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艾弗里】
光脑那头顿了两秒,似乎在惊讶文综天王竟能答对,陈天罡有点开心,等着看陈以南不情不愿地夸奖他,谁知
“咣当”一声。
文山书海大门落下封死了,答题错误。
陈天罡:“……”
“不可能啊!明明是艾弗里!你他妈自己记错了吧陈以南!”
光脑冒出文字:
【我猜你在骂我】
【但答案是】
【艾弗里,和他的同事】
陈天罡:“……”呆若木鸡。
【个人英雄主义是行不通的,要依靠集体的智慧】
【这是历史学科的第一要义】
【学到了吗,文综天王陈学长】


第27章 《过秦论》【改错】
陈天罡自诩从没低估陈以南的脑容量,但这遭,光脑落在她手里,他依然好好见识了一把,什么叫“脑洞如黑洞,道行深似海”。
从抠字眼的生物基础常识,到高屋建瓴的物理模型架构。
她脑子仿佛存在着一个中古理科世界,伸手即可摘星。
隔着光脑屏幕,陈天罡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初中时,第一次接触理科神殿的感觉,恢弘又冷漠,像远隔千万光年的恒星,明亮却无法靠近。
【论证一下电磁公式吧,学长,这个简单】
【……我看你是想我死】
【证得出走左边,证不出走右边】
【我直接选右边谢谢】
【好,下一题,请看左图,文字清楚吗?】
【你竟然现场画图?!……好吧好吧,很清楚】
【请算出图示近亲结婚产出畸形儿的概率,给你三十秒】
【……你tm题干第一句不是选了非近亲吗?!】
【题干和问题有什么关系?就像你学文科,就不会做理综了吗?】陈天罡:“……”
陈天罡怀疑自己会被气死在文山书海。
他环顾四周,明明是2500级改造的文山书海,却被陈以南左一个开口右一个岔路拐到了某不知名处,四处黑暗合围,身后是张澜的声音:“兄弟,你慢点!”
“咋,被理综虐一顿,还把你ptsd治好了?”
陈天罡微晒,扯扯嘴角:“谁说不是呢。”
“对战陈以南牌理综,光速治好大小便失禁。”
张澜见他满头汗,小心翼翼问:“咱出得去吗?”
陈天罡嘴角一抽:“实话说,我不知道。”
他摇头叹笑:“我竟然被困在了自己做的防御系统里,真tm离谱。”
张澜内疚地低头:“都怪我丢了光脑。”
陈天罡摇头:“算了,事已至此——之前陈以南她们把贾谊撸走了,应该很快要审问过秦论,那时候就没空管我们了。”
顿了顿,陈天罡有点脸红:“——我们就能跑了。”
张澜:“……”人言否,自己的陷阱还得看别人脸色才能跑。
陈以南罗敏两人路上接到程桥来信,说贾谊已经安顿好,速来会合,按照程桥分享的坐标,俩人来到了九龙寨东侧的下水道枢纽地下。
此处水道管林立,扭曲缠绕,一根管就能下去两个人,体积惊人。
陈以南绕两圈,嘘声:“太不讲究了吧,下水道枢纽修在东边上风口,那要是炸了,不得全寨的一起闻臭气啊。”
罗敏被她随时随地的吐槽笑的直不起腰,忽然想到下去就能见到程桥,“那个,队长之前说男女间奇怪的问题——”
“——没甚奇怪的。”陈以南掏出绳索:
“他别扭,我坦荡,那就坦荡。”
“俩人都别扭,才会真别扭。”
说完,率先跳下水道,罗敏低头看看,恶气熏天的穴洞,熏得眼睛想流泪,她咬牙一跺脚,也跟着跳了下来。
……
咋说呢,自己选的队长,茅坑也得跟着跳呗。
绳索滑动细细索索,程桥刷的站起来,就见陈以南潇洒落地,“你来啦!”他脱口而出,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语气多么期待,赶紧低头。
陈以南嗯一声,“来啦。”身后哗啦啦一阵响动,罗敏狼狈地摔在地上,站起来就拼命抹眼泪。
陈以南左右看看:“……”
除了昏着的贾谊,其余个个都是眼圈发红,罗敏抽噎道:“这也太臭了吧,我眼泪都出来了。”
陈以南摸摸下巴,撕片衣服在近处管道上抹了一把。
瞬间恶臭弥漫,她面无改色,举着帕子问:“贾谊怎么还没醒?”
