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船群皆是烈焰,数不清的人影穿梭在火中,陈以南爬上甲板,趁着衣服湿透能短暂绝火的功夫,爬上了一艘船顶,架好狙击、枪。
砰一声。
目标是左边这艘船,精准击毙一名曹魏考生,仿佛烈火中的死神。
光脑传来加分声,【恭喜考生7768总分+132】
她吸气凝神,调转枪口,接着瞄准。
火焰已经烧到了背上,滚滚热度蒸发着衣服的水分,眨眼便是剧痛,陈以南还是一动不动。
又放出两枪。
右边船上,金岭正要拔刀,忽觉后颈一寒,他光速闪避,下一秒大腿一痛,整个人便跪倒在地,回头看,同行同学已经倒地身亡,化作烟花了。
金岭:“……”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只看到一只闪光的准星,还有一个满身烈火的人。
那几乎要融化在热力中的面孔,眼熟的要命。
【@金岭:陈以南你疯了!】他捂着伤腿,在大群里发言。
【@陈以南:不然呢?你近在眼前,我不开枪?】
【@陈以南:念你还有余力冲天王,没一枪射死很给面子了】金岭:“……”
谁他妈说这个了!
我是说你!自己都快烧死了还惦记着别的!
没办法,金岭利索拔出刀来,切腹自杀,余光里,他瞥见那个燃烧的人单膝站起,跌入江水,湿了一通后,又快速爬起来,趴在着火的船顶,进行第三次瞄准。
金岭心中震撼,他不像格鲁斯林冲那样,对陈以南熟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本区第一是个彻头彻尾的疯批。
这种以伤换命的打法……
不等他多想,阵亡烟花覆盖了视线。
……
单调的枪声不断响在夜空中。
陈以南将光脑提示音给关了,全神贯注。
当她第五次被火焰烧穿、跳进江水后,再上岸时,一只苍白的手伸在眼前,还附赠一只枪口。
陈以南:“……”
她抬起满是焦灰的脸,对上程桥的蓝眼睛。
枪口抵住了她的额头,“金岭临死前给了我私信,找你半天了,队长。”
程桥一把将她从江水中拉起来,江水寒冷彻骨,陈以南被冻得关节有些僵硬,差点一个踉跄。
程桥半扶半抱住她,温热手臂碰到冰冷的身体,他惊觉这人被冻得像冰。
拉开枪栓,程桥没有一丝犹豫。
“你来得及吧,大乱斗前再冲进240名。”
陈以南盯着他,烈火的影子跳动在青年英俊的脸上,他不苟言笑的样子看着美味极了,湛蓝的眼睛却闪动着狼的野性。
再看自己,满脸血灰,狼狈又耀眼。
陈上校露出个古怪笑容。
战场上,心怀恻隐挣扎却理智坚韧不动的男人,最有魅力了。
“我等了你很久,程桥。”她轻声道。
程桥握枪的手一动不动,火光中只能勉强看清他瞳孔一缩。
“是啊,杀了我便是一大笔积分。”
陈以南笑弯了眼睛,没吭声。
随后,仿佛历史重演,她一把抓住程桥衣服前襟,脸颊往前凑,程桥下意识想迎上去又硬生生躲开,谁知这次,不是诱敌性的亲吻脸颊
陈以南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染血的唇吻上了他的嘴。
程桥:“……”
他瞳孔颤抖,似乎想张嘴说什么,陈以南趁虚而入,舌头窜了进去,推着他三两步倒退,抵在船舱上。
砰一声,程桥天人交战,只觉得背撞上了硬物,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紧紧搂住队长,被摁住亲了很久。
“你……”他低声道,眼睛发红,“你别亲了……”声音渐渐弱下去,青年着迷地淹没在交缠中,忍不住渴望地吻她,陈以南却点到为止,咬了他一口,摸摸这人温热的脸颊:“好甜的男孩子啊,桥哥。”
“初吻给我了,是吗?”
