过轻飘飘了。
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够挽回的事情,凤如青索性抿住唇不说。
沉默的气氛当中,屋子里只剩下施子真吃东西的声音。
所有的食物都被凤如青注入了神力,他吃完之后身上暖呼呼的,甚至出了一层薄汗。
他记不得自己从前发汗的时候,是个什么滋味,这会吃饱喝足出汗,竟然有种别样的酣畅。
他放下碗筷,在凤如青把自己的心煎熬得外酥里嫩的时候,开始询问她如今熔岩天裂的事情,以及魔尊死后的四海形势。
凤如青本来闭口不敢提凌吉的事情,可施子真主动问起,凤如青不得不答。
她先细说了熔岩天裂的弥漫速度,和如今各族的应对办法,提起凌吉,她慢慢转过身,看着施子真的脸色将一切都老老实实地说了,包括凌吉分魂成幼鹿,与她签订契约的事情。
她紧紧盯着施子真的表情,一错不错不敢错过,她心中其实很怕,怕若施子真当真咽不下这口气。
可施子真提起他神色如常,甚至还仔细地与凤如青分析起了他的用意,“关于赤日鹿的事情,我也只在典籍中看到过一些,泰安知道一些,倒是说与我听过,与他给你看到相差无几,他们一族,确实深受神族迫害。”
施子真说,“不过赤日鹿昔日乃是神族争抢的坐骑,不仅幻术强大,速度绝顶,甚至还能为主人防御致命重击。”
凤如青看着施子真眼睛逐渐湿润,施子真却不知她心绪起伏变化,还在说,“只是赤日鹿一族,大多生来开智,极少数才愿意心甘情愿地与神族结契,也是因为他们大多不甘于神族结契,才受到迫害。如今那魔尊以分魂之法与你结契重生,也算是你的机缘,待他鹿身长成,是你未来一大助力。”
凤如青双眸含泪,慢慢在施子真身侧跪下,仰头看着他。
施子真这才看向她,对上她含泪双眸,不知所谓。
“你怎么了?”他垂头看她,“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老是跪。”
凤如青抓住了施子真的手臂,施子真猝不及防顿时一僵,到嘴边的话没了,想要抽回来,力气却不及她大……
“你……”
“师尊……你为何不怪我……”凤如青呜呜地哭起来,像个小狗崽子似的,“你该怪我恨我的,你为什么不怪我……呜呜呜。”
“我怪你做什么?”施子真喃喃道,“这本来就是……”就是他心生背德妄念,才会折损修为。
不破不立,魔尊虽然手段阴毒,害他没有准备千年修为尽折,可若没有他这一逼,他还不知要何时能够想通,还不知要酿成何种后果。
施子真不是天纵奇才,他在最开始修行之时,也时常受挫。他若是受挫便一蹶不振,那他如何能够走到如今地位。
因此他只将这一场难,当成了劫。
而每一场劫难,都是早早埋下的因果。
若非是他妄念丛生,胆敢蓄意戕害他的人,他早已经亲手碾死。
施子真自然不可能将因由告诉凤如青,因此只沉着脸要她起身。
凤如青却抓着他手臂,哭湿了他半边袖子,胡言乱语地道歉。还同施子真保证,“师尊,我以后肯定再也不乱搞了呜呜呜……”
施子真:“……你与我说这个干什么!”
他本就心思正敏感,听了这话简直不知如何形容他的感觉,这话宛如居家妇人听了那在外花天酒地的丈夫痛改前非的保证。
施子真连修为尽毁都不曾恼怒萎靡,此刻被凤如青这保证弄得恼羞成怒,“你莫要再说了!你滚出去!”
凤如青却情绪宣泄起来,有些收不住。
她不说那个,抱着施子真手臂哭得像个孩子,絮絮叨叨,“白礼曾经想要我助他登基,弓尤想要我与他共赴冥海,大师兄对我心魔丛生,情念不过是当年幻境当中的执着,宿深盼我助他巩固妖族,凌吉机关算计,想要我为他复仇。所有人都对我有所诉求,师尊你为何从不曾要求我做什么……还这般为我打算呜呜呜。”
施子真额角青筋隐隐有跳动的趋势,“你莫要将我与他们相提并论!”