程桥红着眼睛,“一小时前将将醒了,又被我打晕了。”
陈以南蹲下,“不愧是君子之礼练出来的佼佼者,我的手刀竟然能提前醒。”
说完翻翻贾谊眼皮,“不过桥哥,你下手有点重。”
程桥:“……”
程桥涕泪横流:“你、你把手里的屎帕子拿远点!”
陈以南笑容坏坏,将帕子又凑近了一点。
程桥娇嫩,流泪流得整个眼眶都红了,看着憔悴又疼惜。
陈以南看够了美景,心满意足地收回手。
……
一阵恶臭袭来,乱糟糟的人声传入耳中,贾谊费劲睁开眼,顿觉手脚被捆,他一愣,开始使劲挣扎。
陈以南给他扇扇风,分散下水道的臭味,见他挣扎的皮肤破裂:“大人,别挣吧了,这是猪蹄扣,猪都挣不开,何况您呢。”
蒙着面巾的队友:“……噗!”
贾谊气性大,胡子尖一抖:“如此对待朝廷命官,有你好果子吃!”
“异乡宵小,胆大包天!”说完,打个喷嚏,被臭的皱眉。
陈以南面色不改色,“也没茶,就不招待了。”
“贾大人想必对我们的身份,有所了解吧。”她掏出自己的皂吏狗牌。
贾谊一扫眼,“你这甚,不伦不类!”
“不过是异宇宙的考生,又不是没见过,大惊小怪。”
陈以南眉头一跳,抽出他心心念念那本《母猪产后护理》,“那这个呢?”
“贾大人,现在想好好说话了吗?”
书页很明显被人翻过多次了,贾谊吸口气:“不打算。”
“我身为汉帝国之官员,威武不能屈。”
陈以南呵呵哒一声,翻开两页念道:
“那行,我念两句,您听听是不是您写的——”
“产后消毒这章,记着‘教育之公平,恐在于让如此小辈也能走进至高学堂了吧。’”
“母猪按摩产奶这章,记着‘要改革教育制度’。”
“怀孕症状这章,还是‘要改革,记住’”
“其他,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异世界风闻录针不戳’‘异乡教育成材还算有些水平’的言论。”
“贾大人,别装了,您留在那个老破小书店里,是真看上了陈天罡他们的考后感?”
“您分明是想遍览群书,参考其他宇宙,给汉朝提出个切实可行的建议吧。”
贾谊虎着脸,不说话。
陈以南将书翻得哗啦啦响:“笔记里的‘如此小辈’,恐怕是指礼待您的2500级。”
“怎么样,刺激吗?看着陈天罡这种普通人家出来的学子,也能修上文综天王的学业桂冠,嫉妒吗?”
“您才二十出头,就能做上朝堂言官,拜师当朝丞相,什么家世,无需多言。”
“然而接触过2500级后,您又在一边鄙夷一边惊叹震撼,究竟是何种择优选拔制度,才会让一颗宇宙收获如何多的高质量人才?”
“得了吧,您也就比我们大几岁,别绷着了,没意思。”
贾谊脸颊肌肉抽动,还是没说话。
陈以南蹲下看他,仔细端详,“如果我说,陈天罡的出身还不算什么,我的生源地才是地狱之底,资源寡薄,却依然养出了如此韬略——如此,您还是不愿意和我谈谈吗?”
“仰仗世家资源,却震撼于寒门天才的贾大人,您是否想改革还在沿用察举制的汉朝呢?”
“你,”贾谊憋住了气,没否认面见陈天罡受到的震撼:“我自有办法,不用仰你鼻息。”
陈以南:“……”
这人脾气好倔哦,有点生气。
队友们互相传递眼神:
“罗敏,书店里的书确实记着贾谊的……那些笔记?”