说完,快速抱胸后仰,倒进长江里跑路了。
跑、路、了。
程桥:“……”
片刻安静。
红发青年摸摸嘴唇,满是陈以南的鲜血,脸颊却红得发烫。
一个冲顶四区积分第一的机会,就这么飞走了。
第161章 撕裂的黎明【捉虫】
天边泛起了不明显的鱼肚白色,与皓月争辉。
烈火依然放肆燃烧在船群上,四下满是惊慌的尖叫和喊叫,像个嘈杂的世界,有人哭有人笑。
背后船篷被烧得劈啪作响,木头和钢铁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聪明人此刻就该逃跑,程桥却失神地站在船舷边。
蹲下身来,用水触摸长江水。
冰冷的温度让他停住动作。
不知道陈以南是如何一次次忍受烈火炙烤又一次次从冰冷江水中爬上来的。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忍不住去想她。
如此纷乱嘈杂、争分夺秒的场合中,程桥对自己的情志久违地再次感到失望。
上次还是决意留在先秦战场时,他发自内心地感到挫败。
战争治好了他的思想,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想起九龙寨中清冷的月光,也不再想起月影下的陈以南队长。
后来,渐渐会想起,却是平和的、安稳的。
脉脉如温水的暗恋成了他庞大精神世界的支柱之一,提供着安宁的力量。
然而,五分钟前陈以南的接触打碎了这一切。
程桥这才意识到,暗恋从不是一种和平的感情。
它是永远龟缩在黑暗里的藤蔓,不能见光,却藏着烈焰的种子,一旦暴露在阳光下,便会掀起大火,像个历经折磨终于逃狱成功的犯人,侵占所有思绪。
轰隆一声,背后一根燃烧的木头倒下来,程桥没回头,直接抽刀挡住它,光脑频繁的闪光吸引了他,点开来,金岭竟然已经复活了:【@金岭:怎么样兄弟!陈以南状态我瞧着是真不太行,你成功了吗!】程桥:“……”
他敲字回复:【对不住,跑了】
呼啦一声,不远处船上顿时传来一声爆喝,听着像骂人,程桥转头望去,果然听见了金岭的声音:“你他妈是不是啊,老子紧赶慢赶复活回来,就想着瞧瞧你冲顶成功呢——结果,玛德,程桥你个完蛋玩意儿!”
是了,金岭的阵亡地点距离陈以南的狙击点很近。
用冷手拍拍脸,确保不再脸红后,程桥才出声道:“实在抱歉,浪费你临死传的消息了。”
金岭所在的船轰隆一声爆炸,他扑腾跳进水里,飞快游过来,冻得脸色乌青:“我分析了几遍,怎么也想不通,如此情形,你全副武装她强攻之末——你竟然还能让她跑了?”
“她倒也不算强攻之……”程桥下意识解释,瞧见金岭眼神又默默闭了嘴,低声道:“你就当,陈以南有特殊的打败人技巧吧。”
片刻安静。
金岭古怪瞧他:“……”
“看你这一脸春情的。”
程桥:“……”
他光速转移话题:“我估摸联军快来了,你斩获如何?”
金岭耸肩,严肃道:“还成,这波击杀我至少三天不敢在群里说话,不然,受害者会打击报复的。”
程桥瞟他一眼,金岭忍不住露出笑容,“是,战果丰硕,我知道你也是——不对,你放跑了陈以南,丰硕个屁!”
程桥垂下眼睑:“……”
“咱能别提她了吗?”
金岭推着他往前火场中央走:
“为何不提?咱俩一个帐篷,当我没听你说梦话喊她名字吗?——走快点,双方船队还在交战,咱们还有活干呢!”
程桥认真道:“别骗人,我从不说梦话。”
要真说过,当年夜宿秦军大营,早被丧尸砍死了。
金岭:“……”真是无趣。
他拔出枪来,对准远处一个倒机油的考生射击,下手干净利落,随即关了光脑的提示音,还分心开导兄弟:“你何必呢?”
“这是高考又不是寺庙清修,在场的都是成年人,能对行为负责的,高考直播也不会放送你的夜晚时光。”
程桥忽然变得有点紧张,“你想说什么?”
金岭哈哈大笑,“你猜我想说什么?”