凤如青哭着朝上爬了些,试图抱住施子真的腰。施子真本来因为仙骨折断,腰身以下有些不着力。可他眼见着凤如青爬他榻上来了,亲密相贴让他汗毛竖立,阻滞多日的经脉,竟然生生被吓得通了——凤如青手臂没抱实,就被施子真一脚蹬地上去了。
凤如青“哎呦”一声滚到地上,翻了两圈头朝下,开闸泄洪般的情绪总算被这无情的一脚给关上了。
她趴了一会,从地上起身,泪眼婆娑的脸上沾染了一些脏污,伸手抹了抹,带着哭腔不知该高兴还是伤心道,“师尊你腿能动了啊。”
她说着又要上前,施子真顾不得什么身为尊长的稳重自持,哆哆嗦嗦地指着她道,“你别过来!”
她现在又脏又狼狈,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哭成两个熟透的桃儿,施子真又害怕她乱抱,又嫌弃她脏,简直看着她就浑身难受。
指着她鼻子的手指,又指着门外,“出去!”
凤如青难得对着谁这般宣泄情绪,算起来也是几百岁的人了。顿时后知后觉的也有些不好意思,抹了抹花猫一样的脸,边点头边道,“好好好,师尊你别生气,我这就走这就走……”
凤如青出了石室,施子真朝门口看了一会,这才放松下来躺在床上,幽幽地叹出一口气。
凤如青从焚心崖后殿跑出来,被风一吹,脸上泪水被吹跑了,紧巴巴的,走到灵池边上照了照,顿时被自己狼狈又凄惨的样子给惊着了。
想到师尊那一副惊惧愤怒的样子,有点明白他是嫌弃自己,两个多月以来,她第一次勾起嘴角,最后忍不住破涕为笑。
她没有用清洁术,而是拘着灵泉水,慢慢地把脸上脏兮兮的都洗好。
看着池中倒映出来自己的模样,她跪在池边叹息一声,对自己说,“我这一生,再也遇不见一个对我这般好的人了。”
没有人能够做到施子真这般,也没人能像施子真这般,修为尽折也依旧处变不惊。
她对真正的强者又有了新的认识,也明白了施子真的心境。
他从不惧修真路上的任何劫难,他不惧重头开始,相比于她之前一味求强,畏惧失去能力的狭隘思想,高了不止一个境界。
他果真从来都是那个令人高山仰止的仙门之首,是她毕生都要仰望学习的存在。
凤如青这些天来的灰心丧气,都因为施子真的态度,还有这一通哭排解出去,重新燃起了希望。
没有什么事情是没有办法的,她一定能够找到令师尊重新恢复修为的办法。
这一刻开始,凤如青便不再消极压抑。她依旧奔走四海,依旧天界人间的帮着施子真寻找重新恢复的办法,并且每每寻到了一些苗头,就在悬云山的藏书阁中研究那些晦涩古籍中的办法。
当然了,寻到办法,她便兴匆匆的去找施子真,细细地跟他说明,再由他来裁断是否可行。
这一天,到了用饭的时间,凤如青照例为施子真准备了吃食带来,然后带着才找到的还未来得及理解的古籍,来与施子真商议。
施子真吃东西,凤如青偶尔也吃一口,他已经能够缓慢行走,因此是坐在桌边上吃东西。
吃食里面凤如青加注了比前些天多一倍的神力,施子真吃得通身是汗,凤如青道,“师尊,这次我寻到的这个办法,开篇便说一定能行!”
施子真正吃着粥,含糊地嗯了一声,示意凤如青如前几天一样,念。
凤如青捧着古籍,兴匆匆地翻开,“天地阴阳,女阴男阳,万道溯源……始于,始于……”
凤如青凑近了反复确认,确保自己没有瞎,也没看错。
她没音了,施子真抬眼看向她,示意她继续。
凤如青声如蚊蝇,“始于阴阳和合,男女双修……”
施子真先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接着反应过来,“噗”的一声,将嘴里的东西喷出来了。
第157章 杂鱼锅·下
凤如青发誓, 她真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寻到一点苗头,赶巧到了吃饭的时间,她就迫不及待来了, 这本古籍里面的内容她根本还没来得及翻看,谁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东西!