“嗯,挺多的,贾大人很上心。”
“难以置信,045宇宙科技如此发达了,竟然还是察举制,王朝教育根基太脆弱了吧。”
“星云高考有高考委员会那帮巨佬撑着,都还隔三差五冒出点作弊丑闻呢,汉朝全交给察举制?——倒也不是选不出人才,而是,阶级固化也太厉害了——当然,我明白,还是比九品中正制强点哈。”
程桥沉默听着,低声说:“阶级?这词所代表的‘那层意思’是哪儿来的你们不记得了?”
“回去背背社会之神马克思吧。”
“汉朝思考过阶级流通吗?没有流通哪来固化?”
队友们沉默。
程桥说的没错,打通阶级流通是异常危险的事,要开启民智,更会产生大批量威胁统治阶级的英才。
这边,见贾谊宁死不合作,陈以南鼓鼓脸颊,掏出另一张宣纸,上面是瘦金体写的《离骚》,贾谊一瞅见离骚,顿时眼神冒火:“你既然不敬屈子,何必糟践他的文学?”
陈以南慢条斯理:“不,我是想让您看看这字。”她哗啦啦抖开纸,“好看吗?”
贾谊定睛细看,瘦金体笔迹瘦劲,灵运快捷,纤而有肉,风姿绰约。
他心下一惊,脱口而出:“好字啊!”
陈以南笑眯眯:“是吧,我也觉得。”
“全汉朝仅此一张,”她捞起臭烘烘的帕子,慢吞吞朝宣纸靠近。
贾谊喉结滚了滚,“你想干吗?”
陈以南自顾自说:“文化之瑰宝,这字体如果在长安城露面,应该能掀起一波模仿的浪潮吧。”
贾谊:“……”
帕子更近了,洁白的素纸染上了臭气。
“这叫瘦金体,用它写来的离骚是不是特别好看呢?”
棕色的汁水已经粘上宣纸边缘,贾谊痛心疾首。
“有话直说!”
“不许用腌臜之物污染屈子的遗作。”年轻的贾谊气的胃疼,眼神止不住地往字体上溜达。
这字真好看啊。
写屈子的作品,就更好看了!
贾大人酸溜溜地想。
陈以南:“想学瘦金体吗?”
贾谊:“不想!”
陈以南:“想要瘦金体写的《离骚》、《九歌》、《天问》吗?”
贾谊:“不、不想!”
陈以南:“想看柳体、颜体、瘦金体、草书写的《离骚》《九歌》《天问》吗?”
贾谊:“……”
“qaq!!”
见小贾大人神色挣扎,陈以南差点笑出声。
自然,她晓得汉朝贾谊的二十岁和星云高考的二十岁不同,古人早熟的很,但就算如此,也依然是朝气蓬勃热血澎湃的年纪啊。
他未必能参透世家和寒门间的阶级矛盾本质,但他却依然明白改革教育制度的重要,一心为了母朝,也热烈地崇拜先贤古人,对文化传承充满尊重与热爱,像极了这个时代本该有的光华面目。
真是可爱。
“大人做太中大夫多久了?”陈以南手下留情,将宣纸塞进他捆着的手里,看他着急忙慌地擦掉纸上污迹。
“刚数月,谏言两道。”贾谊回答。
陈以南哦一声,蹲下来平视他:“那如果我来告诉你,我们那颗宇宙的教育选拔制度奥秘,让你参奏表功,你是否愿意舍一篇文章给我?”
贾谊有些不明所以:“我并非本代文坛大家,平庸的很。”
陈以南:“……”
陈以南这下真笑出声了:
“我的天啊,贾大人,您真是可爱死了。”
“明知道我们是时间线不知多少代之后的人,虽然是另一个宇宙。”
“也明白能找上您,必然是有所求——”
“——能让未来人巴巴求上门的人物,您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平庸无奇呢?”
贾谊盯着她。
陈以南给他解开绳子:“我们找的必然是彪炳史册、光辉万代的人杰啊。”
“我想求篇雄文,看看您峻绝古今的策论。”
贾谊眉头一跳。
一句人杰激得他心神动摇。
陈以南接着说:“作为回报,我会详细向您讲述星云高考的制度和已经消失的另一个制度,科举制。”
“想报哪个上去,看您心情。”
见贾谊神色动摇,陈以南深知博弈论的诀窍,该出手时就出手:“难道您不想,用自己的力量为汉朝抉择出一条供给优质人才万万年的道路吗?”