“历来的传统确实是排名高的人不怎么分心其他,毕竟维持名次已经很消耗心神了——但是兄弟,高考漫长,三年不发生什么就很奇怪。”
“我们也不是地球时代的未成年考生。”
“据我所知,开考前一天晚上,备考城的安全套年年脱销。”
“结考当年就结婚的也是一抓一把。”
火光跳跃在程桥脸上,橙红一片,看不出他脸红没有,只觉得他眼神紧绷。
“还是操心考试吧。”他严肃道,身体仿佛拉紧的弓弦。
随即转身离去,重新投入火海。
“喂我还啥都没说呢,你别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金岭笑得前仰后合。
近半年的相处,金岭还算了解这位室友。
就程桥这性格,一见陈以南就大小脑失调,万中无一的机会走到极限了,也只可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陈以南将他剥皮吞没。
指望他自己?
下辈子吧。
……
四区看台监控室。
许队绷着脸,教导主任似的盯着屏幕上金岭程桥对话。
“呵,小小年纪,不操心正事!”
背后看台小哥尴尬极了,真想抛个坑给自己埋了。
“那您觉着学生怎么样?”他转开话题。
聊到正事,许典新缓和了神色:“很不错。”
陈以南的表现堪称完美,对自我身体极限的精准把控,能实现在战场上的最大利用,刚才那场船顶射击,就算加上结尾疑似的美人计,也是少见的战场高光。
她表现出的战场设计力、意志力,足够闯过任何一个部门的人才引进。
“我该庆幸,这场赤壁火攻,只有咱们两位见证者。”许典新微笑道。
看台小哥:“???”
若现在是正午,各路人马都会瞧的清楚。
许典新可不敢保证再打开人才系统,陈以南的印章还是孤零零的两个半了。
考生也会挑剔也会筛选,印章盖下的先后顺序,便是各部门的先来后到。
这是非常重要的印象分数。
说做便做,工业部的做事风格从不拖泥带水。
她抽出光脑,快速点进人才系统,将工业部的漆黑大印,挨个盖在了陈以南、程桥、金岭三个人名字后。
顿时,三人的条目齐齐刷新,飘动在系统首页。
看台小哥有点惊讶:“您做事好干脆。”
“之前和商务司的人沟通,他们啥事都会掂量十几遍呢。”
许典新收起笑容:“所以我们是不同的职能部门,井水不犯河水。”
“——谁他么会稀罕那帮钱串子。”
看台小哥缩缩脖子,装没听见。
……
远处,长江南岸。
冲天烈火映红了天空,黎明也不能夺走光辉,周瑜盯着跳动的红色,感觉心脏骤然松弛下来。
“计成了,周都督。”身后,诸葛亮气定神闲道。
周瑜白他一眼,也不知这货是真不紧张还是心理状态绝佳,回身拍拍手,他扬声道:“各位,为国运战斗的时刻到来了!”
“不要留手!尽全力迎接黎明吧!”
大军齐声回应,轰然人声震动了江面,流进数千战船开动的浪影中。
波浪翻卷,长江送人下火场。
拼死鏖战的人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然则一切不过片刻。
前方还有没点着的战船,罗敏头发都被火焰烧光了,面目一半沸红一般苍白,她依旧紧紧抓住陈以南的手:“队长,我去了——你别和我争,枪法好的人,就该打辅助开路对吗?”
陈以南心疼地摸摸她秃了的头皮,“这可怎么办呢?”
“烧得疼死了,敢死队真不是人干的事。”罗敏抱怨道,笑容露出的小白牙却在火焰中闪着光,随即她又摸了摸队长的身体,竟然比江水更冷:“你状态很不好,我看得出来,真不好受就自杀吧南南。”
“——不过二十分钟,你排名飚了三十名上去,刚才你肯定很累。”
“对自己好点,亲爱的。”
说完,她挥挥手,踩着甲板冲进了船队。
陈以南:“……”
让我对自己好点,你又在做什么?