她说完就知道要完,施子真面色一变, 凤如青反应十分迅速地起身朝后退,手里的古籍也变成了烫手的火炭, 根本拿不住, 掉在了地上。
“我不是故意的!内容我也才开始看!”凤如青连退了好几步, 生怕施子真一个不顺心, 手里面的粥碗就要朝着她飞过来。
说起来施子真护她是真的护她,为她塑身连修为都能够豁出去。可在施子真那里,弟子就是弟子,修炼就是修炼, 根本不分什么男女弟子。
她无论是与谁打架还是受伤,哪怕在熔岩之上被火灼烧, 施子真也从来不至于为了一点点的伤处就紧张她。
当年她入魔, 他在打算为她塑身之前, 首先便是打算杀她, 最后亲手捅她的时候也没手软,从不将她当成个真的娇滴滴的女孩子。
素日相处也是, 气急了就动手,或者直接将她轰出老远。凤如青最是了解,在施子真的人生中, 就不存在什么怜香惜玉。
于是她为防挨揍, 几步蹿出了老远, 戒备地看着施子真。
施子真以布巾抹了抹嘴,面色确实不好看,但他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火了,他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反应过度的凤如青,将粥碗放下,正欲说什么,余光中却瞥见了散落在地上的那一本古籍。
这古籍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不仅书写语言赤裸直白,甚至还在书册当中活灵活现的配了图。花样之多重点部位之清晰,连画春宫为生的老师傅见了,怕是都要自惭形秽。
而此刻书页散落,那直白到震撼的画面猝不及防地撞入施子真眼中,凤如青正在盯着他,见他本就不好的面色,如同那八月急雨前的乌云,眼见着便黑压压的笼罩上来。
她不由得也跟着施子真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头盖骨险些没当场惊开了,连忙喊道,“冤枉啊!”
可惜晚了,施子真如今无法调动灵力,不能将凤如青直接轰出去,于是在凤如青喊冤的时候,施子真手里的饭碗已经朝着她飞过来了。
“孽障!”他愤怒地低吼。
凤如青脚下抹油,她若成心想躲,现在的施子真很难伤到她。
还盛着半碗粥的碗碎裂在石室的门口,浓稠的带着神力的灵谷粥顺着墙壁慢慢地滑下来,十分的暴殄天物。
而凤如青已经闪身躲到了外面,准备先溜走,躲过施子真的气头再说。
说起来这件事她确实是冤枉得厉害,就算她确实知晓了自己对施子真有了不该有的念头,可她也从未抱过什么希望,就像她连心动也不曾自知一样,连她自己都知道不可能。
尤其是现在施子真这种状态,她根本不可能蓄意做这种事情,她对施子真首先是敬重感激,然后才是那点不可告人的想法,她这时候要是对施子真还动了那种心思,那她简直丧心病狂。
她是真的还没来得及翻阅那古籍,想着索性也都会给施子真过目,不如趁着他用饭拿来和他一起看的……她哪知道悬云山藏书阁这样天下修士向往的典籍功法的圣地,会藏着比春宫图还要过火的古籍!
凤如青眼见着都要出焚心崖,却不料听到石室内不断传来碗碟碎裂的声响,施子真这是真的气得不轻。
凤如青脚步一顿,施子真现在实在不宜动气,他身体才恢复好些……哎反正他如今也没什么能耐,不若让他打一顿出出气,总好过他气得牵动才刚刚恢复一些的经脉。
于是凤如青没什么出息地又折了回来,也没敢马上进去,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地扒着石室的门缝看了一眼,那门上就被砸了一个茶盏。
凤如青惊得倒抽一口气,不敢再偷看,老老实实地进入其中,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师尊,我错了。”
“你错哪了?!”施子真怒火难消,为的是凤如青疏忽,更多恼的是自己。
他不过看了一眼那不堪入目的东西,谁知一直被他压制在神魂之上的烙印便猝不及防地跳出来,反反复复地在他的脑海中轮转,如同一个重重的巴掌抡在他脸上,时刻提醒着他是个觊觎自己弟子的混蛋。
施子真气得浑身发抖,凤如青跑了还好,她这么一回,他更是怒火中烧。
“你错了什么?!啊!你错了你又能弥补什么!”施子真说的是神魂烙印,是她当年听信妖魔之言,给他神魂烙下的耻辱。
可凤如青却误会了,她以为施子真说的是修为之事,顿时心中滔天愧疚涌上来,“咚”地跪在地上,垂头道,“弟子知错,弟子定然想尽一切办法弥补……若是,”凤如青顿了顿,说道,“若是弥补不了,弟子愿意自毁神体,变为凡人,与师尊一起重新开始。”
施子真喊完就后悔了,他见凤如青跪下了,便知道是她误会。可他如何提起神魂烙印之事?这根本无法解释!