贾谊:“……”
贾谊死死盯着她。
良久沉默,他问:“你说,想要什么文章?”
成了,陈以南露出微笑:
“我要的文章,名叫《过秦论》。”


第28章 拨动的时间线!
四区看台。
直播结束在陈以南说出《过秦论》三个字的一刻,仿佛魔咒收敛,多数观众脸上浮现出恍惚和满足的神情。
很难说清,将《过秦论》对着贾谊提出时,该是何种心情。
微妙而独特。
仿佛一个宏伟时代就此开启,又像目睹一位天才千锤百炼。
特别是,屏幕中贾谊如此年轻稚嫩,神情懵懂又虔诚。
“贾谊大人,年轻时可真惹人疼啊。”
“别年轻时了,我记得贾谊是壮年早夭,他根本就没晚年。”
“……兄弟,你这堵得我不知道说啥。害,这么想更气了,过秦论那么俊俏的文法,竟然是个二十岁年轻人写的,气不气人?”
“哈哈哈确实气人,但能咋办,这可是数千年历史上都能留下姓名的人杰啊,被他比下去,我不嫉妒!”
哈莉的泪痕还干在眼角,她小声擤鼻涕,把陈以南和贾谊关于过秦论的对话,细细记录下来。
Aj的话对她影响犹在,但她对陈以南依然满心喜爱毫无芥蒂。
笔触落下,哈莉精心评语道:
“她是2501级第一位接触到题眼的考生。”
“甚至做到了利诱题眼,促成了《过秦论》的诞生。”
“这算改变历史吗?笔者不知。”
“历史周期律的弹性远超想象,陈以南如此做法,也许是自取灭亡的毒药,也许是石破天惊的绝艳。”
“但此刻,望着屏幕中贾谊稚嫩坚毅的面容,笔者愿和陈以南一样,做出一次期许,祝愿汉朝这个古老的朝代,顺利接下教育改革的苦涩与成果,痛苦的蜕变过后,才是荣耀的新生。”
写到此处,哈莉有些动情地叹了口气。
怎会没触动?那可是光辉照耀数千年的汉朝。
它建立了一个国家前所未有的尊严,给了族群傲立千秋的自信,国号更是成了一个伟大民族永远的名字。
怎么会,不希望它更好呢?
“写的不错。”背后传来女声,哈莉一惊,回头看,是罗月天,她拿起侧写本,大略翻了翻,神色带着满意:“我听高组长说了aj的事,很高兴波特小姐没把偏见带进侧写中。”
“做了高考志愿者,就要对人才负责。”
哈莉沉默片刻,“我知道aj前辈的心结,也觉得很歉意,但不知道如何补偿他。”
“不用补偿他,”罗月天爽朗一笑,“绝对公平存在与否,这问题每人心中答案不同,aj愿意为了寒门的自由付出心血,这是他的理想。”
“你只不过碰巧问了个让他抒发感想的问题而已。”
“话说回来,看你的侧写,波特小姐很喜欢陈以南啊。”
哈莉僵在原地,红色从脚跟冲上脸颊,“……”
“罗老师,我喜欢男生。”
罗月天大笑起来,将一摞资料塞进她手里:
“丫头你想哪儿去了。”
“aj刚和我沟通了陈以南对接资源的问题,你是她的侧写员,可以提意见。”
“给你三小时,挑出几个好的,给陈以南送去,要求手签。”
哈莉一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谁?谁给陈以南送去?”
罗月天摸摸她脑袋:“你和aj。”
“抓紧选,选好来找我,我给你们开进考题宇宙的权限。”说完,潇洒一挥手,走了,留下哈莉一人呆愣愣站在原地。
卧槽?!
我一个往届生,能再次进入考题宇宙了吗?!
还能见到我小爱豆了?!
哈莉顿时想起了流传在考生中的“魔鬼复读生”传说——她这往届生进了考题宇宙,岂不和复读生一样?
如此一想,顿时爽了!
哈莉再看手中资料,心中震撼更甚!
《状元题库》竟然被高考委员会选进了太阳系参考书备选!
这他妈!
也太长脸了吧!