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对待这种诀别时刻,陈上校发觉自己并没说得那么潇洒。
说到做到,她架枪给罗敏做掩护。
同学们的声音渐渐都听不到了,低空满是飘落的烟花。
陈以南分神看了一眼江岸,依旧是波纹淡淡,没甚变动。
如果大军将至,江水的波纹会变出扭曲的船头形状。
现在还没有。
砰砰砰一阵响动,神枪手陈以南便是无敌辅助,护送罗敏一路冲进火焰深处。数秒后,轰隆一声巨响,爆炸掀起了十米高的气浪,将剩下十几艘战船系数卷入火海。
火浪冲开星光,光脑上,罗敏的名字也灰了下来。
“……”陈以南手指滑动着,经过的名字全是灰的。
一片一片的灰色。
大群里也没人说话了。
天边飞过几只鸟,下方火海似乎没引起它们的注意。
火焰再次烧上了陈以南的身体,她就地费劲地打滚,扑灭了火焰,感觉着心跳的拉扯感。
罗敏说得没错,之前几次火中狙击和江水自救,耗尽了陈以南的机能,她本该在第五次上岸射击完毕后,力竭而亡。
但和程桥的小插曲,激活了奇怪的肾上腺激素。
她又多活了一会。
只一会。
远远地,似乎听到了金岭的声音:
“嘿,刚才射击那么准,指哪儿打哪儿,是不是陈第一啊——啊哈现在还能抓到她吗?”
陈以南不想动弹,反正这角度金岭看不见她。
余光一瞥,江面浮现了波动,那隐约的线条浮沉,合成了船头的形状。
陈以南:“!”
来了!
曹魏的水面兵团此刻一片混乱,陆上机甲忙于救火,正是趁虚而入的大好机会!
亮仔嘟嘟,你们来得可真准时啊!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混在金岭后面传来:
“可能吧,陈以南喜欢连射,我听着声音应该是她。”
陈以南:“……”
你可真了解我,程桥。
一片狭窄江面上,程桥的脸倒映着走出来,扭曲成了船尾的形状。
陈以南盯着影子两秒,发觉他嘴唇上没有鲜血了。
她慢慢伸手,尽力扒住船沿,顺从本心,让自己跌落长江。
不知为何,此刻并不很想见他。
……
一分钟后,金岭程桥踏上甲板,发觉船舷上有个血印子,细看,正好是一个仰躺着的人形。
那血色洇湿深刻,干涸成一片赤红,仿佛在仰望黎明。
身后,联军的喊杀声冲天而来。
第五卷 天王序章
第162章 复活的青春!!【捉虫】
一睁眼,复活区的彩灯悬在头顶,摇摇晃晃。
陈以南拉住栏杆借力,手臂肌肉一绷紧就听到了骨头“咯吱”声。
疼痛从五脏六腑炸开来,她痛嘶一声,差点被转动的履带绊个跟斗。
好累。
这是陈以南所有复活中,感受最难熬的一次。
她踉跄着走出幕帘,打算喝杯浓茶,再来针镇定。
看台人头寥寥,现在还不到八点,场地空旷清冷,唯有复活区熙熙攘攘,隔开了一方热闹天地。
吧台小哥擦着杯子,稀奇地瞧着,也不知考题宇宙发生了什么,造成如此大批次考生阵亡?
“一杯龙井。”
陈以南想打个响指,结果手指颤抖,发不出声响。
吧台小哥递给她:“同学,你脸色不太好。”简直是下一秒就会死过去。
陈以南忍不住打个抖,脑海中天人交战。
理智清醒地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死亡长江,但神经依然沉浸在濒死体验中,无法自拔。
每一个细胞都沐浴着江水的寒冷,清醒不过来。
“谢谢,我没事,冻得,一会儿就好。”她嘴唇青紫,含住一口龙井。
吧台小哥体贴地递了条浴巾过来,陈以南摆手拒绝,不想体恤自己的ptsd症状。
监控室里,两位见证者眼睁睁看着陈以南落入江水,留下人形的血印子,半晌无语。
许典新转身就走。
总台小哥愕然:“您去哪儿?”
许典新身影消失在门外:“人都死了,我当然去去见我司看重的人才了。”
“复活区有个篱笆洞是吧。”
总台小哥:“……”
哦对!那边人淹死,这边马上就从复活履带运出来了!
一出监控室,风雪满脸,许典新拢紧衣服领子,想了想,还是把纹着工业部logo的大衣脱了,反着穿好,才朝复活区走去。
部门做事风格虽然直男,但并不意味着许队只会直来直去。
工业部印章上那枚漆黑的“科技树之月”,实在太打眼了,名冠宇宙海,披着它过去,什么也问不出来。
……
吧台边上,罗敏坐了过来,嘬着果汁长吁短叹。
“队长,我头皮好疼啊……”
“明明烧掉的头发都复活了,为啥还凉飕飕的……”
“靠,别明天早上一起来,我头发全没啦!”