施子真心火更胜,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偏偏凤如青又说出这种要自毁神体的说法,施子真宛如一头喷火龙般,声色俱厉,“你说的什么话!”
凤如青被他吼得哆嗦了下,施子真气得口不择言,“你少把你那副浪荡子的模样摆出来,你自毁神体同谁重头再来,我不是你那些纠缠不清的姘头!”
施子真从未说过如此难听的话,说完之后还未等凤如青有什么反应,自己先面红耳赤不知所措起来。
凤如青听了确实颇受打击,心中发苦,笑容便也发苦,却并未如常高声反驳,也没有再哭泣着求施子真原谅。
而是声音低低,堪称平和地说道,“师尊误会了,弟子再狂妄,再畜生,也半点不敢觊觎师尊,更无不敬之意。”
凤如青说,“弟子说错话办错事,这便自去领冒犯尊长的罚,师尊莫要气了,当心身体。”
凤如青说完没有再看施子真一眼,转身出了石室,施子真动了动嘴唇,却始终没说出解释的话,他从不是善于解释之人,这种事情又要怎么解释,怎么说都是错的。
他只是面对着一屋子狼藉,回到床边坐着,习惯性地深刻分析反省起自己来。
不过是看了一眼男女交合之图,他驱邪除祟,妖魔混乱的幻境和现场都见过,为何今日要如此大的反应?
善于自省,善于将自己都刨开分析的人是很可怕的,施子真很快得出结论,他是恼羞成怒,恼羞的原因是他因小徒弟这个无心的误会,动欲了。
欲从心起,却不能随心所欲,因此他的恼羞是无法缓解的结果。
施子真自从修习了无情道,灭人欲两千多年,唯有那次醉仙欲作祟,稀里糊涂地做下错事,从未接触过欲这个字。
无论是口舌,是身体,还是看听闻,他都不曾有过,如今修为尽失,他此时与常人无异,没有功法遮蔽压制,他自然也就控制不住这七情六欲。
施子真坐在床边,以打坐的姿势想了许久,最终幽幽地叹口气。
他需得尽快恢复,恢复到身体能够接纳天魂归体,好尽快摆脱如今这难堪的境地。
这一天之后,施子真夜里熟睡之后,凤如青才来悄悄地将屋子以清洁术收拾好了。
第二天饭食时间,食物在施子真晃个神的时间,便出现在了桌子上,却不见凤如青的踪影。
施子真也不想见她,便只默不作声地吃东西,吃过了便去灵池中泡着,就算不能驱使灵力,至少能够加快恢复。
就这样师徒两个相互躲闪,竟然整整半月未曾见面。
凤如青那种愧疚又回来了,越发急切地想要寻找助施子真恢复的办法。她天界人间的到处跑,熔岩天裂那边尚算稳定,虽然弥漫从未停止,但各族联合得很好,短时间内不至于波及到人间。
宿深成为妖魔共主之后,带领妖魔族也做得十分不错,近日来又跟参商鬼王联手,妖魔鬼的能力在协作和演练当中发挥到最大,根本无需凤如青操心。
她一门心思的尝试各种各样的办法,天界的神族还有泰安神君让她烦得不行,几次险些把施子真有天魂自小被分离在体外,只要迎回天魂便能够归神位的事情告诉凤如青。
他忍着没说,不胜其烦地应付着凤如青,跑下界找施子真诉苦。
施子真已经许多天没有见到凤如青,哪管得了这个。确实是他乱吼害她误会了,才让她这样着急的,施子真不跟泰安说,他就是个死木头橛子,被泰安说得烦了就赶人。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他的伤势恢复得还算快,每日泡灵池,每日吃凤如青注入了大量神力的食物,就算真是个四面漏风的竹篮,也该堵上些了。
他恢复得快,和泰安说明了打算,泰安也跟着狠狠松口气,“你想通就好,天魂归体之后,虽然你因为折了仙骨做不成上神,却至少能归正神位,到时候我会同天帝说好,以请你做英容的老师为由,要你住在泰安神殿。”
泰安神君说,“池生,你别怕,泰安神殿很安静,那群神族烦不到你。你也无需操心修为,你我本是天池孕育而生,生来便带天魂。你只需勤加修炼,很快能够回归上神位,莫要在人间瞎折腾了。”
施子真不言语,似是默认,泰安神君趁热打铁,“你那些个弟子,做到如今地步也是仁至义尽,便不要再管了,越管越糟心……”
“行了,”施子真又不爱听了,“你回去吧。”
泰安神君无奈至极,不过好歹施子真决心迎回天魂归神位,他也无需再顶着天罚去给他偷取天池之水了。到他归了神位,千万年记忆回归神体,困于世间的这一次心念妄动,又能算得了什么?