太阳系作为猎户座中人类起源的元老星系,老成持重,作风保守,对星云高考最看重的出路依然是考取高校和研究院,对比来看作风开放的半人马座,这些年通过星云高考的直播展示,走娱乐圈的考生比例越来越多了
能被选进太阳系参考,哪怕只是备选!
那也是天大的馅饼啊!
陈以南这招“偷梁换柱”,整合了文山书海题库,实在是太绝了!
谁都晓得文综天王的脑子灵活,是板上钉钉能冲刺银河系top10大学的种子选手啊!家长谁不想让孩子学天王的题目啊!
……
怕不是得分陈天罡点稿费吧?
接着读aj给选的资源,哈莉很快心情变得复杂。
aj对陈以南的上心,见所未见。
太阳系最大的娱乐公司邀请陈以南做死亡直播,aj批复:【谁家烂谁知道,去年主播猝死的保险赔了没?】人马座知名营销博主邀请陈以南做联合直播,aj丝毫不给脸面:【就你那营销虚红,好意思碰瓷我太阳系新星吗?滚犊子!】哈莉:“……”好毒的嘴!
这么说,刚暴风狂怼我的aj前辈,还算嘴下留情了?
一小时后,波特小姐做好了选择,联络罗月天。
坐上长安城的接引飞车,陈以南一行人傍着贾谊大款,飞驰浏览着长安城美景。
心满意足捧着瘦金体离骚,小贾大人一路都在呵呵傻笑。
陈以南:“……”看的眼疼。
她咳嗽两声,贾谊抬头,眼神如炬:
“谈谈吧,你们的星云高考。”
陈以南诚恳道:“小贾大人,我建议先聊科举。”
“未来图景这回事,不是看到了最先进的,就一定能成为最适合的。”
贾谊却不为所动,“先聊星云高考。”
陈以南:“……”
她顺手掐了一把偷听的程桥:“桥哥,来,咱俩做配,给小贾大人摆龙门阵。”
程桥被掐的一跳,红着脸转过来:“从哪儿说?”
陈以南掏出本子,尽职尽责:“我做框架,你做细致解释。”
“贾谊,专心听——再摩挲那张瘦金体,陈老师就给你撕了!”
“星云高考,人类通识联盟考核18岁普通中等教育学生的统一方式,每年覆盖考生超过10亿,多年来共为人类星际社会输送顶尖人才超过1亿。”
贾谊眼神发光,以亿计算的数据,在他听来,就像神迹世界般不可思议。
“参加考试的条件是什么呢?”
“家境殷实?世代九公?抑或是地方乡贤推举?”
陈以南和程桥对视一眼,程桥笑容微妙:“我家倒是可以说得上星系世代九公这类档次,但这位主事人陈以南,就绝对称不上了。”
贾谊蹙眉:“何意?”
陈以南也露出微笑:“还不明白吗小贾大人,星云高考是面向所有适龄考生开放的,只要你受过基础中学教育,便可以无条件参加。”
“什么狗屁三公九卿,世代乡贤,都是垄断阶级的标签而已。”
“星云高考标榜和追求的,是真正的有教无类。”
贾谊瞳孔一缩,“教育是稀缺权力,怎么可能?”
陈以南喷起人来一个顶仨:“为何不可能?教育的稀缺在于最顶尖和优质,诚然这东西任何时代都稀罕,但基础的普及教育,却不该也不能成为稀罕资源。”
“你当普通学子是什么,连受教育的权力都要你们高贵的官员同意是吗?”
“——别反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贾谊愣在原地,半天没接话。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以南说出的这些话,像是一道天雷,劈开了他的头盖骨,见到了无穷宇宙外的更广袤与深远,也真正明白了圣人关于教育的箴言。
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开创教育公平的异时空先贤,您开启民智,功在千秋,真正给了一个族群前进的动力啊。
程桥在一旁沉默。
他知晓陈以南的用意,雷霆暴雨的言辞,打击贾谊自尊心之余,也是为了在他心中种下一颗希望的种子。
这种子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发芽,但它顽强地活着,一线雨露滋润便会破土而出。
如陈以南和贾谊所言,教育是需要给予才能得到的权力吗?