陈以南搓着自己苍白的脸颊,忍住冻鼻涕:
“你脑子知道自己没秃,但你头发以为自己秃了。”
“这是矛盾的两面性。”
她抖着手放下茶杯,罗敏眉头一皱,发现了华点。
“你嘴唇怎么破了?”
陈以南:“……”
她又端起了茶杯,“自然是被人咬地。”
罗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咬自己嘴唇干嘛?”
陈以南失笑,看着罗敏像颗青翠欲滴的嫩芦荟,单纯得很:“傻姑娘。”
“你说得对,我闲得慌才会咬破自己。”
脑海一瞬间闪过了两人接吻的片段。
青年混乱的呼吸、滚烫的怀抱,还有对她难以抑制的欲望,都暗示着他的青涩与热情。
陈以南慢慢回味着,有点惬意,似乎回到了前世练习色诱百试百灵的快乐中。
男女关系中的战无不胜,能带来一种别样的愉悦感,尝过就忘不了。
“我觉得,桥哥的鼻子生得异常好看。”
陈以南一口喝干龙井,不再发抖了。
罗敏看鬼似的看她:“你说谁?”
“程桥。”陈以南回答言简意赅,招手请求治疗师递一支镇静过来。
罗敏:“!”
卧槽这话信息量好大!
夸赞男性鼻子好看是有性暗示的。
我南队长瞧着无所不能,总不会无端冒出一句话吧?
还是,她根本不知道?
……
陈以南熟练地顶开针帽,排气,拍打着静脉,准备注射。
现在有两个解释。
要么,陈以南不知道这层暗示,很好,那她无所不知的人设就崩了。
要么,她知道,而且,她故意的。
针头刺进皮肤,鲜血一闪而过,周围皮肤的隐约痕迹显示着密集的镇静注射史。
篱笆绿叶外,许典新淡淡出声:“注射镇静容易延长ptsd时间,有了耐药性就不好了。”
陈以南不为所动,她早留意到篱笆外的人影了。
打完一针才笑着问:“请问阿姨是?”
许典新:“……叫姐姐。”
“我不是谁,一位四区前辈而已。”说着推推眼镜,镜片上白光一闪而过。
篱笆洞视野窄小,能获取的信息量十分有限,陈以南借着一眼的功夫,将许典新裸露出的右手,剐了一遍。
很标准,工科人的手。
骨节粗大明显,生老茧的位置很讲究,指甲间还有点化学药剂的深蓝色。
再看她这身漆黑大衣,背后隐约透出的刺绣,看不清晰,似乎是反了,陈以南脑子里过了一圈名字:“前辈有何见教?”
“没什么,我今日第一次来看高考,瞧你表现挺优秀的,想来聊聊。”许典新半遮半掩,说话藏一半露一半。
此时并非直播时间,能看到高考视频,那至少得是个能进得了监控室的人。
她明白地留下线索。
陈以南并不想接茬,“姐姐别绕弯子了。”
“我从没听说过哪个部门人才引进,还得挑剔这人有没有耐药性的。”
猜的真快,许典新饶有兴趣:“那你说我是哪个部门的?”
陈以南又看了眼她的大衣刺绣,反着看认出树枝花纹的难度很大,但月饼似的月亮却很好辨认,再联系她手指的颜色、说话自以为高明的风格。
“您来自工业部,以半人马座为王牌的基础部门。”
许典新一顿,忍住眼神的惊喜:“有点脑子。”
陈以南:“……”
又出现了,这种自以为是的夸奖语气。
我只是客观陈述发现,谁想要你的夸奖了吗?
“想要工业部的人才引进名额吗?”许典新引诱道。
陈以南看她一眼,旁边竖着耳朵的罗敏也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两人对视,‘听听这直男的语气,普通又自信。’
陈以南吸口气:“姐姐,首先,我不认为繁忙如工业部会有心情来考察一个狗屁不通的蠢材,所以,我应该是入选了的。”
“其次,您可能脱离四区时间太久了,直男癌风格实在要不得。”容易被打。
“最后,谢谢您的厚爱,我马上要复活了,出门不方便,就不送了。”
说完,“刷拉”一下子,将篱笆洞的百叶窗拉上,将许典新挡在外面。
罗敏扑哧一笑。
许队:“……”
嘿这死丫头片子!