到时候若不想要,取出碾碎便是。
泰安神君放心地走了,并且开始着手准备起了帮施子真天魂归体所需要的东西,而施子真也沉下了心,准备斩断尘缘,先归神位,再计较天裂之事。
而这一切,凤如青半点不知,她还一心的到处想办法,身心俱疲。
熔岩兽近日又发起了一次大的攻击,凤如青赶去查探,熔岩开始有意识地朝着人间方向弥漫,她与荆丰一起安置了各门派受伤的弟子,又去了妖魔界,与宿深商议日后的应对之法。
妖魔界就是曾经的妖界与魔界。
两界原本相隔着人间一座城,又各自为界,自从人族畏惧熔岩搬离了那座城,而宿深收服了魔族之后,便将两界开启,合二为一。
妖魔宫殿倒是还在妖族这边,不过妖魔混居的情况,在两界合并的最初便已经有了。
凤如青去找宿深,宿深正在与妖魔众商议着接下来的战斗,鬼王参商也在,凤如青悄无声息地进去坐在角落,无人注意,她静静地听着他们商议结束。
平心而论,宿深确实成长了不止一点,如今坐在上首位,王者之气连她都无法忽视。那张原本若好女般有些气势不足的脸,似乎也稍微改变了模样。
她不由得感叹,宿深心机手段一个不缺,只要不困于情爱,便切切实实的厉害,他这么年轻,便坐上妖魔共主的位置,待到熔岩之事解决,定然会在整个天下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九尾狐一族达到一个难以思议的新高度。
至于九尾狐如何传承,凤如青听说宿千柔老树开花,和燕实有了小崽子。待一切安定下来,宿深也会有自己的后代,凤如青在人群散尽之后,准备起身离开。
她听了方才妖魔鬼三族商议应对熔岩兽,还有如何与修真界和弓尤派下人间的神兵,以及坠落神族配合的方案,完全放下了心。
若非为了彻底解决熔岩天裂的事情,她根本无需再操心各族直接的协作了。
只是凤如青终究没能走得了,因为宿深发现了她,并且叫住了她,带她到议事殿去说话。
“姐姐,我有事情要同你细说。”宿深十分严肃,凤如青便也认真地听着。原本她以为宿深说的还是应对熔岩兽的事情,却不料她听过了宿深的说法,整个人都亢奋了。
“你说的当真!”凤如青问宿深,“你在何处听来的这种办法?!”
“是赤日鹿,”宿深说,“姐姐放在我这里的赤日鹿,原本一直被我关在禁地之中,可近日我一直陷入梦境,是他在梦境中告知我,要我与姐姐说的。”
“我本想着这几日空出来便去悬云山寻姐姐说这件事,谁料姐姐今日不期而至。”宿深说着,为凤如青倒茶,“姐姐坐,我与姐姐细说梦境,虽然赤日鹿狡诈歹毒,但这个梦境我也翻阅了许多古籍去印证,倒不是全无道理……”
两个人一直谈到深夜,宿深还将印证赤日鹿这说法的古籍找出来给凤如青看,一直到三更半夜,凤如青才抱着书籍,面上带着拨云见日的欢喜,准备从妖族离开。
宿深一直送凤如青到宫殿门口,在凤如青腾天之时对她说,“姐姐,我一直无能软弱多疑善妒,总想着要变强大,能为你做些什么。如今我成了妖魔共主,我能掌一方安宁,实力也能与神一战,来日姐姐计划成型,莫要忘了带上我。”
凤如青因为寻到了办法心中欢喜,又听了宿深这样说,心中柔软。
她转身在半空中看向宿深,“放心吧,少不了你,到那时你想退缩也不成。”
“愿为姐姐鞍前马后,万死不辞。”宿深说的像是开玩笑,可眼中诚挚却令凤如青感动。
她点头,抱着书籍腾天离开妖族,宿深垂眸浅浅一笑。
他终于有资格有能力说出这样的话,只可惜晚了些。
凤如青自妖族出来,直奔悬云山,她急着去悬云山藏书阁,寻找能够阻断天池之水,能够拢住生机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