当然。
纵观人类历史,教育从来都是稀缺权力,它像个纯稚的小姑娘,需要精心呵护,但她弱小身体后却藏着巨大黑影,里面潜伏着无数魔鬼巨兽。
阶级流动、改朝换代、温良改革、暴力革命……
这些可怕的名词,都将伴随着教育的普及,接踵而来。
所以,要约束“她”吗?
这是横亘在统治阶级面前的永恒难题。
“小贾大人,我并非否认您觉得教育是授予权力的看法,但对于星云高考,您觉得现在045汉朝有那个魄力和觉悟来推动这种考试制度吗?”陈以南杀人诛心。
贾谊紧闭着嘴唇。
陈以南嗤一声,“汉朝敢推动,那真是想亡朝了。”
“没受过充分教化的民众,根本驾驭不了星云高考制度。”
贾谊:“……”
“放肆——!”
陈以南:“放肆的还在后面,刚才让你先听科举,你非要一口吃个胖子,怎么样,知道落后了吗?”
“教化恰如其分的民众、健全完善的教育管理部门、愿意投入同情底层的统治官僚、充沛的基础资源,最重要的是,以蒙昧为耻、以学习为优的全社会风气。”
“这些,你觉得现在的汉朝有哪个?”
贾谊憋着嘴,又是半天不说话,见恩师的丞相府从脚下飞驰而过,才神色一软,叹口气:“还是谈谈科举吧。”
陈以南耸肩,将路上早就写好的材料交给他:“好啊,我写有细则,您瞅瞅。”
“科举其实是目前察举制最好的演进了。”
“分科目,明经和进士两科,分层次,地方上叫乡试,中央长安的就是省试和会试……”
飞车脚下,忽然闪过一座府邸,高大通明,隐约读书声传来。
那府邸牌匾上的文字,依稀是
陈以南眼神一扫,顿时住了嘴。
贾谊顺着看去,神色有些古怪:“这是最近某位长安异士主持的教育计策。”
“修筑的是我朝最高学府,汇集天下英才,为王朝所用。”
陈以南:“……”
“这府邸叫什么?”
贾谊:“汉太学。”
陈以南:“……”
陈以南盯着他,片刻后开口说:
“小贾大人,你知道太学在时间线上,应该是何时出现的东西吗?”
贾谊:“时间线?”
陈以南并不回答他,“这该是你亲爱的文帝陛下孙子的政绩。”
贾谊:“……”
“???”
小贾大人睁大眼睛,队友们也纷纷围过来,野蔷薇多嘴说:“没错,我也记得,汉武帝设太学嘛。”
陈以南猛拍了她一巴掌,野蔷薇痛叫一声,“汉什么帝?”陈以南瞪她。
野蔷薇张嘴:“当然是汉w……”她越说声音越小,慢慢低下头。
陈以南使个眼色,野明渊会意,拉着贾谊去疯狂赞美长安城美景,让他远离话题中心。
其余几个凑在一起。
“这算怎么回事?”罗敏小声问,“有人先我们一步,开始对汉朝教育动手脚了?”
陈以南脸色说不来很好,“你们觉得是谁?”
程桥摇头:“这怎么猜是谁?你很紧张吗?”
陈以南摇头:“桥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反正我告诉贾谊的东西,也并非这个时代能够孕育,和这座太学有何区别呢?不值得紧张——你是这个意思对吗?”
程桥:“……”
“是的。”她可真了解我啊。
谁知陈以南摇头:“不一样。”
“闪光的灵感在任何时代都可以出现,关键在于行动,你明白吗?”
“我只是在打嘴炮,尚无任何行动,做不做得出也和我没关系,科举制就算成了也是汉朝自己在推行。”
“但这座太学不一样,它是已经实实在在落成了。”
程桥默然,“有道理,那你猜是谁干的?”
陈以南盯着脚下漫长漆黑的长安城墙,“我想起了,那天替张苍传唤我们的假守卫。”
“当时我说,他们是逃出九龙寨的2500级考生。”
“现在看来,低估他们了。”
“陈天罡所说的,这次考题宇宙交恶,于是他放弃了这道题的分数——但,也许不是所有人都放弃了。”
“野学长——”陈以南喊一声,野明渊回头,听到了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如果给你个机会,再见一次那天传唤我们去丞相府的假守卫,你能认出他的脸吗?”