她气不打一处来,一身黑站在篱笆洞旁边,扎眼得很,早来的观众古怪地瞧她,许典新心头有气,一把脱了衣服反过来,背着科技树之月离去。
留下看客一地惊讶的目光,目送她一屁股坐在看台上。
什么?部门白天的工作?
挑衅尊严比天大!工作可以在看台上远程做!
越来越多的考生在复活区往返,陈以南并没去复活,反而疲倦地倚着吧台,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
看台观众越发多了,屏幕挂了起来,她也扭头专注地看着。
罗敏推推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陈以南:“有点,今天是赤壁之战,我觉得,可以留给499宇宙自己一个独立展示的舞台。”
罗敏无语:“你是自己想看吧。”
陈以南托着腮,只笑不说话,脸颊有着酒精烘出的淡红色,迷人得很。
罗敏看的心痒痒,摸摸她脸颊,有点烫手:“你没事吧队长,难道嘴唇细菌感染毒进脑子了?”
陈以南大笑起来:“狗屁不通!”
“我只是——”她抚摸着唇上伤口,“想起来了一些事。”
游走在生死线上拼杀是种快感,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也是种享受。
没做情报科领头前、那段间谍之花的岁月,陈上校实在是快乐。
放浪形骸、游戏人间,尝遍禁忌果实,练了一身好技术。
记忆是需要启发和场景带入的,前世死去的年岁常常让陈以南忘了今生自己才二十。
上一个二十岁,我在做什么呢?
死命读书、服兵役、搞情报刺杀,间或谈了七八个男朋友,床笫技术好到他们忘不了我,我却一张脸也记不起来。
屏幕中,孙刘联军激烈拼杀着,观众们嗷嗷叫好,明明没瞧见几个考生也点燃了全场兴致,罗敏跟着喊了两嗓子,敲着酒杯:“啥事?你状态很不对——孔明大佬!你最帅——!”
这一嗓子出来,顿时有阵亡考生不爽了,酒杯一磕:“放屁!嘟嘟最帅!”
罗敏露胳膊挽袖子:“嘿你个瘪犊子!江东学生吧,也不看看我们亮仔才二十七八,风华正茂!”
那学生回嘴:“嘟嘟三十多也是当打之年!还有小乔cp!一加一大于二!”
两拨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台下比赤壁战场还热闹,观众们激动地看不过来,一会瞅一眼考题宇宙直播,一会冲复活区起哄,嘴都快笑烂了。
许典新坐在看台上,一身低气压。
战备司刘志队长就在她后面一排,黑漆马虎的科技树之月logo正对着他,刘队浑不在意,还踢了踢土。
欠揍,这工业部又来虎口夺食了。
每年开人才引进战备司都是最早的几大部门之一,锤子镰刀红章一盖,就会引来一堆恶狼,他们甚至都不愿意去认真了解人才,只是瞄着人才系统,蹲点守着看战备司挑哪些人就行了。
要么,出手横夺,比如工业部。
要么,拣没通过战备司考察期的“剩饭”,比如应急管理处。
战备司和工业部关系很密切。
战争事业过后一片狼藉,就得有勤恳的工科人过来修复基建;或者战中需要快速实现防御工事建构,也得工业部出马。
两个部门的关系便是前后脚,如此亲昵——打起来也就不可开交。
战备司常年嫌弃工业部三棍子打不出个屁,还喜欢擅自改防御工事设计;工业部嫌弃战备司没个轻重,风暴推土机似的一趟犁过去,外域宇宙就满地残垣,修复起来异常困难。
刘志:狗友司!又来抢我家崽!
他点开人才系统,想获取陈以南的私人通讯码,谁知这一看不得了了,前几日还短短一两个章的名字,忽然“尾巴”长了一截,刘志又确认了一遍,真是陈以南,但此刻她的名字后不再是两个章、两个半印章,而是——五个半印章。
五,个,半。
刘志:“……”
斗地主吗,还得超级加倍的?
他敲击屏幕想点开来看看,人才系统又跳出个提示框:【招揽该人才部门已超过五个】
【开启竞标模式】
【请贵部门填写招揽理由,100字以内,言简意赅】刘志:“……”这tm!
买方市场眨眼变成卖方市场,攻守瞬间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